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生之原承 　　作者：顾不语 　　文案： 　　原承和罗超彼此深爱，在困顿中相依为命，但仅仅生活就已用尽全力，原承病后终于绝望。 　　一朝重生，回到十四年前，却发现因为前世底层封闭，自己没有任何金手指，成了个最废的重生者。 　　慕辰余勇会出没^＿^ 第1章 生活压抑到绝望 　　1、七年 　　2030年12月27日，天气阴沉干冷，街上人车稀少，罗超半个多小时都没接到一单。看看手机已经快三点，他调头往家驶去。 　　一进门他就知道今天外婆又出了状况。 　　因为屋里温度很低，泛着洗衣液的清香，还有一丝十二月老北风的凛冽，显然之前开窗通过风，而且时间还不短。 　　这种情况通常是老年痴呆的外婆又把便便抓了一身一床。 　　他看向阳台，果然，两根晾衣架搭得满满当当。全是外婆屋里的：床单、被套、三床被褥，还有几件衣服。 　　罗超叹口气，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半间屋的榻榻米上外婆正睡得香，唿噜一声接一声。榻上的铺盖全部换过了，再看墙，壁纸上有几大块明显擦过的湿痕。 　　罗超用力闭了闭眼。 　　关上门轻轻退出，他转身敲敲次卧门，没有回应，妹妹罗珊应该去上学了，罗超走进厨房。 　　一开门就看到原承正往锅里削着面，另一个灶头上小火温着羊肉臊子。香气汩汩，溢出一室温馨，罗超深深吸口气。 　　原承手没停，也没回头，只安顿了一句，“洗手吧，马上好了。” 　　罗超洗了手，看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料理台，小碗里切好的蒜苗香葱，没什么可做的。他从身后抱住原承，“外婆又乱煳了。” 　　“嗯，怪我。” 　　原承语气平淡，“早上问珊珊，她说想吃臊子面，我去买肉的时候老太太还没醒，等回来就煳一墙了。” 　　“对不起。”罗超低下头，抵着原承的后颈。 　　数不清多少次了，因为能行动，外婆有时嫌纸尿裤闷就会自己扯掉，要是刚好大便了他们又没及时发现清理，她就会抓出来煳得到处都是。 　　原承小洁癖，起初恶心到吐，后来却能不动声色地收拾清洁。 　　“和你有什么关系。”原承表情平静，“幸好面是一早就和好的，帮我揉揉。” 　　罗超心里难过，胳膊又紧了紧才松开。怀里的人太瘦了，脸色也难看，有着常年开夜车的倦色。 　　他们初识是在医院，原承刚刚手术完，但即使那会儿他的气色也远比现在好。 　　“珊珊今天上学了？”罗超揉着面团。 　　原承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把面条拨开，“嗯，说这两天头都没疼，快期末了，去学校复习划重点。” 　　“承承，我说真的，你别跟着我熬了。” 　　罗超用力揉着面团，声音低沉，说不出的疲惫灰败，“没个头。” 　　原承接过他揉成型的面团，“是不是到七年了，我不痒你非得把我挠痒痒了才罢休？” 　　“……” 　　“超，再说我真抽你。”原承一边继续削面，一边软绵绵地威胁。 　　罗超没说话，又从身后把人抱住。怀里的人细瘦到仿佛随时能离开，让他不由恍惚。 　　想起初识时原承的热烈追求，难以想像这个沉默枯萎的人也曾那样热情。而那时他们是真的以为——只要他们在一起，多难都能扛得起的。 　　虽然后来现实很打脸，但七年相处，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更别说动手。因为都对彼此异常珍惜，所以意见相左时两人会沟通，会积极寻求解决。 　　只是这次，在妹妹自残后他们没话了。 　　罗超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想原承大概是失望。再加上一年前就已经没了的身体交流，生活压抑到绝望。 　　罗超清楚他的指责没道理，因为原承对妹妹的疼爱比自己都有过之无不及——他甚至一直坚持开夜班，就为妹妹说喜欢吃原承哥做的饭。 　　七年前罗超就知道，原承要的很少很少——他从未嫌弃过外婆妹妹，他一直照顾着他们仨，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的私密空间。 　　原承要的一直就是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可日子却过成了死循环。 　　是你自不量力啊罗超，你爱他，却没能力让他过得好一点点。他给了你一切，可你给他的是什么？挣不脱又改变不了的泥沼现状，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未这样欠过一个人。 　　他舍不得他，却又不想拖累他。 　　他说着让他走的话，却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越来越紧的怀抱让原承感到了罗超的挣扎，他卸了力在罗超身上靠实，好一会才说，“这辈子就这样吧，要是还有下辈子，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太累了，活着已经用了全部力气，累到连唿吸都嫌麻烦。 　　当然，也没什么下辈子就是了。 　　听到这样的话罗超的胳膊不由一紧。他很想说，我会努力，外婆会走，珊珊的病会好，一切都能好起来，给我机会补偿你…… 　　然而终究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凭什么让他跟你这么熬着？罗超，就因为你爱他吗？ 第2章 万箭穿心，不外如是 　　2、死亡 　　吃过饭罗超收拾厨房，原承去睡了一小会，然后出车赶晚高峰。 　　这台出租车是家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他俩轮班开着。 　　早上六点半出车，下午三点收车，然后一起吃一餐饭，这是他们每天能交流的唯一时光。四点半再出车，直到凌晨一两点回家。 　　冬天的城市，不到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原承打开手机接单，开始忙碌。 　　九点钟他到学校接回罗珊。 　　小姑娘中考成绩很好，考到了家附近的市一中。一中是和十三中齐名的省重点，要求严格，高一起就有晚自习。 　　虽然学校离家不远，但只要她上学，一早一晚的两个哥哥都会接送。 　　上个月因为她的自残原承打了一巴掌，那天起罗珊就再没喊过他一声哥，就是最初认识时的“原承哥”都没有了。 　　原承不生气，说到底，他自己也难过后悔的要命。 　　他不知道老妈打自己之后什么心情，但他就像是最普通的家长，打了孩子，自己会比孩子更过不去。 　　原承知道罗珊有些抑郁状态，但应该还有中二，这一巴掌固然被她记恨，却希望能吓住她。 　　从后视镜里看看沉默的女孩，原承想，虽然从小生病吃了不少苦，但还是被照顾保护的很好——抗压抗挫折能力都太弱了啊。 　　到小区门口停下，罗珊直接推门下车，依然没打招唿。 　　原承一直看着她拐过弯才把车驶离。 　　以前这个点他会吃点东西，不过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他想明天要再和罗超谈谈妹妹的问题。 　　罗超一直把妹妹当成个病人小心呵护，但这是个可怕的心理暗示。 　　过了十点原承就一直在酒吧街打转了。经济萧条，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寒冷的冬夜，除了这几条街，这个城市别的地方都已经安静下来。 　　最后打车上来的客人目的地在城南，刚好离老妈家不远，原承把客人送到后还绕到老妈家后街去看了眼——她住在三十楼，是这栋楼的顶层。 　　老妈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原承心里无波无澜。虽然他顺路了就会过来看看，但与其说关心更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看眼支架上的手机，快两点了，他调转方向准备回家，拐过街角时看到了路灯下伸手拦车的男人。 　　车一停原承就感觉不好了，因为拦车的只有一个，但他停下后瞬间窜上来三人。并且，坐在副驾上的人一把关掉了行车记录仪。 　　他们的目的地是邻市，也是本省的山区，在原承表示太晚不愿前往时副驾的人露出凶相开始威胁。 　　原承开车上路，但还是不相信他会碰上抢劫，毕竟出租车都有定位，而他身上没多少现金，手机的钱进出有记录，什么年代了劫匪会这么蠢？ 　　不过当他们开始抽烟时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冬天，三人上车时裹得很严实，这会羽绒服帽子放了下来，口罩摘了，三张脸都能看得清楚，都有熟悉感。 　　原承开过店，对人脸的识别很敏感，见过几次的面孔都会有印象，而这里面有两张他能确定在路口的公示屏上见过。 　　那是被悬赏通缉的脸，现在正毫无顾忌地盯着他。 　　已经凌晨两点半，马上要出城了，在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原承渐渐平静下来。 　　因为和罗超的身份，他一直有打算买养老的保险产品。 　　虽然常常出现各种各样必须花用的意外，这个目标没能实现，但他给他俩都买着几份数额巨大的意外险。 　　他的受益人是老妈和罗超，老妈一份，罗超三份。 　　而罗超的保险受益人却只有他。 　　还记得那时问，为什么不给罗珊，那人只笑，我要挂了她们都可以交给你。 　　想到这里原承唇角微弯，这个笨蛋啊，一边说着让他走不拖累他，一边又深信自己不在了他会代他照看外婆妹妹。 　　寂静的空间里电话突然响起，罗超帅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原承勐地回神，心跳漏掉几拍，刚刚下定的决心开始动摇！他双手用力攥紧方向盘！眼眶发烫！浓浓的眷恋不甘激荡在胸口！ 　　然而没等他反应，一把刀已经抵在了腰侧。 　　原承看看副驾上的男人，没有动作。 　　刀尖戳破了羽绒服，一阵刺痛，原承瑟缩了一下，加油提速，再没看电话。 　　电话执着地响了三遍，之后罗超发来了几条语音，没等到他的回答又是一条信息：“承承，你在哪！！！” 　　罗超的信息都是置顶的，原承瞄着架子上的手机，瞬间剧恸！ 　　万箭穿心，不外如是。 　　他闭了闭眼，然后深吸口气，一脚油门踩到底，再勐地一把右转向。 　　快下高架了，下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就是前几年停工的一个废弃大工地。 　　碰撞、翻转、悬空、失重、刀锋刺进身体，但直到最后，原承的双眼都没离开那条信息。 　　承承，你在哪！！！ 第3章 一点也不想重来 　　3、重生 　　“啪！”的一声，少年的头随着耳光偏向一边，原承脑子嗡地一声，他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脸。 　　老妈！ 　　老妈还没有染头发，两鬓是花白的，打他骂他都很有力，这会儿嘴巴正一张一合，表情愤怒又生动。 　　想到后来她看到他时的一脸厌恶，说和他断绝关系时的决绝……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他都死了还要继续这种噩梦！ 　　原承的眼睛慢慢聚焦，老妈的声音也能听到了，“跪下！给你爸爸跪下！就你这考这分能对得起谁！你让你爸爸死不瞑目！” 　　原承终于回过神，他看向墙上的老爸。 　　男人迎风朗笑，微侧的脸风华正茂，恣意的根本不像他。 　　不同于一般的遗照，老爸这张是他从他们一起出行的照片里挑出来后截取的——是最畅快的一张，一点也不是他平时在家的沉默，更不是他临走时的皮包骨。 　　这是他翻遍了上万张照片才挑出来的最满意的一张。 　　这是，回来了吗？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活的太痛太苦，他一点也不想重来。 　　原承苦笑起来。 　　大概是被他的沉默和笑容激怒，老妈又一耳光抡了过来。 　　虽然还不是完全清醒，但身体的反应在，原承的手后发先至，他一把挥开老妈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让她趔趄了一下。 　　“你！你敢跟我动手！你竟然当着你爸的面跟我动手！你混蛋！你是让你爸爸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这个熟悉又可怕的谶言让原承从游离中彻底清醒。 　　这是一六年！老爸去世的那年！也是他开始频繁挨打的那一年，他的耳朵甚至被老妈打到穿孔！就算后来长好，可听力依然永久受损了。 　　“我爸当然会死不瞑目了，他才走。” 　　原承看看照片前那束半枯萎的白色百合，是他买的，为了这种浪费他挨过骂，所以记忆还很清晰，“他才走你就这么打我，不怕我爸没走远看得心疼？” 　　“你！”原承的眼神在一个耳光后变得犀利冷漠，话语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老妈师韶华完全呆住了。 　　虽然她是因为他一味的沉默才被激出了更大火气，可儿子开口了，她却更受不了，“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怎么答应你爸的！你给他跪下！” 　　“我不会跪下的，我爸也不会因为我一次没考好就让我跪下。至于你，你不需要我照顾，你只需要我不给你丢脸。” 　　“你！” 　　“你不是我妈！你是我老师！不对！你对学生要比对我耐心多了！有爱心多了！是不是！师老师！” 　　原承越说越大声，那些原以为已经过去的委屈伤心现在正压都压不住地向上翻涌。 　　“你说什么！” 　　看着老妈愤怒变形的脸，原承只觉得不值。为老爸不值，为曾经一再忍让的自己不值。特别特别不值。 　　“最应该给我爸跪下的是你！不要以为你卖房卖店的筹钱就能洗白！你敢说你这么做不是因为内疚！不是因为心虚！” 　　“你！”师韶华气极，平时滔滔不绝的训斥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 　　“别以为你愿意给他花钱就是对得起他，但凡你稍微对他好点他也不会病到这个地步！他才四十二岁！他要不是那么压抑怎么会生病！” 　　原承看到老妈已经气得发抖，也知道自己的话并不符实——爷爷也是肝病早早去世的。 　　但心中久积的愤怒还是让他继续吼了出来，“你卖房卖店就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可那都是我爸辛辛苦苦赚来的，你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你！”老妈气极，又一巴掌狠狠抡过来。 　　原承再次挥开她的胳膊，吼声更大，“你花着他的钱还看不起他，嫌他是个卖羊杂汤的！嫌他一身膻味没文化！你卖了他的资产还觉得自己深明大义，你才是最虚伪的人！” 　　“滚！你给我滚——” 　　老妈的怒骂已经破了音，她双手狂乱地抡过来。原承终究没有进一步反抗，被狼狈地打出了门。 第4章 真是可怜曾经的自己 　　4、原家 　　门在身后砰地关上，看着熟悉的楼道，原承想了起来，这是老爸走后老妈买的那套二手房，她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不同于原来两梯两户户形周正的家，这是个蝶形的塔楼，两梯七户。高中三年，他曾无数次被老妈赶出门站在这里。 　　三十楼，九十平米，无论是地段、楼层还是装修都远远不及被她一意孤行卖掉的家。 　　原承摇摇头，老爸已经走了啊，那他回来干什么？不对，除非他能早几年回来，否则老爸还是走的好，因为太痛苦了。 　　最后的每一天，都太痛苦了。 　　从出口爬到楼顶，原承直接打个哆嗦。 　　虽然刚过十一，但这里昼夜温差大，楼顶的风又无遮无挡，他被重生和老妈打懵的头开始慢慢清醒。 　　老爸是九月二十号去世的，到今天，他摸出手机看眼时间，十月十一，到今天刚刚三七。 　　原承以为会难过的，但并没有，老爸走后经年的思念让他的离开钝化了。 　　这应该是老妈第一次罚跪，第一次这么打他，因为他的月考。 　　老爸确定肝转的八个月里，老妈只是最初短暂惊惶过，在陪着走过北京上海后她就重返课堂了。 　　因为北京上海的肿瘤医院结论一致：老爸只有换肝这唯一生路。 　　回来后老妈不顾老爸反对，坚决地卖了店和房子，准备了换肝和后期的费用。然后她就回到学校，直到六月高考结束才回家，开始专心照顾老爸。 　　因为那时老爸还能自理，看着还好，而她是毕业班的班主任，她不能在高三最后的半学期丢下她的学生。 　　但肝源哪是那么容易等到的？ 　　在出租房里照顾老爸时原承常想，如果老妈不是这么独断，老爸的最后时光也能稍微舒服一点： 　　他们的家是一百五十平正南正北的十楼，装修家俱都是老爸一手操办，是老爸精心打造的家。 　　老爸不想签字的，他不止一次反对：他不想他走了他的老婆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正的人财两空。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在这个家，说了算的永远只有老妈。 　　做家务，陪老爸去医院，哪怕老爸不同意原承也坚持——原承不想老爸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检查去化疗。 　　而面对和妻子如出一辙的固执儿子，老爸也只能一样笑着妥协。 　　妻子太冷硬，表达感情都是硬邦邦的，但儿子是他从一个小肉团子养大的，内心有多温软他最清楚。 　　惊惶担忧和照顾老爸费了太多的心神，原承的中考成绩很一般，是占了子弟的身份进的十三中，算是给老妈丢了大脸。 　　老妈很急，一口气给他报了五个辅导班，用掉了周末的全部时间。 　　但初中到高中本就是一个坎，开学的这个月老爸又走了，原承缺了不少课，成绩自然很难理想。 　　原来是回到这会儿了。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他的成绩年级八百多，这是在老妈脸上又狠狠扇了一巴掌，让她出离了愤怒。 　　第一次罚跪，第一次打脸就是从这天开始的。 　　老爸还在时，因为他乖巧，成绩又很好，就算偶有争执顶撞也有老爸调停，还真没挨过打。 　　摸摸下巴，原承不由嘶的一声，果然是一道划痕。老妈指甲剪得整齐，这应该是戒面刮的。 　　老妈身高只有一米六，原承虽然今年才十六，可也比她高出半个头，她打他是有个仰角的。 　　原承不觉苦笑。 　　真是可怜那个曾经的自己，怎么就乖乖让她打了那么多年！打到耳膜穿孔！打到她认定自己就是活该！就是罪有应得！ 　　你就是个笨蛋！ 第5章 今生为你而来 　　5、为你 　　站在楼边看向四周，现在的城市还没有十四年后的凋敝。 　　虽然有几座高楼还没起来，但亮着灯的窗户却比以后要多很多。至少他后来找老妈的窗户是很容易的，因为那里常常亮着这幢楼的最后一盏灯。 　　老妈真的是个好老师，呕心沥血，当得起她的姓。如果他只是她的学生而不是她的儿子，相信他们都会比现在幸福。 　　幸福很多很多。 　　冷风中，原承拢紧了衣服，坐在楼顶低矮的墙边。 　　想起坠落失重的恐惧，想起刀刃刺进身体的剧痛，明明只是转瞬间的事，却又似乎久远了。 　　远到不真实，连荒谬的感觉都不多，是真的麻木。 　　原承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回来。 　　他看过重生穿越的小说，那时就觉得很没意思——重生是为了纠错，可他已经不愿去想对错，生活又哪有什么对错？ 　　他和罗超做错过什么吗？没有，原承摇头。 　　他们不曾懈怠一天，他们拼尽全力，他们只是想过个平常日子，却活得那么压抑那么苦。 　　他一点都不想重来。 　　只是当他想到最后的那条信息，“承承，你在哪！！！” 　　想到发信息的人是怎样的惊惶，之后又会怎样的哀伤，心才狠狠地疼了起来。 　　于老妈，也许他只是一个消失的耻辱，想必她很快就能缓过劲儿，没了儿子她还有无数学生。 　　当然，也可能她不会在意，毕竟他们虽然生活在一座城市，却也十年没来往了。 　　罗珊会难过，罗超却是痛苦，这个没有丝毫缓冲的离开，他一定要消化很久。 　　久到不小心就是一生。 　　可是那三人露出脸来就绝不会给我活路啊，与其被杀不如同归于尽！我给自己报了仇，就算赔上命也好过任人鱼肉！ 　　笨蛋，我的身体再往后就是拖累，也陪不了你几年，这样的离开虽非我愿，却也是很好的结局。 　　车有定位，我又是遇袭坠亡，保险金额足够送你外婆进养老院和珊珊的治疗，你也能过两天年轻人的轻松日子了。 　　真的很心疼啊，你那么小就负重，还没年轻就老了。 　　我们的爱，在被日常琐屑消耗之前就先被疾病衰老刺得千疮百孔。 　　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像个无解的死循环。快乐只是一瞬，压抑、痛苦、失望才是日常。 　　罗超，唯愿今生再也不见。 　　原承抱紧双臂，把头深深埋在膝上。 　　不对！ 　　他勐地直起身，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2016年10月11日。 　　罗珊还没摔伤！还来得及！原承，你的重来是有意义的！也许这个纠错机会压根不是给你的！ 　　罗超，今生为你而来！即使不相爱，我也要护你周全。 　　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不出意料，现在还是空号。 　　原承叹口气。 　　如果停留不了四天，他压根没法救回罗珊——他不知道罗超现在住在哪儿，又在哪上学，他只知道罗珊当年出事的地点是民族街的那个大坡。 　　他曾经问过，罗超却不愿多说，偶尔提起也是一脸苦笑。原承知道那个笑容里一定藏着很多很多惨痛往事。 　　他不愿说，他也就体贴地不问，现在却是一筹莫展。 第6章 谁的人生不是人生 　　6、罗家 　　在罗超零星的话里原承曾拼凑过他家情况： 　　罗爸常年在外工作，夫妻关系差，和孩子也淡漠，有限的团聚多是吵吵吵。 　　妹妹罗珊是罗妈一意孤行生下的，罗爸并不期待。所以孩子两岁生日那天意外摔伤，又久久无法治愈后两人的关系迅速走到头。 　　罗爸净身出户，据说回了老家，那个罗超没去过的老家，从此再无音讯。 　　罗妈是半年后离开的。 　　罗珊的头疼断断续续，发作时却很严重——小孩子甚至会疼到边哭边撞墙，但无数检查做过，却连病因都不能确定。 　　除了花钱，罗珊的病看不到希望。 　　罗妈给了罗超两个选项，一是放弃罗珊，任她自生自灭——近一年的治疗全是罗超在极力要求。 　　二是她走，房子和罗珊留给罗超，她是再撑不住了，谁的人生不是人生？ 　　罗超选了第二项。罗妈一去不返，直到原承死前都没有她的任何讯息。 　　罗妈走后罗超辍学，卖房，带着妹妹辗转求医……数年求医问药，走了很多弯路，直到在北京遇到李大夫。 　　李大夫是国医圣手，在他那里虽然仍未确诊病因，但针灸之后罗珊的头痛得到了控制：疼痛期有了延长，痛感也开始减弱稳定。 　　只是常驻北京治疗并不现实，罗超没法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打工，更何况打小工也维持不了在京花销，所以罗珊情况好转后他只能带她回来。 　　家已经没有了，妹妹又病着没法上幼儿园，罗超求到外婆门上。 　　外婆和他们原本就不亲近，现在更是迁怒，尤其罗珊——虽然她和自己女儿关系不好，但女儿因为这个孩子消失总是事实。 　　原承猜测罗超是承诺了给她养老送终，因为王老太太那么刻薄自私的人，最后竟收留了两人。 　　就这样，罗超打工，照顾妹妹，存钱或借钱按期去李大夫那里针灸。 　　几年过去，不知是针灸起了作用，还是随着罗珊长大身体免疫力增强，虽然仍未确定病因，但她的情况渐渐稳定，不会再频繁头痛，也可以上学了。 　　幸运的是小姑娘智商高，哪怕一学期只有一半时间在学校，她的成绩也很好，甚至小学还跳过两级。 　　这是罗超最欣慰的地方。 　　想到罗超参加家长会后的小得意，想到因罗珊自残他和罗超的争执，原承一声长叹。 第7章 罗超没办法 　　7、曾经 　　二十岁被老妈赶出门，二十三岁遇到罗超。 　　一见倾心。 　　罗超坦言他负担太重不能坑他，原承却毫不在意，只是热烈追求——那时他的羊杂店生意红火，他愿意和罗超一起扛，他相信未来可期。 　　心疼罗珊，原承拿出买房的首付和装修款联系医疗中介，送他们去国外看病。 　　心疼罗超，他为王老太太联系养老院。公立的排不上，他给她挑得私立机构都是中高档的——他愿意分担费用。 　　他想和罗超好好过日子。 　　然而王老太太愤怒着不愿走，罗珊病因终究没查出，原承自己却被陷害。之后他被迫关店，被巨额罚款，失去经营资格，几年积累一朝乌有。 　　是罗超帮他筹齐罚款免了刑责，是罗超在他房租到期前装修了王老太太的七楼把他接回来，也是罗超把他拉出仇恨，重新给了他一个家。 　　想起当日种种，罗超的付出深爱，原承用力闭了闭眼。 　　只是再想到老房子，想到王老太太，又不免一声叹息。 　　老房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城市改扩建的第一批拆迁房。没有电梯的七楼，他们就在七楼，六十二平的两室一厅，冬冷夏热。 　　以前王老太太和罗珊住主卧，罗超重装时专门打了半间屋的榻榻米，底层置物，上面睡觉，还算宽敞。 　　那时他们住次卧，只是十平米的空间，一床一桌一柜外只有个懒人沙发，床头柜都放不下，但他们依然满足。 　　原承现在还记得，搬去的那晚他曾再三测量尺寸，试图在窗边放个小书架的情形。他有一大箱书，是老爸留下的，也是他搬去的最大行李。 　　当时罗超信心满满，“咱们先将就几年，等把账还掉，珊珊病再好点我们就买房，到时给你打个一面墙的书柜。” 　　他相信罗超，他笑着点头，他把那箱书塞进床底。 　　然而直到他死前，书依然塞在床底。 　　记恨他想送自己进养老院，从他进屋王老太太就各种找茬……可他舍不得罗超啊，就只能忍。 　　终于，王老太太不大找茬了——她的老年痴呆严重了：能走动却不能自理、有沟通障碍却能喊叫、被害妄想、昼夜颠倒…… 　　虽然她还不打人，但罗珊也不堪其扰。住进去三年后，他和罗超让出小屋，在客厅角落支了张床。 　　起初罗超还想做个隔断，但王老太太叫着嚷着莫名坚决地反对家里动工。 　　之后就是她走丢、找回来再走丢，再回来又生病，罗珊病情反复……终于，用掉了全部预算和时间。 　　罗超焦头烂额再无暇他顾，原承拉了条布帘权做遮挡——他以为只是权宜几天的，但直到他死，布帘都没换掉。 　　搓搓脸，原承苦笑起来。 　　自从让出卧室，他们亲密的次数就大大减少了，并且都放在了后半夜。那样的环境原承没有一点安全感，他宁愿浪费钱在外面开间钟点房。 　　又两年后，某天凌晨王老太太突然冲出还一把拽掉帘子大喊大叫……那之后他们就再没了肌肤之亲。 　　虽然当时他们只是纯休息，虽然即使就是做什么以她那时的智商也不明白，但原承还是大受打击——有两次罗超开好了房他都不愿过去。 　　是真的没心情。 　　他知道罗超很沮丧，但他真的没力气安慰他。 　　搬来之初原承多次提过他们另租间房——就租在旁边单元，租在同小区，能照顾家里，哪怕只是个一居室。 　　他只是想要个属于他们的空间啊，他只想能和罗超毫无顾忌地说些亲眤的话，能随便地搂搂抱抱，能肌肤相贴着拥抱取暖。 　　但那时无论罗超怎么解释保证，王老太太都是一听就炸：除了大骂罗超说话不算数，就是让罗超带着罗珊立马滚蛋，休想把这病孩子甩给她。 　　罗超没办法。 　　最初他外婆的收留就有条件，罗珊的病时好时坏，头痛时根本离不了人。而彼时他们巨额负债，只做一份工都不行，专门留人在家照看根本不可能。 　　其实只要罗超在家，照顾小孩王老太太从来是一手都不伸的——这不仅仅是不帮忙，更是在防罗超，是在时刻提醒他： 　　这个病孩子她没有义务，罗珊是他罗超一个人的事。 　　可等到罗珊长大了情况好转了，她自己又痴呆的离不了人。 　　罗超履行承诺照顾她。 　　罗超走不了，他也就只能跟他这么熬着。 第8章 他的人他心疼 　　8、过往 　　抬头看向城北，那里有他最爱的人，有间他们蜗居七年的老房子，有他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妹妹……但现在那里像个黑洞，他什么也看不见。 　　原承用力搓搓脸。 　　和罗超相识时罗珊只有九岁，刚刚上学，纤瘦脆弱。因为她的病，两个哥哥都对她疼惜非常。 　　七年相处，对这个妹妹原承自觉已经付出全部，但她依然不快乐——他死前那个月她突然在胳膊上划了十几道！ 　　原承又惊又怒，抬手就打了她一耳光。 　　这是他第一次对罗珊发火。 　　打完他就后悔了。 　　这次动手也激怒了罗超，他大力推开原承，拉着妹妹去了医院。 　　两人走后原承一直在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还在想要怎么和罗超沟通少女的叛逆期问题，罗超回来后第一句话却是，“珊珊有自杀倾向，今天大夫说了，她这是在模拟割腕，好在伤口还不深。” 　　“……那又怎么样？” 　　被他的冷漠惊到，罗超一愣。 　　原承吼道，“这个家就她委屈？她的命是谁给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死要活！” 　　罗珊就在隔着一扇木门的次卧里，原承压下心中懊恼痛苦，态度强硬冷漠。 　　因为不能让她加强这种心理暗示，也不能让她听出自己哥哥的恐惧，否则保不齐这中二的孩子还会做出什么事。 　　罗超也吼起来，“你怎么能这样！” 　　他们之间很少这样大声，一时竟都无语。 　　然后罗超就无比失望地说，“原承，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这么对珊珊。她还小，她两岁就没了爸妈，你不心疼她，我疼她。” 　　“是我苛待她，容不下她，就因为她不是我妹妹！” 　　原承气得吐血，“罗超，你就这么看我的！” 　　罗超脸色灰败，“原承，我知道你对我们好，可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你走吧。” 　　这并非罗超第一次说分手，但原承已经没了第一次听到时的伤心愤怒。他没作声，拿上车钥匙出门。 　　该出车了。 　　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可日子又能怎么过？ 　　据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原承笑，这一定是有钱人说的话。因为他俩的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但到现在却一个也没解决掉。 　　如果有钱，他们就能送王老太太去养老院，就能带罗珊国内外的看病——就算还是查不出病因，至少也能常驻北京请李大夫针炙。 　　如果有钱，他们就能改善生活环境，他们才三十岁，却比八十岁的老人都疲惫。 　　可是没有钱。 　　所以他俩只能日夜开着台出租车，即使全年无休，也还是养不起老看不起病。 　　也还是，活不起。 　　他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万小时死亡定律，夜以继日的认真忙碌，现状却泥沼一样，无法改变，让人窒息。 　　但他不会离开。 　　他十六岁没了老爸，二十岁没了家，罗超爱他，很爱，原承知道。 　　他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他的全部，哪怕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如意，罗超依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坐标。 　　所以，他从不骂自己犯贱。 　　夜风吹过，原承缩缩脖子。想到离开那天罗超落在耳后的吻，虔诚又珍惜的一串轻吻，他的心中一阵剧恸。 　　因为老爸死于肝癌，罗超一直想让他开白班——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养肝时段，罗超要他按时休息。 　　并且白天留在家的人还得照顾外婆，而外婆从前对原承太恶劣，罗超舍不得让他伺候她。 　　即使他从不抱怨，即使她已然痴呆。 　　不过原承一直坚持开晚班。 　　起初王老太太情况还好能看顾罗珊时，早上罗超出车，他就在西点屋里打工——他会烘焙裱花，还都做得很不错。 　　那时他对生活还充满信心，他要存钱，要租房，要重新开店，要给罗珊看病，要买保险公司的养老社区，要和罗超好好过日子。 　　后来王老太太痴呆严重再离不了人，他辞了西点屋的工，但依旧开晚班。 　　因为开晚班费人。 　　因为罗超近视，晚上出过事他不放心。 　　还因为罗珊喜欢吃他做的饭，而他也想让罗超进门就能吃上一口热饭——即使那人从不为自己提出任何要求，他也依然坚持。 　　他的人他心疼。 　　二十九岁时原承确诊了肝硬化，那天起他的心情就从灰黯变成了绝望。 　　老爸就是肝硬化转肝癌，只是几年就肝转，而从确诊肝癌到走只有八个月。老爸是不够注意又发现太晚，但原承知道，他的倒计时也开始了。 　　他明白他的生活不适合养病，可他的罗超肩上已经扛着外婆妹妹，他怎么舍得再把自已压上去？他叫罗超，却不是超人。 　　他的人他心疼。 　　有两次他都想借着罗超赶人真的一走了之了，却终究舍不得。 　　日子再压抑，有罗超他的世界就有温度，而症状还轻微，应该还能再帮他几年。 　　原承也知道自己太悲观：这个病还没到晚期，远不是绝望的时候，什么年代了多的是方法可以控制！ 　　但陷入死循环的现状，他郁郁的心情，以及陪着老爸的最后一程……他实在无法乐观。 　　有时他也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告诉他吧，留下吧，一直在他身边！死在他的怀里！ 　　他相信真到那天他一定能得到这个怀抱。 　　而罗超固然会难过，可他现在走掉他就不难过吗，那更是对他和他们感情的巨大否定。 　　…… 　　想起当日绝望，原承抬手摸摸肝区，现在那里还没有任何不适。他一阵庆幸，却又奇怪地非常非常心酸。 第9章 你真的可以离开 　　9、从前 　　原承叹口气，打开手机记事本写下，“1、10月16日，民族街大坡”。 　　收起手机才发觉人都快冻僵了，他站起身，准备去街角的7天。 　　其实电表箱的角落就有家里的备用钥匙，但原承这会并不想面对老妈。当然他就是想也不现实，因为老妈一定会反锁房门。 　　他被她赶出去太多次，有经验。 　　进入楼道原承又一阵恍惚。在他愣神的时候声控灯熄了，高高的窄窗透进一点微光，暗淡的楼道里他家的门就像个黑洞。 　　带着不由分说的拒绝和冰冷。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高二上学期，也是因为没考好，他被老妈打出了门。那天他只穿着一身单睡衣，大冬天的在楼道坐了一夜。 　　那次他陆续病了一个多月，但老妈不让他请假，就是输液也只能放在晚上，谁让他成绩那么差，哪还敢再耽误课。 　　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能真的冻那一夜？ 　　也许你不能让她满意还是内疚的吧，毕竟你答应了老爸要好好照顾她……真是个笨蛋！ 　　成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些原承都会心疼，恨不能逆着时光回到过去——他会好好抱抱那个无助的少年。 　　告诉他，她说的“我都是为你好”就是谎言。告诉他，不是你的错。告诉他，世界很大，你真的可以离开这个门口。 　　老爸老妈是小学初中的同学，中考时学霸老妈高分考进十三中，学渣老爸只上了普通的划片高中。 　　高考结束老妈上了最好的师范大学，毕业后经过考核又回到十三中，做了一名数学老师。 　　老爸没上大学，他高中毕业接手了爷爷的羊杂汤店，然后用尽洪荒之力追求老妈，几年下来刷足了外公外婆舅舅的好感度。 　　老妈原是不婚主义者。她追求事业成功，她要当名师，要桃李满天下，她才不要困在家庭的柴米油盐里！ 　　然而在这个落后的北方城市：一个女孩，长相漂亮，上过大学，工作了却不找对象不结婚，那就一定有问题。 　　除了家里的压力，在学校她这样的年轻人也被关注着，有不少热心同事给她介绍对象。 　　老妈不堪其扰，最终决定妥协：如果没有爱的人，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吧！然后给他生个孩子，完成世俗对女人的要求。 　　老爸终于抱得美人归。 　　虽然这个学霸美人情商低得可怕，控制欲强到说一不二，除了工作对家对他都不在意，但因为爱，还是宠。 　　老妈强迫症严重，家里常年处在她的高压和对他们爷俩的嫌弃中。 　　东西的位置，房间的整洁度，甚至衣服的折叠，杯盘的摆放……老妈都有要求。 　　她不做，但一直嫌弃挑剔老爸做的。 　　老爸原本是温和的，后来却越来越沉默，虽然他足够包容，但压抑也是真的。 　　从小被严格要求，原承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学习好。 　　初二起他开始叛逆，开始表达对老妈的反感，不再相信她的话——“我都是为你好！” 　　但那时有老爸调和，老妈还没对他喊打喊杀，矛盾不是太激烈，而等到老爸肝癌确诊，母子俩就都退让了。 　　老爸临终前说，“韶华，我不在了，可我盼着你能过好，但你的性子要改，过刚易折，你这样是要吃苦头的。承承，爸爸不在了，你是家里的男人，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 　　原承想完成老爸心愿的，但老爸对老妈情商为负的评价大概不是戏言： 　　据说只有情商特别低的人才会待外人以宽，待家人以严，所以老妈就一直严到了变态的程度。 　　谁让他成绩那么差，还始终那么差！呵，多么充分的理由！ 　　当年原承不明白老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苛刻，后来他懂了： 　　她太要强，所以本来只是辛苦的工作压力变得巨大，而以她的性格又没有朋友，甚至和同事相处都不会轻松。 　　这一点原承跟着她在教工餐厅吃饭时有明显感受——大家对她客气，也冷淡疏离。 　　老爸的走想必她也是痛苦的，是很痛苦的吧。这个沉默的男人一直站在她身后，爱她、照顾她、当她的情绪垃圾桶…… 　　但她不能后悔，毕竟心怀亏欠的日子不好过。 　　最后种种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就像她常骂他的——你这个成绩，怎么给你爸交待！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原承苦笑起来。 　　这个家只有她在失去吗！只有她痛苦吗！凭什么就要你去包容她！就因为老爸的心愿吗？你是男人，但你才十六岁！她是女人，可也是四十加的女人，还是个母亲！ 　　你就是个笨蛋！ 第10章 被赶出门 　　10、断绝 　　原承的成绩一直没起色，老妈越来越急，打骂体罚越来越多越来越升级，原承渐渐不能忍受。 　　高二起，他开始旷课，打架，泡网吧，两人关系更加紧张。 　　高考原承只够三本，他报志愿时选了两千公里外的民办大学，专业是喜欢的动漫。 　　老妈不同意，她要他报本地X学院的法律或财务专业，她认为这至少是门技术，好就业，看着也体面。 　　原承没答应，他坚持到了高考最大的动力就是远离老妈。但老妈在最后一刻改了他的志愿——他的密码就是老爸忌日，实在太好破解。 　　大吵一场。 　　然而若想离开家，他必须去上这个学。 　　原承沉默地上了一年大学。 　　作为本地生，他一直住校，周末和假期打工，基本不回家。 　　对此老妈倒很赞同，她认为男孩子吃点点苦没什么。她不再婚，也不谈恋爱，除了买下这套小房子，她把剩下的钱全部买成银行理财。 　　老妈不止一次强调过，只要原承好好学习工作，所有的钱她一分不留全部给他。以后结婚了她也会和儿媳保持一碗汤的距离，会付小孩的保姆费。 　　这是她给丈夫的交待。 　　大一期末老妈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原承这一年挂科五门，并且因为缺课次数太多，其中三门现在都没资格补考。 　　唯一的补考机会在毕业前，而若那时通不过补考，他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这个打击对老妈是巨大的——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学霸，现在又带着重点高中的学霸班。 　　两人爆发了最后的争吵，在对彼此的指责中都开始口不择言，混乱中原承扔出另一个炸-弹：他的性向是男。 　　老妈起初不相信，她认为他在叛逆，在故意气她，她要他说出男朋友的名字，原承说没有，所以她更不相信…… 　　当她终于相信的时候，她明白了，这个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他就是她人生最大的耻辱。 　　原承被赶出门，期限是他“改好”，没改好之前她没他这个儿子。 　　原承离开了家，除了自己的衣服用品，唯一带走的就是老爸给买的书。老爸自己学渣，但仰慕学霸，很喜欢给他们娘俩买书。 　　这次原承有准备，这一年老妈给的生活费他存了一部分，又一直在打工，还有他的压岁钱，算是小有资产。 　　退学，在城北租店面，原承开了家小小的羊杂汤店。 　　老爸开店时原承虽然常出入，但从没学过什么，所以当他自己开店时也要摸索。 　　一开始很艰难。他慢慢寻找好的供应商，精细加工，调整味道，生意渐渐好起来。 　　后来他又找到一个辣椒品种改良了油辣子，味道有了加成，店终于稳定下来。 　　2020年，大疫之后经济下行更加明显，但他这样的小店现金流好，利润也有，大半年过去本金已收回，原承手里还有几万块。 　　年前休息时他去腾冲散心，在那里买了一只翡翠镯子。玉养人，答应老爸照顾老妈的，他从没有忘。 　　年三十他鼓起勇气回家，门锁已经换成了指纹锁。老妈打开门，只一句，“你改好了没？” 　　原承摇头，“我这不是病，没法改。” 　　老妈把门在他面前坚决地甩上了。 　　原承把东西放在门口离开。但他还没走出大厅老妈就追了上来，把他留在门口的东西丢在脚下，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上了电梯。 　　原承笑笑，把东西扔进垃圾桶，把镯子摔碎在垃圾桶前。 　　这只镯子种不算太好，但水头极好，用掉了他半年多全部的利润。 　　他的微信一年前老妈就删了，这天起他不再试图联系她。 　　他只是一直关注着十三中的官网，顺路了会绕到她楼下看看屋里有没有亮灯，但他们再没见过面。 　　他就这样一个人活着，直到两年后在医院和罗超相遇。 第11章 至少要救下罗珊 　　11、放弃 　　原承手机里有身份证的照片，到7天后很顺利入住。 　　一进房间他先去洗热水澡——他病不起。老爸不在了，他已经没有家，今晚起，他就是一个人了。 　　原承知道他应该抓住这重来的机会，应该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这样既可以逃离老妈，也能让未来的路加速度快一些。 　　虽然现在的他没有高中的知识积累，甚至高考作文都记不得，但他有三十岁的理解力、专注和自律。 　　而且和这些年吃的苦相比，学习只是单纯辛苦而己，属性还是付出就能有回报，最公平不过。 　　但他还是决定放弃了。 　　拜老妈所赐，原承现在对高中课程完全是生理性厌恶，最主要的是他不清楚这个回来的时间限定，是几天？几年？还是一生？ 　　无论多久，他都不想把它用在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上，比如学校，比如和老妈的相处。 　　而况就算这次还是截止到三十岁，那也还有十几年好活，难道他还能留在家里坐等被一次次地打出门？ 　　老妈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别说相处，就是见面原承都不想。 　　只是希望他能来得及阻止罗珊受伤。 　　原承知道自己太废，在那过去的一生里，在他失去老爸的最艰难时刻，老妈的否定、诅咒、打骂、宣泄……就是他最大的噩梦，每每夜半惊醒都难过得无法唿吸。 　　敏感的人是辛苦的，因为对伤害的感知力太强。 　　也许有一天老妈老了病了会需要他，那时他肯定会承担。但在那之前，他们还是各自活着吧。 　　原承关灯躺下，希望这次最少能停留四天，至少要救下罗珊。 　　睡不着。 　　是真的睡不着，怀里空荡荡，屋里只有夜的寒凉。 　　罗超喜欢趴着睡，还一定要抱东西，无论床多大早上醒来他都一定横在中间，还压着一堆他能划拉到怀里的东西。 　　“东西”最初是被子枕头，后来就是原承。 　　这个睡姿太霸道，原承最初被压得夜夜噩梦，但到后来，胸口没了热乎乎的重量他反而会睡不着。 　　七年夫夫，他早已习惯怀里抱个大脑袋入眠，肌肤相贴，世界都因此有了温度。 　　这会躺在床上，夜黑沉着，怀里空着，除了一片空荡，毫无真实感。 　　原承苦笑，拿过另一个枕头双手抱在胸口。 　　不知是重量不够，还是年轻的身体没有这样的习惯，一夜噩梦。 第12章 怎么走上的绝路 　　12、梁丰 　　原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还在迷瞪，划开电话含煳地应着，“喂超”。 　　潜意识里他以为是罗超叫他起床吃早饭——罗超说他没胆了，更要吃早餐，不能再堵了胆管，所以每天早上都会来个电话。 　　“我了个去，橙子！还嫌吵呢！你该不是没睡醒吧？都几点了大哥！第一节 可是老何的课！” 　　手机里的咆哮熟悉又陌生，原承清醒过来，他看看屏幕，一个白胖的小板寸，原承惊讶地喊了一声，“丰丰！” 　　是梁丰，他高中三年的同桌，五年后他二十一岁时独自在出租屋里烧炭自杀，全程直播。 　　因为没有明显标识，警察找到他是在四个小时后。 　　梁丰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我了个去！真睡啊？你妈咋也没叫你？我刚跑操都看见她了，不对，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妈能放过你……” 　　原承听着他碎碎念，清了清嗓子才说，“我，那个，丰丰，我没事，老何要是问你就说我感冒了。” 　　“噢，那你好好休息，回头笔记借你，作业我下午发给你，好了不和你说了，打铃了，我先回教室。” 　　放下电话原承的心还剧烈地跳着，这个活生生的小胖子提醒他，他还在，他没有回去，这个重来是有意义的，这个纠错机会是有用的。 　　原承不知道梁丰是怎么走上绝路的。 　　他们成绩都不好，但在十三中，再不好也能上线。 　　高考结束梁丰去了南方的一个普通大学，专业也是普通的金融，但他大一没上完就回了家，又不到一年出了事。 　　上大学后原承因为被改志愿的事很消沉了一段，和同学的联系基本都断了，梁丰是唯一惦记他生日，经常联系他，给他发搞笑视频和鸡汤段子的人。 　　第二年他退学开始经营羊杂店，那时梁丰已经回来，人瘦了很多，气质忧郁，和一年前咋咋唿唿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原承问过他，但梁丰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只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再后来见面，原承不问从前只问他的打算，还邀他一起打理小店。 　　只是当时他也仅仅租了个十几平米的门面经营，和一个几平米的插间自住，条件很差。梁丰看得明白，可能没当真，还是笑，什么也没说。 　　初开店的压力和各种忙乱，再加上一直心情郁郁，当时的原承厌世又偏激，和朋友都疏离。他与梁丰的联系不多，没想到再听到时就是人已经走了。 　　原承去过现场，也难怪警察会找不到，因为那里非常非常郊区。整个小区都是给农民的还迁房，一家手握几套的那种，入住率很低，导航上都没有。 　　小区很冷清，房子在一楼，原承透过窗户看进去，毛墙毛地，靠墙的一张床上堆着衣服铺盖，地上有乱扔的几只鞋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除了灰暗的水泥色。 　　原承惊呆了。 第13章 把老爸的羊杂店开下去 　　13、计划 　　梁丰老爸是某厅局的小车司机，老妈在银行工作，家里房子好几套，条件一直算是优渥，原承一点都不明白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而且梁丰嘴里的老爸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是本市户外俱乐部的资深会员，游泳打球那不算什么，他会攀岩，会跳伞，还当选过某一年的省健美先生，在他们这个土土的城市算是非常潮的人。 　　提起自家老爸，梁丰一直星星眼的。 　　后来在班群里才陆续有同学说，梁丰爸妈一直都是各玩各的，梁妈因为还赌债挪用了公款，被开除工职，似乎是变卖所有还账才免了刑责。 　　而梁丰在大学的经历有几个版本，有说他陷入套路贷的，有说他传-销的，还有说他是涉-黄被抓被开除的。 　　原承不相信，但他也没去找梁爸或梁妈问一问。 　　对他来说，梁丰那样决绝的死法和那个简陋的死地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父母有多冷漠。所以，他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原承缓缓神，打开手机备忘录，在昨晚写下的那行“1、10月16日，民族街大坡”后另起了一行：“2、找梁丰谈”。想想又写下第三行，“3、整理、租房、搬出” 　　又想想才点了个顿号，补了一个字，“谈”。 　　看看零钱余额，只有一千多，但手机银行里有五万的理财很快就到期。 　　打开银行页面时原承有些恍惚。 　　他没有叔伯，爷爷奶奶也走得早，只有一个姑姑当年为爱出走远嫁他乡。老人过世她回来过，看样子也很潦倒，老爸走时她说身休不好没回来。 　　而老妈那边，外公前些年已经去世，外婆现在和舅舅住在深圳。 　　老妈的个性，和外婆舅舅关系都很淡。 　　逢年过节会打个电话发个红包，交通这么方便，她一个有寒暑假的老师，居然也近十年没和他们见过面了。 　　亲戚少，原承从小到大收的压岁钱就不多，但老爸宠孩子，一直给的大。 　　小时候钱都被老妈收走代管，还是今年春节，老爸说快有四万了，他给凑个整，让老妈也不要再管，让他自己学着理财。 　　过完年老爸陪他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到银行开了户，签了理财协议，二百多天的一个产品，还是老爸帮他参谋的，现在就快到期了。 　　想到老爸就是年后查出的肝癌四期，原承用力闭了闭眼。 　　磨蹭半天已经快九点了，原承起身洗漱，下楼退房。出了门是十月的艳阳天，倒是一点也不冷，他左右看看，进了一家老字号的羊杂汤店。 　　原承自觉身无长技，经营一家羊杂店就是他唯一会做的事。 　　如果一定要说回来了有什么想做的，也许，就是把老爸的羊杂店开下去。 　　这家店在这里开了许久，他搬走以后也继续开着，但原承一吃就发现了不足：偏硬，年轻人没问题，但这样油腻腻充满胆固醇的食物，其实更对中老年人胃口。 　　汤里还有太多的味精，原承摇头，再看看桌上的油辣子，他心里有了底。 　　如果这样的店都能一开几十年，他没有理由做不了。 第14章 尽量多装点 　　14、准备 　　从电表箱里拿出备用钥匙进门。屋里还是昨晚的样子，说不上多乱但绝不整洁。 　　原承先把刚买的百合放在照片前，换下了那束旧的，又把地垫上的鞋子摆整齐，然后走到厨房。 　　果然，老妈没在家做早饭。料理台上干干净净，沥水篮里扣着洗过的碗碟，那应该是他收拾的。 　　十三中有教工餐厅，算得上价廉物美，老妈的三餐都可以在那里解决。但老爸病后，老妈改在家里吃早饭，晚饭也会尽量赶回家。 　　饭是老爸做，他癌痛严重很难入睡，所以把大量时间都用在了厨房，精心准备着每一餐，老婆孩子说好就让他满足。 　　老爸做不动的时候原承接过手，三餐都是他煮，然后就一直煮了下去。 　　学生灶上早餐只有粥饼，原承喜欢面食，一般早上会煮碗面。 　　炸好的肉酱或炒好的臊子，或者简单的西红杮鸡蛋卤，甚至更简便的葱油拌面，煮面时加几根青菜卧个荷包蛋，都很美味营养，老妈也喜欢。 　　今天老妈肯定是吃食堂了。 　　老妈对吃没要求，亏他以前困得要死还要挣扎着起来做饭！做了饭还得洗碗！就算自己喜欢吃面，外面那么多面馆呢，他干嘛不多睡上二十分钟！ 　　你就是个笨蛋！ 　　事实上老妈对吃什么穿什么都没要求。 　　她容颜清丽，原承的眉眼就和她神似，却从不修饰，一直自信地素面朝天。 　　衣着也是，唯一要求就是简洁大方。吃上更随意，有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 　　对老妈来说，工作才是她的全部。她热爱工作也享受工作，桃李满天下是她的抱负和骄傲。 　　其实老妈并不需要婚姻家庭和孩子吧，好吧，这些是老爸的需要。 　　原承摇头，手上却没停，换下的脏衣服收进洗衣机，然后擦灰、扫地、拖地。 　　老妈工作辛苦，是真正的早出晚归，除了假期偶尔动动手，她在家是不做家务的。 　　以前是老爸做，后来就是他做，哪怕上到高三，家里的卫生都是他在打扫。 　　吃饭也是，要不想吃外卖吃食堂，就得自己动手做。虽然老妈的厨艺远不如他，但没给他做过几顿饭也是事实。 　　高一时他还跟着老妈去蹭教工餐厅，因为成绩始终没起色，可能是越来越给她丢脸吧，高二起老妈就不让他上去了。 　　出去吃或者点外卖，她都可以拨款。想到这里原承不由冷笑。 　　屋子打扫干净，洗衣机还没停，原承回到自己房间，先把身份证、银行卡和夹在书里的十几张特号钱塞进钱包。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无非是尾号三条四条，但这是老爸开店时收到的，给他的这些是其中品相不错的，他都会带走。 　　除了当季的衣服，其他不穿的本来就在收纳袋，原承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尽可能多的塞了起来。 　　如果能有个地方暂存这些就好了，想到这儿脑子又闪过罗超的帅脸。但他联系不上他。原承摇摇头，心情很黯淡。 　　还是尽量多装点吧，这一出去，短期内估计是没钱添置了。 　　老妈本质上是大气的人，代管他压岁钱的那些年里，她一直给他单独存着，利息一分不少。但老妈打压他不会手软，说不给他一分钱肯定言出必行。 第15章 我没打算回来 　　15、搬走 　　正在艰难挑选电话又响了起来，原承眼睛一亮， 　　“丰丰，你能给我帮个忙吗？不是，你家有空余地方没有，我要寄存点东西，嗯，嗯，好的，你下午请假？不用，我自己能搬，好吧，谢了兄弟，我把地址发给你。” 　　放下电话原承不由微笑，虽然回来一直意兴阑珊，但能摆脱老妈掌控还是让他觉得快意。 　　因为和人相处有礼有距，所以他从未问过朋友的家事，也就不知道梁丰遇到了怎样的困境。但这次，他会刻意走近，会在危险来临时把他拉回来。 　　放下电话，原承的动作轻快起来。老爸给买的书，四季的衣服鞋子，虽然他还会再长这些都穿不了多久，但眼下能用到的都要搬走。 　　梁丰很守信，下午请了病假，然后在校医那里打个转熘出了学校，一进屋就咋唿，“我了个去！橙子，你真离家出走啊，师老师还不得吃了你！” 　　“就是怕她吃了我才要赶紧跑路，快点，你提这俩袋子，纸箱太重放行李箱上。” 　　“你真要走啊，”梁丰声音迟疑起来，“橙子，你妈那脾气。。。。。。你走了想回来就难了。” 　　“嗯，我知道，我没打算回来。” 　　“你，”梁丰小心地开口，“你这次月考不行也不是啥事啊，这不才开学嘛，你还请了好几天假呢。” 　　原承看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他知道那里有明显的掌印和划伤，也叹口气，“行了，师老师是不管过程只要结果的，我要是她学生可能我们都会好过一点。” 　　说到这里他推推梁丰，“快走吧，完了你还得回学校，小心被她发现我去你那儿了。” 　　“啊？”梁丰微胖的身体立刻通电似的行动起来，“走走走，快点快点，我就请了两节课假。” 　　梁丰家离得不远，小区环境很不错，一进屋后原承却是一愣： 　　三室两厅两卫的大房子，却非常的简装，连窗帘都没有。只有一间屋里有床，客厅餐厅的沙发和餐桌明显都是旧货，还没电视。 　　原承瞬间想起梁丰直播的那间毛墙毛地的房子，同样的空荡荡。 　　梁丰看他皱眉，神色得意，“我就给你说我这儿地方多着呢对吧，你有多少东西都能放，随便放，嘿嘿。” 　　“。。。。。。丰丰，叔叔阿姨不住这里吗？” 　　“不啊，他们单位都在城西政府那边儿，住这儿上班远。我家那边也有房子，这套是我爸单位分的房，他说了以后就给我，因为离学校近才收拾出来让我先住。” 　　“你初中不是五中上的吗，也一个人住这儿？” 　　“是啊，五中都走读，我上初一我爸就把这儿装修了。” 　　“你这几年一直一个人住这儿！” 　　“嗯，”可能是原承表情太惊讶，梁丰补充道，“平时上学住这，周末放假回家。” 　　原来你一直就是一个人。 　　原承顿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我也没见你天天吃食堂啊。” 　　“食堂的饭天天吃会死人的！”梁丰瞪眼表示这个问题很白痴，又看眼手机，“好了橙子，我得赶紧回学校了，马上下课了。”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要出去了又回头，“备用钥匙在鞋柜抽屉里，你自己找找，我走了。” 第16章 怀念 　　16、怀念 　　梁丰走后原承又在屋里转了一圈，唯一的卧室有着男孩子特有的脏乱差，他笑笑退了出来。 　　他的小洁癖、强迫症因由老妈形成，过程很不美好，生活也因此增加许多琐碎烦恼，但他已经习惯。 　　客厅餐厅的家俱是旧的，但卧室的床和书桌看上去还好。 　　原承想，也许梁丰父母只是不大管他，但这会儿家里的经济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也不好说，没到崩盘大家都能光鲜，他还是要提醒。 　　厨房没有橱柜，一张旧桌子上放着电磁炉、烧水壶，一个汤锅和几只碗，简易的老式水槽，也没冰箱，显然很少被使用。 　　原承打开抽屉，里面是半把挂面和几瓶酱，要想做饭还有的添置。 　　不过这些不急，他先要想想今天怎么和老妈谈。 　　坐在梁丰的书桌前，原承找出纸笔后把胡乱堆放的卷子、册子、书摞一边，然后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手机上输入总不如在纸上涂涂画画有思路，反复的删改中，原承慢慢静下心，把所有的情绪剔除。 　　他收拾好心情，准备尽量客观理性地谈。 　　老妈不会接受，她甚至都不会听下去，原承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但他自己要厘清，他不想他的告别被淹没在愤怒和指责中。那没必要，更没意思。 　　六点原承回到家，晚自习七点到九点，老爸还在时老妈会尽量赶回来吃晚饭，老爸走后就再没有了，今天显然也是。 　　原承看看冰箱，先炒了个肉末茄丁，加了洋葱西红杮青椒和大量蒜末。 　　做菜的时候他用另一个灶头煮了面，面断生时捞出来过凉水，再倒进菜锅大火快炒，临出锅时洒上香葱香菜。 　　中午没吃饭，这会儿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放在眼前，很香，原承却有些愣怔。 　　这种干煸炒面是罗超最爱，刚才他完全是无意识就做了出来。上高中时自己对茄子的处理一般是鱼香茄子配米饭的。 　　原承忍住心头涩意，大口吃了起来。 　　老妈快十点才进门，神情严肃疲惫，她踢着换下鞋，对走过来的原承视若无物。 　　先到餐厅兑了杯温水喝掉，然后径自回卧室，很快又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门甩得呯呯响。 　　听到水声响起，原承把她的鞋在地垫上踢整齐，又把她放进洗碗池的杯子洗干净控在沥水篮里。 　　这就是老妈，要求他和老爸的一大堆，自己心情不好了却可以随便破坏规则。 　　老妈不做家务，原承嘲讽笑笑。 　　以后她会明白，没有人喜欢天天擦灰扫地做饭洗锅收拾灶台。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老爸天天做那是承担、是包容，是爱。 　　因为白天说了太多话听了太多声音，所以老妈在家很少说话，还要求绝对安静，她一进门老爸看电视都得调成一格音，老妈说不要影响孩子学习。 　　并不是，家是一百五十平的三室两厅，电视声音又不大。原承明白，老妈只是嫌老爸看的节目追的剧没品味，她听着烦。 　　原承坐回沙发，不知怎么就想起在王老太太家里的七年，罗超从来不会坐视他一个人忙，不管多累，只要看到他在干活都会搭把手。 　　你离开是对的，原承。 　　老爸不在了，这个家再没温度，只会越来越冷硬，直到把人冻死。 　　老妈洗过澡出来吹头发。吹风机在客厅，这也是习惯，以前都是老爸在客厅给她打理头发。 　　除了这些，老妈还刻意保留了很多习惯，比如餐桌上的半壶凉白开。 　　她用嗓多又不喝茶，老爸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烧水准备凉白开，方便她随时能兑出一杯温水。 　　现在老妈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烧水。 　　从前嫌麻烦一直不戴的戒指今年六月也找了出来，后来就再没摘掉。 　　还有衣柜里存着的老爸的衣服，每年夏天她都会拿出来晒，不大的鞋柜里也一直放着老爸的拖鞋。 　　原承想老妈是在用她的方式怀念吧，然而这是多么讽刺。 　　她看不起这个卖羊杂汤的男人，嫌弃他没上过大学没文化，嫌弃他工作不体面一身羊膻味。 　　她享受着他的包容却从不曾探索过他的内心世界，直到他病故，她都是高高在上的。 　　那现在的怀念又算什么呢？ 　　是曾经熟视无睹的体贴终于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感情吗？还是终于明白本以为的不爱只是被惯坏，本以为的不情不愿都不是妥协而是幸福吗？ 第17章 我会好好生活 　　17、告别 　　长大以后原承想通了很多事，但唯一一件，他到三十岁都想不明白的，就是以老妈的高智商高学历怎么会有那样奇葩的价值观婚姻观： 　　她认为自己不爱老爸，和这个男人结婚只是对世俗对家人的交待，所以她对婚姻忠诚就足够了，就已经尽到了婚姻的全部义务。 　　男人生病了，她为他治疗倾家筹款，因为不惜钱，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 　　她大气，并不看重钱，但为什么又把钱作为付出的唯一？ 　　而自己，想也知道从来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只是她对世俗的妥协罢了。 　　但为什么在她开始怀念老爸以后还能那样苛待自己？ 　　也许在老妈心里，他从来也不是她的孩子——他原承只是她丈夫的孩子。 　　所以她教养他，让他过上她认可的体面生活就算给了男人交待，就可以内心平安。毕竟，心怀亏欠不好过。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啊。 　　而你从前种种忍耐讨好，都是笑话。 　　噪声勐的停下，老妈放下风筒转身回卧室，原承喊住她，“吹风机用完了就要拔掉，要不就把电源断掉。” 　　老妈勐地转身，满脸不耐，目光严厉充满谴责。 　　原承笑笑，他知道老妈这是在说：你一天没上学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但他假装没看懂，淡淡地说，“我们谈谈。” 　　“你想说什么？”老妈转身坐到侧面的沙发上，直盯着原承。 　　“……”原承憋了半天也没喊出那声妈，只好直接说，“我不上学了，您也不用费心给我保留学籍，如果还需要什么手续我自己去教导处办。” 　　老妈气够呛，她腾地站起用手指着原承，半天才吼了出来，“你旷一天课就想出这么个狗屁玩意儿！亏我还以为你在家反省呢，不想上学就给我滚！我没你这种儿子！” 　　“嗯，”原承点点头，“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今天就走，东西我已经搬走了，在家就是等着和您当面说一声。” 　　“……你为了不上学跟我玩离家出走！原承！你真让我看不起！”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原承心中勐然升起无边烦躁！ 　　他用力压了压，再想想又觉得没意思，最后只淡淡地说，“那随您吧。我的电话不变，如果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回来的。”说完就站起身。 　　老妈明显更生气了，“你要是今天敢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了！” 　　原承点点头，“好。”说完就往门口走。 　　老妈往前跟了一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原承看她这样，倒是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说，“我不是和您赌气或者玩离家出走什么的，我是真不打算上学了。” 　　“你！”老妈明显想缓和下语气，但她呵斥惯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过可能是又让您丢脸了，”原承淡笑，“您看着怎么给学校说吧，说我叛逆了还是抑郁了还是有病什么的都行。” 　　“原承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原承认真道，“我现在退学，是我不成器，您好歹只丢这一回脸，我要是还上学，成绩又上不去您就更难看了。” 　　“只要肯下功夫就没有上不去的成绩！” 　　“我不会在学习上下功夫的，”原承摇摇头，他顿了顿，还是没法喊出称唿，只好继续说，“我看到课本就恶心，学不进去。” 　　“你！”老妈愣了一下，“原承，你是在怪我？嫌我管你太严？” 　　“我不怪你，我谁都不怪，”原承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没意思，不想再这么过了，您” 　　原承本来想说，您也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多注意身体，但这么温情的话他一时说不出口，最后只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老妈终于耐心告罄，她大声说，“少跟我说这些废话！别一天光想着偷懒！不上学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你是出去混社会还是上工地搬砖！你学习的苦都吃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原承没出声，只是一直看着老妈开阖的嘴，把自己想了一下午的话都咽了下去。 　　直到老妈告一段落他才说，“我不是和您吵架的，我只是和您打个招唿，今天我就走了，以后您也不用再管我了。不过您放心，我不混社会，我会好好生活的。” 　　“别在这儿大言不惭了你！”老妈恍然大悟似的，“是不是你那五万到期了？你以为你能花多久！我再给你说一遍，今天你要敢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好。”原承拿出钥匙放在茶几上，“我不会回来的。” 　　“滚！”老妈气急，她一把抓起钥匙串冲他的脸砸过来，“你给我滚！回头我就换锁！” 　　原承侧身避过，又定定地看看老妈，转身出门。 第18章 跑遍城东城西 　　18、找房 　　梁丰以前给他发过一篇鸡汤，大意是一个人真正的长大，是认识到父母的不完美，并能放下过去，用爱和解。 　　原承笑笑，至死他都没和老妈和解。 　　二十岁被赶出门后老妈就删了他的微信，拒接他的电话。那年除夕摔了镯子后他就不再试图联系，也再没上过门。 　　他只是一直关注着十三中的官网，那里有老妈的日常，顺路时会过去看看她窗户的灯。 　　是他还没长大吗？可是他的一生都过去了。 　　原承甩甩头不再想这些，大步跑回梁丰家。 　　老妈的脾气只会等着他服软自己回去，最大的宽恕是允许他进门，但绝不会主动找他。 　　等她知道他是真不回头的时候，她才会痛心疾首，会断绝关系，会不闻不问，这有个不短的过程。 　　但她不会挽回，原承能肯定。 　　老妈是他见过的最绝决的人，从不低头。 　　一进门梁丰就从他屋里蹿出来，“我了个去！你咋这会才回来！你妈没揍你吧！” 　　也许生活压抑沉默太久，看到他这咋唿劲原承就想笑，“没有，我跟她说了我打算退学，也搬出去住。” 　　梁丰瞪大双眼，“我了个去，你真说了啊，师老师啥反应？她，她” 　　“她就让我滚，”说完原承笑笑，“今天可能气坏了吧。” 　　“橙子，你，”梁丰表情很小心，“你不想笑就别笑了。”太难看了。 　　“嗯。”原承敛起笑容。 　　“说真的，你不上学打算干啥呢？你一个未成年。”梁丰眉毛都拧了起来。 　　“我打算开家羊杂店。” 　　三天，原承跑遍了城东城西的大街小巷。 　　老妈住在城南，十三中也在这儿，他是一定要避开的。罗超家以前住哪儿他不清楚，但王老太太家在城北，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下意识就想远着点。 　　其实在这样的城市，就算住在一个区也可能一辈子不会碰面，但原承还是不自觉地躲避着。 　　他的五万已经到账，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 　　一六年，实体经济的下行在这个落后的城市还不明显，现在的城市也没有后来的凋敝，店铺空转的很少，租金也不菲。 　　并且他才刚满十六，没法以自己的名义申领营业执照，现在只能盘一个打算关张的店，还得借用人家的证照，这些都需要双方彼此取信。 　　这几天原承一直住在梁丰家的客厅，旧沙发可以展开成床，虽然这总是让他想起五年后那个只有一张床的空屋子…… 　　梁丰邀他一起住卧室，毕竟床有一米五，但原承假装嫌弃没同意。 　　事实上是他已经没法和任何人挤一张床了，除了罗超。 　　而且他的睡眠质量很差，每晚都会做梦。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分不清前世今生。一个人的世界冰冷孤单，那种时候就像是一脚踩在崩溃的边缘。 　　原承填充了梁家的厨房，把屋子打理的很干净，还监督梁丰每天收拾房间换洗衣服。虽然梁丰的大唿小叫一直不停，可其实很听指挥。 　　原承想，他和梁丰其实是一类人吧，他们都是讨好型人格，收到一点善意就会受宠若惊，就会过度反应。 　　他是因为老爸的沉默和老妈的持续否定，梁丰呢？大概是因为父母共同的忽视。 　　原承不想抱怨谁，他内里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把什么都归咎原生家庭，归咎父母实在是没意思。父母不完美是正常的，老妈那样的略出格，可他扛不住也是自己弱。 　　只是道理明白，终究意难平。 　　真是很羡慕那些可以用幸福童年去治愈一生的人啊。 第19章 还真叫你说中了 　　19、梁家 　　这几天原承早上六点就起床做饭。在通暖前最冷的时节，梁丰每天都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面，还很香，简直幸福的冒泡。 　　梁丰发现原承的手艺好的不得了，随手炒个素菜他就能吃下两碗饭，现在只要原承在家，时间再紧，哪怕打车往返他也要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多么寻常的事，但似乎从来不是他家的常态。 　　家里一直不怎么开灶，爸妈单位都有员工餐厅，他上小学起就是爷爷奶奶家或者外公外婆家的轮流蹭饭。 　　前几年爷爷奶奶搬去大姑家，外公外婆又相继生病后，他的三餐就落在家门口和学校附近的小饭店。 　　及至外卖流行，老爸老妈安心的给他拨点款，他的吃饭问题就算彻底解决。 　　老爸老妈都爱玩，也都会玩，很会玩。 　　同学们宅在家睡觉打游戏时，老爸带他去种树捡垃圾，非常公益；同学们周末农家乐里采摘烧烤，老爸带他攀岩；同学们报团旅游，他跟着老爸徒步神农架、年宝玉则；同学们看世博，老妈带他坐游轮去日本。。。。。。 　　假期里他晒的照片往往是最特别的。 　　但假期不是日常，更何况只有少数假期他家才有亲子活动，更多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 　　老爸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健身，而且他朋友众多聚会频频，业余生活丰富多彩，日子充实的一塌煳涂。 　　老妈爱好专一持久，就打麻将，但下班后也是顾不上回家的。 　　他平时放学是一个人，周末回家常常也是一个人。 　　现在原承住了进来，厨房满了，房间干净了，虽然被逼着做了许多家务，但他很开心。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 　　原承坐在沙发上发呆，明天就是16号，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回来了四天还没消失，也许世界轨迹没有改变，但他还是害怕，万一明天遇不到人？或者看见了他来不及阻止？ 　　正在想东想西，梁丰开门进来。 　　原承看看手机，还没到下晚自习时间，而且这人进门后都没说话，他心中一动，这是有发现了？ 　　“怎么今天这么早？晚自习还没下吧。” 　　“嗯。”梁丰把书包扔在地上，踢掉鞋子换上拖鞋，走开两步了又回头重新把鞋子摆整齐。 　　原承心中一暖，虽然这是他以不做饭相胁梁丰才养成的新习惯，但这毕竟是朋友对他的迁就。 　　和自己这样的强迫症兼洁癖患者生活有多烦他清楚，当然，最有体会的是罗超。 　　罗超，罗超，原承摇头，先强行把他移除。 　　现在每天都要移除无数次。 　　“橙子，还真叫你说中了。”梁丰过来坐在他身边，长手长脚地瘫着，神情颓丧。 　　“是真的吗？” 　　“嗯。” 　　原承住进来当天就告诉梁丰，他听自家老爸说过，建行一个管信贷的韩主任牌打得很大，借了不少高-利-贷，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呢，胆子特别大。 　　原承解释自家原来经营羊杂汤店，老顾客众多，听到的消息也多。 　　虽然店不在城西，距梁妈工作的地方很远是个硬伤，但原承说出了梁妈的姓和工作单位以及职务，最重要的是她常去的一家茶楼名称，这让信息可信许多。 　　原承提醒他问问自家老爸，确认下有无其事，但梁丰自己已有了怀疑。 　　老爸单位是个清水衙门，福利好但工资不高，他的收入大概只够维持他自己的花销。家里的全部支出，包括买车买房都是老妈在出钱。 　　老妈单位效益好，她又位高权重收入不菲。但这两年他们都没有出游，老妈承诺的中考结束的欧洲行也因她工作忙而取消。 　　给他的生活费也在减，还不按时，对他的一些购物要求不再满足。 　　并且她和老爸争吵更多，在对老爸不管家的例行嫌弃中夹杂着大量他不趁钱的指责。 　　梁丰告诉了老爸关于老妈的传言，果然，今晚老爸接他回家，说这套房子要卖掉还账。 　　老妈居然真的巨额负债，她已经拆东墙补西墙了许久。 第20章 现在这样还算好 　　20、劝解 　　梁家现有的三套房都是单位集资建房或福利分房，有一套产权不满五年无法交易，将另两套出售也只是还清外债，问亲朋借的还没算在内。 　　“我真没想到，我妈真是疯了。”梁丰还处在不敢置信中，虽然他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被这个金额吓到了。 　　“这样还了之后工作不受影响吧？” 　　“不会，我妈没挪用公款，不过她给自己贷了款，还上就行。” 　　“那就好，现在你爸妈怎么打算的？” 　　“他们让我回家或者住校，我选住校了。家里太远而且气氛太可怕了，他们不停地吵。” 　　“嗯，住校也好，等我找到地方了你可以去我那儿吃饭，对了，哪天搬？” 　　“就最近吧，”梁丰神情尴尬，“我妈好像已经联系好买主了，橙子，我” 　　原承笑，“我看好了两个差不多的店，明天没时间，后天再过去谈谈，主要我得继续用人家的证照是个麻烦。” 　　说到这里他又笑笑，“没事，回头我先找个短租房，这也急不来，得碰。” 　　“嗯。”梁丰情绪很低落。 　　“其实你这么想丰丰，现在这样还算好的，因为你们还能还得起，她公职也没丢，万一再发现的晚她窟窿捅得更大又怎么办？” 　　至少她还没动公款，而现在的二手房也不像几年后那么难出手。 　　“嗯，今天我也这么劝我爸来着。” 　　梁丰语气里带着丝后怕和庆幸，“要不是跟你当同桌听到消息，估计我妈不知能捅多大娄子呢，真到那天，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也许真的要去卖肾。” 　　“别胡说！” 　　被原承的厉声吓了一跳，梁丰回过神，“开玩笑开玩笑，现在哪有人敢干这个，最多我不上学了去打工。” 　　“嗯。”原承声音闷闷的。 　　也许在那个时空里，你真的这么做了，即使不是卖肾，你肯定也做了其他要命的傻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梁丰又说，“我妈把我的压岁钱都用了，本来还想拿给你的。” 　　梁丰的压岁钱数目可观，也保管在他老妈手里，听原承说打算开店他就说要拿出来投资。问老妈要时老妈说做了理财没到期不能取，今天才确定早就没了。 　　“没事，”原承笑，“你不投钱也是vip，什么时候都免单。” 　　“嘿嘿，”梁丰傻笑起来，好一会又夸张地感叹，“这么好，说，是不是对哥有啥企图？给你个以身相许的机会。” 　　“先把你那身肥肉减减再说，”原承嫌弃地撇他一眼，“你家晚上光吵架了吧，你吃了没？” 　　“我妈做饭了，不过她那手艺和你没法比，而且他俩正吃着就吵起来了，我爸碗都摔了，”梁丰叹口气又问，“你晚上做的啥？” 　　“酱骨头。”原承说着站起身，“起来洗洗去，把书包放好，啃完骨头就去看书。” 　　“嗯。”梁丰也站起来。 　　“丰丰，你家里这样你才更要努力。”因为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梁丰去门口提书包，错身时撞了下原承，“谢了哥们。” 第21章 一把抄起孩子 　　21、救回 　　原承一晚上醒了好几次，乱七八糟做了一堆梦，一睁眼内容是不记得了，但那种焦灼绝望却非常清晰。 　　他以前睡眠质量就很差。 　　因为凌晨才能睡下，六点罗超起床时会很小心不吵醒他，会打理罗珊上学。但王老太太作息不规律，原承常常等不到罗超的叫早电话就能被老太太折腾醒。 　　回来后不管多么恍惚，身体是很年轻的，入睡比以前容易很多。就是半夜醒了也能接着睡，原承有时都会有幸福感。今晚显然是焦虑太过。 　　六点起床做饭，碗筷收拾完就出门。打车到民族街时还不到七点，天都没亮，街上除了上学的孩子几乎没有行人。 　　原承深吸口气，走上大坡。 　　几乎眼都没眨地盯了一天。 　　好在这是个单向的大坡，要是座桥两头都有坡他得疯。 　　没吃饭也没喝水，就怕一晃眼错过去，只要看到小车子就狂奔而去，顾不得有没有拉绳，速度快到被人怒视嫌弃。 　　但都不是。 　　眼看暮色四合进入晚高峰了，原承的心又绷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自行车电动车蹿行其中，他站在坡顶极力找寻目标。 　　一个多小时过去，路灯亮了，晚高峰过了，行人又少了，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原承的心开始往下沉，难道他记错了？不是在这里？ 　　想到在他苦苦等候的某一刻，在某条他错记的路上，罗珊已经一头栽到马路牙子上，罗超的悲剧已经被注定……原承简直闷得透不过气。 　　他摘掉口罩，深唿吸几下。 　　初冬的冷空气让他打起精神，然后，他就看到了远远的一个小摇摆车。 　　小车子还远，身边也没人跟着，原承快步跑了下去。没等他跑到近前，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走到车前，弯腰从里面绕出一根绳子。 　　原承的心越跳越快，但他尽量放缓脚步免得惊吓到人。 　　女人穿着浅色短外套，深色长裙，裙摆很大，走动间露出后跟很高的短靴，身材高挑，有一张和罗超很像的漂亮面孔。 　　她一手拉着小车子，一手举着手机，抬着的臂弯上挂着两个袋子。 　　在她身后，小小的罗珊还在晃着摇摆车的方向盘。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轻羽绒服，没戴口罩。可能暗扣没扣好，一阵风吹过，羽绒服的帽子从头上滑落，露出了顶着西瓜头的小脑袋。 　　原承腿都软了。 　　他深唿吸几下，和女人错身后悄悄转向跟在了后面。 　　罗妈在前面走得不快，但她一直没有回过头，也就没发现女儿的帽子已经掉了。 　　原承想，这就是了：他一直奇怪天都冷了，小孩子肯定穿得厚实，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上坡时罗妈也没回头看一眼孩子，可能是走得费劲了她还加了力，速度反而快了，原承又跟近一点。 　　很快，小车子的头不知被什么垫到，一下子歪到一边，罗珊直接侧身倒下去。 　　原承一把抄起孩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甚至身体都在不可控制地战栗。 第22章 “是你吗，珊珊” 　　22、相送 　　原承定定神看向地面，那儿有一截小木棍。 　　他几乎想把这根小棍捡回家。 　　深唿吸，极力平复着自己，原承再抬头时发现前面的罗妈居然还在走。还在走！拉着个空车！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罗珊。 　　两岁的小盆友和她以后不大像。 　　他见到的罗珊是个纤瘦的小姑娘，眼前这个肉乎乎的小团子，婴儿肥的小脸，两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被陌生人捞起来的恐慌！ 　　原承的心一下就软了。 　　这个孩子他从九岁养到十六岁，心疼她莫名的病痛，除了打过她一巴掌，七年里甚至都没对她讲过一句重话。 　　头疼的时候给她按摩，常常一按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疼痛缓解，为此他和罗超认全了头颈的所有穴位。 　　每天依她的喜好做饭，零食水果不断，只要她喜欢的、想要的多贵都会买。送她上学放学，给她开家长会，就是养个女儿也不过如此。 　　为了存钱，家里一年四季不会在外面吃一餐饭。 　　据说美满的婚姻离不开一张热气腾腾的餐桌，可事实上是两个大男人一天都不能离开灶台。 　　两个大男人几年舍不得添一件像样的衣服，最奢侈的消费就是在外面开间钟点房。 　　每每想到这些原承都会忍不住心疼，心疼那个在困顿中始终笑笑的男人。 　　脑子里电光火石，再看前面，盯着手机的女人还兀自拉着空车在走，被陌生人抱着的小孩子却是不哭也不叫。 　　原承努力平静下来，他把罗珊的羽绒服帽子重新戴好，几步追上罗妈，“阿姨，小孩儿刚掉下车了。” 　　“啊？”罗妈转过脸，显然被眼前的少年吓了一跳，再看少年怀里乖乖的女儿，又忍不住“啊”了一声。 　　原承发现她甚至回头看了眼小车子！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阿姨，刚才车头垫到根棍子，我刚好在旁边，看孩子往下栽就抱起来了。” 　　“噢噢，”女人好像才回过神，后反劲上来开始害怕，“谢谢你啊同学，幸好你给接住了，吓死我了。” 　　原承又差点翻个白眼，但还是说，“不客气阿姨。” 　　“嗯嗯，谢谢你了，你帮我把孩子放在车上就好。” 　　原承蹲下去准备放孩子，谁知一直安安静静的小盆友突然挣扎起来，说什么也不要坐车。 　　罗妈看得不耐烦，厉声呵斥，“珊珊听话！我说不带你出来你非要出来，这会又不听话！不是说好了出来坐车车吗！妈妈拿着东西没法抱你！” 　　小盆友像是没听到似的，扭着身体大声喊，“不要车车！抱！抱！” 　　“罗珊！听话！别以为你生日我就不打你！” 　　原承听不下去了，好像自己的孩子在被外人骂似的，他站起身，“阿姨我抱吧，小孩儿可能刚刚吓到了。您是要去哪？我送您一段。” 　　“啊，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去哪儿？不耽误你吗？” 　　“没事，我就出来，吃饭的。” 　　“那谢谢你啊，今儿有风本来不想带她，在家答应的好好的，出来就不听话，说你呢罗珊！” 　　罗珊珊听懂了，她扭过脸拿后脑勺对着自家老妈。 　　因为孩子没有口罩，原承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把她裹在怀里，还尽量把小胖脸压在自己身前，这样一扭头仿佛小姑娘钻他怀里似的。 　　原承笑起来。 　　罗妈也没再管，絮絮地说，“她哥哥生病了我出来给拿药” 　　“他生病了！”原承看到罗妈诧异的眼神才发觉自己的话有问题，他忙掩饰地说，“他，她有哥哥吗，您要照顾两个孩子是够费劲的。” 　　因为惊讶，原承的胳膊勐地收紧，罗珊被他勒了一下，小腿踢着开始扭动小身体。 　　原承忙给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安抚性地颠了两下重新抱好，然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她哥哥生什么病了？” 　　“感冒发烧，诶，一个个都不听话，打完球嫌热，没穿外套就回来了，这几天正降温呢他顶一脑门子汗骑车，可不就感冒了。” 　　“嗯。”这个笨蛋！ 　　已经走到坡顶了，罗妈一转脸就看到罗珊的小靴子在原承裤子上蹭出几道灰，她立刻说，“诶呀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快把她放下。” 　　原承不好意思再强行做好事，只好弯下腰把孩子往车上放，“珊珊乖，我们自己坐车车好不好？” 　　“唔～不要！要抱抱！抱！唔～”发现自己要被放在小车上了，罗珊居然盘起双腿躲着，就是不往车上坐。 　　原承被她这小赖样逗笑，又把她抱在怀里颠了两下，“好了好了，哥哥抱。算了阿姨，我给您抱楼下吧，不然您这又是包又是车子的不好拿。” 　　“诶，这孩子今天也是怪，平常没这么黏人的。”罗妈不解。 　　原承心里一凛，趁罗妈不注意时看向怀里的孩子，轻声问，“是你吗，珊珊？” 第23章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23、重逢 　　小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清澈无辜，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原承摇摇头，如果真是罗珊，她刚才根本不会往地下栽，他也是魔怔了。 　　回来这几天除了打过一通电话外，他再没找过罗超。 　　除了不确定能留下多久，以及心灰意冷意兴阑珊各种打不起精神外，主要还是没地儿找。 　　但民族街是靠近城北的一条主街道，他猜想过他家就在附近。果然，又走了几百米拐进小街，罗妈说，“我家就前面的兰馨园。” 　　开了七年出租，原承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他也来过无数次。 　　兰馨园是个两千年左右建成的老小区，都是多层板楼，户型不大。 　　但它位于老城区的中心，周边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不错的学校，算是位置很好的学区房，房子一直租售不愁。 　　到小区门口了，原承没等罗妈说话先问，“阿姨您家在几楼？” 　　“一楼。”如果原承问她住几号楼，也许她会对这个过份热心的少年警惕起来，但原承只是这么问，她倒不好不回答。 　　“那就好，我还想着这楼没电梯怕您不好上。”说完他又颠了下怀里的小孩子，“珊珊，到家家了，跟妈妈坐车车好不好。” 　　这一次小孩子没反对，她顺着原承的手熘到地上，走过去拉住罗妈的裙摆。 　　“谢谢你啊同学，珊珊，跟哥哥说再见。” 　　“的的寨见。” 　　“谢谢哥哥送你。” 　　“谢谢的的。” 　　原承快被萌翻了，这个小团子笑眯眯的，软软糯糯，还会耍赖，哪有日后忧郁的样子？ 　　他蹲下来和孩子视线齐平，认真摆手，“不客气，珊珊再见。” 　　孩子再没有反应，原承站起身点点头，“阿姨您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妈！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熟悉的清亮的声音传来，原承身体勐地一僵，愣在原地。 　　跑过来的少年修长挺拔，外套敞着，额前的碎发随着步伐一跳一跳。 　　他还没戴眼镜，黑亮的双眸在灯光下灿若星辰，他的个头还没有日后高，但身体黄金分割，跑动的双腿又长又直，简直闪瞎人眼。 　　正青春年少，无限未来。 　　“的的！抱！”罗珊珊往少年身上扑去。 　　“离你哥远点珊珊！小心感冒传给你，到时候就得打针了！” 　　罗妈吓唬完女儿转向儿子，“你出来干啥，不还烧着吗？这么冷天要不是给你拿药我才不出门，你妹还不听话。。。。。。”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原承闭了闭眼。 　　罗超一直不愿提及从前，对罗珊总是保护过度，想必出事后罗妈不止一次的抱怨过：都是为了给你买药我们才出的门！才出的事！ 　　她大概从没提过自己对手机的专注度吧，所以罗超才把所有揽在自己身上，赎罪似的活着！ 　　这个笨蛋！ 　　“你们下午就出门了，到现在也不回来，我饿了，出来找吃的。”罗超抱起一直拽他衣角的小孩子，特意偏过脸不和孩子面对面。 　　“还不是你王姨，非说她家有啥日本带回来的药效果特别好，去了又拉着不让走，我要回呢，她说反正你睡了，说一会她开车送我们回。” 　　罗妈絮絮地抱怨，“结果可好，她老公一个电话给叫走了！那会儿晚高峰等了半天都打不上车，我带你妹从民族街走回来的。” 　　说到这儿她看向原承，“上坡的时候你妹差点从车上翻下去，幸好碰见这个同学接住了，还把我们送回来。” 　　“谢谢你啊哥们儿。”少年笑着，路灯下黑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原承的心一阵剧恸。 第24章 在我们的森林里 　　24、曾经 　　原承的心一阵剧恸，他的罗超没有回来。 　　眼前的少年笑容灿烂，带着不谙世事的无忧无虑，但不是他的罗超。 　　他的罗超虽然总是笑笑的，温柔耐心，但那是困顿中坚持的笑容，里面太多疲惫无奈，哪有这样的轻松恣意。 　　“你怎么了？”罗超看着面前表情奇怪的少年。 　　原承发现罗妈也看过来，忙掩饰地笑笑，“没事，阿姨您赶紧进去吧，又起风了。” 　　“噢噢，那你也快去吃饭吧，耽误你半天。”罗妈往前走着，又拿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 　　罗超单手提起小车子抱着妹妹跟上去，走出两步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人了。 　　原承快步走出小区，然后站在门柱后，看着那个颀长背影，眼睛开始发涩。 　　那年他急性胆囊炎发作，是半夜疼醒自己打的120，手术出来后被推进了王老太太的病房。 　　急诊病房紧张，这间是三个老太太，平均年龄七十加，他算是被强行模煳了性别推进来的加床。 　　王老太太因为慢性胆囊炎也做了切除手术，罗超在伺候她。看他手术完一个人沉默地躺着，主动照顾他，帮他找陪人。 　　陪人只会在医院餐厅给他打饭，罗超看到后，给王老太太送饭也会有他一份。 　　住院只三天，第二天他还被挪进了男病室，但罗超还是会过去看他，给他带饭。而见识过罗超对王老太太的超级耐心后，原承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包容。 　　罗超是他追的。 　　当时罗超就说不合适：除了罗珊的病，现在的王老太太年事已高，原本刻薄的性子更加偏执，很难相处。并且她还有了越来越明显的老年痴呆症状。 　　“原承，珊珊是我的责任，外婆对我有恩，她们哪一个我都得管，我负担太重，不能拖累你。” 　　原承不以为意：他的店生意好，收入稳定，可以负担老太太养老机构的费用。而罗珊，他也会当自己妹妹一样疼。 　　所有种种只是因为罗超值。 　　他没有看错。 　　事实上，不看家庭罗超是个很完美很完美的情人，他温柔宽厚，风趣幽默，和原承相比吃了更多的苦，却还有着原承没有的乐观豁达。 　　更何况罗超和老爸如出一辙的包容，对他简直致命吸引。 　　他们相爱了。 　　他们很相爱。 　　他们有了足够一生回味的美好时光。 　　原承考察了养老院，但王老太太不愿去。 　　原承拿出自已买房的首付和装修款，联系医疗中介机构，罗超带罗珊去了日本和美国，但没能确诊病因。 　　就在他再次联系德国医疗机构的时候，他信任的员工拿着他的汤料和油辣子配方另起了门户。同时他的店里出了事，店被封了。 　　彼时国家对食品安全管理更加严格，原承除医药费和赔偿外，又交了大额罚款才免了刑责，并且五年内没有了经营资格。 　　几年积累一朝乌有，他甚至连罚款都有不小的缺口。 　　是罗超帮他筹齐了款项，也是罗超在他房租到期前重装了老房子，把他拉回了王老太太家。 　　王老太太本来就难相处，现在又记恨起他要送她去养老院，她鄙夷他们的关系，尤其他送上门就更让她看不起…… 　　原承听遍了所有他能想像不能想像的难听话、脏话。 　　那时他几次提出搬出去，哪怕在外面租个地下室。他一个大小伙子，又有手艺，怎么还养活不了自己？ 　　但罗超走不了。 　　罗超夹在中间很难很难。原承舍不得他，留下来又能帮到他，就只能忍着。 　　做兼职，和罗超开出租车，他努力存钱，他要和罗超好好过日子。 　　然而日子总有层出不穷的意外，他以为的权宜变得越来越漫长，长的看不到头……除非离开罗超，否则他无法离开那间屋子。 　　但他不会离开。 　　老爸走后，罗超又给了他一个家，暖了他的世界。这对他很重要。 　　六年后，原承出现肝硬化症状。 　　虽然爷爷老爸都因肝病去世，原承算是高危人群，但他还不到三十岁，又不吸烟喝酒，根本没想到这个病上。 　　食欲不振消化不良他只以为是胃不好，是被王老太太恶心到。 　　容易乏力和偶尔的浮肿是因为长时间开夜车；而鼻出血牙龈出血都是偶发，他以为只是上火……直到出现了肝掌。 　　原承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偷偷撕掉了检查报告，没有告诉罗超。 　　唯一让他意外的也许是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了，但一想也就明白了。 　　王老太太八十二岁，虽然吃饭要喂，大小便不能自理，说话也有障碍无法交流，但她手脚能动，一不小心就会跑丢——从没有电梯的七楼。 　　而且她饭量很好。原承苦笑，比他的胃口要好太多，他是肯定活不过老太太的。 　　因为他和罗超都做不出饿着她，给她吃安眠药让她睡着不要醒的事。 　　别说这些，家里买的贵一些的水果零食一直都是她和罗珊的，两个男人都舍不得吃。 　　罗珊十六岁了，已经长成大姑娘，长年病痛和两个哥哥的小心呵护，让她格外纤细脆弱。 　　她在家时间多，原本应该能照看下外婆，至少不要让她乱往楼下跑。 　　但外婆比她力气大，她拉扯不过，一急又会引发头痛，所以这几年罗超和原承必须要留一人在家里。 　　日子就这样渐渐陷入死循环。 　　热情、希望甚至健康都被慢慢铰碎，每一天都在复制失望压抑……然后不小心就成了一生。 第25章 仿佛绝处逢生 　　25、欢喜 　　原承看到了罗超回头，一直到他拐弯了才转身离开。 　　罗珊救了回来，罗爸罗妈应该不会离婚了，罗超也可以安心读高中考大学了。 　　你那么聪明的人，应该前程远大，而不是为妹妹治疗为外婆养老苦苦挣扎，我重来的目标达成，使命结束。 　　不知道还能停留多久，但其实都没意义。 　　为什么重来的机会给了我这个废柴而不是那些科学家，有能力的爱国人士？真是暴殄天物。 　　原承苦笑起来。 　　多了十四年，除了一身沧桑你没记住一张彩票，一支股票。除了点亮煮羊杂汤、烘焙、开车技能，你也没比十四年前再多一点优势。 　　国家大事只知道大事件，但连日期都是模煳的，并且也没什么用——离你的生活太遥远。 　　你的那一生太底层太封闭了，原承，你真是最废的重生者。 　　正在沮丧，肩上突然被人一拍，“嘿哥们！” 　　原承转过身就是罗超的笑颜，毫无阴霾，帅他一脸。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但心中瞬间涌出了扑天盖地的喜悦。 　　仿佛失而复得，仿佛绝处逢生。 　　其实原承平时反应很快，一般听到脚步就会加速或变道，根本不会让人近身。 　　看人愣住罗超又说，“嘿哥们儿，我妈说你本来要去吃饭，我请你吧，谢谢你救了我妹。” 　　“你，”原承恍惚了一下才说，“是你吗？” 　　“我罗超，罗成的罗，超人的超，你把我认成谁了吗，我说你表情那么奇怪。”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原承定定神。 　　刚刚听到的是和前生一模一样的名字介绍，原承压下心中万千，笑了笑，“原承，原来的原，承诺的承。” 　　你没回来挺好的，没有那些压抑绝望的记忆真的挺好的，简直太好了。 　　“原承，嗯，我第一次认识姓原的人，以前倒是有几个同学姓袁，袁世凯的袁，哈哈。” 　　“嗯。” 　　没有被他的寡言影响，罗超兴致勃勃地问，“你能吃辣不？这有家超级好吃的店，毛血旺简直一绝。” 　　“你感冒发烧呢吃什么毛血旺，”原承皱眉，“吃点清淡的。” 　　看到罗超表情古怪原承微微怔住。 　　罗超嗜辣，但他吃辣容易上火，一上火扁桃体就发炎，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咳嗽，尤其冬天。他限制他吃辣已然习惯。 　　“把拉链拉上，生病了出门也不知道多穿点。”原承强行Cos话痨，试图模煳刚才的熟稔。 　　“嗯。”罗超依言把外套穿好，“那你想吃什么？这跟前儿有好几家不错的店。” 　　原承想拒绝的，但实在舍不得——他以为的心如死灰的所有灰，在见到罗超的瞬间就被清空了。 　　现在的他只有怀念，只有心疼，只有欢喜，还有压都压不住的想护着他的冲动。 第26章 见面就心跳加速 　　26、重识 　　看他愣着不说话，罗超又问了一句，“那你想吃什么？” 　　罗超的手是插在兜里的，边说边用肩顶了他一下。 　　感觉到肩膀的碰触原承笑笑，原来这会他俩的身高就是差不多的，看样子最后的长高机会都没把握住。 　　也是，接下来的几年两人都不好过，希望这次他们都能突破180，而不是178和179。 　　“吃面吧，好消化也暖和。”你也爱吃。 　　“行，茄子拌面行吗，有家超好吃的，可惜就是吃不了多久了。” 　　原承眼神无声询问，罗超解释，“老板生病了，不打算做了。” 　　“嗯。” 　　罗超带他绕到兰馨园的另一面，走进一家小店。 　　店面就是兰馨园的临街营业房，因为建成较早，这些门面房不是一二楼，而是纯一楼，但面积不大。 　　这条街原承知道，穿过几个小区中间的小街巷能绕到步行街附近，还没有红绿灯，他跑车时经过不少次，但没进过这些店面。 　　店不大，外面的厅只有五张桌子，后半间是厨房，灯很亮，低矮的隔断上是整面玻璃，虽然热气袅袅，但里面忙碌的人看得很清楚。 　　原承暗自点头，这个布局冲淡了店面的小，算是明厨亮灶。 　　五张桌子三横两竖摆放，竖放的靠墙，只能沿着一面坐，横放的桌距也小，天再冷点都穿羽绒服时能背靠背。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只有两个客人，罗超熟门熟路地走向后厨门口的窄桌——那就是收银台，“王叔，两大茄子拌。刘姨，加辣。” 　　“好嘞，小超你找地方坐。” 　　罗超扫码付款的时候原承已经拿好筷子和餐巾纸，正拎着大壶倒面汤。罗超以前习惯边吃饭边喝水，他好容易才给纠正过来。 　　等人端着小菜坐下，原承推过面汤碗，“先喝碗汤。” 　　罗超笑笑，端起碗喝了一口。 　　原承瞪他，“都喝完，省得一会儿边吃边喝。” 　　罗超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边吃边喝？”但还是端了起来喝干净。 　　“……”因为我给你纠正了一年。 　　原承又给他添满，发现人还在看他，大眼睛黑白分明，明显是在等答案，他只好说，“因为我就那样，嗯，都坏习惯，是吧小超？” 　　罗超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偏，“你就叫我罗超吧，超也行，别小抄小抄的，哥考试从来不作弊啊。” 　　原承促狭地笑，“那，超超？” 　　罗超往后一仰，一脸生无可恋，“行吧行吧，抄抄也比小抄好。” 　　从前王老太太心情不好时叫他罗超，心情好时就叫他小超。 　　罗超不敢跟老太太抱怨，但对他讲过不止一次。所以原承一直叫他超，想逗他或者一些特别亲密的时候会叫他超超。 　　意识到这点原承有些懵，其实前世的他抑郁远比罗珊严重，生病后他是真的在考虑要怎么离开的。 　　所以这次回来才想躲开，就怕给不起。 　　只是为什么，真的见面了就心跳加速，就想笑又想哭，还总是忍不住逗他？不是说缘尽一生再也不见嘛，啧，这自打脸的速度。 　　“对了，你小名呢？小承？承承？” 　　“……” 　　罗超笑，却很坚持，“都不是？难道是宝宝？贝贝？小龙？龙龙？” 　　原承……七年老夫老夫，你囧什么啊！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他低头看手机，“我爸叫我承承。” 　　得到答案罗超满意了，“承承，嘿嘿，承承。” 　　笑了一会罗超打开手机，“来，承承，加个微信。” 　　原承也打开二维码。他的头像是一张风景图片，蓝天白云绿草地，毫无特色，是他前两天才换的。 　　“你微信名就叫原承啊。”罗超一边添加好友一边说，“怎么像个老年人。” 　　“因为我就是老年人啊。” 　　“快别扯了，你比我还小十几天呢。”罗超撇嘴。 　　原承笑了下没说话。 　　在路上罗超就不顾他的沉默，强行和他交流过两人的基本情况了：学校、兴趣爱好以及生日。 　　原承生日2000年4月22日，罗超是10号。上一世他们一直是按罗超的生日在过，因为原承坚持生日只能提前不能推后。 　　罗超的号码是陌生的，十六岁的他微信名“氪星克”，图像就是飞翔中的超人。 　　这个中二的罗超他没见过，原承轻笑。原来你也曾这样的轻松恣意，真是太好了。 　　前世认识时罗超的微信名就叫罗超，图像是一只俯冲的隼。 　　罗超解释他喜欢隼的速度，俯冲捕猎时飞速能达三百公里。 　　但原承总觉得，罗超大概是希望他的人生能和这勐禽一样吧——能够触底再起，而不是一场一路下行的坠落。 第27章 只为这一句 　　27、关心 　　面端了上来，一盘白亮的手工扯面，热气腾腾，看上去就很劲道，另有一碗肉末茄子，里面炒着青椒碎和西红杮。 　　罗超笑眯眯地把酱倒在面上，认真拌匀。 　　原承看他弯起的眼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又奇怪地觉得很心酸。 　　这个人就是这么可爱，一碗面就能让他满足成这样，要得只是一点点，却偏偏过得那么苦。 　　原承，也许这个重来的机会，就是让你守护这个笑容。 　　第二份上来了，原承正要动手罗超就把他拌好的那盘推了过来，“吃这个，要醋吗？” 　　“……不要。” 　　在一起七年，两人吃饭罗超都会把第一碗盛给他，碗里的第一块肉也搛给他……前尘历历，原承低下头用力闭了闭眼，挑起一筷面条。 　　“不爱吃醋，嗯，是个好习惯，好好保持。”罗超严肃脸，看原承抬眼时又哈哈笑，然后大口唿噜起来。 　　原承看他吃那么香也笑，“其实这种面炒一下更好吃。” 　　“你会做？”罗超抬头，眼睛瞪得圆熘熘。 　　原承看笑了，“嗯。” 　　“那哪天你做了给我打电话，我去蹭饭。” 　　“……嗯。” 　　原本炒面就是为你改良的，但你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蹭饭真的好吗，才第一天见面。 　　原承笑容大起来，心中的涩意都被期待驱走。 　　他们吃得很快，等放下筷子时都有些微汗，原承想到罗超还在生病就没起身，“没事儿吧，等散散汗再走。” 　　罗超本来就不想走，对面的少年微微笑着，恬淡安然，让他莫名觉得不舍。 　　“没事。嗯，”罗超找话题，“你们十三中高一有晚自习没？” 　　“有的，不过可以自己选上还是不上。” 　　“那还是你们比较好，二中是必须要上的，周一到周四。” 　　“嗯。” 　　罗超是学霸，就读二中的尖子班。他的中考成绩很好，十三中和一中都曾发过邀约，选择二中主要是离家近。 　　虽然二中因为这几年一直没出状元，名声较一中十三中稍低，但也是全省前五的好学校。 　　罗超又问，“那你上吗？” 　　“不。” 　　“你家离学校远？” 　　“不是，我”原承顿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已经退学了，以后也不会再进学校。” 　　“啊？你生病了？还是你，出什么事了？你父母呢？他们也同意？”罗超大吃一惊，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原承轻笑起来。 　　罗超反应过来这只是今天才认识的小伙伴，他有些讪讪，“我是说你都考进十三中了，退学是不是太可惜了？” 　　原承看他明明着急却一幅“尊重你的隐私我不会多问”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暖，他轻声说，“我没生病，也没出事，就是不想上学了。” 　　“那你” 　　“我中考成绩也不好，不过我妈是十三中的老师，我是因为子弟才进去的。” 　　“可是”罗超不知该怎么说。 　　“没有可是，”原承又笑笑，“我看见课本就恶心，是真的学不下去，和你不一样的，学霸。” 　　“我不是，学霸，”罗超挠挠鼻子，还是不敢置信，“我说你家人也能同意？” 　　“我爸去世了，我妈不同意，所以我已经出来了。” 　　“离家出走？”罗超摇头，表情很不赞成，“你快回去吧，再多走几天落的课就更多了，你家在哪儿？明后天周末我给你补课，我们进度应该差不多。” 　　这个笨蛋啊，对谁都这么好的吗？原承心里满满的。 　　当年在医院第一次相遇，罗超说，“你没家属啊，别怕，有我呢。” 　　只为这一句，他交付了一生。 第28章 隔着一世沧桑 　　28、距离 　　原承笑，不说话。 　　罗超以为他不相信，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原承，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以后每周周末我都给你补两天，才刚开学，你别有负担，很快就能追上。” 　　“谢谢你啊学霸，”原承轻轻摇头，“我现在打算开个羊杂店，不会再回学校，也不会回家的。”我已经没家了。 　　“啊？” 　　“是真的。”原承边说边点点头，以示肯定。 　　罗超抓抓头，眼睛还一直瞪着原承，“不对，你不也两千年的吗，今年才十六吧，你能开店？就你个未成年？” 　　“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店面，能用人家原来营业执照的那种，给人交点钱也行。” 　　“……你让我缓缓。” 　　罗超还是不能相信，他一一细问原承的计划：定位、店面要求、进货渠道、预期客流、以及需要的人手和现有的资金。 　　他是想到哪儿问到哪儿天马行空，原承的应对却是有根有据，显然真有预案。 　　终于，店里又来去两波客人后，罗超相信原承是真的要缀学开店了。他抓起桌上的面汤一饮而尽，放下碗说了一句，“你牛！” 　　原承笑，没接话，只是提起壶把他的碗再次添满。 　　“那你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店面和在店附近租房了吧。” 　　“嗯。”原承也喝完自己的面汤，这个傻小子太焦虑了，讲得他累死了。 　　“那你看这儿怎么样？” 　　“这儿？这个店？” 　　“嗯，就这个店。这家店在这已经开十几年了，周围的人都认。” 　　罗超回头看后厨，“老板王叔是我家以前对门，他腰不行，今年椎间盘突出又严重了，以后也不能再受累，这房子就他自己的，所以他才撑着开门。” 　　原承点点头表示了解，一般正在营业的店铺房租之外还能收笔转让费，所以这个老板才坚持开着门。 　　这个他有思想准备，毕竟他需要的正是这种证照能延续的铺面。 　　让他犹豫的是要不要真的租在这里，租在罗家附近。 　　少年罗超依然有着让他一见钟情的特质，对他的吸引力巨大到难以想象，他以为的心灰意冷一见面就无限退散，就绝地逢生。 　　这个重新回来的世界熟悉又陌生，但若没有罗超，一定孤单冰冷的寸步难行。 　　只是这一生能有多久？如果还是三十年，那对留下的人何其残忍，更何况你已经沧桑的心，你真的给得起吗？ 　　原承怔怔看着罗超，对面的少年现在还没近视，眼睛黑亮有神，璀璨如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原承心中一恸。 　　你以为我们只是隔着一张小桌子，但其实我们隔着十四年，隔着生与死，隔着一世沧桑。 　　你青春年少，未来有无限可能，我却是老了。 第29章 想帮他 　　29、背书 　　罗超看原承发愣，只以为是他说得突然原承不敢置信，他灿然一笑，起身走向收银的小桌。 　　“王叔刘姨，我朋友想开个羊杂店要租你这地儿，你们给个亲友价呗。” 　　“啊？”正在厨房忙活的两口子齐齐转过身。 　　“对了，他还得租住的房子，要不你们把给我涛哥的房子也租给他，回头你俩就安心去看病看儿子吧。” 　　原承…… 　　“真的王叔，我朋友特别干净，肯定爱惜房子，到时说不准你们看他那么干净还给他减点房租呢。” 　　“……”厨房的两口子走了出来看看原承，然后又看看罗超，表情怀疑。 　　“真的王叔，刘姨，我朋友还得用你们的证件呢，他年龄不够。” 　　已经走出来的中年夫妇对视一眼，然后那位刘姨直接指指罗超，“别跟我这儿瞎扯臭小子，快过来帮忙把垃圾拎出去。” 　　她说着就转身往后厨去，“真是，不知道你王叔着急往出盘么还净在这儿瞎逗。” 　　原承听罗超说得乱七八糟时就站了起来，这会面向两人认真道，“王叔刘姨是吧，我叫原承，罗超没有开玩笑……” 　　一小时后两人走出小店。 　　罗超双手插兜把大衣拢紧，“干嘛不让我说了，要我再说会儿趁热打铁的也许你们就定下来了。” 　　“嗯。”那是不可能的。 　　“嗯什么？我说得不对？”罗超不满意地用肩膀撞了原承一下。 　　原承无奈笑笑，“知道啦，但这个要求很正常，毕竟他们又不了解我，你总得让人家好好考虑一下吧。” 　　原承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讲了，租金和转让费也大致谈妥，两口子现在相信他是真要盘店，但他们要求见一下原承家长，租赁合同也只能和他家长签。 　　这个结果原承有预料，和他这几天跑的那些店情况差不多，他这年龄的确硬伤。 　　虽然罗超各种背书，但两口子终是没吐口。 　　发现罗超还板着脸，原承笑，“你怎么知道我爱干净，能爱惜人家房子，还会养花，我们今天才认识，你也真敢说。” 　　“你看着就不是邋遢人，再说了就是哪不干净我也可以帮你收拾。”罗超说着自己也感觉哪里不对，声音开始变小。 　　原承心中震动，神情却难掩黯然，“干嘛对我这么好。”语气平平，把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 　　“什么好，哈哈，这不算，什么好吧，嗯，我，因为我会养花啊。” 　　罗超眼珠乱转，左右扫视路边的店面，就是不看原承。 　　“王叔家的店每年春节前后会关两个月，他儿子王涛在杭州成家了，他们去看儿子避寒的时候都是我上去伺候花的。” 　　原承假装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也转了话题，“他儿子家成在外地了怎么还在这儿买房？” 　　罗超悄悄松口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想帮他，毕竟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大概是这个只比他小几天的人微笑的样子让他，看得很难过吧。嗯，一定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第30章 这种话你不用当真 　　30、尖锐 　　罗超继续介绍，“王叔那个房子是个小公寓，就一大间，当时买的精装修，实用面积不到四十平。房子挺好，你一个人住没问题。” 　　“嗯。” 　　“王叔说是给儿子的，其实他买就是当投资，这几年也一直出租着。” 　　“嗯。” 　　“不过上一个房客太不自觉，把屋子祸祸的不行，花也全养死了，老头气坏了。他十一前才重新收拾过，所以现在挑租客特别小心。” 　　“嗯。” 　　两人说着话慢慢走着，谁也没舍得开口道别。一直走到民族街上，罗超发现原承开始低头找着什么，他也跟着看，但没发现什么特别。 　　“你找什么？” 　　“小棍子。” 　　“什么小棍子？” 　　“改变命运的小棍子。” 　　“啊？法杖？” 　　原承听笑了，“去你的。”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那根小棍，原承捡了起来，“我当时就想捡起来的。” 　　罗超接过来看，“这有什么特别的？这个，神奇的，改变命运的小棍子？” 　　原承没理他的打趣，敛起笑容，“珊珊的小车今天就是被这根小棍子垫了一下，她是因为这个栽下来的。” 　　“……”罗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没有接话。 　　“你妈妈一直在看手机，她在孩子前面拉着绳子走，可一路都没回过头。” 　　“罗超，”原承强调，“她一次都没看过小孩怎么样。” 　　罗超…… 　　“小孩的羽绒服帽子掉了她也不知道，如果当时我没接住，她会直接摔到路沿子上，呶，就这儿。” 　　原承踢了踢那个直角边，“她会因为没帽子没任何遮挡伤得很重。” 　　罗超！ 　　“我把小孩抱住了她还拉着空车走呢，要不是我追上去她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孩子不见了。” 　　“我妈，”罗超顿住了。 　　“我给你说这事有两个意思，罗超，一是你要提醒她这样带孩子很危险，小孩子今天没出事是运气，不代表明天不会出事。” 　　“……嗯。” 　　“还有就是，”原承正色道，“以后如果你妈妈说”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妹才出了什么什么事“，这种话你不用当真。” 　　原承话中的嘲讽罗超听得出来，但他不大明白，也意外这突然的尖锐，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就愣在了那里。 第31章 还真是好消息 　　31、租房 　　一周过去，梁丰住的房子已经到了约定的交房日，明天买家会来收房。 　　他自己常用的东西基本都搬进了宿舍，不常用的也运回了家，包括原承的那箱书和一些不当季的衣服。 　　这是两人在这屋的最后一晚，梁丰还在劝，“橙子不行你就先住我家吧，反正周末我也在家，这两天你再找找。” 　　“不用，”原承笑笑，把自己的零碎东西和几件衣服收进大包，明早再把洗漱包一装就能走。 　　住在这里用的是梁家的被褥，给他省了不少事。 　　“那你明天要还找不上呢？” 　　“明天我就不找店面了，先找个住的房子。” 　　“那要也没合适的呢？”梁丰脸都苦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他流落街头似的。 　　原承笑，“真没事，我又不挑，能睡人就行，以后开了店大量时间也在店里，住哪儿无所谓。” 　　“罗超那边还没结果吗？” 　　“还没。” 　　这一周罗超几乎天天会给他打电话汇报进展，据说是正在劝他老妈给原承作担保。 　　原承笑他异想天开，却也是开心的，毕竟是被爱的人这样惦记。 　　他的电话来得都晚，梁丰听见过两次，也开始满心期盼。 　　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梁丰帮他拿过来，“嘿，就罗超的，快接快接！” 　　原承放下包笑起来。这两个人的关心暖了他的世界，让他渐渐有了回来的真实感和幸福感。 　　他划开电话，“喂超。” 　　还真是好消息。 　　罗超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自家老妈，罗妈出面向老王夫妻做保，替原承租下了小公寓以及店铺两到四个月的使用权。 　　因为抗拒手术，老王一直是在做保守治疗，日前儿子在杭州给他找到了一位很有名的中医，两夫妻正急着过去看病。 　　中医治疗一般不会立竿见影，要有过程，这一走至少一两个月回不来，当然就是回来以他的身体状况也很难再经营。 　　如果治疗有效果，他们还会留下去，直接像往年一样在那儿过年，避寒。所以才说有两到四个月的时间。 　　除合同外老王还要原承写下保证书，证明这完全是他一力主张，如有纠纷责任自负。 　　原承笑着点头。 　　他不知道这样的合同和保证书有没有法律效力，估计是没有，但他的确不会给这两夫妻带来麻烦。 　　因为自他离家，老妈还没来过一个电话。 　　老王腰病严重其实很急，但他店面小又没卫生间，要价还不低，所以一直没脱手。 　　原承出的租金和转让费他能接受，但原承年龄太小，两口子很担心这会让他家长打上门来找麻烦。 　　从罗超那里原承知道了他们的情况，要是以前，为开店他肯定会努力争取，但重来之后一直意兴阑珊，他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所以才听之任之。 　　反而是罗超要积极的多。 　　罗珊的悲剧没发生，王老太太也没出现在罗超的生活中——她现在身体还好，就是不好那也是罗妈的责任。 　　摊不到罗超头上，原承就没有压力。 　　事实上他已经面试过两家西饼屋，就准备盘不到店就先去打工，再慢慢找机会了。 第32章 一眼看中 　　32、公寓 　　第二天周末，一大早原承就起来收拾东西。旧家俱梁家没收回，但一些杂物被褥他们要拿走。 　　罗超电话来的时候原承正和梁丰合力捆被子，“原承你们快点，别让王叔等，小心老头儿改主意！” 　　原承抬头看看窗外，没有窗帘遮挡，视线很清晰，不过才刚刚天亮…… 　　这得是多勉强才答应下来的事啊，原承唇角勾起。这个笨蛋。 　　梁丰显然也比他急，几下子把东西捆好就全堆在了沙发上，“走走走快点快点！罗超不是催呢吗！” 　　原承看看沙发上的一堆，虽然只是几床铺盖但体积惊人。 　　他把前几天梁丰收拾时漏掉的一箱小件放在茶几上，“你别去了吧丰丰，你爸今天过来搬东西你还玩失踪，小心吃排头。” 　　梁丰已经扛起他睡的那床被子往出走了，手里还抱着个枕头，“没事，他们这两天已经不吵了，玩冷战呢。” 　　原承背上包，提着自己的几个鞋盒跟上他，还是不放心，“万一他们迁怒你。” 　　“不会，他们冷战的时候一般都不回家，在家也不说话，顾不上搭理我。”发现原承愣在门边梁丰又催，“快点，你这钥匙拿不上我总不踏实。” 　　“嗯。” 　　“再说了，我不送你过去怎么知道上哪蹭饭，能不急吗。” 　　原承，翻个白眼。 　　老王的小公寓和罗超家的兰馨园仅隔一条马路，里面绿化很不错，都是高层板楼。 　　原承大概知道这是个零几年的小区，现在建成有七八年的样子，算是比较高档的楼盘。 　　罗超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一见他俩下车就迎上来接行李，“快快，刚老头儿都上去了。” 　　原承看得想笑，“这才几点啊，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诶呀你先别惦记早饭了！” 　　二重奏，罗超和梁丰对视一眼，梁丰先反应过来，“先把正事办了，待会出去吃大餐庆祝。” 　　“就是，待会哥请你，馅饼拉面豆浆油条包子都管够。”罗超补充。 　　小公寓在十八层，梁丰一看罗超按下的楼层就嘟囔，“十八层啊。” 　　原承笑，“没事，我没讲究。” 　　罗超好奇，“十八层怎么了？” 　　梁丰白他一眼，“十八层地狱啊。” 　　罗超更不明白了，“那地狱不是往下走的嘛。” 　　梁丰瞪眼，“那你意思这十八层天堂？” 　　“嗯嗯，差不多吧。” 　　原承哈哈笑起来，这就是罗超的最强神技——所有事情都只看好的一面，天真的蠢萌，可爱到爆。 　　只是想到如果没有这份豁达乐观，大概他也撑不下来，心里又悄悄叹口气。 　　他们去时门虚掩着，老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子面北，就是一个大房间，实用面积大概三十几平。 　　和门对角的窗边靠墙放着张一米五的木床，隔着床头柜是一个可以展开成床的布沙发，前面一张小茶几。 　　对面墙上挂着电视，没有电视柜。窗帘沙发都是浅灰色，看上去很静。 　　入户门左边是一面墙的柜子，收纳空间很大。正对门有个小小的阳台，挂着只有一根的晾衣架。 　　门右边依次是开放式厨房，洗手池和卫生间，每一间都很小，但也是干湿分离。洗手池外面放着洗衣机。 　　整间屋子因为家俱不多又摆放整齐，并不显局促。 　　老王看他们兴致勃勃地打量房子，心下得意，“我这房子不错吧，才刚装修过。” 　　“挺好的。”原承说。 　　这不是客气话，他的确一眼就看中了这间房。比王老太太的七楼好一百倍。 第33章 合同签得很快 　　33、合同 　　因为具体事项已经说好，合同签得很快。 　　门面房老王只出租四个月，还附加了好几条出租方可以提前终止的条款，比如乙方家人反对等等。 　　小公寓他可以按年租。 　　老王也是第一次出租店面，他没有专门的合同，两处房子全部写在了小公寓的租赁协议里，很多条款并不适用。 　　原承和他沟通之后做了修改、补充。 　　首先就是如果四个月后若因乙方，也就是自己的原因不续租，转让费甲方老王可以不退。反之，若甲方因自身原因不出租，转让费全额退还。 　　其次，原承在违约责任中补充了的一条： 　　除因不可抗力或合同规定事项出现，导致合同无法履行以外，以其他任何方式无故中断合同者，中断一方须向对方支付赔偿金三千元。 　　除了这些，原承想想还是要给老王点压力的。 　　他和老王商量，“这样吧王叔，我先都租四个月，如果四个月后您对我还满意，那我们再续签合同，两个地方一起。” 　　“为啥？” 　　“因为您要把店面收回了我肯定还得重新找地儿，要搬得远这房子就不合适了。” 　　“噢，那行吧。”老王勉强答应，但其实不太满意。 　　罗超趁机补充，“王叔你还犹豫啥，我朋友肯定没问题的，你把房子租给他你和我刘姨就踏实在涛哥那待着呗。” 　　说着胳膊搭在老王肩上，哥俩好状，“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王叔，好玩的地方那么多，等你腰好了和我刘姨好好浪。” 　　“诶我的腰！”老王拍开他，“臭小子压那么大劲！” 　　原承看着罗超笑，打开手机转账。 　　小公寓一年一万二，押金两千，店面一年一万八，转让费八千，另有一千是折的厨房用品和桌椅。 　　现在虽然只付四个月，但老王也按年租金标准给他算了，一共是两万一。 　　这个价格不算便宜。 　　店面坐标小街巷，面积小还不带卫生间，租金提不起来。再过一两年还得降，尤其是转让费，差不多一年后就没这回事了。 　　但老王也还厚道，后厨的冰柜和保鲜柜都七成新，桌椅和大部分厨具也能用，这些他折得低。 　　老王走后原承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边看边拿着手机列清单。 　　厨房是空的他也不打算添置什么，毕竟没门，这么小的房间弄点什么都会一屋子味儿。 　　原承打算以后就在店里做饭，现在要买的是一些洗涤用品和床上用品。 　　梁丰很懊恼，“我咋就没想起来带个床笠，床单也没拿。” 　　说着就拿起电话，“等等我看我爸都搬回去没，要不让他都给送这儿得了，不然我以后来了也没被子。” 　　原承还没说话罗超先开了口，“你以后来这干嘛！” 　　话说出口发现梁丰原承同时扭头看他，罗超也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他强行转话题，“那个，别给你爸打了，我家就在对面，这些东西多着呢，我给原承拿。” 　　原承也劝，“算了丰丰，你爸今天心情肯定不好，你就别往上撞了。” 　　说着他看下手机，拿过钥匙，“走，我们先去店里，要有材料我就给你俩做早饭。” 　　梁丰还没去过店里，一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走走走快点快点，我要吃炒面，明天还要吃，下周就吃不上了。” 　　罗超马上反对，“你不还搬家嘛，我请你们吃拉面，吃完你赶紧回。” 　　梁丰不满意，“干嘛，我要吃橙子的炒面，我天天吃都不够。” 　　“你天天吃！你吃几天了还吃，看看你那肚子。” 　　…… 　　原承走在最后，听着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唇角含笑。这一刻，他开始有了回来的真实感和幸福感。 第34章 我信你 　　34、钥匙 　　店昨天就没开，老王两口子把存的肉类和调味品、小家电都搬走了。不过家里的冰箱空间有限，他们又马上要走，留下的东西也不少。 　　原承整个打开看过，然后拿出一块肉用盐水泡上，又加了点白醋。 　　梁丰好奇，“橙子你干嘛？” 　　原承把面粉挖进盆里准备和面，老王的和面机太占地方，原承让他搬走了。“解冻。丰丰要不先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一声，现和面有点慢。” 　　“嗯。”梁丰答应着拿出手机走了出去。 　　很快他又垮着脸进来，“橙子我先走，不吃了。” 　　原承假装没发现他的低落，“那我们先吃个牛肉面去，我也饿了。”说着就去洗手。 　　“你爸让你回去？”罗超问。 　　“嗯，说让我回去收拾屋子，我家卖掉的两套房子都搬回去不少东西，家里乱着，有得整。” 　　“走吧，”原承把两人推出去反身锁门，“超，这边哪家的牛肉面好？” 　　吃完饭梁丰就打车走了，罗超毫不避讳地拿过原承的手机，“你把刚整的单子找出来。” 　　原承笑着点开备忘录。 　　罗超接过，“床单这些都别买了，我给你拿，床笠我家没有，我给你拿床被子铺上，王叔这就是个棕垫子，光铺床笠也硌的慌，还有……” 　　原承看他低头认真在自己手机上不断记录着，忽然就很想摸摸那个发旋，手都抬起来了……最后转到自己头顶挠了挠，也凑过去一起看。 　　等罗超终于记完他才说，“这是把你家都搬来了啊，用不着的，别让阿姨不高兴。” 　　“啊？没事，我妈不管这些的。” 　　“……那阿姨都管什么？” 　　“管什么？以前管麻将吧，现在打得少，得管我妹。” 　　“阿姨不工作吗？” 　　“她从结婚就没工作过，先是我，后来还是我，现在是我妹。” 　　“……那叔叔呢？” 　　“我爸，我爸回来得少。” 　　罗超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刚刚认识的原承说起这些。 　　他并没有对别人说家事的习惯，再不满意也不会随便和谁吐槽——他一个男人总不能属性祥林嫂吧。 　　只是看到原承难过的样子，那一点脱口而出的懊恼也没有了。 　　这个人总是淡笑着，但他却奇怪的感觉到他在难过，比如现在。 　　“那个，原承，我看王叔给你留了几套钥匙呢，你把公寓的给我一把，万一你哪天忘带或者找不到了也能” 　　原承已经伸手把钥匙递了过来，笑眯眯的，“店里的你也拿上。” 　　“……进门。”罗超从他手心抓过这四把钥匙，店里两把，小公寓两把。 　　“你，你怎么能随便把钥匙给别人呢，啊不是，我是说原小承你这样可不行啊，怎么对人一点都不设防呢，现在骗子坏人这么多……” 　　原承笑，“你又不是。” 　　罗超的声音顿时被噎了回去。 　　“我信你。”原承说完转身往前走，“快点，今天一堆事儿呢。” 　　“嗯嗯。”罗超胡乱应着跟了上去，走出两步了又反应过来，不觉笑起来。 第35章 “请叫我超人。” 　　35、打扫 　　两人先去超市买了两提卷纸和洗发水洗衣液牙膏之类，之后就是一堆洁瓷灵洁厕灵重油污净。 　　老王所说的房子装修只是重贴了壁纸，换了窗帘沙发和坐便器，原承发现卫生间的墙都泛黄了，面盆也是，都有得擦。 　　厨房也很邋遢，烟机下腻着一层油，厨具倒没几件，原承猜想可能是太不成样子都被老王扔了。 　　现在的厨房除了冰箱、烟机燃气灶之外只有个微波炉，杨林刚才看过：里面全是油点，大概前房客从来就没清洁过。 　　罗超没让他在超市买扫帚拖把桶脸盆，“这些你别管了，超市的贵，小区不远有个市场，里面都有。” 　　“嗯。”原承把手里的拖把放下，拿起一双塑胶手套扔进车里。 　　罗超想说市场里也有的，又想起这人大概是回去就要用，就没作声。 　　出了超市两人刷了个车子往回骑，到小区门口罗超把自己车筐里的袋子递过去，“你先上吧，我去买拖把那些。” 　　原承笑，“好。” 　　罗超看他没推辞，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开心。 　　车子踩得飞快，心乱跳，唇角带笑，一会功夫就买了一堆：扫帚、拖把、桶、盆、毛巾、拖鞋、衣架…… 　　抱着一大堆上楼时原承刚把卫生间擦完，一开门就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快？” 　　“请叫我超人。” 　　“好吧。”原承接着他手里的东西，“刚烧水了超人，给你晾了一杯。” 　　“嗯。”罗超拿起杯子喝水，神情很愉快。 　　小餐馆的饭重油重盐，这会儿就很渴，微温的水喝下去，从心到胃都舒服起来。 　　原承继续擦厨房，罗超看着地方实在太小挤不进去，就准备去擦壁纸和柜子。 　　没找到抹布，他看看自己新买的毛巾，对着厨房说，“原承，我先回家拿东西。” 　　“好，”原承人没出来，只是嘱咐，“只拿你家里用不着的就行，阿姨要不高兴就算了。” 　　“我知道。”原承的担心多余了，老妈这会不在家，不知去哪了。 　　老妈是宅不住的人，这两三年被妹妹困在家里一直让她烦燥。 　　原本周末有他在家带孩子，老妈还能打上两场麻将，但昨天他生病，今天病好了又不着家，她刚才已经气得打电话谴责了——他太不体谅，她辛苦一周也没个喘气的时间。 　　罗超嗯嗯应着并不争辩，但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放在心上，任由老妈吼了一会他才挂断电话。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按她要求马上回家带妹妹。 　　罗超不知道老妈怎么想的，妹妹是她执意要生的，老爸反对的很明确，然后她就从怀孕一直生气到了现在，因为谁都不帮她。 　　老爸说过很多次他们家条件一般，不想这么大负担，最好是她也出去工作，工资多少不说，至少每年的养老保险不用自己交。 　　不过今天老妈的话一点也没影响罗超。 　　这会他心情好的不得了，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行动带风，充满力量，简直超人附体，就连平时最不愿做的大扫除都充满期待。 第36章 给你两大碗 　　36、炒面 　　下午两点，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墙擦过，柜子整过，厨房卫生间明亮如新，就连玻璃都一尘不染。 　　十八楼的阳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透着明快，敞亮清爽。 　　罗超从家里拿来了两床被子。一床一米五的棉被，他小时候盖过的，现在原承正往棕垫上铺。 　　另一床两米乘两米三的蚕丝被是他正盖的，是今年春节超市促销时老妈抢的。老妈买了三床，给一家子换了新。 　　罗超不喜欢梁丰的提议：让原承用他家的被褥，更不喜欢原承盖着梁丰的被子，现在梁丰一早背来的被子就被他塞进了衣柜顶层。 　　枕头拿了两个，一个荞麦皮的睡觉用，一个太空棉的可以靠，枕巾床单各两条，也都是他在用的。 　　只是没有被套，这个尺寸的被套他只有两床，另一床还要留给自己的旧七孔被。 　　老妈的衣柜里倒是有，他站那儿看了半天，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拿。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原承，却一点也不想让他用别人的。 　　别的任何人。 　　原承铺床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被子是使用中的，因为上面有着让他安心的味道。 　　很熟悉的男人味，原承偷偷笑起来。 　　提着一堆垃圾下楼，原承笑，“饿坏了吧，去店里，给你做炒面。” 　　“好，我要吃大碗。” 　　“行，给你两大碗，吃一碗看一碗。” 　　“哈哈！” 　　“吃完了接着给我干活。” 　　罗超的笑容大起来，“那晚饭也得管。” 　　原承一点都不和他客气，虽然是最不喜欢收拾的油腻厨房，也让他开心期待。 　　去到店里原承就开始忙活。他先把早上和好的面揉了饧上，然后就准备切肉。 　　适手的刀老王都拿走了，原承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有豁口的旧刀，先磨了磨才开始用。 　　肉切丝，洋葱茄子切细条，西红杮切小块，青红椒切丝，葱姜蒜切末。 　　都准备好后汤锅的水也烧开了，他把面揉成圆柱，开始削面。 　　店里没有削面刀，但这难不住原承，他是能用老菜刀削出正宗三棱面条的高手。 　　面断生时捞出过凉水。 　　炒锅倒油，肉和茄子过油，捞出后留底油炒香葱姜末，下西红杮。 　　炒软后倒入茄子和大量蒜末，再炒几下后放入面条和豆芽洋葱青红椒，大火翻炒，最后加入肉丝和调料。 　　原承特意多炒了一会，这样面更入味，也软一些，他记得认识时罗超的胃就不好。 　　等他洒上香葱香菜出锅时，罗超已经在灶边站一会了，原承递过碗，“自己加醋。” 　　“这也太香了吧原承，”罗超眼睛亮晶晶的，“你别卖羊杂汤了，卖炒面都行。” 　　原承失笑，“洗手了没你。” 　　“洗了洗了，你快点。” 　　原承看他端着面出去，脚步急切欢快，不觉轻笑，盛出两碗面汤跟在后面。 　　罗超已经给自己的那碗加了醋，他甚至都没等原承过来就开动了。 　　原承往出盛面时有意把肉往一个碗里装，是准备给罗超的——老王留下的这块肉不大。但这会却看到这碗被放在自己面前。 　　他笑起来，把自己碗里的肉丝往罗超碗里搛。 　　“我有，你快吃。”罗超吃得头也不抬，挪着碗拒绝。 　　原承没理他，继续往他碗里运，“你慢点，我又不和你抢。” 　　“唔，香。” 　　原承微笑，这个面是专为你改进的，今天肉和茄子又过了油，虽然不够健康，但口感肯定好。 第37章 这感觉，有点疯 　　37、不累 　　罗超吃得欢快，放下筷子时还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份量不少，已经很饱。他端起面汤，原承立刻抬头瞪他。 　　罗超讪讪地笑，又放下碗。 　　“过几分钟再喝，你吃太快了，本来这面就硬。” 　　“不硬。” 　　“你的牙不觉得硬，但是胃觉得硬的，罗超，要爱惜身体。” 　　“……好吧。”罗超白他一眼，小声说，“老年人。” 　　“嗯，老年人告诉你，其实我们是病不起的，有时候我们能掌控的唯一财富就是自己的健康。” 　　“……噢。”原承微笑着，但他忽然感觉到了他的难过。 　　一下午两人合力把店收拾出来。 　　除大扫除外原承又列了个购物清单，包括要用的刀具和一些锅盆。老王把家里用不上的大件都留下了，他平时使用仔细，倒是省下一笔购置费。 　　收拾完已经快九点，罗超感觉他就从来没这么累过。 　　这会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原承会把王叔的小公寓住邋遢了，因为这个原小承大概是有洁癖的！ 　　很多他没有注意过的边边角角他都要打理，现在他自己是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但看原承还在有条不紊地一点点擦拭整理，这感觉，有点疯。 　　“原承，那又看不到，就别弄了吧。” 　　“别人看不到我知道啊，”原承笑着，手却没停，“你累坏了吧，本来今天就是病号，先坐会，就这一点儿了，擦完我就做饭。” 　　“你不累啊，”罗超叹气，努力往起站，“来，还有哪，哥给你擦，你也歇会儿。” 　　“我不累，你快坐着吧，马上就完了。” 　　“原承，”罗超又坐了回去，想说什么的，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原承却仿佛听懂似的，“真不累，说，晚上想吃什么？” 　　“我，”罗超顿住了，原承这个样子让他有点难受。 　　“”你“吃不成，”原承轻笑，“我看冰柜里还有只鸡，刚化上了，待会给你大盘鸡吧。” 　　罗超听着就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拒绝了，“不了，我请你吃毛血旺。” 　　“别惦记毛血旺了。” 　　原承抬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习惯了，真不累，大盘鸡也快。”那也是你的最爱啊。 　　罗超坚决地摇头，“我不爱吃大盘鸡。” 　　原承挑挑眉，“真不爱吃？我的大盘鸡可是一绝，你要不爱吃我以后就不做了啊。” 　　“诶你别啊，”罗超有点急，“以后闲了再做，今天太累了，你什么都别做了，我们出去吃。” 　　“那就吃面吧，大盘鸡辣椒少了也不好吃，放多了你今天又吃不成，等你感冒彻底好了再说。” 　　“嗯，这边也有几家面馆还行的。” 　　“早上的面还有，菜也有，给你做拌面，很快。” 　　“……嗯。”罗超努力站起来，“我先洗菜，你简单整就行，面怎么做我都喜欢。” 　　“好。” 　　才不是，你爱吃的只是刀削面小揪面和拉条子，面条吃扯面不喜欢切面，手擀面都不喜欢。 　　原承笑容大起来，下次就给你做切面。 第38章 “请叫我超人，的朋友” 　　38、开张 　　并没有简单做，原承剔下鸡胸鸡腿肉，这只鸡大概是被老王遗忘的，放的时间挺长了，他斗争了一会儿，决定凑合吃掉。 　　虽然有信心，但现在状态只出不进，钱还是要省一点。 　　鸡肉，洋葱，青红椒，绿豆芽，韭菜，面没再削，又一下午过去饧得很透，原承做了扯面。 　　扯面有意做得宽而短，依然过凉水再炒，罗超吃得头都不抬。 　　原承中午吃得多，又累过了，本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是怕罗超担心才给自己盛了半碗，但这会看罗超吃这么香，忽然就有了饥饿感。 　　“吃完你就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别来了，等我开业了给你打电话，你以后早饭就在这儿吃。” 　　“你明天都干嘛？” 　　“明天我要找几个供应商下单子，还要采购一批厨具。” 　　“我陪你。”罗超脱口而出。 　　“不用，”原承笑，“你这两天都没看书吧，明天在家好好写作业。” 　　“那，行吧。”作业确实挺多，老妈又不高兴，他也累够呛，明天还是在家带妹妹吧。 　　周一晚上接到了原承电话，“超，明天过来吃早饭，给阿姨说一声，让她收拾好了也带珊珊来。” 　　二中七点开始早自习，罗超家离学校近，他每天六点半出门，路上吃碗牛肉面或者买个饼，配一杯豆浆或粥。 　　罗妈的时间随着孩子走，起床都在八点以后。 　　“这么快！”罗超很惊讶，在他的认知里，开店是件很大的事，哪能两三天就搞定？尤其原承只有一个人，还是个未成年。 　　“请叫我超人，的朋友，哈哈。” 　　都是以前摸索出的渠道，当然快了，上一世可是没少走弯路。 　　“……我妈就算了吧，她不吃羊杂，怕胖。” 　　“那行吧，等周五了不上晚自习你和阿姨过来吃饭，我做大盘鸡，给珊珊做虾，对了阿姨爱吃什么？” 　　“我妈爱吃鱼，鸡也行，不过她不吃辣。” 　　“她喜欢酸甜口吗？糖醋排骨行吗？” 　　“好好好，糖醋排骨要两份。”罗超声音欢快极了。 　　“知道惹，“原承也笑，”排骨梁丰也爱吃，他也爱吃鱼，到时再买两条大黄花鱼烧上，刺少，珊珊也能” 　　没等他说完罗超就不高兴了，“梁丰也要来？” 　　“……吃，嗯，他现在天天吃食堂，早就不行了，就盼周末呢。” 　　盖子掀开后梁妈就不再伪装，现在梁家进入了节衣缩食阶段，梁丰的生活费大幅降低，很少在外面吃饭。 　　“……”罗超有点闷。 　　“你把电话给阿姨，我跟她说，这次阿姨帮了这么大忙呢。” 　　“……噢。” 　　放下电话罗超才想起来，他好像没说过妹妹爱吃虾吧。 第39章 真的很香 　　39、羊杂 　　周二罗超起了个大早，六点二十赶到小街，然后就看到了店门口支着的大锅，和那个站在锅后的人。 　　深秋的早上很清冷，六点多天也黑着，昏黄的路灯下，小巷子寂静无声，从街角看过去，大锅升起的白气后面，那个瘦削的人竟飘渺到不真实。 　　天地间仿佛被按下”静止”键，罗超忽然就有些慌乱。 　　他大步跑过去，原承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他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春暖花开。 　　只一瞬间，”静止”键复位，世界重新有了声音，有了色彩，人落在他面前，空气中飘过羊汤特有的醇厚香气。 　　“怎么这么早，还没煮好呢。”原承的表情小惊喜，声音很轻快。 　　“想当你第一个顾客呗，有什么我能干的？” 　　“没有，”原承笑着摇头，“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吃吧。” 　　“嗯。” 　　“要不你先去里面坐，外面冷，感冒才好。” 　　“站在锅边不冷，对了，你怎么把锅放门口了，城管不让摆的。” 　　“知道，我八点前收进去，刚开业放外面给我招招人。” 　　“噢。”罗超点点头。 　　他低头仔细打量，才发现这是个可移动的单眼灶台，非常轻便，不免惊叹，“原承你什么都懂啊，这种车我都没见过。” 　　“这不算什么，等你有需要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锅里的汤煮沸，原承打掉浮末，依次下入羊头肉、羊肠、面肺面筋、肝，肚丝，最后加入一大勺，姜汁？ 　　原承下到锅里的东西不多，罗超问，“怎么就煮这么点？” 　　“第一天嘛，来了客人再慢慢加，这东西煮太久也不行。” 　　罗超看看空无一人的店面，不由有些着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原承又打过一轮浮沫才拿过大碗，先往里加了些沁成块又被打散的羊油辣子，再放葱花，“没事，慢慢就有了。” 　　说话间他从锅里舀出半勺热汤倒入碗中，之后就是两大勺羊杂：大多是肚丝，还有少量面肺面筋，没有肝和羊肠，羊头肉也只是顺便捞起的几块。 　　罗超看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肝？” 　　原承也笑，你爱吃什么还有我不知道的吗，给你做了七年饭呢。 　　“嗯，因为我不喜欢吃肝，”他抬头看罗超，“你要喜欢给你添。” 　　话这样说着，却直接侧身在一个大碗里夹了点香菜码在上面，“去里面吃，醋在桌上。” 　　“嗯，”罗超端过碗，“我发现咱俩爱吃的差不多，适合一起过日子。” 　　“嗯，”原承把火关小，盖上锅盖，“是个好饭友。” 　　罗超…… 　　原承径自走到后厨门口的小桌前，从上面的苯板箱子里拿出个饼，“刚送来的，还热乎呢，来一个？” 　　“好。” 　　罗超已经把羊杂挑起拌匀了，这会儿碗底的辣椒化开现出了油汪汪的亮色，葱花烫熟，和着羊汤特有的香味泛起，“对了，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早上煮的面，要等这会再吃来客人了怎么办。” 　　“噢。”罗超先喝了口汤，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真是很香，原承，你肯定能做起来的。” 　　原承笑笑，“嗯。” 　　大碗里肚丝面肺白，葱花香菜碧绿，辣油红亮，非常引人食欲。罗超搛起一筷大口吃下，之后就再顾不得说话了。 　　原承看他吃得香，不觉微笑，“这个辣子特别，我加了几种辣椒面，用了三种油，还有些香料，比较提味。”这可是我的羊杂汤秘方。 　　“饼子也好吃，你是从哪进的？这附近饼店没这么好吃的。” 　　“嗯，离这不远，他家的饼我以前吃过一次，发现真是外酥里嫩的，尤其热的时候口感更好。” 第40章 水果糖般清新甜蜜 　　40、甜蜜 　　罗超唿唿地吃完，放下碗时满足地喟叹，“太香了，我今天肯定是不饿了，不过估计吃太多了要困。” 　　“你平时不吃早饭？”难怪你胃不好。 　　“吃的，吃面还好点，有时来不及了买个饼或者豆浆油条什么的，第二节 课没下就饿了。我们学校里面又没卖吃的地方。” 　　“以后每天早上过来吃。”原承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好。” 　　罗超已经拿出手机了，但原承的表情却让他不敢扫码付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直觉原承和王叔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要今天真付了款，这人一定会生气。 　　原承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笑笑，从兜里摸出盒口香糖，“吃两片，羊汤又有葱，味道重。” 　　罗超又一次意外了，“我去，原小承你也太体贴了吧，这以后找了女朋友还不得把她美死！”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让你嘴长！干嘛提醒他要找女朋友！ 　　没等他懊恼完就发现原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罗超的脸一下就红了。 　　原承起身进了厨房，罗超用力搓搓脸。自己也不明白这突然的窘迫是为什么，但他很感谢原承此时的离开。 　　看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但店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罗超收敛心神站起身，“还没客人呢。” 　　“没事，会有的。” 　　“我先走了，原承。” 　　“等等，”原承从厨房出来，递过一个造型时尚的小口保温杯，“吃了羊肉不要喝凉水。” 　　罗超接过才发现这居然是个纯钛水杯！想到它的价格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这也，太夸张了吧。” 　　“店里的汤要好吃就必须咸一点，还要加鸡精，和咱们家里的饭不一样。” 　　原承一板一眼地说明，“我在家做饭都是用糖提鲜，盐也少，你一会儿肯定渴。” 　　看罗超还在愣怔，他过去直接把人转了半圈，拿过杯子插在书包一侧。 　　然后把人往出推，“快去吧，别迟了，明天三十五再来，早上的觉香，你多睡会。记着把杯子带来。” 　　“噢。” 　　罗超感到了身后的推力，他下意识地就往后靠了靠，原承被逗笑了，“别磨叽了，快走。晚上真不过来吃？” 　　“不了，”罗超站直了往前走，”时间太紧，我在食堂吃还能歇会儿，你别管我了。” 　　“那行吧。” 　　罗超问过，原承早上五点半就要到店里。虽然他计划只卖半天，但他也只有一个人，是没时间边煮边切还带收拾桌子的。 　　所以他下午要把第二天用到的所有原料都准备好：清洗，煮料，切肉切菜，收拾卫生，工作量很大。 　　而且原承不收他钱，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再来蹭晚饭。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了店门口，罗超继续往前走，原承打开锅盖添汤调火。 　　天亮了一些，罗超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承也正在看他。 　　袅袅热气模煳了他，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罗超心中勐地一动。 　　他抬起手挥了挥，原承也抬起胳膊挥了一下，可能是意识到这样子太傻，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罗超转身大步跑开。 　　跑过转角了他才停下脚步，摸摸还在呯呯乱跳的心，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原承看着罗超慌乱的背影，心中漫起甜蜜，属于初恋的特有的水果糖般的清新甜蜜。 　　要说这是他第二次初恋了，恋的还是同一个人，怎么还能这么甜？简直不像是他已经沧桑的心能有的。 　　另一边开始早自习的罗超打开水杯，看到里面居然还泡着西洋参和枸杞，不觉愣怔。 第41章 想做就不能偷懒 　　41、干净 　　原承没有开业仪式，也没做任何促销。他不急，也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并且现在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各方面都没理顺，真大卖了还忙不过来。 　　早上五点半他就要到店里。开火，一点一点地添料加汤，让香味溢出，迎风说话，代他揽客。 　　很多羊杂店都是把煮料的汤直接加水作为底汤，原承觉得那样不清爽，味道也不够好。 　　他另买羊骨吊汤，炖煮四小时后兑入煮料汤做为底汤，这使得他的羊杂汤味道更加醇厚。 　　其实原承知道，如果把煮好的羊杂浸泡在料汤里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卖时现切，羊杂会更入味。但现在店里只他一人，还做不到，他前一天必须全部切好备好。 　　现在原承每天只煮一锅，大约能盛出四十五碗。 　　除第一天卖到了中午一点，几天下来卖的越来越快，今天不到十点就已估清。 　　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几个晚来的客人建议他多做一点了，原承笑着答应。他准备周六起开始每天煮两锅。 　　周五请罗妈吃饭是个大事，他很重视，要好好准备。 　　感谢现在这个送货上门的市场，他还记得最早老爸是要自己骑摩托车提货的。 　　也感谢现在的自动化程度提高，送来的羊杂已经机洗过，基本干净。原承知道有不少店只简单的用水冲冲就下锅开煮，但他不会。 　　每天卖完原承就开始清洗早上送来的材料。 　　第一遍面粉，第二遍加盐和白醋，第三遍是白酒，这样洗过的羊杂膻味大减，能最大限度的实现汤清味厚。 　　老爸以前讲过，做小吃门槛太低，想做下去就不能偷懒。 　　材料清洗后下锅煮，这段时间他会里里外外把店擦一遍。所有的都会擦，包括烟机灶台，外面的五张桌椅，空调，灯。 　　这是学自《舌尖上的中国》那位做片儿川的面馆老板，那位坚持了几十年，原承当时就很触动。在他这里，卫生的口碑甚至比味道更重要。 　　因为天天擦，所以保持得干净，工作量比想象中要小，但效果却很好。 　　他大开着门做清洁，一连几天，吸引了不少注意，大多是以前面馆的常客，也有路人。 　　卫生做完要等着羊杂煮好，原承捞出晾上，然后回公寓睡一个小时。 　　不是不困不累，第一天开业他的午觉就睡到了自然醒，结果睁眼时暮色四合，天昏地暗，世界空旷的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甚至恍惚到分不清前世今生，简直孤单绝望到极点。 　　第二天起，原承再累都会定闹钟。 　　下午他刷个共享单车在城北转悠着找人。 　　晚上回到店里先给自己简单晚饭，之后是把晾好的羊杂和葱、香菜一一切好，为第二天做准备。 　　原承手快，现在的量又不大，都做完也不过七八点，回公寓后他洗漱上床看会电视。九点一过就睡。 　　因为累，现在入睡变得容易，但还是会天天做梦。原承叹气，梦到什么很模煳，但醒来却总是难过绝望，想来在梦里过得并不轻松。 　　他不追剧，只看各种新闻节目，想结合自己的记忆找点有用的信息，然而时间久远，什么发现都没有。 　　原承有时都会恍惚：如果他不是那个最废的重生者，他的前世就一定是场大梦，还是噩梦。 第42章 所有材料准备停当 　　42、准备 　　上一世原承先后请过十几位帮工，做得久的除了被他信任却偷走他配方的王和平夫妇，还有两个外省来打工的人，孙江和刘荣。 　　这两人一直陪他走到最后，可以信赖，他这几天就是在找他们。 　　孙江和刘荣在他店里出事的时候主动为他做证，在他付不出工资的时候坚持留下，帮他照顾因食物中毒住院的病人——顶着病人家属的冷脸责难，非常尽心。 　　他们相信他，一直期待事情过后能重新开门，当最后关店的决定下来时两人比他都难过，尤其听说他五年内没有了经营资格的时候更是不平。 　　两个老实人，甚至偷偷砸过王和平的新店。 　　孙江是邻省人，大山里的农家孩子，今年应该才二十岁。他家里条件很差，已经跟着老乡出来打工两年了。 　　原承推算了一下时间，现在他做的这份工应该是个白工： 　　他在这个工地干了近一年，春节前要领工资时老板因为多方举债跳楼自杀了，孙江和老乡甚至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之后虽然走了法律程序，但老板负债太大资产太少，他们这一批人的工钱都没拿上。 　　这事一直是孙江心里的刺，原承听他讲过好多遍，这两天找他也是想让他马上离开，现在盖子还捂着，要走也许还能拿到工钱。 　　如果能来帮他那就更好。 　　刘荣是孙江的老乡，比孙江还大两岁。因为原承温和宽厚，所以虽然是个没前途的小吃店，店里缺人时孙江还是找来了刘荣。 　　原承不清楚他们在哪个工地，也没有联系方式，只能慢慢清地图。但他知道他们的姓名长相，对找到人还是有信心的。 　　周五的羊杂卖得更快了，居然八点五十就估清。原承对着后来的人道歉，再三解释为保证品质他要手工清洗，正在各种摸索中。 　　店里现在收款多是微信支付宝，端汤取饼完全diy，他会在盛汤间隙进屋清理桌面，有些等不及的客人也会先一步帮他把碗筷收到一边。 　　只一两天，常来的几个客人原承就已记住，他谢着他们，话说得客气，但话语间却把他每天要做的清洗清洁一一讲到。 　　最后表示试营业已结束，明天就会多做一锅，完美地做了一场宣传。 　　客人离开后原承顾不得清理就先锁门去了超市。 　　黄花鱼、排酸排骨、大对虾、散养土鸡，这几样超市的品质要高于市场。青菜贵一点，但节约时间计，他也一站买齐。 　　回到店里清洗食材，包括晚上要做的菜和明天开店用到的材料，再收拾卫生。 　　都忙完是下午四点，原承一拍脑门，他忘和面了！这会儿再和到晚上是饧不好的，别说做不了拉条子，扯面都不行…… 　　算了，晚上都吃米吧，毕竟菜多。 　　这样想着他又忙忙地去买米——他自己吃的只是普通的圆粒米，这会要去超市买袋五常。 　　…… 　　晚上六点二十，所有的材料准备停当。 　　该腌的腌该炸的炸，费时间的鱼和大盘鸡都已经炖在了锅里，五点四十就下课的罗超却还没来，也没电话。 第43章 我们不去了 　　43、失信 　　原承没催罗超。上次他见罗妈是化妆的，想来她不是素颜出门的人，罗珊又小，带小孩子外出总会麻烦些。 　　梁丰却比他急得多，人没来电话已经打两个了。 　　第一个确认他点的菜有没有做，又问还做了什么菜。 　　第二个说他已经上了公交，大概还得五十分钟。他已经和家里说过了今晚不回去，他明天还要吃炒面……各种点菜。 　　原承笑着都答应下来。 　　六点半罗超才打来电话，原承接起先解释，“超啊，我今天忘和面了，晚上大盘鸡你配米饭吧。不过今天菜多，估计你也吃不了多少饭。” 　　没听到罗超的声音他又问，“你们到哪儿了，丰丰马上到了。” 　　“原承，”罗超声音有些沉，“我爸回来了，我们不过去了。” 　　“啊，那请叔叔一起来呗，我都准备好了，再说你们晚上总要吃饭的。” 　　“算了。” 　　“今天的大盘鸡可是特别香啊，你不来别后悔。”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原承还是耐心安利。 　　“你给我留点我明天过去吃。”罗超语气低落。 　　想到他早上还各种提要求，多辣多麻什么的……原承突然反应过来，“知道了，明天来了给你再做。刚好今天面也没和，你在家好好陪家人吧。” 　　罗超讲过他的父母见面很少风平浪静，今天应该也是不愉快了。否则以他的个性，断不会在开饭前放他鸽子。 　　原承把腌好的虾和排骨以及几样素菜收进保鲜柜，现在灶上的两条大黄花鱼和一锅鸡就足够他和梁丰吃了。 　　六点四十五梁丰带着一身寒气进门，人未到声先至，“我了个去！橙子你都做的啥这么香！” 　　原承回身看他笑，“有鸡有鱼，我再炒个青菜就行了，你先喝碗汤暖暖胃。” 　　“不用炒青菜！我吃一周青菜了，谁和我提青菜我跟谁急！” 　　原承哈哈笑起来，走到店门口把卷帘门放下一截。 　　“罗超他们还没来呢你咋就把门下了？” 　　梁丰洗着手，“他住这么近咋还没来，我饿扁了，为你这顿我中午都没吃。” 　　“他爸回来了，罗超刚打电话说不来了。” 　　梁丰甩着手替原承不高兴，“刚才打电话？你做这么多他就不能早点说！” 　　“那也得他能早知道啊。”原承笑着盛汤，顺便给罗超洗白，“他爸好像临时回来的。” 　　梁丰还是不满意，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当他看到保鲜柜里切好配好的几盘菜时又高兴起来，“不来才好，这么多好吃的都是我的！” 　　原承笑着递过手里的汤碗。汤色醇白，里面没放肉，只加了些香葱末——梁丰不吃香菜。 　　闻起来很香，梁丰没等坐下就直接闷了一口，“好香！” 　　“你饿了，现在吃什么都香。”原承笑着把他推到外面，“等着，马上就好。” 第44章 你这出场也是没谁了 　　44、到来 　　七点四十，两人坐在桌边聊天，桌上是两个基本空了的大盘子。 　　因为不喝酒，梁丰又吃得太欢脱，他们进行的很快，但这会都被撑到，原承也收拾不动了。 　　“我妈这么说的？” 　　“我听宋洋说的，”梁丰喝了口茶，“她不是课代表吗，去办公室听到的。” 　　“嗯。” 　　“不过估计差不多，前两天班上有人问你来着，老何也说你生病了休学一年。” 　　“嗯。” 　　“就是师老师说什么不好干嘛非说你得抑郁症了呢。” 　　“嗯？” 　　“王心雨她们说要去看你，我听她们那意思要去安宁医院找你呢。” 　　安宁医院是本省最大的精神病医院，原承听笑了，“没关系，我当时就跟师老师讲了，随她怎么说。” 　　发现梁丰还是神情不满，原承耐心解释，“我爸刚去世，我抑郁是正常的，而且以后我要还不回学校的话，这个借口也能用，总比我得什么病好吧，那些都有好的时候。” 　　梁丰听呆了，“师老师，她” 　　“她要强，我太给她丢脸，”原承笑笑，心里无波无澜，“而且在她看来我突然出走辍学什么的，本来也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她也不算说谎。” 　　“可是，我” 　　“没事，其实我这事挺伤她的，所以，随她吧。” 　　“……噢。” 　　“你看她最近怎么样？” 　　“看不出来，还和以前一样吧，每天劲儿劲儿的，你们一直没联系？” 　　“没有，我没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没来过电话。” 　　原承笑笑，“我们都不发朋友圈动态什么的。我就每天给她的微信运动点个赞，也算是报平安吧。” 　　老妈虽然生气，但还没删除他的微信，看样子她是给了他一年的时间，这要比上一世宽容太多。 　　原承想也许她是真的把他的行为当成了老爸去世的应激反应。 　　那么这一次他就不能毫无准备的出柜，不能让她迁怒到和他近的罗超梁丰头上。尤其是梁丰，那还是她的学生。 　　想到这里原承又一懵，什么时候他都开始考虑出柜了？不是说好这辈子只守护的嘛。 　　但现在的罗超对他依然致命吸引，这个青春无敌的少年…… 　　卷帘门突然被从外面抬起，刺耳的响声惊动了两人，梁丰回身叫了起来，“我了个去！罗超你这出场也是没谁了，你就不能轻点啊！” 　　原承已经起身迎上去了。 　　他的少年脸色难看，羽绒服没拉拉链，怀里抱着的罗珊也要哭不哭的扁着嘴，而且两人都没戴围巾帽子口罩。 　　原承想接过孩子，但罗珊扭着小身体避开了他的手。 　　罗超回过神，“珊珊乖啊，不哭不哭。” 　　原承翻个白眼，“你就别提醒她了。” 　　果然，罗珊开始抽噎。 　　原承强行抱过孩子走进厨房，“珊珊来，哥哥带你看大锅，没见过这么大的锅锅吧，好大好大是不是，都能装下珊珊了是不是。。。。。。” 　　罗超梁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齐挤到厨房门口。 　　原承拿过他平时盛羊杂的大勺挥了下，“看这个大勺勺，大不大？” 　　罗珊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大。” 　　“那珊珊想不想用这个大勺勺吃饭饭啊？”原承递过勺子。 　　“大。”罗珊双手抱着大勺子，大概是评估了一下使用的可能性。 　　“嗯，珊珊现在小，所以觉得勺勺大，那珊珊好好吃饭，长大以后就能用这个大勺勺吃饭饭了，到时谁都抢不过我们珊珊，好不好？” 　　梁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罗超的脸色也柔和下来。 第45章 我晚上住你那儿 　　45、同住 　　“的的，大勺勺。”罗珊听到笑声回头找罗超。 　　“好，让你的的帮你把大勺勺保存好，”原承接过勺子递给罗超。 　　“珊珊晚上吃什么东东了？肚肚饱饱没？哥哥给你煎几个虾要不要？”他问着小盆友，却看向罗超。 　　“她什么都没吃。”罗超叹气。 　　原承指挥梁丰给罗超盛了两碗汤，让他带着罗珊先喝。自己飞快地煎虾，做糖醋排骨，又炒了蒜蓉油麦菜和松仁玉米。 　　大盘鸡和黄花鱼他和梁丰已经光盘，但排骨份量实足，虾仁配上加了番茄沙司的酱汁，很合小姑娘胃口，松仁玉米都不要了，那以后可是这妞的大爱。 　　兄妹俩吃得认真专注，放下碗时两人情绪都好了起来。 　　原承收拾碗筷准备去洗，梁丰也帮忙擦桌椅，罗珊吃多了，这会就在罗超身上趴着，眼睛都要闭上了。 　　原承看得直笑，“快九点了，珊珊也该睡了，你先把她抱回去吧，真睡着了路上容易凉。” 　　“我晚上住你那儿。” 　　“啊？” 　　“啊？” 　　二重奏，梁丰看眼原承，又转向罗超，“我晚上要和橙子睡，你家就在跟前捣什么乱呢！” 　　罗超眼睛也瞪圆了，“你不回家住原承这儿干嘛！你捣什么乱呢！” 　　“谁捣乱了！”梁丰更不高兴，“我周一就和橙子说好了周末过来的，你才捣乱！” 　　“你”他们声音太高，罗珊被吵到，揉着眼睛开始哼唧，罗超立刻收声了。 　　原承看着罗超，少年拍着怀里的小孩，冷着脸动作却非常轻柔。 　　他又看向梁丰，小胖子也拉长着脸擦桌椅，却也是轻手轻脚地……原承摇摇头，抱起碗盘进了里屋。 　　梁丰把前厅收拾好就进厨房帮忙。 　　罗超抱着睡着的妹妹站在门口，看那两人配合默契地忙碌，再低头看看不能离手的小团子，心里不觉闷闷的。 　　梁丰也不会干活，但胜在听话，在原承指挥下他也做得七七八八。 　　原承有随手收拾整理的习惯，这会要做的事并不多，两人很快忙完。 　　梁丰出去倒垃圾，原承轻声问，“怎么了？” 　　“我爸我妈吵起来了，他们让我带珊珊去我姥姥家，我就来你这儿了。” 　　“嗯，可是我那儿” 　　没等他说完罗超就直接打断，“梁丰能住我也能住。” 　　原承看他话说得斩钉截铁，眼神却是东瞟西瞟的不看他，不由失笑，“我是说我那儿被子不够，你回去把珊珊的东西拿来，这两天还没通暖，家里冷。” 　　“噢噢，”罗超看向原承，对面的人笑眯眯地，他却莫明窘迫。 　　梁丰回来后原承最后检查了一下店里，然后从柜子里拿过自己的羽绒服上前包住罗珊，“给我吧，我和丰丰带珊珊先回，你回去给她拿东西。” 　　“穿我的。”原承接过孩子后罗超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原承退了一步躲开罗超披过来的大衣，“我抱着小暖炉呢不冷，你快去快回，把书包也拿来。” 　　“穿我的吧，我不怕冷。”梁丰也递过自己的外套。 　　没等原承说话罗超就说，“你的码太小了，小胖子。” 　　梁丰现在一米七，比他俩都矮上几公分，而且只是微胖，衣服确实要小一码。 　　原承无奈，“超你别欺负丰丰。” 　　他转向梁丰，“丰丰，我出去一会儿你再锁门，这门动静太大，一拉珊珊就醒了。” 　　罗珊睡着了，三人都压着声音，梁丰悻悻地瞪了罗超一眼，没有说话。 第46章 现成的免费家教 　　46、劝和 　　在街口三人分开，原承带着梁丰孩子回了小公寓，一进屋梁丰就吸了吸鼻子，“橙子？” 　　原承踩着换下鞋，“四季桂。” 　　梁丰帮他给孩子脱外套，拿枕巾卷了个小枕头，两人小心地把孩子安放在床上。 　　原承小洁癖发作，想给孩子擦擦手脚。 　　梁丰忙阻止，“你快算了，万一擦醒了哭起来咋办，再说吃完饭罗超给她拿湿巾擦了。” 　　原承点点头，“嗯。” 　　虽然表现得胸有成竹，但这个两岁的小团子他并不了解，想想也就作罢。 　　梁丰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你这花养得真好，这屋子真是越看越顺眼。” 　　“嗯，”原承笑着点头，“都是好养活的花。” 　　原承喜欢养花，现在的窗台上除了一盆四季桂，还有两盆正开的白色满天星，花盆是一式的青瓷直桶，看着意外的葱茏，给房间增色不少。 　　学校和家里的情况两人已经交流过，梁爸梁妈不是冷战就是争吵，对梁丰的去向基本不关心。 　　好在梁丰已经习惯，还乐得自在，“所以我周天回去就行，作业都带来了。” 　　原承听得叹息，却也不敢表露，于是笑笑，“刚好罗超也在，那是个学霸，你有不会的都可以问他，我问过了，你俩进度差不多。” 　　“……” 　　看出梁丰不高兴，原承笑起来，“你别管他说什么，他就是喜欢和你掐，其实没恶意。” 　　“……嗯。” 　　“真的丰丰，你好好学，现成的免费家教不用，你傻啊。” 　　“……好吧，我努力。” 　　罗超回来很晚，他有钥匙，进门发现屋里只茶几上开着盏台灯，一堆凌乱的书本卷子，灯头压得很低，房间昏暗静谧。 　　梁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正伏在茶几上写作业，而原承就躺在沙发上！两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近。 　　看他进屋梁丰抬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罗超点点头。再看大床，靠着窗边鼓着个小包。 　　他轻轻走近，罗珊睡得很香，他拿给原承的大被一角正搭在妹妹身上，小孩子手手脚脚都被收在被子里，看上去十分妥帖。 　　原承也睡着了，穿着浅蓝色格子睡衣，身上只盖着他的羽绒服。 　　罗超发现梁丰打算把人拍醒连忙阻止，“别闹，让他睡会儿。” 　　“橙子说了你回来就把他叫醒。”梁丰白他一眼，好像你和原承多熟一样。 　　“他起得早，让他睡着吧。” 　　但他刚说完原承就动了一下，醒了过来，“回来了？” 　　“……嗯。” 　　原承坐起身四顾了一下，“珊珊的东西呢？” 　　“我，”梁丰在，罗超有些说不出口。 第47章 不喜欢他和别人近 　　47、霸道 　　原承清醒过来，罗超家里一定有事，他转向梁丰，“丰丰，先不写了，我把沙发拉开，这也是个一米五的床。” 　　“嗯。”梁丰站起来，拿起放在地上当坐垫的抱枕，又关掉台灯，和罗超一起把茶几搬到衣柜边。 　　墙边只这么一个插座，小盆友睡着了他们没敢开大灯，梁丰为就这盏灯只能坐在地上。 　　原承把沙发展开，往上铺床单，“超，你和珊珊睡床，我和丰丰睡沙发。” 　　“不行！我……和梁丰睡沙发，你睡床。” 　　原承轻笑，“就两床被子，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小美女一起睡吧，你好歹是她亲哥。” 　　“就是，我和橙子一起睡，你和你妹睡，哈哈。” 　　梁丰边笑边拿枕巾包着几本书，看样子是打算做个枕头，“我明天回家搬几床被子过来，真是的，我家多得都没地儿塞。” 　　“我和你睡，原承你上床睡。”罗超强调。 　　“啊？”原承梁丰一起看向罗超。 　　“沙发不如床舒服，你起得早白天又忙，晚上要休息好。” 　　梁丰先原承同意了，“对噢，橙子你睡床吧，小美女还尿床呢，要避嫌怎么也得几年啊。” 　　“我妹才不尿床呢，吃完饭我带她方便过了。” 　　…… 　　原承看这两人拌着嘴歪楼，却又都为他考量着，不觉微笑。他不再推辞，拿出上次梁丰背来的被在沙发上展开，好在这也是床两米三的大被。 　　原承一直知道罗超霸道，不喜欢他和别人走得近，无论男女。 　　但长大的罗超是不会这么直接的，他远比现在要含蓄内敛，今晚这种直白的，充满攻击性的占有欲，倒让他觉得，很新鲜。 　　年轻，真是好啊。 　　原承已经洗过澡了，他把梁丰赶去卫生间，然后拉着罗超坐在床边，“家里有事？” 　　“我，”罗超顿了一下。 　　原承立刻说，“没事，大人有大人的烦恼，他们会解决的。你明天早上先去店里吃饭，然后回家拿书包，来这儿写作业。” 　　“……嗯。” 　　“珊珊的东西也拿过来。对了，你给梁丰辅导一下，要让他把成绩提上来才好。” 　　罗超都顾不得为家事烦心了，恶狠狠地瞪着原承。 　　原承被他逗笑了，“别针对丰丰，我就这么一个朋友，他人很好，很善良。” 　　“你就他一个朋友？那我呢？” 　　“你是我的，超人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原承心里疯狂吐槽，却又忍不住想笑。 　　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吧，每一刻都想笑，每一刻都心动，水果糖一般甜蜜清新。 　　“我爸我妈准备离婚。”罗超不想对原承有隐瞒，虽然那人给他留了足够余地，他还是说了出来。 　　“他们以前说过吗？”不应该啊，罗珊没出事，而且上一世出了事离婚也在半年后了。 　　“以前他们也提，不过都是吵架说说而已的那种，今天，大概是真的。” 　　“嗯，没事。离了婚他们也是父母，父母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们今天主要吵着不想要珊珊，两个人都不想要珊珊。”罗超双手撑在床沿上，没看原承。 　　原承注意到他脸色很难看，还带着丝愤懑难堪，他轻声劝，“……别多想了，也许还是话赶话呢。” 　　“不是的，我知道。” 　　“那你呢，对你他们有什么安排？” 　　“我妈一开始说不管我，我们俩她谁都不管了，我爸说他要我，我妈听我爸这么说又改口了，说她也要我，说她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了不可能便宜我爸。” 　　“他们就当你面这么说？” 　　“我家在一楼，我在外面听到的。”还有很多更不堪的话。 　　“……嗯。” 　　“他们都嫌珊珊！他们不要我要！不管他们有什么破事，珊珊都是我妹妹！大不了我不上学！我打工也能把她养大！” 　　原承！ 　　罗珊没受伤你也要辍学吗？ 第48章 有点恍惚 　　48、性感 　　原承睡前把闹钟调成震动。 　　其实他已经适应了早起，有点动静就能醒。尤其今晚家里人多，把别人吵醒就不好了。两个高中生平时很辛苦，都指望周末补补觉的。 　　五点一刻闹钟一动原承醒了过来。轻轻起身，先看了看小盆友，睡得很好，他把自己的枕头裹进被子挡到床边。 　　再看沙发床上，罗超几乎横卧在中间，还压着大半被子，梁丰委委屈屈地缩在床边，好在他旁边就是茶几，掉不下去。 　　原承偷笑，还真不能让他和罗珊睡，这睡相得把小孩挤墙上。 　　他去洗漱，五点二十七出门，三个人都没醒，原承笑笑。 　　他的爱人妹妹和朋友，他在这个世界的坐标都在这里，还被他很好地照顾，这让他感到幸福。 　　原承跑步到店里，开门，煮汤，切昨天没切完的葱花香菜和羊肝羊肠。 　　中间抽空给自己煮了碗面，趁着还有胃口时赶紧吃掉——乍然忙碌，累极的时候他压根什么都吃不进去。 　　虽然一直会按时吃东西，但原承自己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消瘦。 　　六点半第一锅羊杂煮好时店里已经坐着几个老头子了。 　　罗超三人到店里时过了九点，门口的大锅已经移到厨房，原承正在收拾桌面。 　　他戴着透明的遮挡口罩和短帽檐的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厨师服，黑牛仔裤，黑短靴。 　　腰间系的黑色围裙让这身工装更贴合，罗超注意到他凸出的小翘臀，弧度很美好。 　　原承不像一般的少年人那样含胸驼背，他什么时候都是挺拔板正的。这一身制服下，虽然看着还是单薄，但也难掩高挑帅气。 　　罗超知道，原承的工装一式几套，每天都会换洗。 　　就是鞋子，为了好打理他都没有穿更舒服的运动鞋。所以这一身看不到一点油腻，再加上他皮肤白皙，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干练。 　　忙碌的人动作迅速，露在口罩外的眉眼认真专注，长腿笔直，腰细到不盈一握……他平时来得早，还真没见过原承这个，性感的样子。 　　罗超有点恍惚。 　　原承看着他们笑，“饼都凉了。” 　　梁丰吐槽，“小孩一早哭着要妈妈，好容易才哄过来。” 　　罗超，他都没法说打给老妈时，老妈居然比妹妹更不耐烦，直接交待让他领着，她还忙。 　　原承看罗超脸色难看，笑笑，“你俩吃羊杂，珊珊呢，吃米还是面？” 　　罗超也不知道妹妹爱吃什么。他上学早放学迟，除了周末一般看不到妹妹的三餐，但似乎都是和他们吃一锅饭。 　　他没见过老妈单独给小孩子做什么。 　　梁丰插不上话，发现有吃完离开的客人，他干脆直接过去收拾桌面。 　　原承笑着催促，“先带珊珊坐，马上就好。” 　　又转向罗珊，“珊珊饿了吧，等哥哥给你做小揪面，肯定让你吃一碗想两碗。” 　　小孩子兴致不高，头往罗超身上钻了钻没说话。 　　罗超坐下给妹妹脱大衣，原承很快就端出了两大碗，“你自己加醋，丰丰拿筷子。” 　　梁丰已经把空出的两张桌子整理好了，他接过碗，原承又说，“你俩先吃，我给珊珊做。” 　　罗超想说不要麻烦了，但想到妹妹一早找不到妈妈已经大哭过一场，又觉得心疼，也就没做声。 　　梁丰昨晚就没睡好，刚才帮着哄小孩头都大了，这会儿看到羊杂才高兴起来，转身去拿筷子。 第49章 “咋办？赔钱！” 　　49、碰瓷 　　原承动作很快，面有和好饧透的，他拉出一小团，甚至没有擀，只用手按按抻抻就扯出几条长面，飞快地揪了起来。 　　有现成的羊汤，他又薄薄地切了几片肉，然后加入一点香葱末，一碗羊肉小揪面就出锅了。 　　面端出去时罗超的一碗还没动过，他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拿着饼在投喂，梁丰倒是差不多吃完了。 　　原承在另一张桌子上放下碗，伸手接孩子，“哥哥抱珊珊，我们吃面面好不好？” 　　梁丰摇头，“她就认罗超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刚才他怎么哄都不理他的小盆友伸着胳膊被原承提走了，走了！还伸着胳膊！ 　　“我了个去！罗珊珊你这个歧视有点明显啊！” 　　罗珊没理他，手里玩着原承刚塞过来的勺子，嘴巴乖乖张开等着投喂。 　　原承端着小勺耐心地等孩子咀嚼，对着梁丰鄙视地睇了一眼。 　　罗超看笑了，原承这个小得意如此生动，让他从昨晚起就不安烦燥的心都平静下来。 　　要是能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周天时罗珊对环境有所熟悉，情绪好了一些。虽然早上起床时扁着嘴巴要妈妈，但罗超赶紧抱起来哄，又有梁丰在一边帮着逗，她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但两个少年笨手笨脚，梳头发时又把孩子揪疼了，小盆友终于哭了起来。 　　罗超梁丰面面相觑，两人也不怼了，罗超拿过妹妹的手在梁丰身上拍了两下，“好了，打丰丰哥哥，坏哥哥把我们珊珊都揪疼了，打他，打他。” 　　梁丰皱眉，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看罗珊不哭了也是长出口气，“好了好了，珊珊不哭，我们找承承的的去，让承承的给珊珊做好吃哒。” 　　三人一进店就看到原承侧身站在屋中间的桌子边，正对坐着的两个人说， 　　“我说给您免单不行，给您换一碗也不行，您非说是我头发掉进去了，可我一直戴着帽子口罩，怎么掉的？” 　　“那我不知道，”背对着门坐的男人说，“你开店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不是我向你解释，你就说吧这碗里的头发咋来的？” 　　原承声音很平静，“要不我们出去说吧，不要在这影响别的客人。” 　　“你就在这说，你就好好说说这羊杂里咋出来的头发，让人咋吃？”面向门的年轻男人向后一仰，还翘起了二郎腿。 　　原承冷笑，“您就直说吧，您想咋办？” 　　“咋办？赔钱！” 　　年轻男人放下刚翘起的腿，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到，“一大早他妈的吃个烂羊杂还忒么这么恶心！你得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 第50章 都有监控 　　50、解决 　　屋里几张桌子都坐着人，但现在很安静，只能听见拍桌男人的吼声。 　　一直抱着哥哥脖子的罗珊被吓到了，她更紧地勒住了罗超。 　　罗超从进屋就想把妹妹撕下来，但又怕把妹妹弄疼，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他把罗珊一把塞到梁丰怀里，“抱好。” 　　说完两步站在原承身边，“你是来碰瓷的吧！不知道北街派出所就在跟前儿啊！” 　　“你他妈算哪根葱！要你多管闲事！”拍桌的男人勐地站起，指着罗超骂道。 　　罗超挡在原承身前，一把打开男人的手，“你他妈指谁呢！” 　　原承没等那人再扑上来，他先一步拽住罗超，“超！去看孩子！” 　　被哥哥强行塞给别人，罗珊已经大声哭起来了。 　　罗超没动，只回头看了眼妹妹，仍坚持护在原承身前。原承用了点力才把他拉开一点。 　　他挤到桌前对着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冷声道，“这位大哥，我刚说我们出去说，您不同意，那我就只能让大伙儿都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原承已经发现，两人中是这位主事。 　　他从裤兜拿出手机，在上面戳了几下，然后递到坐着的男人面前，“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店里前厅后厨一直都有监控。” 　　原本一直靠着椅背姿态懒散的男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盯着手机看起来。 　　原承的手支在他面前，但视线扫过四周，“做餐饮的第一要务就是食品安全。我的羊杂味道不敢说大家都喜欢，众口难调嘛，肯定有不爱吃的。”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但我要是弄得不干净，那就不是大伙儿爱不爱吃的问题，是我能不能做下去的问题了。” 　　罗珊还在大声哭着，原承另一只手把罗超向门口推，“两位大哥第一次来可能不清楚：我的店里，味道不敢说人人满意，但卫生绝对让人挑不出来。” 　　罗超没动，还在怒视那两人，原承只能又推他一把。 　　“羊杂送来我还要再洗三遍：第一遍用面粉，第二遍加盐加白醋，第三遍是白酒，大家伙儿可以问问别人的羊杂店，看有几家能下得了我这功夫。” 　　没有人说话，店里安静的只有罗珊的哭声，原承加了力把罗超向门口推了一下。 　　罗超最后看了那两人一眼。现在的他们脸色难看，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他稍微放下心，快步走过去抱过妹妹。 　　原承扫视四周，“不光原材料，店里我也会天天擦。从后厨到前厅，无论是烟机灶台，锅碗瓢盆，还是前厅的筷子口杯小碗，我天天都会擦会洗会消毒，大家看这个。” 　　他指指空调旁边的大消毒柜，“我新买的，二十四小时开机，就是为了保证卫生，让大伙儿能吃得放心。” 　　说到这里原承看向两人，“两位大哥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但我天天怎么做卫生的街坊邻居都能看见。” 　　靠门的桌子上一个中年妇女说了一句，“没错，小老板天天连墙连门都要擦的。” 　　原承对她一笑，“谢谢李姨。” 　　这个李姨和他一个小区，两口子都爱吃羊杂，已经来过两三次。 　　发现屋里的人都在看着他，原承笑笑，朗声说道， 　　“我在前厅后厨都装着摄像头，不为别的，就为了从原料进门到成品上桌都能有迹可循！有据可查！我不怕查！我卖得就是品质！就是卫生！” 　　靠近厨房的一个老头子大声叫好，“说得好！做吃食就要讲究个干净卫生，我吃羊杂快六十年了，除了早年间的两家老店，就没比这家更干净味道好的。” 　　“就是，原来这家卖面的就干净，现在更干净了。” 　　“我们这条街上就数小原的店干净！” 　　“就是！” 。。。。。。 　　两个男人脸色难看极了，他们对视一眼后嚯地起身往出走，一句话也没说。 　　原承退开一步让出路。 第51章 难掩风华 　　51、吸引 　　原承装监控完全是吸取前世的教训。当年他若有这个意识，绝不至于被害到百口莫辩。 　　而现在的他才十六岁，一个小孩开店，不是单纯用心做事就能避免人欺，打黑除恶也要一八年才开始呢。 　　好在他们这儿离北街派出所近，老王夫妻开店时间也久，他开业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找麻烦。 　　梁丰发现罗超还在狠狠瞪着那两人，他急忙上前把人拉到一边让开路。那可是两个混混，又刚被打了脸，他们还是小心点不要节外生枝了。 　　两人出门后梁丰走到原承身前，在他肩上怼了一拳，然后就动手收拾桌面。 　　原承看到了梁丰的星星眼，不觉轻笑。他转身环顾其他顾客，向刚才直言的几人道谢寒喧。 　　罗超发现原承居然能叫出好几个人的姓，还聊得有模有样，他有种看着王叔在和他认识十几年的老顾客说话的既视感。 　　这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罗超摇摇头，抱着还没缓过来的妹妹坐下，手在妹妹后背轻拍，眼睛却追随着地中间的少年。 　　少年微笑着，自信从容，一身简陋工装也难掩风华。 　　罗妈直到中午才联系了罗超，罗爸已经走了，罗超给她打电话都打没脾气了。 　　但她仍不接孩子，只说让罗超再带一下午，她也休息休息，下午去打个麻将。 　　接电话时十二点多，几人正在店里吃午饭。 　　周五的大盘鸡罗超没吃上，原承中午又炒了一整只。多麻多辣版的，配上皮带面，饱蘸了汤汁，连一向爱吃米饭的梁丰都是一边吸熘一边抢，差点要和罗超打起来。 　　时间紧，原承只给小盆友做了虾仁芙蓉蛋和扬州炒饭。罗珊珊也很捧场，吃完了半份虾仁和一小碗米饭。 　　早上的两锅还是十点多就卖完，天气越来越冷，进入羊杂汤的旺季。原承今天订货时又加了两成，他准备再巩固几天就每天煮三锅。 　　罗超回家后家里没什么变化。 　　没有打砸过后的狼藉，老妈也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听到他们没有去外婆家而是去朋友家也没说什么。 　　她也知道孩子们和外婆并不亲近，她的这个亲妈是很难让人亲近的存在。 　　她的父亲去世早，哥哥早在二十年前和老妈大吵一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丈夫也被她百般挑剔，就是她——留在她身边的唯一女儿，也是一直被骂的。 　　即使罗超，她的第一个外孙，老太太挺喜欢，却也在小孩面前不停地数落他爸，罗超大一点后就再不愿亲近她这个外婆了。 　　到了罗珊，因为是个小姑娘，老太太更放不进眼里。 第52章 找到孙江 　　52、孙江 　　日子很快过去，原承在十一月末终于找到孙江。 　　过程比较曲折。好在有准备，见面后原承用了些前世听孙江提过的朋友和事件把他的寻找圆了过去。 　　让他高兴的是孙江真的留在他的小店里，能留到过年。 　　因为他要留下来继续要钱——虽然原承提醒的早，但他也只拿到很少一部分工资。当然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原承的消息。 　　找到孙江后原承在兰馨园给他租了房。就是店后面的那栋楼，上工只要三分钟，十分方便。 　　这次是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七十三平。兰馨园的房子和小公寓相比是老旧的，所以面积虽然大出三分之一，租金倒是和他的公寓一样。 　　原承从旧货市场买了几套高低床，按照员工宿舍布置了房间。罗超不解，原承笑说他会开分店，迟早都能用到。 　　孙江住得很不安，这么一套房就安置他一人。他建议让原承退了小公寓和他一起住，或者他去小公寓凑合一段时间。 　　在孙江心里，原承人很好，但他的店太小，即使给的工资不低，和工地还是比不了的。他年轻能吃苦，是想多赚些钱的。 　　原承笑着让他安心住，只说他肯定会扩大规模，也肯定会再招人，所以这笔房租省不了。 　　房子是罗超帮忙找的，罗超对原承这样的支出也很犹豫，但原承不退小公寓还是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的周末他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即使一直有梁丰当灯泡，那也是让他舒服向往的地方。 　　孙江来后原承果断的每天开始煮四锅，不过这样一来他每天卖完差不多要到中午一点。 　　原承还是坚持当天下午就把第二天开店的所有准备工作完成。他们现在有两人，早上固然有点切肉切菜的空闲，但他怕乱。 　　这样的小店面，一乱很容易给人不洁感。 　　一个多月的经营，原承已经完全摸清了这里开店的门道。他知道，四锅已经是这个老小区小店面的极限。 　　看着每天高峰时都有因为没地方坐而离开的客人，原承开始考虑以孙江的名义注册公司，扩大或者开分店。 　　只是孙江似乎无意久留：他一再说他在这里就是等着要工资——工地上一般年前会清账。他回家过完年再上来也会再找工地。 　　原承提过一次后就不再说，没有安利他。 　　孙江固然得他信任，但这个信任也有限度。孙江不是罗超，现在的这个世界，唯一能让他无条件相信的只有罗超。 　　或者说，只有罗超，他愿意无条件背书。 　　即使梁丰，原承相信他绝不会恶意欺骗，却不敢相信他能不被骗，不被蒙蔽，毕竟他才十六岁。 　　上一世的自己都二十几了，不还是被王和平坑得一塌煳涂再无翻身之力吗？那还是他帮过的人呢。 第53章 “平生最爱学霸” 　　53、最爱 　　2017年的春节是1月28号，十三中和二中都是1月19放假，2月13开学，算来整个假期不过二十几天。据说高三只有一周，他们这高一还是宽松的。 　　原承听了两人的抱怨也只笑说，到底是重点高中，好好珍惜这二十多天的假期吧。 　　为了他们学习，原承前段时间新置了张长桌，这会两人各坐一边，正在互通有无——把各自学校的模拟卷子拿出来交流。 　　几个月恶补，梁丰的成绩有了很大提高，现在年级排名已经到了三百左右，足足前进了几百名。 　　有这样的成绩除了罗超针对性的补习，更多的是他在努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努力。 　　而这一切除了家逢变故，还因为他不敢辜负的原承的付出与期望。 　　原承不是他的父母兄弟，却比他的亲人都要关心他。 　　他的父母太痛苦了，他们的金钱和感情都出现了巨大的危机，顾不上他。他知道，所以并不抱怨，也不敢提任何要求。 　　甚至在家里、在父母面前，梁丰都会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哪里不小心给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父母彻底崩溃。 　　但原承，却全方位的接管了他。 　　鼓励他，监督他，找罗超帮他补习，换着花样地做饭投喂——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吃。 　　还买衣服——入冬后原承一式三件地买了羽绒服，说是兄弟装。他们仨一人一件。 　　平时还会各种发红包：月考进步了，体重减轻了，过节了，甚至天气好，或者店里碰到什么开心事了…… 　　理由千奇百怪，金额也不大，除了他生日是个666以外，一般都是66、88、99这样的数额，但次数很多。 　　梁丰起初还没发现，后来有一天看到余额才反应过来。他看了零钱记录，这些，累积下来并不是小数。 　　所以他必须努力，他不能指望父母了，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朋友失望。 　　2017年1月19号，二中十三中都开始正式放假。 　　梁丰住校，今天梁爸会去学校接他。东西太多，除了书本衣物，他还要把被褥床单拿回家拆洗，但成绩单一到手他还是先给原承拍照发了过去。 　　很不错，原来最弱的语文都上了九十，总分年级排名266。 　　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足以让他考进重本——十三中一个年级大约一千二百名学生，排名前八百的都稳进一本。 　　原承欣慰极了。 　　梁丰的入校成绩大概是年级七百多，短短四个月，这是多么巨大的进步。他立刻转账666，附言：假期也不能放松。 　　梁丰收了红包，发了个捂脸的表情。原承开心地笑起来。 　　二中的人数、录取率和十三中差不多，罗超却比梁丰能打多了：年级第十五。 　　虽然和上次月考排名一样，但罗超高一的入校成绩年级五十名的样子，还是保持了进步。 　　罗超比梁丰沉得住气，原承看到这个成绩单是他来店里吃晚饭的时候。 　　原承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转账666。 　　罗超不高兴，“我说原承，你什么意思，你比我还小呢，轮得着你给我发红包吗？” 　　原承还是笑，“我高兴。” 　　我是真的高兴，前一世不知道你有没有参加这个期末考，但你一直怀念教室课堂我是知道的。 　　罗超翻个白眼，“土豪啊，高兴了就撒红包。” 　　原承也回个白眼，“就是这么壕，你服不服吧！” 　　罗超被噎了一下，一起吃饭的孙江听笑了，“罗超你就拿着吧，老板给梁丰也发了呢。” 　　罗超立刻被转移了注意，“梁丰考得不错？” 　　原承笑眯眯，“嗯，266，比上次月考又进了二十名。” 　　罗超，你这什么表情？是代入傻爸爸模式了吗？还是，梁丰对你就这么特别？ 　　原承兀自一脸陶醉，“看你们都这么好，好像我也变成学霸了，至少我的兄弟都是学霸，让我也沾上不少霸气。” 　　罗超…… 　　孙江哈哈大笑，“老板你这是霸气侧漏？还是霸道总裁？” 　　“不，孙哥你不懂，”原承一脸深沉，“我是平生最爱学霸。” 　　孙江听得直笑，罗超心里却是一动。 　　平生最爱学霸？这真是三观很正的爱好啊，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原小承！不过我还是要努力了，因为我要做那个“平生最爱”。 　　罗超也笑起来。 第54章 第二天就着手大扫除 　　54、年前 　　孙江二十号回了老家，本来还想做到年跟前儿，但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原承笑着把人送走。 　　他的工资依然没要上，却也再要不回来了——那个大老板还是跳楼了。 　　但相比其他同乡他已经足够幸运：他比他们在工地少干了几个月不说，还拿回来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工资。 　　而且在原承这里的两个月很愉快。 　　原承人很好，吃住都好，更惊喜的是这个小老板出手大方，除了工资外还给他包了个三千的过年红包。 　　其实原承只是小小地感谢了一下上一世他们最后的坚守。那时的他，只是勉强付清两人的工资，其余什么都给不了。 　　不过在原承问及他的打算时，孙江明确表示他过完年出来还会找工地。 　　在工地辛苦，吃住差，但收入是店里的两三倍，这还是他没什么技术的情况下。他会在工地做下去，找机会学门手艺。 　　上次原承提过用他的名字注册公司，再开新店让他负责的话，但孙江不太信——这个老板人很好，但他实在是太小了，也许他的好就是源于他的小吧。 　　他更相信通过自己吃苦受累获得的东西，那让他觉得踏实。 　　原承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孙江没有经历过前世各种求助无门甚至买不起一张返乡车票的窘境，对工作更看重收入而不是稳定。 　　但他还是那个老实人孙江，在店里的这两个月，他有眼色，干活不惜力，偶尔收钱找零也从没出过错。 　　虽然不能再共事，但他并没有看错人，原承希望他能心愿达成。 　　只是难免怅然啊，书上说的重生之后收小弟大杀四方什么的，在他这里完全不存在。 　　你真的就是最废的重生者了。 　　话说，你这么废，真的有过上一世吗？ 　　年关将近，孙江走后原承准备每天只卖三锅——四锅他忙不过来，服务太差也会影响口碑，而年前他是不可能再招到人手了。 　　出来打工的人都在忙着返乡，要招人只能等过了元宵节。 　　罗超当天知道孙江要离开，他第二天就着手家里的大扫除。 　　老妈自己拖延症严重，对他的积极并不买账，加上罗超也不会干活——他很少做家务，往年大扫除都是老妈主导，他听指挥。 　　统筹的不好，家里一片乱糟糟。老妈不耐烦，各种发脾气。 　　罗超也生气，索性让老妈带着妹妹出去住两天，外婆家也好，闺蜜家也好，他保证过两天回来家里肯定焕然一新。 　　这个提议老妈接受了，她抱着女儿出了门。眼不见心不烦，儿子今年主动帮她做打扫，其实她是高兴的。 　　老妈走后罗超拿出了学霸的思路：他把要做的事一一列在纸上，按程序和需要的时间排序，很快整理出一份工作表。 　　先打电话找家政上门拆油烟机，然后按房间拆洗窗帘。 　　洗窗帘的时候扫灰，趁着老妈不在往外扔各种垃圾——老妈爱网购，家里堆着大量不用的、她已经忘记的、但看到后绝不允许他扔的东西。 　　之后擦玻璃。他家的玻璃比原承的小公寓要好打理，因为是一楼，虽然有护栏但可以站在室外擦，很有效率。 　　窗帘洗好后玻璃也擦干净了，罗超直接一幅幅地挂上窗，然后再一批批地清洗拆下的被套床单沙发罩，他接着擦墙。 　　墙擦完还有厨房，那是个大活。 第55章 这个赖狗 　　55、疲惫 　　几批衣物床品洗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罗超在晾衣架上挤挤挨挨地搭好所有单子，直了直腰。 　　厨房已经擦了出来，他走进卫生间，这是家里最后要打理的地方了。 　　后厨，原承终于完成了明天开店的所有工作，他直了直腰。 　　孙江一早就走了，明天要煮的三锅全是他中午起收拾的，一整天都没顾上喝口水。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原承准备去擦前厅，这是今天的最后一项。他加快速度，打算收拾完就回家洗澡睡觉。 　　孙江来后因为收工早了，他睡前会跑几公里，但今晚肯定得取消。 　　正淘抹布就听到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原承出去一看，半落的卷帘门被推上去，罗超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原承感觉自己忙了一天懵懵的头勐地空了一下，人也轻得仿佛能飘，万千的疲惫迅速退去，房间都要比刚才亮。。。。。。 　　罗超，罗超，我的超级充电宝。 　　原承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露出了多么喜悦的笑容，但罗超完全接收到，他心里立刻就满满的，声音也软了，“还有吃的没？饿死了。” 　　“你没吃饭？”原承抬头看看墙上的大表，“都几点了还不吃饭！” 　　“我中午就没吃。” 　　发现原承脸色难看，罗超赶紧解释，“今天家里大扫除，中午忙得没顾上，晚上饿过了不想吃，这会儿都弄完才觉得不行了。” 　　看原承凶巴巴地瞪眼，罗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虚弱极了，“低血糖了，原承，我头晕。” 　　原承…… 　　这个赖狗真是他的罗超？ 　　原承折进后厨，打开刚刚关好的冷藏柜。 　　葱花炝锅，之后是切成小块的西红杮，炒出水后再投进平菇，翻炒一会后加水，水烧开时他的面也擀开了，切条，搭在腕上迅速地揪成小面叶下锅。 　　时间紧，原承来不及炒肉做卤，罗超一天没吃饭，他准备给他做点软和的素汤面。 　　开始揪面的时候罗超也凑了过来，洗手，拿过一条面也揪了起来。只是他手笨，面叶都长条大只，原承瞪他一眼。 　　罗超讪笑，“大小没关系，煮熟了都一样。”话虽如此，却也减了速度，开始和面叶斗争。 　　“别惹强迫症。”原承故作凶悍。 　　罗超嘿嘿笑着，手更慢了，但面也更多地粘在了他手上，几乎每一片面叶都是甩下锅的，有的还要甩两三下。 　　原承看他笨拙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原来你也是被娇惯过的，也是不会做饭做家务的，那我看到的那个无所不能的你，究竟吃了多少苦。 　　西红杮放的多，闻起来酸香扑鼻，临出锅时原承打入蛋花，洒上香葱蒜苗，又加了一点油辣子，红绿黄白，看上去十分诱人。 　　罗超还想再加勺辣椒，原承不让，“你一天没吃饭了，不要太辣，爱惜点你的胃，那又不是铁打的。” 　　罗超嗯嗯地应着，头也不抬地唿噜着。 　　原承给他只装了小半碗，盛出来的那盆他放在自己面前，这会正用勺子翻动着散热，“慢点儿，太烫了。” 　　“嗯嗯，”罗超应着，然后就把已经空了的碗递过来，“再来一碗！” 　　原承。。。。。。 　　喝完最后一点汤汁，罗超舒服地叹息，“原承，我觉得你可以再开个面馆。” 　　原承已经把前厅擦好了，走过来收拾他的碗筷，“那是你饿了，所以吃什么都香，以后别这么暴饮暴食。” 　　罗超努力起身，“我自己洗。” 　　原承翻个白眼，侧身躲开他端盆进了里屋，“你确定还能洗动？看你都快散架了。” 　　“唔，”罗超又瘫回座椅，“我确实快散架了。” 　　“你不会悠着点，”原承的声音从后厨传出，伴着淅沥的水声，“今天弄不完还有明天，至于忙得一天饭都不吃吗。” 第56章 只是当时不知 　　56、前尘 　　店里很干净，暖气很热，还有食物的香气，罗超觉得很饱，很舒服。这会听着原承的声音，他微笑着，很快眼睛就睁不开了。 　　原承没听到回答，他快手快脚的把刚才用到的厨具碗筷收拾好，一出来就看到罗超坐在椅子上。 　　大长腿长长地伸着，双臂抱胸，后脑勺抵着墙，竟是睡着了。 　　原承一下子愣住。 　　上辈子刚关店时他一直不甘心，他有手艺有技术，无论是开个羊杂店还是烘焙店都比开出租要强——他自己不能经营，用罗超的名字注册总可以。 　　但他们相识是罗超买下那个出租车户不久，正在巨额负债，又装修了王老太太的房子，还给他补了罚款……他们连启动资金都凑不出。 　　最主要的是罗超目睹了他红红火火的店一朝倒闭，还惹上官司，他下不了决心去卖车开店。 　　他的生活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动荡了，他不敢冒险。 　　那时他刚搬去不久，有一天王老太太又抽了，一大堆的脏话难听话砸下来，原承摔门出去。 　　罗超回来就和他谈！ 　　无论如何他都要搬出去！ 　　要卖车！ 　　要开店！ 　　这样不仅提高收入，更是两个人能在一起！ 　　还记得罗超那天回来得晚，都快到五点，也是个阴冷的冬天，天暗暗的，他给人热饭的几分钟里，那人就倚着墙睡着了。 　　满脸倦色，带着说不出的疲惫灰败。 　　原承上前把他抱在怀里。罗超醒了，笑着抱住他蹭。原承让他去吃饭，自己出车。 　　那天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说过一句离开搬出的话。 　　因为他忽然明白，世界这么大，罗超却只有他会心疼。 　　那天起原承不再提要罗超卖车开店的话——如果罗超怕改变，怕负担不起失败，他不会再强求了。 　　因为这个人太累了，累到已经心存怯意。 　　原承打算自己攒这笔启动资金。 　　他开夜班，做兼职，省吃俭用。但他们负债累累，家里两个病人，层出不穷的意外花销……也许这就是生活。 　　一直到最后，王老太太痴呆得家里再离不了人，任何改变都成为不可能，原承才彻底绝望，息了开店的心。 　　他们就这样失去了唯一的改变机会。 　　只是当时不知。 　　前尘历历。 　　原承心中酸涩，他上前一步把人揽在自己怀里，轻轻吻上那个发旋。 　　罗超在他抱过来的时候就醒了，但还没等他说话就被埋进一个温热的胸口，他的脑子嗡的一声！ 　　发生了什么！原承在抱他吗！原小承为什么要抱他！ 　　原承已经脱了工装，这会儿只穿着件黑色的高领毛衫。 　　毛衫吸味，这个怀抱带着明显的羊膻味，还有厨房特有的腻腻的烟火气，并不好闻，却意外地让他安心，罗超下意识地就蹭了蹭。 　　查觉到自己的动作罗超僵住了，话说，他这么男友力max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弱势的动作！不科学啊。 　　原承在他蹭的时候也反应过来，也不由一僵。说好的顺其自然呢，说好的等罗超的选择呢，你这是，在诱拐未成年吗？ 　　他掩住眼中涩意，松开手，“那个，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罗超站起身，却被原承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喃喃道，“没事，我也没多累。” 　　我只是干了点家务活，和你天天要做的根本比不了，你不用这么难过吧。 　　“……嗯。”没法解释，不想解释。 　　“我今天去公寓，我妈和珊珊都不在家。” 　　“你书包也没拿，”原承摇头，“回去好好睡吧，明天阿姨回来了家里吵你再过去。” 　　“不，我和你一起，孙江走了，明天我帮你开店。” 　　“你，”原承有些意外，“你是为了帮我开店才突击大扫除的？” 　　“嗯，”罗超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在你这儿吃了几个月饭了，你又不收钱，就干活抵吧。” 　　原承低头轻笑起来。 第57章 记得每一个客人 　　57、聪明 　　客源稳定之后原承就不需要五点半开门一点点煮了，他现在都是提前一天把材料准备好，第二天开火后直接烩一大锅，已经改在六点十分开门。 　　罗超和一般男孩子一样，不爱做家务也不会做家务，加上老妈一直不工作，家事大多都是她在做，平时他给自己煮个面都是大工程，还真没这么干过活。 　　这一天是真的累到，本来还满脑子想着原承那个拥抱的，但一洗完澡倒头就睡了过去，头发都没吹。 　　原承心疼得要命，把大脑袋抱在膝上给吹头发，罗超舒服地直哼哼，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原承笑起来，觉得真是很爱很爱。 　　风筒开到最低档，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头皮，直到彻底吹干才把人轻轻放回枕上，又忍不住在这张帅气的脸上落下轻吻。 　　睡得太舒服，罗超一睁眼居然快十点了。 　　身边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冬日的暖阳无遮无挡地照进来，整个房间干净通透，一室四季桂的甜香。 　　他懊恼地拍拍脑门，说好的帮原小承开店的！你怎么能睡到这会！那人天天起早贪黑的也从不喊累，原小承比你还要小呢！ 　　罗超去到店里时原承正忙。 　　屋里几张桌子坐得满满的，外面还支着两张折叠桌——快过年了，城管管理力度减小，他趁机在门口又摆了两桌。 　　罗超去放大衣，他发现原承真的很聪明，他几乎记得每一个客人的喜好！ 　　刚进来的这位原承直接就笑问，“您是大碗加葱花，不要肝对吗？” 　　客人是个大叔，边扫码边笑，“小老板你这记性真可以，我才来几次你就记下了。” 　　原承已经在给他盛汤了，也笑，“有时候也会记错，您再多来几次我就记牢了。” 　　“那没问题，你不知道，我家在新区，早上专门开车来的，就为吃你这一口！你这还不好停车，我都在广场那停着呢。” 　　“那谢谢您啊大叔，葱放得多，汤添不了，您吃掉点拿来我再给您加汤。” 　　大叔端着原承递过的大碗，“好嘞。” 　　罗超看他笑眯眯，很满意的样子，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碗，果然，都冒着尖。这大叔饼都没要。 　　原承已经招唿下一位了，“刘叔您是多点肝，不要香菜对吗？” 　　刘叔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他也笑眯眯的，“嗯，我是小碗，要加个饼。” 　　“知道的，您一直吃小碗，”原承手里忙活着，“刘叔您自己拿饼啊。饼碟就在箱子旁边。” 　　“嗯，我知道。” 　　罗超戴上帽子围裙出来收桌子。 　　原承还在忙，“您胃不好，是辣椒少点吧？” 　　“您不要羊肠，不过都煮一起了，我可能也挑不干净，肯定有点儿漏网之鱼。” 　　“您是带走，辣椒另装，好的，用您的锅，我给您多打点汤，餐盒还真装不了多少汤。” 　　…… 　　罗超收拾着桌子，心情很复杂。 　　一直到走掉一波客人原承才给他端出一大碗，笑眯眯地，“吃完了回去写作业。” 　　“我作业不多，等你忙完一起走。” 　　“这儿不用你管，回去学习吧，今天阿姨她们也回来，你不着家也不好。” 　　“我是，那个学霸嘛，”罗超笑，“我的学习不用你管，这两天我就在这儿给你当伙计了。” 第58章 他的心疼太明显 　　58、帮忙 　　原承发现罗超还是那个固执的罗超，他赶不走。 　　他一直坚持在店里帮忙。 　　除了收拾桌面安顿客人，下午清洗原料时也一定要伸手，自己指出的不对都会改进，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嫌脏不嫌烦。 　　当天晚上罗超回家收晾好的衣服单子，罗妈已经带着罗珊回来了，正给小姑娘弄水果，看上去兴致很高，显然对房间是满意的。 　　罗超整好东西后和老妈打招唿，原承请的人回老家了，他这几天都会去店里帮忙，老妈点点头放行。 　　男孩子没必要拘着，再说儿子这几个月都在原承那里吃早饭，原承还不收钱，也是个好孩子。 　　罗超回到公寓后也不休息，写作业，原承睡前他都在奋笔疾书。 　　原承又骄傲又心疼，催了几次无果后也不再劝，只在心里盘算着要填充冰箱，要给学霸做点宵夜。 　　从去年十月份原承租下小公寓，两个高中生周末就都会过来。 　　起初他们都只在周末来，后来罗超大概是心里不平衡，一周中间也会过来住——从一两次到后来的两三次。 　　原承每每看到他那种仿佛占到便宜的小得意都忍不住偷笑，真是可爱到爆。 　　因为睡相问题罗超被梁丰嫌弃，他又暗搓搓的不愿原承和梁丰睡一张床，最后终于给自己争取到了和原承同床的机会。 　　梁丰对原承所说的“我睡得沉没感觉”十分怀疑，难道原承会比他睡得还沉？总觉得不太可能啊。 　　但那两人都坚持的话，他也就安心地独占沙发了。 　　原承说谎了，他不是没感觉，而是感觉非常好。 　　罗超自带“寻找原承小雷达”，不管晚上睡的时候什么样，早上都是在他胸前压着的。怀里有了熟悉的温度重量，原承噩梦都不做了。 　　今早也是，醒来时天还黑沉着，像孤单的海底，但原承却不再怀疑害怕。揉揉怀里的大脑袋，他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又抱了会才起床，原承关了罗超的闹钟，给他盖好被子，悄悄离开。 　　罗超又一次睡到自然醒，但这次除了懊恼，还有一点点甜。 　　这种为喜欢的人付出，与他共同承担又被他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梁丰放假后只来过一次，他的好成绩让父母都很欣慰，家里凝滞的空气开始松动。 　　但越如此梁丰越小心：他写作业，做家务，梁爸梁妈都还没放假，梁丰用了三天时间独自完成了年前扫除。 　　甚至外公外婆家都是他去打理的，这让梁妈心情很好，家里呈现出久违的平静和谐。 　　年二十八原承卖完当天的三锅已经中午，他收拾了厨房，擦干净前厅，然后在大门上贴告示： 　　初七营业 　　字是用记号笔写在A3纸上的行书，非常漂亮。罗超一下就被惊艳到，“原小承你这字写得不错啊！” 　　“那是我妈训练的，”原承苦笑，“相信我，你不会愿意付出那种代价的。” 　　“哦，”罗超顿了下又问，“你过年回家吗？” 　　“不回。” 　　“你，”罗超有些小心地问，“你没和你妈联系？她也没找过你？” 　　“我联系的。” 　　原承笑笑，“我每天给她的微信运动点赞，每月一号给她转个红包，算是报平安吧。不过她从来没收过，昨天给她打的春节包今天到时间也退回来了。” 　　“那，”罗超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原承又笑了一下，“她还没删我呢。” 　　“噢。” 　　罗超有些懊恼，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他就是见不得原承这种强颜欢笑的样子。 　　他的心疼太明显，原承低头笑起来，接着往前走。 　　他还真不是强颜欢笑。 　　对老妈他没有期待。 　　他不爱她，也不恨她，如果一定说还有什么感情，那大概只是怜悯、责任，和一点防备了。 　　“要不你来我家过吧。” 　　原承奇怪地看向他，罗超也反应过来——他家过年是在外婆家，还常常不太平，实在不适合邀请朋友。 　　他有些讪讪，“要不我去小公寓，我们一起过。”刚好梁灯泡也不在。 　　原承摇头，“你在家好好陪父母吧，你爸回来一次不容易。” 　　“嗯。” 　　罗超答应着，却想着吃过年夜饭他就去小公寓，不能让原小承一个人待着，要不那人就，更难过了。 第59章 老爸应该很为难 　　59、家事 　　一进门就看到老妈正拿着电话吵，要钱，骂人，又戛然而止——应该是老爸关机或者拒接了。 　　老妈还在发脾气，罗超赶紧上前抱走已经吓哭的妹妹，带回自己屋耐心哄着。 　　外间传来老妈大声的抱怨，说她的辛苦，骂老爸不管家不拿钱，她有多不容易…… 　　罗超一阵恍惚，这样的话他从小听到大，本来已经充耳不闻的，现在却有些能够理解老爸的逃离了。 　　也许在他和妹妹很小的时候老妈是辛苦过的，但他的记忆里，老妈投入时间最多的是打麻将，外出找朋友，即使有了妹妹，她也带得很粗糙。 　　妹妹没上过任何早教班，在家就是看电视，而在妹妹稍大些时，都是和他们吃一样的饭——老妈不会特别给她做营养餐。 　　对比原承的起早贪黑，想必除了他们兄妹的婴儿期，老妈再累也是轻松的吧。 　　但原小承却从不叫苦，什么时候都是笑笑的，云淡风轻。 　　那个人才十六岁。 　　晚上老妈情绪缓和下来，煮了挂面当晚餐。 　　挂面里放了青菜，加味极鲜麻油和老干妈拌着，这是他们的家常饭。其实味道也还行，但罗超今天却格外的没胃口，他随便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 　　老妈也没在意，正边给妹妹擦边骂她吃饭洒得到处都是。 　　罗超抱过妹妹，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妈我看着珊珊，你吃你的吧。” 　　老妈胡乱擦下桌子，划开手机边看边吃。罗超小心地把面条用勺子切小段，妹妹慢慢吃着，再没洒出来。 　　小孩子的面没放辣酱，只调了芝麻油和味极鲜，看着这碗白面条罗超又有些愣怔。 　　在原承那里的几天，他们早餐是羊杂汤，午餐一般是各种炒面，晚餐是排骨大盘鸡红烧鱼的换着做。 　　米饭原承都选得五常米或泰国香米，还真没这么，敷衍过。 　　老妈吃完收拾桌子时告诉他老爸过年不回来了，要回老家，让他们都过去。 　　罗超没吱声。他觉得这很正常，但老妈听了会炸。 　　他从未回过老家，据说他出生时爷爷奶奶来看过他，但这么多年过去，老妈是再没回过婆婆家的。 　　老妈讲过很多次，她在结婚和做月子期间吃足了苦头，对公婆今生她都不会认。 　　罗超不知道当年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大事件，因为老妈讲的种种委屈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都挺，矫情。 　　老爸应该很为难，老婆和老娘处不来，但他千里迢迢地来到老婆家乡，丈母娘才是真正的恶劣。 　　罗超记得他小时候还是能经常见到老爸的，好像二年级以后老爸的出现就渐渐以月为单位了，上了五六年级更是以年计。 　　有了妹妹后老爸过年都不再回来，只说让他们过去，但老妈坚持不去，所以家里过年的日常就是吵吵吵。 　　老妈打电话吵，罗超见过老爸拉黑老妈，或者干脆就关机的情形，每每那时老妈就会情绪失控，发火，找茬骂他们，哭。 　　罗超也劝她，过年了，去看看爷爷奶奶，顺便和老爸好好过年。 　　他对没见过的爷爷奶奶还是有些期待的，至少应该比外婆要好些吧。 　　但老妈听了却像是看到叛徒一样，非常受伤地骂他白眼狼、忘恩负义……一大堆。 　　几次过后，罗超就什么都不说了。年三十在外婆家吃完年夜饭，他就出去找同学玩，干脆不回家。 第60章 老妈只买到机票 　　60、劝走 　　沉默地听着老妈抱怨，一直抱怨，罗超趁她停下的空档赶紧问，“那你打算在哪过？” 　　“我去找你爸，他现在电话都不接了，钱也不往回拿，上次回来还说要离，我看八成是有人了。” 　　老妈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说不上现在那女的肚子都大了。” 　　罗超……就是真有这事也是你们双方的责任吧。 　　“你看你是跟我走，还是搁家待着，对了你们几号开学？” 　　“二月十三。” 　　“那行，你爸他们家也不是人待的，我们去了看看他是咋回事就回来，不耽误你上学。” 　　“啊，我，”罗超想了想才说，“这两天火车票怕是不好买，妈你看还能订上票吗？不行你就飞过去吧，我就算了，作业挺多的。” 　　“飞机票得多少钱？这两天也不会打折的，我和你妹两个人” 　　“那要不这样妈，”罗超赶紧说，“要是能买上火车票你就带珊珊一起去，要是买不上你就自己过去，我在家带珊珊就行。” 　　“你行不，大过年的？”老妈有点犹豫。 　　“我能带珊珊。” 　　你回去少不了要吵架，别再吓到妹妹，“再说了你不是说我爸他家乱七八糟，过年人又多，别把珊珊再弄病了。” 　　罗超越说越顺，“要不妈你就自己去吧。对了，你要去的话就赶紧订票吧，现在兴许还有火车票。” 　　“这会儿怕是没了吧？” 　　“没了你就买商务座，还没有的话就看机票，你快点，别再晚了机票都没有。” 　　老妈被这么一催立刻急迫起来，也不再深想两个孩子都不回去的话——丈夫和公婆会怎么看，忙忙地拿起手机开始查询。 　　罗超抱着罗珊去洗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需要老爸老妈的年龄，并且对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期待。 　　但是，他心疼妹妹——老妈心情不好了就会说是他们耽误了她，姓罗的毁了她，她全是为了他们，要不是有他们…… 　　妹妹还小，不会看脸色也体会不到她的不耐，常常会让她更火大。 　　老妈最后只买到机票，还是全价，好在还是经济舱，虽然这也让她十分肉痛。 　　罗超赶紧劝，“妈没事，你回来又不赶上班时间，到时侯肯定有打折票的。” 　　“回来我就坐火车了，哪还能坐飞机呢。”老妈还盯着手机皱眉。 　　“也是哦。” 　　“你年三十照去你姥家吧，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不不，你千万别打，外婆又不喜欢我们，我们干嘛大过年的去讨人嫌？” 　　老妈又皱皱眉，“你姥姥是不喜欢你爸，和你们没关系，你小时候你姥还带过你呢。” 　　“那我也不去，大过年的，见面都不开心，何必呢。” 　　看老妈还想说什么，罗超赶紧补充，“我初一会去拜年的。” 　　老妈还在皱眉，“那你这几天咋吃饭？你又不会做饭，总不能顿顿点外卖吧，那得多少钱？这机票一买我也没啥钱了。” 　　“我过年有地方吃饭。” 　　“哪儿？” 　　老妈怀疑地看他，“过年小饭馆都关门，再说你也给我省省，你爸现在又不往回拿钱，你不要天天尽想着在外面吃。” 　　罗超赶紧打断她，“我去原承那儿，他会做饭。” 　　“他过年也不回家？” 　　“不回，他还有同学会过来，我们人多呢，肯定能带好珊珊。” 　　“这小孩看着不声不响的，咋还这么倔，和他妈置个气还没完了？这大过年的家都不回也是个白眼狼，他妈也是白养他了。” 　　“妈你胡说啥呢！” 　　敷衍了老妈一整晚，听到这句罗超却忍不了，“你不了解情况就别” 　　“我咋胡说了！他连妈都不认就不是个好东西！早知道当初我就不会帮他！” 　　老妈比他还激动，“要不是你说他爸去世他受了打击出来散散心就回去我管他呢！”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 　　罗超涌上深深的无力烦躁。 　　老妈骂他，他无所谓，但真是一句也听不得说原承不好。只是老妈现在明显心情不好在找茬，他惹不起。 第61章 “原承！原承！” 　　61、联想 　　年二十九一早送走老妈，罗超直接抱着妹妹去了小公寓。 　　老妈发了一顿火，骂了原承半天，却始终没给他转钱，好像原承欠她，原承应该免费招待他们似的。 　　罗超也一句都没提，他不想和她吵，而且现在的他已经不会为这些难过了。 　　到公寓时已经快十二点，敲门没人开，罗超掏出钥匙，里面反锁着，没拧开。 　　过年了，原小承一个人！从不睡懒觉的原小承！不能回家的原小承！煤气？意外？ 　　被自己的联想吓到，罗超一下子慌乱起来，他用力拍门，开始大喊，“原承！原承！” 　　门勐地从里面拉开，原承有些吃惊地出现在门口，他头发乱翘着，睡衣领口大敞，露出一片白色的肌肤，“怎么了超！” 　　罗超的眼睛还没离开他的胸口，被这么一问也生气了，“你说怎么了！打你电话没人接！敲门没人开！还从里面反锁着！这都十二点了你吓唬谁呢！” 　　原承这才醒过神，发现罗超脸都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睡懵了。” 　　昨天回来后他就洗洗睡了，几个月没有休息过，这一觉睡得很沉。 　　睡得太早，半夜醒来，世界空荡的让他害怕。 　　黑夜放大了恐惧漂零，分不清的前世今生，那一瞬的万念俱灰简直灭顶。 　　原承再不敢睡，只好起来收拾屋子，洗衣服被罩床单，再次上床都早上八点多了。 　　罗超还想说什么，一低头发现原承居然还光着脚，他的火又冒上头，“你怎么鞋都不穿！这屋又不是地暖！” 　　原承刚被他的动静惊得直接奔过来，这会一低头也有些尴尬，他抱起站在哥哥腿边的小孩，“珊珊来了啊，欢迎啊。” 　　“承承的的不穿鞋鞋，生病。” 　　想了想又补充，“脏脏。” 　　原承已经把她抱到屋里了，这会儿正给小姑娘脱大衣，听到这儿笑起来，“嗯，是承承哥不对，珊珊说得对。” 　　罗超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直接翻个白眼。 　　屋子很干净，泛着洗衣液的香味，还有四季桂的甜香，唯独没有饭菜香，罗超忽然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等原承问，他先讲了老妈的去向，最后说，“原承，我和珊珊要在你这儿过年，我不会做饭。” 　　“嗯。”原承笑起来，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你睡到这会儿才起来，还什么都没吃吧，穿衣服，我们下去吃饭，办年货。” 　　罗超不让他再给妹妹脱鞋子，“快点，珊珊也饿了。” 　　“珊饱饱，才不次饭。” 　　罗珊甩掉已经脱了一半的小靴子，反身爬上沙发，在抱枕上开始跳。 　　罗超……这妹妹简直是拆台小能手，还有谁要吗，赶紧领走！ 　　原承笑得不行，他去洗漱，很快就打理干净自己。但又拿着自己的衣服折回卫生间，“可不能当着小美女的面更衣。” 　　罗超护着妹妹不让她翻下沙发，心里有些莫名失落。 　　他住在这里的时间不少，但原承洗澡都会带睡衣进去，早上又比他起得早，他还真没见过这个人，更衣。 　　昨天原承已经把店里剩下的食材都拿回公寓，店要到初六才会开，收货做准备工作，营业是初七。 　　梁丰提过他过年会来，罗超肯定也是要来的，说不上还会住几晚，所以虽然没有过节的心思，他也还是把要动油锅的酥肉、丸子都炸了出来。 　　这些都是牛肉的，这几个月因为店里的清真标识他一直没做过猪肉，还记得罗超很喜欢他做的糖醋排骨和鱼香肉丝。 　　排骨清炖是羊排好，糖醋的还是猪小排更香。 　　原承穿着外套，“你们早上几点吃的？珊珊都吃了什么？” 　　“十点多。” 　　罗超听他问早餐还有些不自在，“我妈一早的飞机，把她送走后我们吃的小笼包和油条。” 　　原承笑眯眯地看着他，罗超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早饭太晚，珊珊饿了，吃了两个小笼包半碗八宝粥，还有半根油条。” 　　“嗯。”原承忍住笑意，“珊珊菜吃得少了，也有点腻，下午我给她做点清淡的。” 　　“哦。”原承没提他刚才的话，罗超自在了不少，“那你呢？” 　　“我们先下楼，看什么店还开着随便吃点，然后就去办年货。” 　　原承发现，只是这样说着，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对这个节日也有了期待…… 　　罗超，罗超。 　　他低头悄悄笑起来。 第62章 这一堆能吃完吗 　　62、年货 　　两人抱着罗珊先去了家附近的市场。 　　原承买了十斤猪五花、一个肘子、四个蹄子四个耳朵和四个口条，还有一整个猪头，然后在罗超的目瞪口呆中扫码付钱。 　　原承抱着罗珊走在前面——有了承承的的，罗珊珊就不要自己哥哥抱了。 　　罗超提着几袋肉跟在后面，他还有点没缓过来，“我说原承，这么一堆能吃完吗？” 　　原承回头笑得小得意，“我的拿手菜你还没见过呢。” 　　罗超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了，“你拿手菜不就是羊杂炒面大盘鸡嘛，嗯还有虾和鱼也好吃，卧草，这么一说原小承你很牛” 　　“不要说脏话。” 　　原承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眼里是淡淡的责备，“尤其是当着珊珊面。” 　　“哦。” 　　罗超有些讪讪，这是原承第一次直白的不喜，他立刻局促起来。 　　原承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尴尬，和小盆友聊着，“等哥哥回家给珊珊做扣肉，做东坡肉，还给珊珊酱肘子、酱耳朵酱口条好不好？” 　　“珊要次多多。” 　　“那珊珊是要吃耳朵的朵朵，还是吃肉肉的多多啊？”原承笑起来。 　　“次多多。”小盆友可能是都喜欢，直接强调。 　　这姑娘对肉没偏爱，但喜欢卤味，卤猪耳猪蹄是她的最爱。 　　王老太太喜欢猪肘子，罗超则是不挑，只要原承出品，哪一种他都很捧场。以前，他隔段时间就会酱上一锅。 　　想起这些原承有些难过，他回头问罗超，“要不我们先把肉送回去再买菜吧，拎着太重了。” 　　这个笑太温柔，罗超立刻情绪高涨起来，“没事，这才多点，我们还是都买齐了吧，去超市就光拿零食好了。” 　　“那，也行吧。” 　　原承想了想，“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下，我和珊珊去买菜，也不买多，我从店里还拿回来不少。” 　　“没事，我拎得动。”罗超笑起来。 　　“听话，这么重很勒手的，”原承坚持，“放地上等，我很快。” 　　“哦。”罗超看到原承板起脸，立刻妥协了。 　　原承速度很快，也确实买得不多，没等一会罗超就见他抱着妹妹走了过来，胳膊上挎着几个塑料袋。 　　视线在空中相逢，两人同时绽出笑容，走近了原承先开口，“我们先打车，把东西送回去泡上。” 　　阳光明媚。 　　因为这个人，世界才有了温度。 　　“嗯，买什么了这么高兴？”罗超还不解。 　　是因为看到你才这么高兴，笨蛋，原承笑着，“没事，就是几个月没吃过猪肉了，想起猪系列有点高兴。” 　　“没次垛猪肉没见垛猪跑。”罗珊珊突然插话。 　　“啊，你说什么呢珊珊？” 　　罗珊说话不错，一般的意思都能表达，但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种类似绕口令的长句子，原承有些惊喜。 　　“咳，”罗超也笑了，“我妈老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那个珊珊，是”过“不是”垛“，你少说了一个”还“字，意思都拧了。” 　　罗珊没理他，胡乱拍着原承的肩膀，“的的”，“多多”，“垛垛”的叫个不停。 　　罗超微微有些酸，“平常也没见你这么话多，胖妞。” 　　原承噗地笑出来，“我们珊珊才不是胖妞，我们是个小美妞好不好。” 第63章 过年的样子 　　63、三千 　　上楼进了房间原承接过袋子，“超你带珊珊上个卫生间，今天超市人肯定多，我们不方便带她去。” 　　“啊，哦。” 　　罗超答应着，带妹妹走进卫生间，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原小承真是很细心啊。 　　因为买时猪脸、耳、蹄让店家用喷灯烧过一遍，包括肘子和五花肉的皮都大概燎过，现在那些烧过的地方都是黑的。 　　原承用洗碗的海绵刷挨个刷洗，直到全部白净后才又换了一池水泡上。 　　把菜收进冰箱，他又盘了下调味料，拿手机记下要买的几样。 　　罗超已经带着罗珊等一会了，原承看见乖乖的小姑娘，不由上前抱起抛了抛，“走惹，哥哥带珊珊去超市惹！买好吃吃惹！” 　　“还要！要！” 　　小盆友叫着，又笑个不停，罗超看着都觉得很舒服。 　　和原承在一起，买肉，带妹妹，逛超市，做饭，这才是过年的样子吧。这几天老妈情绪不好，天天煮面条对付，妹妹不爱吃还要挨骂…… 　　年二十九，超市里挤满了人，罗超机智地从停车场找到个推车。果然，超市里连手提筐都紧缺了。 　　他这小得意的样子让原承看得直笑，他把罗珊安顿在车里，低头对小孩说，“我们先给珊珊买好吃哒好不好？” 　　“好。”罗珊对他甜甜地笑着，大眼睛眨出萌萌之光，两只小手高兴的直拍车扶手。 　　原承心里满满的，他揉揉小孩的头，推车走向零食区。 　　罗超手插在兜里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颀长的少年。 　　他一直微笑着，不时低下头和妹妹说着什么，顺着小盆友的手拿下什么让她看，大多会扔在车里，少量的能再放回货架。 　　那样的耐心温柔，罗超心里一阵悸动。 　　走出商场已经四点多。罗珊错过了午睡，在出租车上原承喂她喝水，和她不停说话——就怕她睡着了下车时不高兴。 　　“珊珊喜欢这个床床吧，回家就让你哥哥给你拼上，承承哥给你做饭，我们吃过饭饭就睡新床床好不好？” 　　罗超叹气，“她就住几晚上，你买这个床多浪费啊，还占地方。” 　　在超市他们只买了原承允许小孩吃的零食和几样调味品，酒都没拿，因为原承说要给小盆友买衣服。 　　罗超的反对被驳回，只能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在二楼婴儿用品区罗珊一眼就看上了这款公主床，一千四还一点折扣都没有，原承居然直接就刷了！他一直提着袋子，没抢过。 　　想到原承给妹妹买的衣服，头饰，芭比……罗超简直了，这一会功夫就出去小三千！还没一样是他付的。 　　一进门原承先让罗超组床，他自己脱了外套钻进厨房，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 　　罗超把床拼好，准备挂那个粉色帐蔓的时候，原承端出了一小盘饺子。 　　“珊珊来吃饺子，刚才不是给哥哥说想吃了吗。” 　　“次饺饺惹！”罗珊欢唿着跑向原承。 　　“来，哥哥带你洗手手。” 　　“原承，你这也，我们也，太麻烦了。” 　　罗超眉头皱起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但并不想你这么花钱，这么辛苦的。 　　“不麻烦，我拌的鸡蛋韭菜馅，韭菜是洗好的，面也是从店里拿来的。” 　　原承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语气很轻快，“就包了几个，其实做这个比炒菜快。” 　　“嗯。” 　　老妈这几天心情不好，做饭都是对付，妹妹爱吃饺子，肯定是刚才原承问到了。 第64章 什么是最重要的 　　64、信念 　　罗珊吃完饭就不停揉眼睛，原承带她漱口，又陪着玩了会才把她抱上小床。 　　沙发向柜子平移了，小床就支在大床边上，现在两人床边排排坐，一起看着小盆友。 　　罗珊新奇地左右摸着，很快睡了过去。 　　原承看她睡着了，转向罗超，“这床拿的样品倒是没味儿，就这帐子不知道挂多久了，你去入个水，我去酱肉。家里锅还是小，得分两次卤。” 　　罗超深深地看了原承一眼，起身去拿帐子。 　　“超你是不是累了，今天都你提的东西，要不你先睡会儿，我去弄就行。”发现罗超表情难看，原承又问。 　　罗超勐地坐回床边，“原承！” 　　“啊？” 　　半天没等到罗超的下文，原承突然反应过来。 　　七年共同生活，他管钱，管家里的支出，为罗珊买东西已是习惯，今天一高兴就忘了——他们现在不过认识几个月，还只是个朋友而己。 　　你这脑子！看到罗超就不知煳哪去了！怕是老年痴呆了吧！ 　　想过来后原承笑笑，他突然抬手戳戳罗超的冷脸，“你看。” 　　说完拿过自己的手机，点了两下递到罗超面前。 　　罗超还没从被戳脸的亲近中回神，就看到了零钱余额，他愣了一下，“五万五？” 　　原承又点开另一个页面伸到他面前，“还有六万做了个短期理财，我留下这五万是准备付房租和平时用的，所以” 　　“三个多月就赚了十一万！”罗超很惊讶。 　　“没有，”原承笑，“我本来有五万的你忘了，但是我租了房，兰馨苑的宿舍我可是付了一年呢。” 　　“哦对，”罗超想起来，那个给孙江住的房子还是他帮忙找的，“那六万也可以啊。” 　　原承笑容大起来，“我的羊杂价格高，一般的店都卖十五六块，我大碗二十，小碗十八，纯肚丝、纯肝、纯肉的就更贵。” 　　罗超点点头。 　　“但是我的汤味道好，真材实料，干净，这些都是我能要这个价的原因。” 　　看罗超听得认真，原承继续，“而且平时客人要求的，这个多点那个少点的我都会尽量满足，老顾客的喜好我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罗超点点头，他一直深信原承要没辍学成绩肯定会很好，因为他真的很聪明。 　　原承招唿客人，来过几次的他都能直接说出对方要求，更熟悉一点的甚至还知道对方的姓和一些情况。 　　就这么随意的聊几句，客人却感到了被重视，体验好，所以店里人气才越来越旺。 　　“就是续汤，全免费不说，也不会真得只给盛一点汤，都会再放些东西，这些也能让人好感。” 　　罗超又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客人要续汤时，原承从不计较，都是大大地添一勺，里面带着不少货，很大方。 　　“我用的王叔的证照，”原承继续解释，“他是下岗职工，店面小，税局核定的收入没达到起征点，是免税的，这块儿省了点。” 　　“嗯。” 　　“我的汤真材实料，面筋那些辅料用得少，更不会放粉条充数，所以毛利低一点。再减掉房租水电费，付的工资，平时买点小零碎，就剩这些了。” 　　“你可以啊原小承，总算没有白辛苦。”罗超脸色缓了下来，他是真为他高兴。 　　“还行吧，我差不多没用人，这就是自己的一点辛苦钱。不过这个店面太小了，现在这个程度也就到头了。” 　　这个成绩比上一世刚开店时好很多，那时摸索得艰难，记得最初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天都卖不完一锅。 　　罗超点点头，原小承辛苦也是真的。 　　原承起身往厨房走，罗超勐地回过神，他沉下脸，“原承，你有是你的，我不用你这么给我花钱，给珊珊花钱，你这样我很有压力。” 　　原承又走回来坐在他旁边，“嗯。” 　　就“嗯”一声？罗超使劲瞪他。 　　原承笑起来，“超啊，你这辈子的信念是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愿望？目标？一定要达成的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或者，你知道什么在你这一生中是最重要的吗？” 　　“啊？我没想过。” 　　罗超这样说着，已经开始想“这一生”，然后就差点补充了一句，有啊，就是你。 　　“我想过，”原承苦笑，“我有我的信念，我也知道什么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 　　罗超不明白，他有点想说，你才多大就谈一辈子？但原承脸上又浮现出他熟悉的难过，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总之，你知道这对我不是什么事儿就行了，所以，你也不用当回事。”原承说着再次起身，“不累就先把帐子洗了。” 　　“哦。”罗超起身收帐子，拿去卫生间手洗。 　　等他想起要问问“你这辈子什么最重要”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出淅沥的水声了。 第65章 你是疯了吧！ 　　65、非礼 　　把罗超煳弄过去原承悄悄松口气。 　　罗超又一次出现在他最孤单的时候，让他对这个重回的世界有了真实感。 　　他们一起买菜一起准备过年的感觉太好太幸福，以至于他真的忘了，现在的他们才刚刚认识。 　　罗超把帐子洗出来才发现没地方搭——晾衣架上现在挂得满满的，他有些难过，原小承是个铁人吗？他就不知道累吗？ 　　又想到中午那人光脚跑出来的样子，他轻轻叹口气，找了个衣架把帐子挂在卫生间的淋浴杆上。 　　走到厨房门口，原承正在陆续往锅里下着一堆调料。罗超看了看，他只认识里面的八角、冰糖和红尖椒。 　　厨房小，本来就只能一个人操作，现在罗超挤了进来，原承转身都困难。 　　但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他心里很暖，开口时语气就轻柔的不像话，“还不累？去睡会儿吧。” 　　没得到罗超的回答，原承侧过脸看他一眼，“怎么了？” 　　说到这儿他神色变得懊恼，“是不是饿了，我忘了你没吃午饭，要不我也给你包几个饺子？” 　　罗超拦住他要拿面的手，“我不饿。” 　　看原承明显不相信的表情，他又说，“我等着吃肉。” 　　原承笑起来，“行，我晚上再炒个青菜，我们就吃蹄子耳朵，这两个熟得快。” 　　“嗯。” 　　“其实今天还应该买点鸡胗鸡爪的，那个我们可以啃着喝酒，年三十我们喝点小酒吧。”原承看向罗超，眼睛亮晶晶的。 　　罗超这次没被带歪，他很认真地问，“原承，你刚说的，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最重要的啊，”原承笑得狡黠，“以后你就知道了。” 　　罗超没有去睡午觉，一直挤在那里看原承忙活。 　　酱肉的香气渐渐漫出，原承打开油烟机，嗡嗡声里世界却变得更安静似的，仿佛天地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守着一锅肉…… 　　奇怪的满足。 　　原承也不嫌弃他各种绊脚，一直笑眯眯地。卤肉，洗菜，焖米饭，直到准备炒菜时才催他，“去把珊珊弄起来，马上好了。” 　　“嗯。” 　　罗超走出厨房了，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然后就一把掐在原承屁股上！ 　　原承！ 　　罗超！ 　　原承有些愣，但当他看到罗超简直是大惊失色的表情时，就开始想笑，这傻小子！想什么呢！ 　　但他终于绷住没笑出来，也不能鼓励这傻小子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直到油锅里的花椒崩到手上原承才回过神，赶紧回身端起锅，调大烟机风档，拿着锅铲往出捞花椒。 　　罗超在他回身时就迅速退了出去，一出门就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是疯了吧！ 　　晚饭是上汤鸡毛菜、一盘肘子和两只猪蹄，一只半猪耳——本来猪耳只切了一个，但两兄妹吃得太香了，原承又去切了半个。 　　原承做了蒜泥汁，“珊珊吃，肉里放的辣椒就少，你蘸这个，还解腻。” 　　罗超一直忙活着妹妹，不敢和他对视。 　　原承表面失忆，心里偷笑，“珊珊，吃完这块肉肉要吃五根菜菜。” 　　罗珊珊袖子挽到上臂，胸前围着小毛巾——她的围兜罗超忘拿了，双手抱着一块猪蹄啃着。小脸上全是油，酱汁还顺着胳膊往下流，头都不抬。 　　罗超边小心地给她擦着边吐槽，“胖妞，你还有个小姑娘的样子吗。” 　　小姑娘表情冷酷，专注认真。 　　原承看笑了，“你快吃吧，我看着她，你也多吃青菜。” 　　“嗯。”罗超还是没抬头，但直接搛起一筷子绿菜送到嘴里。 　　原承偷笑，罗超肉食动物，吃菜完全是应付，这么乖的时候可不多。 第66章 原承，原承。 　　66、照顾 　　吃完饭罗超要去洗碗，原承没让，让他去给妹妹洗澡。罗超想到他在妹妹面前连衣服都不换的讲究劲儿，退出厨房。 　　罗姗的澡盆他带来了，这会儿边打理妹妹，边想着原承的态度——原承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这真是让人困惑。 　　这样的，非礼，如果原承觉得他在开玩笑，至少也该怼他两句吧？ 　　如果原承生气了，那就算不骂人也会甩脸色的吧？ 　　可是他就像没这回事儿似的，这是，不介意？如果他不介意，那说明什么？ 　　原承一直在厨房，洗完碗筷他酱起了今天的第二锅。 　　焯水、冲洗、重新加水煮，等着下调料的空档还炒了芝麻，炸了花生米。这两样做好后又开始擦灶台和墙。 　　一直等到妹妹玩够了水，罗超才把小孩抱出来放到大床上。 　　听到他们出来原承嘱咐，“超你先给珊珊把头发擦干，不然穿上衣服也得滴湿。” 　　“哦。” 　　罗超应着，又折回卫生间拿干毛巾。 　　他给罗珊擦头发，但手笨，也没轻重，几下子罗珊就挣扎起来，“疼！疼！嗯～～不要！的的坏！的的走太！” 　　罗超平时带妹妹就是陪着玩，除了很小的时候帮老妈给她洗过澡，这一年多就没这么伺候过人，这会被小姑娘叫得汗都出来了。 　　原承在罗珊第一声叫起时就迅速洗手，出来一看忍不住笑起来。 　　罗珊已经从浴巾里挣出来，她双手抱着头乱晃，身上床上甩得全是水，罗超还在她小手的缝隙里努力擦着。 　　“珊珊。”原承快步上前，先用浴巾包小姑娘。 　　“承承哥哥把你包个小粽子好不好？来，让你哥走开，看我们大变粽子～哇！还是个肉粽粽呢，肯定好吃啊，是不是，小粽子你好漂酿啊。” 　　说话的功夫原承已经把孩子完全裹好，他伸手接过罗超手里的毛巾，给孩子一点点地轻轻擦着，“来，把我们湿粽子擦擦干，不然可不好吃呢。” 　　罗超站在床边直喘气，和这妞搏斗太累人了！ 　　然后就看到他那个刚才还又喊又叫的妹妹开心得不得了，“珊是粽粽！大粽粽！肉粽粽！” 　　这妹妹还能要嘛！能卖给原承不！罗超叹气。 　　要是能卖一送一就更好了。 　　原承给小孩把头发吹干，穿好衣服，然后又抱去厨房。罗超去洗妹妹今天换下的衣服，等他洗好出来时就看到原承正教罗珊折衣服。 　　原承的工装一式几套，现在放在大床上的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件。罗珊坐在床头，原承坐在她旁边，原承折一下，罗珊也跟着折一下。 　　听到他出来原承没回头，“衣架给你腾出来了。” 　　“嗯。” 　　“我们珊珊就是聪聪，她看我折都能学下来，一点都没错，是不是珊宝。” 　　原承知道罗珊聪明——她一年只上半年的课都能考进一中，罗超却很惊喜，“珊珊跟你话特别多，在这儿特别活泼” 　　说到这儿罗超一下顿住，他想起来了，他很少看到老妈哄妹妹说话，更别说教她做事了。 　　老妈在家时耐心不多，她总是烦燥抱怨中。 　　折好衣服原承开始陪着罗珊读书，他用手指着，每读一句前先给小孩讲讲图画意思……书就是今天买回来的。 　　罗超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原小承给他们做饭，帮他带妹妹，他再累，能累过这个人吗。 　　原承的声音轻快温柔，罗超也发现，妹妹真的很聪明——她几乎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原承原话。 　　原承，原承。 第67章 这诱惑太直白 　　67、诱惑 　　罗超学习时非常专注，所以等眼前的光线被挡住时他才发现原承站在桌前。 　　屋里很安静，原承在桌上放下一杯牛奶，轻声说，“休息一会，小心近视了。” 　　“嗯。”罗超放下笔伸个懒腰，“珊珊睡了？” 　　“睡一会儿了。第二锅也好了，你再吃点不？宵夜。” 　　罗超看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多，他摸摸肚子，“晚上吃那么多，一直坐着什么都没干，怎么又饿了？” 　　原承笑着进厨房，很快端出来一盘切成薄片的猪脸和半碗米饭。猪脸还热腾腾的，上面浇着卤肉汁。 　　“刚出锅的，我再做个蒜泥？”晚饭剩下的他已经倒掉了。 　　“不用。”想到晚上还要同床，罗超放弃了蘸汁。“你不吃？不饿？” 　　“我闻味儿就闻饱了。” 　　原承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看他夹了片肉又安利，“这肉还是蘸点蒜泥好吃。” 　　“不用了。”罗超大口吃起来。 　　原承的卤肉咸度适中，颜色红亮，最特别的是微甜微辣，这会儿热乎乎的更是有味。 　　不过罗超确实很喜欢那个蒜泥汁，也不知道原承怎么调的，不辣，很香，特别提味。 　　“行，蒜伤目，你少吃点也对的。” 　　罗超白他一眼，“我眼睛好得很，再说了，我这么帅戴眼镜也不难看。” 　　“你这么漂酿的眼睛，戴上眼镜就丑了。”原承小声嘟囔着，“反正我不喜欢你戴眼镜。” 　　你没近视过，不知道会有多不方便，晚上开车还出过事。 　　罗超戴眼镜确实好看，确切说他这张帅气的脸怎么都不会难看。原承本以为他是上学时近视的，后来才知道是打游戏做代练才…… 　　这让他一想起来就难过。 　　“啊？哦。”罗超被他直白的夸奖说得有点懵，这语气，该不是一晚上哄罗珊珊习惯了吧！ 　　但心里还是觉得甜！原来原小承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当然确实也很漂亮！ 　　不过他不喜欢眼镜？有几个学霸不戴眼镜啊，还“平生最爱学霸”呢，啧，叶公好龙。 　　原承等罗超吃完收拾了碗筷，坚决不让他动手——让他休息，或者继续学习。 　　罗超舍不得分开，黏在他身后跟去厨房。 　　上学十年，这种学习至上的待遇他在家从没享受过，中考时都没有。对比太强烈，心里觉得很幸福。 　　罗超吃得太满足，原承也觉得很幸福，这会就一点都不嫌他碍事绊脚，利落地收拾着。 　　厨房打理干净后原承去洗澡，等他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罗超已经把他们的被子都铺好了。 　　家里开了灶，怕吸味，被子白天都是收在柜子里的。 　　罗超还坐在桌边，头都没抬认真刷题的样子，“床铺好了，你先睡。” 　　“嗯。” 　　原承走到床脚，很自然地脱鞋爬上去——罗超把他的被子铺在了里床。 　　罗超从他上床时就转过脸，看他往过爬的样子……这诱惑太直白，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超你也别太晚了，差不多就睡吧，明天我带珊珊，你看书。”原承钻进被子，关掉床头小灯。 　　“嗯。” 　　罗超应着，又往椅子里缩了缩。他的座位在原承视线正前方，那人视力可是好得很。 第68章 首先，其次，第三 　　68、规划 　　五点四十原承醒来，现在不用闹钟他也差不多到点就醒。屋里很安静，他摸摸怀里的大脑袋，伸手给他把被子拉上。 　　小公寓临街，对面的大楼上有个珠宝的巨幅广告牌亮着，他们这窗帘只是普通布料，并不遮光，屋里虽暗，适应之后也能视物。 　　原承轻轻起身，罗超动了动，卷着他的被子继续睡，原承再次把被子给他拉到肩上盖好。 　　常年跑出租，无论开窗缝还是吹空调，两只肩膀都在风口，他和罗超都有肩周炎。罗超平时不如他注意，一到冬天或雨雪天，肩膀就疼得厉害。 　　从床尾熘下床，原承先去看看小盆友，一切正常。他去了趟卫生间后又重新上床，罗超的“寻找原承小雷达”还在运行，很快就压了过来。 　　原承把人搂搂好，被子盖上肩，也把自己的被子拥到肩上。 　　因为罗超这睡姿，他的肩膀常年是在被子外的，以前他在枕上专门铺着条长毯，就为了半夜护肩膀。 　　轻轻顺着怀里的大脑袋，原承觉得很安心。 　　重生回来，他最怕的就是黄昏或者深夜睡醒。 　　世界万籁俱寂，暗沉又空荡，静的仿佛只剩他一人，分不清的前世今生，不知道的真真假假，从哪来，又能往哪去，活着有什么意义，还有谁在意…… 　　能绝望出境界。 　　这一刻，天黑着，但怀里有人沉沉压着，突然就觉得无比安心。 　　半天都睡不着，原承不觉摇头。身体怎么年轻，配套的软件还是老旧了，怎么都不会像真正的年轻人那样能睡了。 　　回来了几个月，世界如常运转，也许他不会消失，那么就要好好计划以后。 　　最初只想救回罗珊，开店则是为了离开家，一切行动都是本能而非有步骤的规划，现在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首先就是要锻炼身体。 　　爷爷和老爸都是肝病早早过世，自己后来也肝硬化了，不好的机率太大，那从现在起就要健康生活。 　　不过他和罗超都不吸烟，酒也很少喝，这好习惯要保持。 　　其次是要找人。 　　他可以吃苦，但没必要那么辛苦——所有的事项都亲力亲为，反正店里有监控，他一般又都在店里，能把控每一个步骤。 　　以前的他没有长远规划，也想岔了，总想找熟悉的可靠的人，但其实只要关健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就没什么秘密。 　　因为唯一的秘密就是精心，不敷衍，并且持之以恒。 　　上一世的王和平，自以为学会了他的配料和辣椒制法就能躺着数钱，所以趁他黏着罗超时陷害他，自己开店，但他的新店连一年都没撑过去。 　　他点过两次王和平店里的外卖，份量少，味道也比他的要差很多。 　　原承想大概还是因为下不到力吧，很多工序他以前要求时那人就觉得多余，是他讲究，自己开店后肯定就偷懒了。 　　第三看能否注册个商标。 　　十八岁之前他是没法注册自己公司的，但可以先咨询能否申请商标。 　　他不能一直顶着王家面馆的招牌卖羊杂，这样下去，他现在做得越好，以后改了名损失就越大…… 　　希望能不需要监护人签字，不过好像不太可能。 　　十八岁后他要扩大经营，打出名头后要做加盟店。罗超肯定能考个好得上天的大学，到时他可以考虑把店开出省？ 　　希望这傻小子不要去太南方的地方，他拿手的基本都是北方吃食。 　　想到这里原承失笑，他半坐起身。怀里的少年还在沉睡，长睫黑羽似的沿着眼线弯弯排列。 　　没有了白天的俊朗帅气，看上去乖得要命，原承忍不住轻轻揉揉他的脸颊。 　　笨蛋，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你啊。 　　就让前世翻篇吧，只活当下。这一生即使依然废材，我也会认真生活，会好好爱你。 第69章 真正的少年 　　69、天阴 　　他们是被小盆友叫醒的，罗珊珊一觉醒来发现换了地方，可能有点害怕，大声地叫起来，“妈妈！妈妈！” 　　罗超还在迷瞪，浅眠的原承已经跳了起来，“珊珊！珊珊不怕，哥哥在呢！” 　　来不及从床尾下去穿鞋了，原承直接掀开罗超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然后就听罗超闷哼一声。 　　原承心下一沉，好像，刚才他膝盖碰到了什么要命的东东…… 　　罗超蜷起身体。 　　原小承！你真的不是报复掐的那一下吗！ 　　原承没敢回头，他假做不知，抱着小盆友去卫生间。 　　再出来时就看到床上鼓着个大包，头都蒙上了。 　　原承忍笑把罗珊抱上大床，“珊宝，看这个大粽子是谁？我们把他挖出来好不好？” 　　“好！挖粽粽惹！”罗珊跳到被子上，一屁股坐下来，两手乱抓。 　　“罗珊珊你个胖妞！你轻点！别跳了！” 　　原承，哈哈哈。 　　罗珊，哈哈哈。 　　打闹着起床洗漱，原承发现天还阴沉着，他走到窗边，果然，空中飘着小雪粒，他不由叹了口气。 　　刚才不是还笑得开心？罗超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 　　“啊？”罗超表情明显不相信。 　　原承轻笑，“真没事，就是天阴，心情不好。” 　　“啊？天阴吗，”罗超也凑到窗边，“还好吧，还下雪了，嘿！看这样子得下一气儿，原承，要是能下厚点我们可以带珊珊去堆雪人！” 　　原承看着很快就开心起来的罗超，仿佛被他的快乐感染，也笑了起来，“嗯。” 　　这才是真正的少年啊。 　　你还年轻，真是太好了。 　　早上原承煮了芹菜粥。小盆友这两天肉吃得太多，要补充粗纤维。 　　主食他做了饺子，是重新拌的猪肉芹菜馅，菜多肉少的那种。 　　昨天剩的一点韭菜鸡蛋馅他也包了出来，不过都留给了自己——虽然放在冰箱，但隔夜的韭菜又出了水，颜色也不鲜亮，已经不香了。 　　饺子煮了两锅。罗超不会包，原承安排他先吃，顺便看顾妹妹，他也就没发现原承吃得和他们不一样。 　　饭后原承让罗超在家带妹妹，他要去公墓烧纸。 　　罗超这才意识到原承的心情不好大概是想起原爸了，一时非常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 　　尤其想到原承家里店里都没贴对联——和原小承在一起他只顾高兴了，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注意到。 　　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健在，外公是在他出生前就去世的，平时老妈烧不烧纸他没注意过，反正他是没参与过。 　　罗超默默看着原承收拾：昨天专门留出来的酱肉、早上最先盛出的一盒饺子，酒。没有烟，但原承拿了火机。 　　楼下就有卖烧纸的，罗超突然后悔他怎么就没想起来订束花呢！但也来不及了，他一直没说话，只在原承要出门时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公墓就在城北边，离家不远，原承刚过中午就回来了。 　　罗超迎上去，接过他的大衣，“冷坏了吧，今天下雪呢。” 　　原承看他表情小心，心里一暖，“我没事。” 　　罗超，你的表情如果不这么难过我会更相信。 　　“真没事，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 　　罗超还没说话，从看到他进门就想过来的小盆友终于从沙发下掏出自己的拖鞋。她一趿拉上就往过冲，“承承的的！抱！” 　　跑出几步一只鞋就甩飞了，两个哥哥一齐哈哈大笑。 　　罗珊找回鞋子，坚持跑过来，她伸出手，“承承的的！” 　　原承没敢接，“承承哥身上凉，先不能抱小粽子，不然小粽子要感冒的。” 　　罗超弯腰把妹妹拦住，“哥哥抱，珊珊乖，承承哥哥累了。” 　　原承蹲下平视着小盆友，“承承哥哥给珊宝做好吃哒，要不要？” 　　“要！珊要次好次哒！”小盆友笑，被哥哥拦住的不满立即转移了。 第70章 怎敢懈怠 　　70、鞭策 　　早饭吃得晚，饺子也结实，再加上身上很冷，原承想了想决定午饭煮粉。这个快，罗超也喜欢。 　　先给罗珊煮了米线，原承放了几片酱肉和切成丝的青菜木耳，又加入一点昨天卤肉的酱汁。 　　罗超耐心地教着妹妹用筷子，这妞学得挺好，吃得头都不抬。 　　原承给自己和罗超做了酸辣粉。 　　锅里倒花生油，又加一勺猪油，这还是昨晚炼出来的。姜蒜末小米辣碎炝锅，煸香后加入一勺豆瓣酱和一勺他自己做的剁椒。 　　炒出红油后倒入开水，冰箱有从店里拿回来的羊汤，但酸辣粉还是猪油的正宗。 　　水开后放入昨晚就用冷水泡着的土豆粉，粉煮软时下入沥干水的青菜木耳。 　　煮粉的空档原承在旁边的锅里煎蛋，蛋不能再煎溏心的，用得时间就长一些。 　　粉好关火，原承倒入味极鲜、几勺香醋、香葱香菜末，搅拌均匀后捞出，洒上两勺炸好的花生米和白芝麻，最后在上面码上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罗超连妹妹都不管了，吃得头都不抬。 　　原承看得直笑，他把吃完的小姑娘打理干净，又给她拿了玩具安顿好才坐下。 　　罗超已经吃完粉捧着碗喝汤了，“原承，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吃一碗。” 　　“知道你喜欢，不过留点肚子，我们晚上还有大餐呢。” 　　“那，半碗？”罗超表情特别诚恳。 　　原承被逗笑了，“这东西没什么营养，全是调料兑的，你别喝了，这也就是我做的，油还放得少，要不更不健康了。” 　　“哦。”罗超立刻就沮丧了。 　　“哈哈，超你太可爱惹。” 　　下午三点，罗珊午觉睡醒后原承拉着兄妹俩出去买酒。罗超没睡午觉，一直在用功，他要拉他下去换换脑子。 　　罗超不习惯红酒，白酒能喝一点，最喜欢的还是啤酒。他买了两件青岛，原承又买了瓶52度的剑南春，和他早上扫墓带走的那瓶一样。 　　这是离小区不远的酒水专营店，罗超提着袋子，“你喜欢这个酒？” 　　原承抱着罗珊走在他旁边，“我爸以前爱喝这个。本来不想买了，又觉得过年，我们可以少喝点。” 　　以前每年过年他也会买这么一瓶，然后罗超陪着他喝完。 　　原承一年有两个固定日子会喝酒，老爸忌日和年三十守岁。 　　看罗超没再说话，他又笑笑，“再说了，就因为喝的少才应该喝点好的，对吧。” 　　“。。。。。。你是土豪你说了算。” 　　“土豪！土豪！的的土豪！” 　　“你哥可不是土豪，你承承的的才是土豪呢。” 　　“承承的的豪豪！” 　　“对，你承承的的豪！” 　　“哈哈，珊宝别说话了，小心肚肚进凉风。” 　　到家后原承开始准备年夜饭。肉和鱼都是中午就腌上的，菜也捡好了在沥水，这会他直接开始切葱姜蒜。 　　原本罗超是带孩子的选手，但现在这个孩子一定要粘着她的承承的的。 　　原承没办法，只好把椅子搬进厨房，又把小盆友放在上面。 　　“好了，珊珊坐在这儿，站起来的时候要小心，不能再往前面，对，往前会烫到小粽子。” 　　“珊乖乖。”罗珊忽闪着大眼睛，眨出萌萌之光。 　　原承笑起来，揉揉孩子的小脑瓜，心里觉得很满很满。 　　这个小团子是这么健康、活泼、依赖，他一定要护她平安。 　　罗超看厨房实在挤不进去，只好退出来。先把被妹妹弄乱的屋子整了整，然后开始写作业。 　　原小承如此辛苦，他怎敢懈怠。 第71章 被惊艳 　　71、大餐 　　原承再次发现，罗超是真的学霸。 　　就这么一间房，他再怎么小心地带孩子，小姑娘还是动静不小——她又笑又叫，一直说个不停。 　　桌子离厨房很近，就算罗超坐在另一边，相距也不过两三米，然而学霸却是入定般专注，他给自己计着时做卷子，认真到迷人。 　　原承很骄傲。 　　年夜饭原承做了六个菜： 　　蜜汁叉烧、糖醋黄花鱼、多麻多辣的大盘鸡、猪蹄猪耳猪口条猪脸的猪系列大拼盘、蒜蓉西兰花，最后是西红杮炒鸡蛋，这是给罗珊拌饭的。 　　没有专门做汤，但今天原承先把米在汤锅里大水煮过后捞进电饭煲直接焖，这样就盛出了一小盆米汤。 　　这还是有一次罗珊头疼，吃什么都没胃口的时候他试着做的。米汤营养清淡，那次罗珊喝了两小碗。 　　后来原承就常做，因为罗超也喜欢。 　　菜快好时原承让罗超把孩子带出去，小姑娘在厨房这么长时间也到了极限，而且罗超需要休息眼睛。 　　公寓是明卫暗厨，厨房小又一直开着火，温度比房间高出不少。怕菜放凉，原承做好的菜都扣着盘子放在灶台上，这会一齐端了出来。 　　餐具是他专门买的一套纯色白瓷，里面的菜被衬得更加鲜亮，红红绿绿黄黄，颜值爆表。 　　罗超一下子就被惊艳到了，“我说原小承，你家真不是什么御厨世家之类的吗？” 　　原承听笑了，“我爸喜欢做菜，我都跟他学的，你喜欢就好。” 　　“必须喜欢啊！” 　　罗超拿着手机转着圈拍，“这谁能不喜欢啊！简直太喜欢了！原小承，说真的，谁以后能和你过日子那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嘿嘿，菜不多，六六顺吧。” 　　你上辈子没有拯救银河系，你只是拯救了我。 　　罗超，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全心全意的感情，你一腔赤诚待我，即使我们生活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如意，这一生我依然无法放手。 　　“不行，我必须发个朋友圈。” 　　“你快得了，我个老年人都不晒菜，你晒菜多low啊。” 　　“我不晒给别人，嘿嘿，”罗超戳着手机，眼里全是兴奋，“我就晒给梁小胖。” 　　“你能别这么幼稚么，罗超超，”原承叹气，“你没事总欺负丰丰干嘛，再说了，现在他也不胖了。” 　　梁丰因为学习辛苦伙食又差，这一学期瘦了十几斤，加之又长了两公分，已经是个身材标准的小帅哥了。 　　“哼。”不管，谁让你这么在意他的。 　　不过梁丰没有回复，罗超等了几分钟才放下手机，还有些悻悻然。 　　原承摇头失笑，“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我陪你喝白的吧。”往年你肯定陪你爸喝白酒的。 　　“嗯。”原承低头开酒，掩住心里的复杂。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罗超发现原承简直比他自己更要了解自己！他做的每一道菜都让他有种怎么能这么合口的感觉，都有一种这个甜度刚刚好，这个麻辣最到位的感觉。 　　就是清淡的米汤，他都连喝两碗。 　　罗珊最喜欢叉烧肉，原承小心地没让她多吃，又用西红杮鸡蛋的汤汁给她拌了米饭，小姑娘吃得香极了，对强行搭配的西兰花都没拒绝。 第72章 愿我们都能在时光中痊愈 　　72、围炉 　　罗超把吃饱的妹妹擦干净放上床，打开电视和她一起挑节目。开机后满屏都是春晚，喜庆的背景乐中主持人说着吉祥话，罗珊直接翻了台。 　　市区里禁放烟花，大约过年的气氛多半是靠年夜饭和春晚吧，但他们都对春晚没兴趣，嫌吵，之前电视都没开。 　　“哥哥和承承的的还要喝酒，珊珊先看会电视，或者想看书也行，承承的的不是给你买了好多书嘛。” 　　“珊探电视，的的探书。” 　　“超，你别让珊珊看动画片，给她找个记录频道什么的，回放里有。” 　　“啊？” 　　“珊珊智商高，看动画片不是耽误孩子吗，把我们小妞都看傻了。” 　　“哦。” 　　老妈在家带妹妹，最经常的就是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妹妹在一边看动画片。 　　罗珊在桌上时俩人都是在照顾孩子的空档里抽空吃菜，因为紧急反而吃得又多又快，小姑娘上床后他们才发现其实已经饱了，但不约而同地舍不得结束。 　　罗超坐回沙发，原承又倒出两杯，“明年都要顺利。” 　　“嗯。”罗超接过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你说的，六六顺！” 　　“好。” 　　又喝了两杯，罗超开始晕乎，看原承好像没什么变化，脸没红，只是眼睛亮亮的。 　　平时和原承在一起，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但这一刻，酒精麻醉了舌头，他什么也不会说了。 　　只想笑。 　　于是就一直笑，说不出的幸福满足。 　　原承酒量要比罗超好，这会看他脸红红的，双眼迷离，一个劲儿地对自己傻笑，不觉也笑起来。 　　幸福就这么扑面而来，原承觉得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像都在被填充修补。有了这个人，他对世界的防备都减了。 　　原承拿出手机，给老妈发了条信息。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请保重身体。我很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希望您也如此。愿我们都能在时光中痊愈。” 　　点了发送后他又转账六千六。 　　老妈没有回复也没有点收款，原承放下手机。 　　这几个月他每月初会转账一千，算是报个平安，年前则转了五千，老妈都没收过。这一刻原承自己觉得很幸福，他也希望她能幸福，他们都能痊愈。 　　但若老妈始终不回应，他也不会再做更多。 　　放下手机才看到罗超正在认真地，啃着块猪蹄，塑料手套也没戴。 　　原承看笑了，“超你别吃了，都凉了，等会儿我还包饺子呢。” 　　“珊要次饺饺！” 　　“好，珊宝也吃。” 　　原承转向罗超，“你不是多了吧，趁这会儿还清醒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别一会睡过去了。” 　　“我没多，你才多了呢。”罗超不服气，放下猪蹄就要拿手机。 　　原承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还说没多，你是打算给手机吃点油吧。” 　　“的的给机次油！” 　　“嘿嘿。”罗超觉得自己很清醒，但身体好像有点不受控，有点飘。 　　“嗯，你的的臭臭。” 　　原承边和罗珊说着话边把罗超拉去卫生间，给他冲水洗手，罗超一直看着他笑，手却一动不动。 　　原承也笑起来，“怎么才二两就把你打倒了啊。” 　　他笑着抓过他的手，打香皂，认真搓洗，又拿毛巾仔细擦干，然后才把他领出来安顿到沙发上，“能打电话不？” 　　罗超还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原承笑着摇头，让人在沙发上靠好，开始收拾茶几，洗碗拖地。 　　以前他家的年夜饭当天都不收拾，会直接摆到初一，就像席上的鱼不会吃完一样。但这间屋子实在太小，他受不了这个乱劲儿。 第73章 你不在这里，你无处不在 　　73、守岁 　　原承干活麻利，很快把房间打理干净，这才发现罗超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用手戳戳醉汉的脑门，醉汉纹丝不动，原承撇嘴，说好的一起守岁呢？骗纸！ 　　看看表才九点多，再看罗珊也在揉眼睛，原承叹气，这守岁的午夜饺子是不用煮了，亏这两兄妹还点了两种馅。 　　他先给罗超身上盖了件大衣，又去给小姑娘洗澡。今天有点晚，就没给孩子洗头。 　　罗珊洗澡之后恢复了精神，又不想睡了。但原承没再陪她玩，而是把她放上小床，自己坐在旁边念故事。 　　已经到了休息的点儿，他的声音温柔平缓，孩子很快睡了过去。 　　罗珊睡熟后原承铺大床，以前罗超醉得厉害了当时就会吐，但如果能睡过去就没事，今天的酒好，明天应该不会头疼。 　　床收拾好，原承伸手拍拍醉汉肩膀，“超，起来洗洗再睡。” 　　罗超，一动不动。 　　原承…… 　　有点头疼，他认识这人的时候酒量是不好，可也没这么差啊。 　　原承使劲把人抱扶起来，又扶到床上给他脱了衣服，罗超大概酒后发热，倒是不抵触，没睁眼也知道伸胳膊抬腿的配合。 　　看看人已经只剩条内内了，原承喘了几口粗气，这个笨蛋睡着了太重，睡衣他是说什么也给套不上去了。 　　去卫生间淘了热毛巾过来给人擦，毛巾搭到脸上时罗超睁开了眼，看到他就笑，“原承，嘿嘿，原承，原承” 　　原承心里热热的，又酸又软，他轻轻地擦过脑门，脸颊，脖子，罗超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却忽然喃喃说了一句，“我上辈子要是救了银河系就好了。” 　　原承听的笑，又奇怪的很想哭。 　　你老了原承，罗超这样子才是真的单细胞少年。他高兴了只会笑，五味杂陈？这么复杂的情绪不存在的。 　　原承把毛巾在自己脸上煳了一把，也笑起来。 　　仔细把兄妹俩盖严实，然后大开了窗户。房间太小，连续两天做饭，现在满屋都是腻腻的饭菜味，实在不清爽。 　　又看了一眼睡得很好的两人，他关上大灯，去卫生间洗罗珊换下的小衣服。 　　小公寓并不通透，但老北风凛冽，等他出来时屋里空气就挺新鲜了。 　　原承关上窗。窗台的四季桂养得很好，但这茬花已经谢了，只有靠近才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拿过手机，老妈依然没有任何回复，他不再想，放下自去洗澡。 　　罗超喝了酒要睡，原承却恰恰相反，睡不着。这会他也没吹头发，就坐在沙发上翻手机。 　　从前过年他会陪老爸喝一杯，然后一起守岁：老爸看春晚，他玩手机，老妈一般睡得早。她作息规律，十一点是一定上床的。 　　今天他也会守岁，因为除了老爸，他还有睡着的罗超罗珊——比起当年刚被老妈赶出门，要好太多。 　　依然没有梁丰的来电，再看他的朋友圈也没更新，原承心有点沉。 　　梁丰人过不来，但天天会打好几个电话。他一假期都在家里各种干活、学习、装乖。 　　昨天听说罗超要在小公寓和他一起过年还怪叫了半天，但今天一天都没信儿，罗超晒菜都没反应，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希望他只是扮乖顾不上吧。 　　罗超父母也是人物，原承叹气。 　　除了罗妈回去当天打来过电话，这两天都是罗珊想妈妈了罗超发个视频通话聊一会儿，今天年三十两口子都没说给孩子来个电话问问怎么过的。 　　手机上还有一些同学朋友发来的短信，原承写了感谢祝福的话一一回复。 　　这几个月，因为不想老妈掌握他的行踪，他有意识地再没发过朋友圈，老妈也没更新过。不过她除了学校的事情，平时也很少做更新。 　　这会儿晾着头发，打开朋友们的像册看过去，倒也觉得挺有意思。时代感依旧鲜明，他难免恍惚。 　　很久，原承叹口气，放下手机。 　　大概是回不去了，那么就别多想了，废就废吧，只当前尘不存在，珍惜当下。 　　这一生要目标坚定的，好好活。 　　午夜时原承给梁丰打了电话，没人接。他又发了拜年短信，还邀他这几天过来吃饭，但和老妈的一样，都没得到回复。 　　原承最后看看手机里的照片，“爸，新年好，我又找到他了。这一生我们一定能过好。” 　　我还在，你就在我心里，就没有走。 　　你不在这里，你无处不在。 　　但我宁愿失去你，也不想看你痛苦。 　　原承给手机充上电，上床。 第74章 有点受伤 　　74、拜年 　　初一三人都睡了懒觉，被罗珊“妈妈妈妈”的叫声惊醒时原承还有些懵。 　　身体被奇怪地勒着，胸口的大脑袋杵到了他的下巴，又痒又重！ 　　原承一边往开挪罗超，一边答应着小孩，“珊珊醒啦，哥哥在呢，等哥哥来抱你。” 　　说着话往起坐时他对上了罗超茫然的眼神，“那个，超，你先松手，珊珊醒了。” 　　“啊，哦。” 　　罗超又愣了下才忽然松手，人也腾地坐了起来，“我” 　　平时原承起床很轻，拨拉开罗超会及时给他怀里塞个枕头，罗超睡得沉，从没被他弄醒过，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原承怀里！ 　　他一下子就懵了。 　　原承看出他还没彻底清醒，但也顾不得许多，罗珊已经扶着围栏站了起来，嘴巴扁扁要哭不哭的样子，随时都能栽下去。 　　他再次从罗超身上爬着翻过去，但这次很小心，没再碰到什么要命的东东。 　　把孩子一把抱起来，“哥哥在呢，珊珊不怕啊，乖。” 　　“承承的的。” 　　罗珊还有些小委屈，嘴巴扁扁的，但这两天和原承熟悉了，她终于没有哭。 　　“嗯，乖宝，承承哥带小粽子去卫生间好不好，来，哥哥先把鞋给珊宝穿上。” 　　“的的，被被。” 　　被抱住后罗珊可能感到了安全，这会也有心思看其他了，她拍着原承的头让他回头。 　　原承躲开这个没轻重的小爪子。回头一看，地上是罗超的被子。 　　他们的床只有一米五，却堆着两床双人大被，平时罗超睡着了会跟着雷达钻他的被窝，但这还是第一次他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地上。 　　原承想，大概是昨天喝酒了，觉着热吧。 　　罗超已经清醒了，这会儿也看到了地上的被子，他摸摸头，“我昨天喝醉了吧。” 　　“嗯。”原承抱小盆友去洗漱。 　　出来后看到罗超穿着睡衣正拆被套，原承心里很满意。 　　地他每天都会拖，但有小孩子在，屋子又兼作饭厅，被子掉下去是一定要拆洗的。 　　罗超完全没想那些，他知道原承小洁癖，但这里被套又没多余的，这会洗了就没得换，哈哈，晚上原小承会收留他的吧。 　　就是可惜昨天什么都不记得了，白白抱人一夜，真是浪费。 　　两人很和谐的收拾干净大床小床，罗超把被套和原承换下的家居服塞进洗衣机。 　　原承的衣服做几顿饭他就嫌有味儿，洗得很勤。 　　原承挽起袖子准备包饺子，他提醒罗超，“超你先带珊珊给你爸妈他们拜个年。” 　　“嗯，好。” 　　罗超给老妈发过去视频通话，电话很快被接通，老妈反应淡淡的，对他的问候只应了声，和妹妹也只说了几句就挂掉。 　　罗超压下心头狐疑，又拨给老爸。老爸要好一些，他们还和爷爷奶奶问了好。 　　这几年他和老爸通话很少，很快就感到了没话说的尴尬。 　　好在还有妹妹，但让他不快的是，爷爷奶奶对他还算热情，对罗珊奶声奶气的问好却只是嗯了两声，不耐到不愿敷衍。 　　电话挂掉罗超陷入沉思。 　　看得出老爸老妈都不高兴，可能吵架了或者在冷战，因为他让老妈把电话给老爸时老妈说了句，“你自己给他打”。 　　虽然已经很习惯老妈的各种负面情绪，但大年初一，这样的冷淡还是让他感觉有点受伤。 　　罗珊坐在他怀里专心玩着原承新买的芭比娃娃，无知无觉。 　　“幸好你还是个傻妞啊。” 　　罗超掩下心中涩意，亲亲妹妹的发顶。 第75章 要钱这件事 　　75、压力 　　短信提示音响起，罗超打开手机，老爸发了个一千的红包，备注就三个字：压岁钱 　　罗超点收款，回复了一个感谢的表情。 　　这个没有祝福的红包有点冷。罗超有点郁闷，但钱是一定要收的。 　　老妈给他钱从来不痛快，总说他乱花，说老爸不往家拿钱，说养他们兄妹太费劲，有时学校大一些的收费项目老妈会直接让他自己去找老爸要。 　　也许是和老爸的沟通太少，这些年他和老爸越来越生疏。而老爸也几乎不会主动联系他。 　　以前是他还小没手机，家里又没装固话，所有的来电都要通过老妈，但老妈和老爸总在吵，很少能心平气和地拿过电话让他接听。 　　等他长大一些后，就已经不习惯和老爸说什么了。 　　偶尔的通话里老爸只例行问下学习成绩，嘱咐他听话就匆匆结束。 　　再后来，他问老爸要学费杂费时会感觉局促——仿佛手心朝上在向一个陌生人讨要。 　　尤其老爸虽然都会如数转给他，却既不会多，也不会写点什么。 　　所以初中三年他没上过补习班。 　　他自认神经粗大，但那种冰冷也能感到。 　　可笑的是，看他每次要钱都能成功，老妈还试图让他问老爸要生活费。 　　罗超拒绝了，老妈再骂也没妥协，但老妈后来再给他早餐钱、买资料等等零钱时就会念了又念。 　　终于，要钱这件事，虽还不至于让他难堪，但也开始让他感到了压力。 　　现在手机上的余额是上初中三年来的压岁钱，大项是他今年考上二中老爸给的大红包。 　　上初中后罗超才有了手机，收到的压岁红包才真的属于自己。在此之前老妈都会把他的压岁钱没收，说怕他乱花她给存着。 　　当然他是再见不到的，而且还不能提，一提老妈就起急。 　　虽然他的压岁钱一直不多——他家这边的亲戚少。除了外婆，剩下的表舅表姨都不亲近，而外婆家也只她一个老太太。 　　听老妈说他还有个大舅舅，但因为和外婆关系紧张，很早就离家远走他乡了，这些年更是断了联系。 　　手机时代，一个号码打不通人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承不收他餐费，除了最初的不好意思，罗超更多是高兴，高兴原承对他的亲近。就像原承说的，我开店卖羊杂，还能请不起你喝碗汤？ 　　原承平时很喜欢给他和梁丰发点奇奇怪怪的小红包，他会收下，也没什么负担。 　　因为原承说过：和你们两个学生狗比，哥就是大写的壕，有钱就任性怎么着？不服就拿红包砸回来啊！ 　　平时原承这么挑衅，他俩就会把这壕按住拍一顿。当然，红包照收。 　　这样的相处很愉快，罗超也从没感到过压力。 　　他看得出原承和爸妈对钱的态度很不相同，但他是大而化之的人，不会放在心上——朋友今天帮我，明天我有能力了也会帮朋友，用不着不好意思。 　　可昨天原承给妹妹的花费让他感到了不安。 　　这会儿细想从前种种，才突然发现了原承许多的，小心翼翼。 　　原承，原承。 　　如果你我只是兄弟，就像我们最初认识时那样，那也没所谓，但这会我确定我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 　　那我现在是，吃软饭吗？还带着个拖油瓶？ 　　罗超被自己的分析吓出一头汗。 第76章 那样的热忱不会再有 　　76、约谈 　　原承今早包的饺子是猪肉白菜馅，菜多肉少，同样受两兄妹喜欢，小盆友甚至吃了整八个！罗超还喂得高兴！直到原承上桌才哄着小孩放下勺子。 　　“珊珊傻你也傻啊，罗超超，这么大个儿饺子你居然给她整了八个。” 　　“珊不撒！”被安顿在沙发上的小盆友抗议。 　　“对，珊宝不傻，你哥傻。” 　　“的的撒！的的撒撒！”小孩子吃饱了心情很好，跳着拍他哥的头。 　　“胖妞！小心我把你挤扁扁！”罗超向后靠实，把小盆友压在他和沙发之间。 　　小孩子挣扎着，笑声更大。 　　原承上前把孩子捞上大床，“好了好了，乖宝你别笑了，刚吃了那么多又跳又笑的一会就难受了，来，我们先玩会芭比好不好。” 　　“我看她吃得香就忘了。” 　　罗超有些讪讪，貌似他带的这个小油瓶还又皮又贪吃。好在原承是真挺喜欢妹妹。 　　原承吃完后罗超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你歇会儿。” 　　“嗯，”原承在沙发上葛优瘫，“吃太多，动不了了。 　　“嗯。” 　　罗超忍笑，原小承一向从容淡定范儿，这个样子他还没见过。 　　原承还想说什么，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罗超看着他懒懒的拿起来，却在瞬间坐直了身体，“……您？好的，嗯，我三点准时到。” 　　罗超还端着一摞碗盘站在对面，“谁的电话？不是梁小胖？” 　　“是我，妈。” 　　原承勉强笑了下，“她让我三点回家一趟，她要和我谈谈。” 　　两点五十原承就到了楼下。他一手提着箱牛奶，是老妈喜欢的牌子，另一手抱着束花，百合与康乃馨，大大的一束，包装精致。 　　走到单元门口了，原承扫了眼垃圾筒。他现在的礼物，要比当年那份客套许多。 　　那年除了被他砸掉的镯子，扔掉的还有老妈爱吃的几样点心和一箱大闸蟹，两盒燕窝。 　　钱以外他曾用了许多心思。 　　那样的热忱不会再有了吧。 　　走到门口，原承惊奇地发现家里的锁还没换！这可不像言出必行的老妈。 　　按下门铃，屋里很快传来脚步声。 　　猫眼的光暗了暗，应该是老妈在看，原承微微后退一步。 　　门很快打开，老妈穿着家居服站在里面。她的头发已经染过了，现在梳得一丝不苟。 　　两人都张了张嘴，又都没说话，最后老妈先让到一边，“进来吧。” 　　“……嗯。” 　　进屋后把牛奶放在门边，原承顺手打开鞋柜找拖鞋，果然，他和老爸的拖鞋都还在原位。 　　原承心里一动。 　　先把花拿到老爸的照片前，不过没有地方放——原来照片下的条桌挪掉了。原承四顾看看，最后把花放在电视柜上，这里离老爸最近。 　　老妈一直看着他，直到这时才说，“先过来坐吧。” 　　“嗯。” 　　家里的沙发是普通的一二三组合，原承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 　　老妈居中在长沙发坐好，又把果盘往他前面推了推，“吃过饭了吧，吃点水果。” 　　“嗯。” 　　果盘里是他喜欢的蟠桃和红啤梨，洗得很干净。 　　原承拿起一只梨，“……谢谢，您。” 　　太难了。憋了半天也喊不出一声妈。 　　老妈的肩明显放松了一些，没有刚见面时绷得那么直了。两个人都没开口，原承没削皮，屋里安静地只有他啃梨子的声音。 　　吃完梨原承去洗手，发现卫生间里擦得很亮，再回客厅时他扫了一眼，几间屋都是窗明几净。 　　看来老妈只是不做，并不是做不好。当然，老妈学霸又强迫症，也没有做不好的道理。 　　不过不管怎样，看她这样有序生活，他觉得很安心。 第77章 熟悉的颐指气使 　　77、安排 　　再回到沙发时老妈先开了口，“听说你的店开得不错，给我讲讲吧。” 　　原承又一次吃惊，“您听谁说的？” 　　老妈淡淡瞥他一眼，“学生。” 　　原承哑然，想来是有十三中的学生去过他店里了。 　　几个月下来，他的店在民族街那片已经有了点小名气，也常有吃饭的女生对着他拍拍拍。 　　原承虽不理会，但店太小，隔音又不好，他从她们的对话里隐约听到过”最美羊杂小哥”、”网红”、”抖音”之类的字眼。 　　他和罗超梁丰一样，都不玩直播抖音快手，老妈是更不会接触那些的。可能还是有学生来过店里了。 　　不过老妈怎么知道的，知道什么都无所谓，原承把他离家后的经历大概讲了讲。 　　没提利润，也略过了罗妈的背书，更没讲老王夫妇对他年龄的担心——他不能提醒老妈，她还能威胁到他。 　　老妈听后沉吟一会，“你对以后是怎么想的？” 　　“我会好好开店，等到时间了就注册公司，然后开加盟店，开工厂做配送。” 　　老妈蹙眉，“那你不上学了吗？” 　　“我和您说过的，我学不进去，也不打算再回学校。” 　　“我以为” 　　老妈没再说下去，原承笑笑，“我不是和您赌气，我认真的。” 　　“你” 　　老妈可能想忍一下的，但还是说了出来，“你这么一辈子卖羊杂，能有什么出息。” 　　只是这次她语气平和，似乎更多是忧虑，原承心里一软，“您” 　　还是喊不出那声妈，原承放弃挣扎，轻声说，“那您觉得一辈子要怎么样才算有出息？” 　　“你至少要上个大学吧，现在社会找工作都是研究生起步，没上过大学在职场就和文盲没两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你爸的病没花大钱，现在我手里还有不少，我都给你存着。原承，你好好回来上课，考个好大学，” 　　“我” 　　“以后无论你想出国，还是在哪工作，买房子结婚，我都能支持你。” 　　“……不用了，我爸就留下这点东西了，您自己留着吧。我一个男人，没这些也能过好。” 　　老妈的眉头皱得很紧，“你学都不上了拿什么过好！” 　　“所以我开店，不和别人挤职场，不拿短板和人比，我这也算是，自主创业？”原承语气轻松。 　　“你不要和我扯这些！” 　　老妈顿了顿，她缓了语气，努力心平气和，“我是老师，不比你看得清楚？你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光盯着现在赚的那点小钱！” 　　“你开个羊杂店能有什么上升空间？我只是不想看你一辈子生活在底层。” 　　“这个，您” 　　没等他说完老妈又说，“以前可能是我太急躁，也没体谅到你爸刚走你心情不好。” 　　原承眼睛都瞪圆了！两世，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老妈的反省！ 　　果然，世界玄幻了，从他回来的那天。 　　他的表现可能让老妈很尴尬，她好一会才又开口。 　　“我班上有六十七个学生，以后他们就算只有六十个考上重本，我都能说：我带的学生重本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我肯定还是个成功的老师。” 　　原承点点头。 　　“可是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考不好，我的失败率就是百分百。在我这儿，你没有小概率，要么一百要么零，这你懂不懂？你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 　　这话并不新鲜，原承心里涌上淡淡的失望。 　　还好你也没抱什么期望，嗯，就是这么机智。 　　老妈的眼睛里有明显的寻求理解认同的意味，想来说出这番话她也考虑很久。 　　她这样决绝的人，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原承点点头，“我懂的，这是由分母和立场决定的比率。” 　　“你能明白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说明你出去这几个月没白过，看来你还是有思考的。” 　　“……嗯。” 　　“我在学校给你办了一年休学，你现在回来肯定跟不上，我已经打听了补习班，你先去学，也算预习，等九月份开学了跟下一级就行。” 　　这熟悉的颐指气使！自以为是！ 　　烦躁、压抑扑面而来，原承努力压了压。 第78章 我的人生我自己有意识 　　78、意识 　　原承想了想，认真地看向老妈，“您是老师，您认为我们为什么要接受教育？” 　　“嗯？”老妈明显一愣。 　　原承不等她说话又问，“或者说，您认为教育的本质是什么？” 　　“原承！” 　　老妈明显很忍耐，“我们不要讲这些虚的！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接受教育？不受教育你怎么在社会立足？怎么生存？你连生存都做不到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是这样理解的，”原承笑笑，“我们只当是老师和学生交流思想吧，您对班上的学渣不是也会做思想工作吗。” 　　“……你说。” 　　“我认同这个观点，就是教育能让我们掌握知识，体会学习乐趣，能给我们带来金钱地位。” 　　“但是，它的本质是帮助我们学会如何思考，让我们掌控怎么看待世界。” 　　“它有一个视频的，就叫ThisisWater，我手机上没存，就给您大概讲讲吧。” 　　老妈勉强应了一声，“……嗯。” 　　“开头是两条小鱼在一起游着，迎面游来了一条老鱼，老鱼和小鱼打招唿：”早上好，孩子们，水尝起来如何？”，说完它们各自游走了。” 　　原承笑笑，“但是两条小鱼继续游了一会，终于一条忍不住问出来，”水是谁？”” 　　老妈没有表情，但听得认真。 　　“我们的生活就是”水”，我写作文也写过”生活平淡如水”之类的。” 　　原承又笑笑，“这个视频提到了平淡生活的一些困境：琐碎、重复、枯燥、无价值感。” 　　“它讲的就是在生活中，怎么能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有意识的状态中，知道”这是水”，ThisisWater。” 　　老妈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其实人生状态就两种：有意识和无意识。有意识是清楚什么是重要的，无意识是默认设置、是营营汲汲、是争斗、是动物本能。” 　　老妈的眉头蹙得更紧。 　　“我觉得我现在能温饱，也清楚什么对我是重要的，这就够了。” 　　“……就卖羊杂？”老妈挑眉，十分轻蔑。 　　“就卖羊杂。” 　　原承压下心中不耐，“我选的生活方式可能您不认同，但它能让我保持内心平静。不焦虑，比较快乐地生活。” 　　老妈嗤之以鼻，“你现在快乐了，那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时间不等人，你还能再回到十七岁，再回到学校？” 　　“可我要是回学校，考大学，找工作，走这条路的话现在就不快乐。” 　　“你！” 　　老妈努力压了下火，“你这是强词夺理！鼠目寸光！” 　　原承听笑了，老妈的忍耐终究有限度，他轻声说，“您对我的期望是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您可以不婚不嫁地给我存钱。” 　　老妈点头。 　　原承又笑笑，“如果我结婚，以后您还会帮我带小孩，减轻我的生活压力。” 　　这些都是老妈以前挂在嘴边的，果然，老妈又点点头，神情缓和不少。 　　“可是您知道我爸对我的期望是什么吗？” 　　老妈神情意外，“什么？” 　　“我爸说过，他对我的最低要求是能够自食其力，对我的最大期望是能够自得其乐。” 　　“你爸” 　　原承轻声说，“我爸是没学历，但不表示他没文化。” 　　“您的人生理想是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这个理想很伟大，您也一直做得特别好。” 　　这是原承自小学以后第一次这样肯定她，老妈没说话，神情却有些震动。 　　“说实在的，有良知负责任的好老师肯定都是付出型的，吃得是草，挤得是奶。您就看您的收入吧，和您的工作时间、费的心力根本不能比。” 　　老妈神情更缓了下来，若有所思。 　　“您也是学霸出身，当个普通白领金领的，肯定要比现在轻松。” 　　说到这里原承笑笑，“我舅不就是这样？当年高考比您低了八十多分，可现在他是什么身家？那坐标还在深圳。” 　　其实舅舅只是学习不如老妈，但情商一定比她要高出十倍百倍，当然这就不能提了。 　　被这样理解，老妈可能很意外，她表情复杂地盯着原承。 　　“我爸呢，他的理想就是开好爷爷传下来的羊杂店，赚钱养家，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老妈神情戒备起来，还有些无措。 　　原承笑笑，“这也没错。一个男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孝顺我爷爷，诚信开店，爱老婆孩子，让我们衣食无忧，这也算是个理想人生吧。” 　　原承轻叹，“至少他最后一直说，他这辈子没什么后悔的。有你，有我，没算白活。” 　　老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原承也难过，他轻声说，“妈，您是老师，难道还不知道世界的多样性？不知道求同存异？我做我喜欢的事，和爸一样，有什么不好呢。” 　　“你” 　　“我爸以前常说，人一辈子，心里自在了就自在了。人这一生，求得不就是个自在吗？” 　　“原承，” 　　“本来我那天就想和您说这些的。” 　　原承坐直身体，正色道，“妈，今天我认真跟您再说一遍：第一，我有我想要的生活，我也会好好生活。” 　　他直视着老妈的双眼，“第二，我不需要您为我存钱，给我买房，以后我结婚了给我带小孩，这些我都不需要。” 　　原承顿了顿，非常认真地开口，“我希望您能再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也好，再生个孩子也好，不结婚谈谈恋爱也好，我都无条件支持。” 　　“你！” 　　老妈对这样的转折明显不适应，还有些愤怒，毕竟老爸才走几个月。 　　“我认真的，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我，” 　　老妈绷紧的肩膀一下垮下来。 　　“谁的人生不是人生？我不需要您为我牺牲付出，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付出。” 　　原承声音凌厉起来，“那样不会让我幸福，只会让我有压力，让我难堪。” 　　“我，”老妈被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说懵了。 　　“我的人生我自己有意识。” 第79章 初一要吃素，就别过去了 　　79、初一 　　原承回到家里是晚上九点，罗珊已经睡着，罗超正在写作业，看他进来立即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罗超迅速回身放好椅子，直奔小床，好在妹妹只动了动，没醒。 　　原承还站在门口的地垫上散寒气，罗超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都谈什么了回来这么晚？” 　　“没说多久，我后来给她做了点吃的。视频那会儿我就在厨房呢，你没看到？” 　　“我没抢过珊珊，就这她还想说呢，我怕你不方便，挂了之后骗她说过年网络忙，打不通。” 　　原承听笑了。 ”对自己的生活有意识”那句话说完后老妈就不再开口，原承坐得尴尬，起身把牛奶拎去厨房。 　　厨房一尘不染，但也冰锅凉灶。不要说和他们往年相比，就是和他小公寓的厨房比，这里都冷清的过分。 　　原承有些难受。 　　他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鸡蛋就是榨菜，基本也是空的。 　　老妈倒无所谓，她解释她一直在学校吃，十三中老师放假也就两周，她就没在家里准备什么。 　　原承下楼去超市买肉买菜，回家后炖了锅红烧肉，又炒了几个菜。 　　老妈没反对，也没像以前那样嫌弃油烟躲开——她一直站在厨房门口。 　　罗珊视频打来的时候原承正在忙，和小孩说了几句电话突然断掉，他也没再拨回去。 　　老妈还问，“这小孩儿是谁？” 　　“邻居家的小孩儿，喜欢吃我做的饭。” 　　老妈不疑有他，原承做饭确实很香，这几个月了厨房就没这么热闹过。 　　罗超吐槽妹妹，“你一走这妞就不行了，我先哄着玩了会，到中午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非要找你，我只好带出去逛了一圈。” 　　“今儿这么大风你还带出去了！” 　　“没办法，在家闹得要命，说什么都要找你。” 　　罗超叹气，“怕她感冒我给穿得多，好了，又穿厚了，一步都不走了！我硬抱着在风里熘达了一个多小时，回来胳膊都要废了。” 　　原承听笑了，“没去给你外婆拜年？” 　　“没去。我打电话我外婆说今天初一她要吃素，我们去了也没啥吃的，就别过去了。” 　　“……嗯。” 　　王老太太除了不想给孩子们做饭，大概还不想给压岁钱。 　　罗超和外婆并不亲近，倒也没觉得怎样，“五点多我热得饺子，珊珊就吃了两个，你有酱好的肉，不过怕她积食我也没敢弄。” 　　“嗯，晚上少吃是对的，”若想小儿安，三分饥三分寒”嘛。” 　　“啊，你怎么这些都知道，这都听谁说的？” 　　“……不知道以前听谁说的，忘了。” 　　听你外婆王老太太说的，她常用这样的话解释她对罗珊的敷衍。 　　“哦，可是她临睡前又饿了，喝了一瓶奶，还吃了四块饼干，一块雪饼。” 　　罗超又叹气，“就这还不想睡，我给念故事还嫌我没你念的好，简直了！” 　　原承笑起来。 　　身上暖和了，他脱下外套走到小床边，掀开帐子，小姑娘睡得乖乖的。 　　原承轻轻捻掉孩子嘴角的饼干屑，看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罗超，“在床上吃的？” 　　“嗯，喝了一瓶奶才说要吃饼干。” 　　“明天记得把褥子扫扫，肯定还有渣渣，小东西皮肤嫩，掉衣服里了还有得喊。” 　　“嗯。” 第80章 我真怕你有一天后悔 　　80、劝说 　　原承把帐沿合好，又从柜子里拿出睡衣准备洗澡，这才发现罗超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不由失笑，“是不是饿了？你晚上就吃那点饺子也不够，要是不睡我给你做点宵夜？” 　　“啊，我不饿。” 　　罗超挠挠下巴，“我就想问你，你和阿姨怎么谈的？她肯定让你回去上学吧，你怎么想？” 　　“她是说了。” 　　原承笑笑，“我也给她说了我不回去，我就好好开店，一直做下去，做成品牌。” 　　“阿姨同意了？” 　　“怎么可能。”原承笑着讲了和老妈的谈话过程。 　　最后总结，“我们也没吵，算是都保留意见了吧。后来我做了饭她也挺高兴的，还说让我好好考虑，不要急于做决定。” 　　“嗯，这就好，你还有半年时间，不过，”罗超又担心起来，“阿姨不会抓你回去吧？” 　　“不会，我妈那人，”原承摇头，“很决绝的人。其实今天她让我挺意外的。” 　　“嗯？” 　　“今天我是第一次听她说她自己太急躁，没有体谅我的话。” 　　“……这很平常的，话吧。” 　　罗超不解，“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你不知道，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我妈的第一次反省。” 　　原承笑容大起来，“也许这辈子，我们还能和解。” 　　罗超白他一眼，“你才离家出走几个月就说一辈子，太夸张了吧。” 　　原承也白他一眼，你懂什么。他岔开话题，“你确定不吃了？那我先去洗澡。” 　　“嗯。” 　　洗完澡出来发现罗超没有学习，他倚着桌子站着，直直盯着卫生间的门。 　　原承奇怪，“怎么了？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本来今天大年初一，也应该放天假的。” 　　“原承，”罗超很严肃，“我也想问你，你真的不回学校了？” 　　“嗯。” 　　看罗超认真，原承也严肃起来。他大概给罗超讲了下他对未来的规划。 　　罗超神色缓和一点，“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原承，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回去上学。” 　　原承挑眉。 　　“真的，我想好多天了，我觉得你不上学特别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原承好奇。 　　罗超直视着他的双眼，“你那么聪明，早早辍学就特别可惜。” 　　原承眼睛都瞪圆了，“我聪明？学霸你没开玩笑吧！” 　　“你就是聪明。” 　　罗超很肯定地说，“我看到你招唿顾客，你几乎能记得每个人的喜好，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原承笑起来，“这不是聪明，这是记忆力好。” 　　也是我有意识地训练过。 　　“记忆力好就是聪明的一种表现。”罗超坚持。 　　原承笑，“就算是吧，我也不想上学了。超，我看见课本就恶心。” 　　罗超噎住了，半晌才说，“我真怕你有一天后悔。” 　　“嗯？” 　　“就像阿姨说的，”时间不等人，你也不可能再回到十七岁，再回到学校”，我也害怕。” 　　“不用怕，我心里有数。” 　　“说真的，你当时开店我以为你就是叔叔去世了心里难过，休一年学换换环境，我以为你肯定是要回去的。” 　　“现在知道我是真的了？” 　　“知道是知道了。” 　　罗超的脸苦了起来，“可我真怕你以后后悔。” 　　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不用怕，马上过完年王叔他们就回来了，我这次和他直接签一年半，签到我十八岁那天。” 　　“……嗯。” 　　“再说了，”原承轻笑，“我虽然不上学了，可我的兄弟都是学霸。对了学霸，丰丰给你打电话没？这小子失联两天了。” 　　气氛被破坏，罗超拿出手机直接拨了过去，“他没给我打，我打过去问问。” 第81章 你现在就来 　　81、收留 　　梁丰电话通着，但一直没人接，直到自动断掉。 　　原承拿过自己的手机，“不会有事吧，我再给他拨一个。” 　　电话通了，直到快断掉时才被接起，里面梁丰的声音闷闷的，“橙子。” 　　“你小子干嘛呢，大过年的玩失联，吓唬谁呢？” 　　“……” 　　半天没听到梁丰的声音，原承开始不安，“……怎么了丰丰？” 　　“……” 　　原承的声音变得小心，“我们没别的事，就是问你哪天过来，我好准备菜。超还买了酒，到时咱们兄弟喝一杯。” 　　“橙子” 　　“嗯。” 　　梁丰又没声音了，原承强调了一句，“我在。” 　　“橙子，我能这会就去你家不？” 　　“能啊，你现在就来！打车来！我给你说，我们又给珊珊买了个小床，现在谁也别想抢你的沙发。” 　　“哦，我马上出门。” 　　电话挂断前，原承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声音。 　　“梁丰出事了？” 　　因为怕吵到罗珊，他们说话时凑得很近，电话罗超也听得清楚。 　　“我觉得出事了。” 　　“他们家，唉。” 　　“都这种不负责任的爹妈，孩子摊上了只能认倒霉！” 　　原承说完就去了厨房，罗超跟进去，“你干嘛呢？” 　　“我做点宵夜，你晚上就那几个饺子不够，丰丰估计也没吃饭。” 　　罗超心里有点酸，他淡淡反对，“再有事大年初一也不会吃不上饭。” 　　“这都几点了，等他过来还得半个多小时，要是吃过了你们就都当宵夜。” 　　罗超…… 　　罗超一直注意着门，梁丰一敲他就轻跑过去，门一打开却吓一大跳，“卧槽！梁丰你！” 　　原承从厨房往出走，一路还小声说，“罗超你又说脏……丰丰！” 　　梁丰的脸上明显被掌掴过，还不是一两下，青肿一片，夹着几道划痕，额头还贴着块纱布。 　　两人都愣在门口，还是梁丰回身锁上门，又低下头找他的拖鞋。 　　原承先反应过来，他把梁丰拉到身前仔细打量，又转了一圈看身后，“你怎么样，还有哪伤了？” 　　梁丰的眼圈都红了，他用力眨眨眼，低声说，“我没事。” 　　看他不愿说，两人都再没问，原承先说，“我做了小馄饨，家里还有和好的面，你吃哪个？” 　　“都行。” 　　“算了，你吃面吧，馄饨里包了虾仁，那是发物。” 　　“嗯。” 　　原承又钻进厨房，罗超看向地上的大包，“你把书包带来了？刚好，这几天咱们一起把作业赶完。” 　　“嗯。” 　　“我们老师推荐了几本教辅，让挑着做，你们呢？” 　　“也有。” 　　“那行，待会儿咱俩对一下，然后先做重合的吧。” 　　“嗯。” 　　原承端着面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决定好了学习进度，看他出来就收拾桌面。怕吵到罗珊，他们没用茶几。 　　“太晚了，就做了点素汤面，你喝一碗，明天我们吃大餐。” 　　梁丰情绪已经缓和不少，“嗯，好。” 　　说是素汤面，但里面豆腐白，木耳黑，香葱碧绿，揪成小片的面叶上还卧着两个白胖的荷包蛋，让他一看就有了胃口。 　　“我没放辣椒，丰丰，你这两天吃东西要忌口。” 　　“嗯。” 　　梁丰把碗放在桌上，“你们呢？” 　　原承又返身进厨房，“我们吃馄饨，马上就好。” 第82章 本来都好好的 　　82、前因 　　吃过饭罗超去洗碗，原承和梁丰把茶几搬到房门口。添了罗珊的小床后茶几就放不下了。 　　梁丰还想自己收拾，被原承找了个浴帽打发去洗澡。 　　原承拉开沙发铺床，抱被子的时候才想起来：罗超的被套早上洗了还没干。 　　本来他还想着晚上让罗超盖梁丰的被子，这下好了，这不是逼他诱拐未成年么。 　　开店后他一天也没休息过，去超市都是直奔生鲜区，计划的买几条床单被套总是忘——平时他自己的被套洗了后都没的换，每次都是盖罗超的被子过渡。 　　原承拿出手机，把”买被套”记在备忘录里。 　　梁丰洗了很久，出来后原承递给他一个鸡蛋，“剥了在脸上压压。” 　　罗超忍着没笑，梁丰本来苦着的脸都变成了大写的囧，“这，就不用了吧。” 　　看他不接原承剥了壳又递过来，“别觉得娘，你心里是个爷们，就是绣花都叫大师。” 　　罗超打岔，“不是叫东方不败吗？” 　　“别捣乱。” 　　原承白他一眼，“昨天珊珊看的那个非遗节目，上面的刺绣大师不就是男的？” 　　他们这么一闹，梁丰心里松快一些，他接过蛋在脸上滚着，“娘就娘吧，要怕你们笑话我就不来了。” 　　罗超原承都没敢接话，梁丰苦笑了一下，“本来好好的……” 　　本来都好好的，他的进步、乖巧让家里的气氛缓和许多，梁丰以为这次的危机就要慢慢过去了。 　　两家的老人都在，往常他们都是年三十去姥姥姥爷家，初一再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因为爷爷奶奶住在大姑家，有人照顾。 　　姥姥姥爷平时请的保姆，但年前保姆回老家了，家里就老两口。所以今年梁丰主动去帮他们大扫除老妈才会那么高兴。 　　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几年，但今年老爸坚持要接爷爷奶奶来他们家。 　　老妈很不高兴，认为大姑是故意的——她还欠着大姑二十万，老爸也是故意的——在替他姐姐找她不痛快。 　　其实梁丰觉得老妈误会了。 　　大姑父是外地人，他在这儿工作，这些年一直迁就大姑，奉养着岳父岳母，多数年节也都是在这里过。 　　这次是节前家里有小辈结婚，他打算带大姑回去参加婚礼，年后再回来。 　　老爸说，爸妈一直是大姐管着，大姐也有公婆，她要回婆婆家天经地义。 　　自己的老爸老妈过年接家里也是天经地义，要怕你父母没保姆不方便你也接过来。 　　老妈说，明明两亲家关系很差，她父母怎么可能过来，你就是故意的。 　　…… 　　罗超听得奇怪，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加起来都三百岁了吧，一起过年还会吵架不成？” 　　梁丰无奈，“我爷爷奶奶一直嫌我妈不着家不管家，现在又出这么大事，特别不满。” 　　他看看两人，“我姥姥姥爷一直嫌我爸不赚钱，现在我妈就算捅个窟窿那也是她自己赚来的，还也是靠她自己还，所以我爸一家没资格说我妈。” 　　罗超摇头，“这也是不讲理的人。” 　　原承也说，“要这么说过年还真不能搁一块儿。” 　　梁丰叹气，“反正就这些事，这几个月一直吵吵吵，可他俩要离婚了吧，这四个老人还不同意。” 　　“啊？”罗超原承二重奏。 　　罗超追问，“为什么呀，一个看不上一个的。” 　　梁丰无奈极了，“我姥姥姥爷说，这么多年我爸，我爸一家都沾我妈的光，现在我妈有事了他们就想离，没那么便宜。”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我爷爷奶奶说，我妈这次赔钱卖的两套房子都是我爸分的，如果离婚就把我妈便宜了。” 　　梁丰又叹口气，“而且我妈还借了我大姑的钱，我奶奶他们怕一离婚这个钱也要不回来。” 第83章 艺术源于生活 　　83、大闹 　　原承听得直摇头，“这几个老人都不明智，既然不想让离，还在中间搅和什么，只顾着自己嘴巴痛快。” 　　梁丰使劲点头，深以为然，“对对对！我就这么说的，结果他俩都生气了。” 　　罗超惊诧，“然后就男女混和双打了！” 　　梁丰还没说话，他又气得大叫，“卧槽！这他妈当父母了不起啊！就能这么不讲理啊！” 　　三人本来围在桌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原承一脚踢上罗超小腿，“别吵！” 　　他快步走到小床边，轻轻掀起帐子，罗珊睡得很好。 　　拉好帐沿回到桌边，原承严肃脸瞪罗超，“不要说脏话，很难吗？” 　　“哦。” 　　原承踢得不重，但当着梁丰的面被这样教训，罗超有点窘。 　　梁丰看笑了，“橙子你这都要管啊，这算什么脏话啊，就是个语气助词吧。” 　　“在我这儿就是脏话，都不许说，包括你。” 　　原承威胁地扫视两人，“谁说了就没饭吃。” 　　“啊，好，不说不说。”梁丰连声答应。 　　原承在他那里住过几天，他对这样威胁很习惯。 　　看到梁丰也被管，罗超的窘迫瞬间消失，他大大咧咧地问，“那你家最后怎么过的，我们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梁丰笑意敛起，“没过。” 　　“我妈打我，我爸想把她拉开，结果扯着扯着他俩打起来了。” 　　“后来我妈回我姥爷家，我和我爸去接我爷爷奶奶。结果我姥姥姥爷追到我大姑家找我爸算账，说他打我妈了。” 　　原承罗超都听呆了。 　　梁丰叹气，“我姥姥姥爷还找我爷爷奶奶算账，说他们没教育好我爸。” 　　罗超抽了口气，“卧，我了个去！这演电视吗！” 　　原承白他一眼。 　　倒是梁丰笑了一下，“不是说艺术源于生活吗。” 　　“唉，先是老头老太太吵，我爸妈吵，我大姑本来劝架的也劝生气了开始吵。吵到后来他们开始撕，我姑父都报警了。” 　　罗超，“啊！” 　　梁丰听到这样的惊叹很窘迫，他很快地说着，“我姥姥要打我大姑，我大姑家的表哥生气了，推了她一把，还轰他们走。” 　　原承点头，他能理解。 　　“推搡的时候我姥爷心脏病犯了，刚好警车来了，直接给拉医院了。” 　　罗超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我去” 　　梁丰苦笑一下，“我姥姥和我爸我妈他们都跟着去了医院，结果他们一走我奶奶又晕倒了，我大姑打120给拉到急救中心，她高血压引发了脑梗。” 　　这次连原承都不淡定了，他深深看向梁丰，却不敢开口。 　　梁丰又看看两人，有些自暴自弃，“还没完呢，我爷爷急了，除了骂我姥爷一家还骂我表哥，嫌他推人。” 　　“还怨我姑父，说他报警太冲动，气得我姑父带着我哥回老家了。临走给我大姑说让我爸把我爷爷奶奶接走，他再不伺候了，两口子又吵了一架。” 　　梁丰沉默地滚着鸡蛋，好一会原承才轻声问，“那这会儿你家什么情况？” 　　“我妈和我姥姥在二院照顾我姥爷，我爸和我大姑在急救中心照顾我奶奶，我爷爷血压也高得很，急救中心住不进去，这两天就在社区医院输液呢。” 　　“那你，是谁拿你出气了？” 　　“也不是，主要还是当天我拉架弄的。他们都是长辈，我又不敢使劲扯，只能挡在中间。” 　　罗超问，“你家这么乱，你出来他们不会再拿你撒气吧。” 　　“我爸不会。” 　　梁丰苦笑，“我妈已经骂我几天了，说都是因为我才闹成这样，要不是我，她和我爸也不会打起来。” 　　“别听她”原承及时停下来，又深唿吸了两下才说，“我，我都想骂人了。” 第84章 他们都不愿管我 　　84、委屈 　　罗超有点想笑，但顾忌这是梁丰老妈，他忍住了。 　　梁丰却叹口气，“我也想骂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承罗超一齐点头。 　　“我一个学期住校，好好学习，不给他们添一点堵。不上课外班蹭着罗超给补习省钱，放假回家了哪都不去，天天在家干活卖乖，还要我怎么样！” 　　罗超拍拍他的肩。 　　梁丰缓了缓，低声说，“只要他们在家，我一天到晚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不小心把他们哪个雷给点了！结果就说了一句” 　　梁丰说不下去了。 　　原承也拍拍他的肩，“这和你说不说话，说什么话都没关系，你妈就是不痛快找茬撒气呢。” 　　“我知道，他们已经说好了，初七一上班就去办手续。” 　　“那你，”原承小心地问，“你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我爸说他回头租个房子，让我跟他。我妈也说她要我，跟上她不用在外面租房子。” 　　看出两人没听明白，梁丰解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妈单位分的，产权在我妈名下，现在不到五年不能转让，而且还有不少贷款，所以这次才没卖。” 　　罗超有些迟疑，“婚后的怕都是共同财产吧。” 　　梁丰摇摇头，“应该是吧，不过我爸说房子留给我妈，她还欠着那么多债呢，他帮不上她，也不要她的东西。” 　　原承松了口气，“这还行，你爸这话说得还行，他们还能抢着要你。” 　　梁丰苦笑了一下，“这是一开始说的，不过我爷爷和我姑都不同意。” 　　罗超，“都不同意？” 　　“嗯。” 　　梁丰苦笑，“我爷爷说我妈有心机的很，卖的都是我爸名下的房子，她还以为这套真是她自己的呢，她要是以后不给我大姑还钱，就让我爸把这套也卖了。” 　　“啊，”罗超张了张嘴，“你爷爷这战斗力” 　　“我爷爷奶奶和我姥姥姥爷战斗力都max，他们以前就是同事，听说就因为关系好，所以我爸我妈才结的婚，不过当亲家以后就越来越差了。” 　　“卧” 　　原承眼风扫过，罗超噎了一下，“我了个去！” 　　原承还没说话，梁丰被他逗笑了，“你干嘛老学我说话，你不总嫌弃我一惊一乍吗？” 　　“我让原小承吓唬的，也一惊一乍了。” 　　梁丰低笑了一会，“诶，你不用逗我了，我不伤心。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大过年的两家闹成这样，他们这婚是离定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梁丰先开了口，“我这两天想好了，我谁都不跟，反正我平时也是住校，再两年多就高考了。” 　　原承接道，“对，好好考，走远一点。” 　　梁丰苦笑了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俩说要我就是话赶话得在那儿抬杠呢，其实他们都不愿意管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我从小就知道。” 　　罗超想说什么，看到原承微微摇头又咽下了。 　　梁丰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他半低着头，“他们自己有食堂吃饭，就根本想不起来我会不会做饭，有没有饭吃。” 　　“两个人谁都没问过我一句，放假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有！” 　　老爸老妈既不给钱也不买菜买吃的回家。梁丰还不像罗超那样花钱节制，他以前都是月光。 　　假期里要不是有原承给的那些红包，他大概只能天天米饭拌榨菜了。 　　罗超也沉默了。 第85章 他们都只活自己 　　85、凉薄 　　原承起身去厨房，然后又拿了个剥好的鸡蛋递过来，“刚一直在热水里泡着的，你手里的都凉了。” 　　梁丰换过鸡蛋，原承接过扔进垃圾筒，斟酌着开口，“丰丰，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们这一家子，我听着就你姑父还不错。” 　　“嗯，我姑父人很好，我哥也好，他像我姑父。” 　　原承小心地措辞，“你妈妈这人应该挺有能力的，工作上比较有成就。” 　　“嗯。”梁丰点头。 　　“不过她的个性是强势又自私吧？她收入高，在家里大概一直挺优越的。” 　　“嗯。”梁丰又点点头。 　　“这次事情一出，损失的不光是钱和房子，更有面子。这事应该让她在你们的大家庭里很丢脸。” 　　“唉。” 　　梁丰叹气，“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妈就一直高高在上，她总说我爸不趁钱，平时家里大小事都她说了算。” 　　说到这里他又叹气，“和我爷爷奶奶关系也不行，要不他们也不能跟我大姑住了，我大姑家房子又不大。她这次，算是让我奶奶得了理了，我奶奶天天说。” 　　三人一时沉默，原承继续说，“你爸呢，我就直说了：他比你妈妈好一点，至少他脾气要好一点，但他在家庭中特别不作为，其实凉薄得很。” 　　“啊？”梁丰很意外这个评价。 　　罗超也不解，“我觉得小胖他爸还可以吧。”至少比他妈要强。 　　原承解释，“你爸没有照顾你爷爷奶奶。” 　　梁丰点头。 　　原承继续，“咱们这儿和南方不一样，家有儿女的老人还是跟儿子多。当然，你大姑也有赡养义务，可这么多年你爸一直都没管，全甩给你大姑了。” 　　梁丰有些恍然，“嗯，我们平时就是去看看，像个，亲戚。” 　　“我爷爷奶奶他们退休工资都挺高，不用我爸给钱，不对，我爸还拿我爷爷奶奶的钱，他分房子的时候我奶奶给了不少，换车我奶奶也给了。” 　　“唉，怪不得我奶奶气得要命。” 　　“其实我爷爷奶奶脾气也不好。唉，他们对我好，对我爸好，对我大姑也还行。可是他们总说我妈不好，说我姑父不好。” 　　“要么我姑父脾气那么好的人都生气了，说让我爸接走，他再不伺候了。” 　　原承听得直摇头，“你姑父，丰丰，要是你大姑还不收敛，他们的危机不比你爸妈小。” 　　“不会吧？”梁丰有些凌乱。 　　罗超撇嘴，“怎么不会，老头老太太又不是只有你姑一个孩子，就算住也应该你家他家的轮着来。你姑父伺候了几年不说，他们还要挑事儿。” 　　原承点头。 　　罗超继续，“挑他就不说了还要挑他儿子，要我我也忍不了。对了，你姑借钱给你妈的事你姑父知道不？” 　　梁丰有些茫然，“我不清楚，没听他们说这个。” 　　“知不知道的，这个岳家给他们的生活添了不少负担，这总是事实。” 　　原承说，“这就是你爸对老人，对姐姐的不作为，不但不作为还添乱。” 　　“哦。” 　　“对你呢，他其实也是不管不问的。” 　　“……嗯。”梁丰低下头。 　　“你以前给我讲过他带你穿越、徒步、做公益那些，听着特别高端，可是丰丰，说到底这些只是生活的点缀，它不是我们平常人生活的常态。” 　　原承叹气，“日子是一天天过的。对你来说他的关心、陪伴、引导应该更重要吧。” 　　“嗯。”罗超先应了一声，也是若有所思。 　　“丰丰，你爸只有闲了才能想起你，可是他闲的时间很少。他大量的时间都在忙自己，是吧。” 　　梁丰没说话，点点头。 　　原承语气严肃，“就是你妈这事，他能说没责任吗？老婆打了这么多年牌，输赢他能说一点都不知道吗？” 　　“估计是没当回事。”罗超说。 　　原承接着说，“他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这么严重，而原因，就是他没当回事。说难听的，他这辈子就只活了他一个人。” 　　梁丰愣了。 　　原承继续，“他没把婚姻当回事的好好经营，确切说他们都没有经营。” 　　梁丰呆愣愣地看着他。 　　“你上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他们在玩。” 　　“你上初中，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在另一个区，他们还在玩。” 　　“丰丰，他们两个都是只活自己的人，没有一点责任心。” 第86章 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86、劝解 　　梁丰一直不说话，罗超悄悄踢了下原承，觉得他话说得重了，虽然他很认同这些话。 　　梁丰看见了，他苦笑一下，“其实我也知道，我和他们一起生活，感受比你们更清楚。我只是想着，我想着” 　　他说不下去了，原承接口，“你想着凭你的努力，懂事，让这个家不要散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够娘的？” 　　梁丰自嘲地笑笑，“我太高估自己了。” 　　罗超喝道，“别这么说！” 　　原承也说，“丰丰，你很努力，很体谅他们，这些都没有错，他们不珍惜是他们的错，你不要因为他们的不珍惜就否定自己。” 　　罗超插话，“小胖，原小承这话说的对，你好好听着。” 　　原承没理罗超，继续对梁丰说，“我说你父母这些没别的意思，他们的为人处事也轮不到我说什么。” 　　“丰丰，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他们都不能依靠，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嗯，我知道。” 　　“你只能靠自己，好在你现在长大了，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这是第一点。” 　　“嗯。” 　　“第二点，我希望你能不被他们连累。” 　　“啊？” 　　“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冷血，但是丰丰，他们都是成年人，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也是健康的人，你明白不？” 　　梁丰有些茫然，“不太明白。” 　　“说直接一点，就是他们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原承叹气，我真是担心你再白白搭上自己。 　　“我，” 　　“就说这次吧，你放假连我这儿都不敢来，天天在家做家务，照顾他们的情绪。他们谁看见了？还是有谁也照顾过你的情绪了？” 　　“没有。”梁丰有点沮丧。 　　“有一天他们老了，病了，你肯定得管，还得好好管。但在此之前，在现在，他们健健康康的，都有工作有收入的时候，你把自己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嗯。” 　　原承声音有些沉重，“据说越是缺爱的孩子，越是从小没被父母肯定过的孩子，越会委屈自己讨好父母，但是父母还是会忽视他们。” 　　“也许有的父母老成渣渣了会反省，不过估计大多数直到老死都没有反省的一天。” 　　“但是其实都没意义，因为不管他们有没有醒悟，这个小孩的一生都过去了。” 　　罗超…… 　　梁丰…… 　　“还有句话，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他们虽然不负责任，但至少没有虐待你，是吧丰丰。” 　　“投胎是个技术活，你运气不好，可也没有最糟，所以别多想。努力过好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事，其他都是浮云。” 　　罗超听得有些愣，“原承？” 　　“父母除了特别极品的，就是再不称职一般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所以不用太防备，但是如果她只能让你痛苦，那你就离远点，不要被她影响。” 　　“原承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罗超打断他。 　　“……我扯远了。” 　　原承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个动作立刻把他刚才睿智成熟的气息破坏了，罗超长出口气，这个人又露出难过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 　　原承看着两人，正色道，“今天的话你们可能听着很过分，但我认为，在现阶段，我们照顾好自己比照顾他们大人的情绪更重要。他们太自私了，不值得。” 　　梁丰有些懵，“我，” 　　“就是以后，在照顾他们之前也先管好自己，毕竟你自己能力越大，能为他们做的事越多。” 　　“打个比方吧，如果你现在名校毕业，年薪百万，你妈这事你就能帮上忙。” 　　虽然就是年薪百万也不支持你给她还赌债，但那是以后才能给你洗脑的内容。 　　梁丰很耿直，“名校毕业也不能一下子年薪百万。” 　　原承噎了一下，然后就强硬地说，“为了以后你能年薪百万，你现在必须好好学习，而不是去打工。” 　　“嗯。” 　　“你现在去KFC当个服务员才能赚多少，不但耽误了你，也帮不了你妈，对不对？” 　　梁丰赧然，“……嗯，我那天就一说，你不同意我就没去。” 　　原承补刀，“最主要的，你妈也不稀罕。我没说错吧？” 　　梁丰蔫了，“嗯。” 　　打个工梁丰还要征求原承同意，而且还是他不知道的事？ 　　罗超有些酸，“小胖你跟原承说什么了？” 　　原承看梁丰情绪不高，给他解释，“刚放假那两天丰丰同学喊他去KFC打工，那边是小时工资嘛，这傻小子就动心了，一心想给家里帮忙呢。” 　　罗超虽然看原承关心梁丰各种不爽，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梁小胖人确实不错。 　　他轻咳一声，“你那叫杯水车薪、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发现梁丰瞪眼看他，罗超又补充，“不过孝心可嘉，朕心甚慰。” 　　梁丰被逗笑了，“滚你的。” 　　原承也笑，“我们都不要舍本逐末。超，丰丰，人生很短的，关键的也就那么几步。我们都要清醒一点，分清主次，尽量活得更有效率。” 　　梁丰点头，“嗯。” 　　“丰丰你就住在这儿，家里的事让大人们费心去，他们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和超一起学习，把你们刚挑的那些教辅都做了。” 　　“嗯，明天罗超休息就行，我写作业，放假我就没写多少。” 　　“我也没写多少，明天一起吧。” 第87章 开学前 　　87、偏爱 　　一直到开学前，梁丰都住在原承这里。 　　初五之前休息的几天里原承天天换着花样做饭，带罗珊，让两个高中生专心学习。 　　初六下午他要去店里进货，清洗原料，两人也都跟去帮忙。 　　考虑到还在年节，原承只进了两锅的料。现在的他更熟练了，洗得很快，开始煮料的时候那两大一小才把一堆菜捡完。 　　效率这么低主要是因为罗珊珊小盆友一直在强行帮忙。 　　所以等着煮料的时候原承就把三人打发回小公寓，“我在这就等着煮了，也没什么可忙的，你俩先带珊珊回。” 　　梁丰马上同意，“嗯，明天我过来就行，珊珊让她哥带着。” 　　这小妞破坏力太强。 　　罗超很无奈，老妈迟迟不归，明天原承开店了他还想帮忙的。 　　他看着梁丰，“明天早上你，下午我来，你帮我带珊珊。” 　　早上主要是收拾桌面安顿客人，下午要洗羊杂，这个他比梁丰熟练。 　　原承听笑了，“不用，你俩每人来一早上就行，帮着收收碗。其实估计明天也没几个客人，我一个人就行。” 　　梁丰立即反对，“那不行，我是肯定要来的，我都给我妈说了打寒假工呢。” 　　初二梁爸打来电话问梁丰在哪。他在医院，梁大姑回去看顾爷爷了，他想让梁丰过去换会班。 　　梁丰说自己在同学家店里打小工，晚上就住同学家，一起写作业。梁爸没再细问，挂断电话后却给他转了个五百的红包。 　　梁丰很感动。原承翻个白眼。 　　初四梁妈也打来电话。 　　姥姥累倒了，过年也请不到护工，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看护吃不消，让梁丰去医院换班。 　　梁丰已经站起来了，但原承听到来电就毫不避嫌地站在他旁边，这会正表情严肃地瞪着他，他就没敢马上答应。 　　原承没说话，用手指敲敲他桌上的作业。 　　梁丰冲他点点头，拒绝了老妈：他正在打工走不开。老妈气得直骂他白眼狼。 　　放下电话梁丰顾不得尴尬，先松了口气。原承翻个白眼回去厨房。 　　初七开始梁丰每天早上去店里帮忙。 　　起初原承还想让两个人多睡会儿。他有点家长心态，总觉得两个高中生一开学就要起早贪黑的太辛苦，但这两人都很自律，他一起他们就跟着起来了。 　　原承六点要去店里开门，他每天五点四十起床。但初七他一起罗超就跟着坐了起来，他按都按不回去。 　　罗超不像他那么轻手轻脚，梁丰听到动静也翻了起来。他想让这两人再睡会，但俩人都没理会。 　　初八起原承改成八点开门，不过他还是会六点起床做早饭。 　　先煮锅粥，一般是瘦肉粥或杂粮粥，留给罗珊。小盆友还小，她起床要在八点后。 　　他们仨的早餐多数是面。家里没有大案板，原承就天天做刀削面。 　　第一天是汤面。 　　家里有从店里拿回来的羊骨汤，原承细细地削了一锅三棱面条，煮熟后捞到漂着大片羊肉的白色汤汁里，加葱花蒜苗，再调一勺红油辣椒，香得不得了。 　　不过原承还是偏心罗超，梁丰心里翻白眼。 　　罗超早上要在家里带小盆友，但他爱吃炒面，原承第二天开始就改做炒面了。 第88章 招到小工 　　88、陈义 　　羊肉臊子是在店里炒好的，原承汤锅削面，炒锅里热臊子，面断生时捞出和着臊子大火翻炒，出锅时加入蒜苗香葱，香得罗超七点多就能吃下一大碗。 　　确实很香，梁丰看看自己吃空的碗——原承给他盛得不比罗超少，他撑到了。 　　原承一早吃不下太多，只大半碗，这会看梁丰一直揉肚子就说，“丰丰你们吃太快了。” 　　梁丰苦着脸，继续揉肚子。 　　原承看得直笑，“你要不喜欢明天就别在家吃了，去店里吃羊杂吧，那个汤汤水水的，我多给你加肝。” 　　罗超不吃羊肝，梁丰却是喜欢的不行。 　　“好，我明天去店里吃。”梁丰瞬间平衡了。 　　“我也想吃羊杂，还想吃肚丝。”罗超也捂着肚子提要求，他吃得比梁丰还快，这会也不舒服。 　　“好，今天中午给珊珊做虾，我们仨吃米饭，你吃羊杂，我给你留肚丝留饼。” 　　原承笑眯眯的，罗超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挑食的小盆友一样，而原承，又露出了原爸爸式的慈祥笑容…… 　　罗超打个哆嗦，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 　　年节里生意清淡，虽然每天只卖两锅，但全部卖完都在中午一点。 　　原承让他俩趁着小盆友没起来先学习，睡回笼觉也行，等罗珊起床梁丰再去店里，那会儿客人最多。 　　但两人没有睡过回笼觉。 　　原承走后罗超洗碗，梁丰收拾房间。 　　原承有随手打理灶台的习惯，家里也很注意，他们很快忙完，就一人坐一边开始学习。 　　原小承如此辛苦，他们怎敢懈怠。 　　中午都在店里吃饭，原承用他新买的单眼灶煮羊杂，店里原来的灶台做他们的午饭。 　　灶台多，原承每天都是三菜一汤。 　　主菜大盘鸡，铁锅鱼，孜然羊排，辣爆羊羔肉，炒烩肉……他天天不重样。 　　每日必有的除了罗珊的虾，还有被罗超抵制的青菜，但梁丰深深觉得，青菜也很好吃！ 　　午饭后原承就把三人赶回家。 　　小盆友该午睡了，只有罗超能哄住，他只好抱着妹妹回去。要收拾的材料不多，自己一个人效率更高，梁丰也被推出门。 　　原承不是推辞，他确实很快，每天五点前就能到家。 　　晚上回公寓则是猪系列：东坡肉、粉蒸肉、糖醋排骨，还应小盆友要求做过一次叉烧肉，有一天收工早，原承还包了饺子。 　　梁丰很开心，下午罗超要照顾小孩，厨房里的准备工作都是他做的，天天被表扬！ 　　他已经学会了包饺子。 　　不是原承两手一捏包出来的那种圆滚滚胖嘟嘟的形状，他包得偏瘦，在盖帘上也坐不住，但是，它躺着也是饺子！还没破皮！只穿一身衣服！ 　　哪像罗超，就包了一个还用了三张皮——他馅放太多，挤得到处都是，后两张全用来打补丁。 　　当然，罗珊珊更不能提。原承最后专门给了她一块面，让小姑娘当橡皮泥捏着玩。 　　梁丰感觉自己一个学期瘦下去的肉，这么几天就嗖嗖嗖地跑了回来，而且大部分还卧在肚子上。 　　好在现在他独自睡沙发，冬天衣服又厚，才没被罗超发现吐槽。 　　二月十号，老妈终于回家。 　　老爸年初四就开工，老妈又跟去工地住了几天。也许是因为没发现臆想中的大肚子小三，老妈心情很不错。 　　下午一点到家，看到家里没人老妈给罗超打电话，听说他们一直没在家住就不高兴，说怪不得屋子落了一层灰。 　　老妈没让罗超送孩子回去，说她要去外婆那儿，还得收拾屋子，让他晚上再回来。 　　再接到她可以回家的电话已经七点多，原承他们正吃晚饭。 　　电话里老妈声音疲惫，说他如果没吃的话就买点面条，家里什么也没有。 　　罗超看看桌上的糖醋小排、回锅肉、清炒鸡毛菜和西红杮鸡蛋汤，叹了口气。 　　这几天他催老妈都催没脾气了。 　　老妈一开始说那么贵的机票都花了，不多住几天亏得慌。 　　后来又说她跟老爸去单位住几天，自从有了他们两个讨债鬼，她多少年没出过远门。 　　今天能回来，罗超觉得他还得感谢老妈没有忘记他还有两天就开学的事。 　　原承正坐他旁边投喂妹妹，罗超叹口气，“我们正吃饭呢，珊珊吃完差不多要八点，天太冷了，我明天送她回，你今天坐那么长时间车，也好好休息吧。” 　　老妈直接说了句，那行，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得太快，罗超有些尴尬，原承却很满意，“让阿姨好好休息，你们不说珊珊午觉才睡了一小会吗，她吃完洗洗就得困。” 　　“嗯。” 　　罗超点头，夹起一块排骨啃着，心里觉得过分了。 　　第二天原承终于招到一个小工。 　　陈义，今年四十二岁。他是孙江的邻居，这几年就是打打零工，已经干不动工地的活了。 　　过年时他听孙江说起了原承和他的店，对这个小老板和他给的待遇十分向往，但他也知道自己各方面没优势，这次央着孙江介绍过来，就是碰运气。 　　孙江也尴尬，明明原承让他找年轻人，但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安利。 　　“小老板，我陈义哥是个实诚人，一丝假都不做的。他前两年在工地累伤了，现在重活干不了。” 　　原承听笑了。 　　也就是他了解孙江，这人还能再耿直一点吗？ 　　陈义个头不高，瘦小枯干的样子，本来神情就很紧张，听到这里脸都绿了，“小江你咋能，你咋能这么说！” 　　孙江也反应过来，“不是，我是说我陈义哥工地的活是干不动了，不过你店里的活他干就和玩似的，真的小老板。” 　　原承笑了半天。 　　他确实不太满意，这样年纪的人通常学习能力都差，一般还有些根深蒂固的坏习惯，但他相信孙江。 　　原承看向陈义，“陈大哥是吧，说实在的，我想找个年轻的，机灵，记忆力好，能记住客人的要求喜好。孙哥知道的，我这个小店面，人气就是这么来的。” 　　陈义的脸一下子垮下去，“我，这个” 　　“而且还得记清客人的先后顺序，这儿到早高峰的时候就一屋子人。” 　　陈义的脸更垮了，“那” 　　看他再没说下去，原承又说，“这个能解决，我买个叫号机就行，但是我这儿的活其实并不轻松……” 　　原承一一讲述每天要做的事，陈义倒是越听越放松。 　　直到他讲完，陈义才说，“老板，你说的这些小江都跟我讲过，我都能做好。我们山里人，收拾些下水啥的不是啥事，你说咋弄，我保证按你的要求，不含煳。” 　　孙江也说，“小老板，我陈义哥可是个干净人，当时你一说让我帮你找人我就想到他了。要不是你说想找个年轻的，我当时就给你说他。” 　　原承点点头，当时我是希望你能介绍刘荣过来。 　　不过刘荣还年轻，原承知道他不会安心待在这个小店里，而这个小店的光明未来，在店主还有一年半才能成人的时候，也的确没有说服力。 　　最后原承留下陈义，讲好试用三天。 　　“陈大哥，这三天你按我的要求做。一开始记不住没关系，你随时问，但是一定不要随便改，更不能减少工序。” 　　陈义挺了挺胸，“我知道，老板你先试我。” 　　原承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有些好笑，他温声说，“好，我们就试用三天，要是我们双方都满意你就留下来。” 　　“嗯。” 　　“如果这三天我觉得你不合适，或者你觉得我事儿多，麻烦，那也没关系，试用期工资我也会发的，不会让你白干。” 　　没想到最后这一句让陈义大为感动，“老板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孙江想到年前他白干了大半年的工地，心里也很触动，“小老板，我陈义哥以前碰过不少没良心的包工头，你人好，你们肯定能合得来。” 　　孙江当天没有走，一直在店里帮着原承培训陈义。 　　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工地，原承大方地让他先住在兰馨园的宿舍里，什么时候上工了再走。 　　孙江很高兴，陈义也更深信他碰到了好老板，决心一定努力，争取留下来。 　　原承不知道陈义的决心，但招到人了确实让他开心。 　　这段时间，他要开店，要采买，要一天三顿地换着花样做饭，要带罗珊珊给高中生创造学习环境，还要表现得云淡风轻，就怕那两人心里有负担。 　　真是，累死了。 　　前几天起，客流量有回升原承就一天卖三锅了，今天进的材料也是三锅的量，但干活的人多，四点多就全部完工。 　　原承惦记给家里的两个学霸做饭，直接给孙江发了个红包。 　　“孙哥，你带陈大哥先去收拾宿舍，然后自己觅食，过两天我同学开学走了我就有时间了，到时再好好做几个菜请你们。” 　　孙江知道原承把那两个同学看得很重，他高高兴兴地点收红包，“谢了啊小老板。我带陈义哥先回，明天早上准时到。” 　　原承点点头，“孙哥你绕点路，给陈大哥指下办健康证的地方，我就不带他去了。” 　作者闲话：　　一更^＿^ 第89章 这个店我叔不租了 　　89、违约 　　陈义很用心，顺利通过了原承的试用。两个高中生开学搬走，日子恢复平静，原承松了口气。 　　他终于能歇口气了。 　　其实干点活照顾三个人的起居还好，但做着这些还要腰板笔直举重若轻仿佛一切都毛毛雨的样子，就很累人了。 　　只是每每看到罗珊萌萌的笑容，梁丰崇拜的小眼神，原承再累都得挺着。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有种说法是，你装什么样装久了，你就真得变成什么样了，原承觉得也有道理。 　　他现在做事条理性更强，统筹更好，就是做事的样子，估计都更帅了，嘿嘿。 　　梁家的事陷入僵局，梁爸梁妈没有离成，但他们分居了。 　　梁妈搬回了娘家。 　　梁大姑不知怎么和老公谈的，梁姑父不再坚持要送老两口去儿子家，然而梁爷爷生气女婿轰人，还非走不可了——除非女婿给他道歉。 　　…… 　　最后梁爷爷回了自己家，他们老两口有房，当初跟女儿住就是图身边有人能照顾。 　　梁奶奶还在医院，梁大姑没办法，天天奔波在医院和老父亲家里。 　　她还没退休，假期结束一上班立刻就捉襟见肘起来，电话里听她说在物色保姆，对梁爸的不操心也很不满，好像已经吵过一架了。 　　原承不让梁丰管家里的事，让他住校后安心学习。 　　现在家是真的空了，老妈不在，老爸基本也不在，梁丰第一个周末回家就是个空房子。 　　以前虽然也觉得冷清，但他毕竟习惯了，有时还有种没人管更自由的想法。 　　但这次不一样，屋子好像特别空，空得他喘不过气。也许是过年在原承那里太温暖，梁丰觉得一点都忍不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概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周五晚上梁丰一直学习到凌晨。 　　和罗超一起住了十几天，罗超的专注努力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原来真是比我聪明的还比我努力！ 　　他本就好转很多的拖延症瞬间被迫痊愈。 　　周六一早梁丰先去急救中心看奶奶。 　　奶奶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两天就能出院。但她后遗症严重，认识人，话也能慢慢说，却半边身体偏瘫，无法自理，大姑愁得天天哭。 　　老爸不在，不知道去了哪，梁丰也没问。 　　陪奶奶坐了一会他就告辞出来去了爷爷家。 　　爷爷正对新来的保姆发脾气，梁丰赶紧劝开。爷爷血压也高，他真怕他再出什么事。 　　爷爷平静下来后问了问他怎么过的年，现在学习怎么样之类的话。 　　听说梁丰假期打工又生气了，大骂老爸老妈都不是好东西，这么好的孩子谁都不管。 　　爷爷是真的疼他，还要给他塞钱，梁丰没要。从大人的谈话里他隐约听出，老两口的工资是高，但再高积蓄也有限，并且他们平时没少贴补老爸。 　　梁丰能感觉到，属于爷爷奶奶的困难时代已经到来：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脾气，老爸，大姑，大姑父…… 　　梁丰摇摇头，现在的他真没能力管这些。 　　从爷爷家出来梁丰又去了二院，姥爷动了手术，现在还躺在床上。 　　姥姥和老妈都在，正说着找保姆的话——以前的保姆回来后一看姥爷的情况就说不做了，老妈加钱都不做。 　　看见他三个人都非常冷淡，觉得他没良心。姥爷住院这么长时间他才第一次过来看，那可是从小带他的人。 　　梁丰没做任何辩解。 　　他要吃饭，他要用钱，但他知道如果他提这些，老妈和姥姥的反应就是让他找老爸，顺便再骂老爸一顿。 　　他觉得没意思，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被姥姥和老妈数落了一顿。 　　姥爷身体还很弱，不能动气，所以没说话，只是不理他，一直把脸扭着看窗外。 　　出了医院梁丰接连深唿吸好几下，寒风凛冽，冷空气让他打个激灵，但似乎也冲开了一点郁气。 　　原承说过，远离让你痛苦的人，哪怕他们是你的父母亲人。 　　梁丰想，这是对的。 　　去原承家吧，那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屋子，每晚睡前还得挪家俱支床，但那里有温暖，有美食，有学霸，还有萌宠。 　　那里才像个家。 　　原承已经恢复了每天煮四锅，天天卖完大概是中午一点，孙江也上工离开，生活回归日常。 　　陈义嘴笨，记忆力也不行，但确实勤快又干净，而且干活利索，熟练之后比孙江手都快。 　　现在每天洗料、洗菜切菜、打扫卫生的活一点都不用原承做，他只负责煮料盛汤就好。 　　原承很满意，把他的工资定到三千五，言明做的好还有资金。 　　这远远超出了餐厅小工的标准，也出乎陈义的预料，他以为管吃住三千就顶天了，更何况吃住都很好。 　　陈义非常珍惜这个工作机会，每天上工都是高高兴兴的。看他这样原承也很开心，他越来越放手，开店这么久，他第一次感到了轻松。 　　节后城管的管理回归日常，原承放在外面的两张桌子不能再摆，看着每天早高峰时段等不及座分流走的客人，他下午空闲时开始四处转着寻找新房源。 　　只是这年龄实在太愁人了，就是找到了房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他没打算以陈义的名义注册公司。现在的陈义再好，也不是他用过几年，又共患难过的孙江。 　　况且共事几年也未必靠得住，王和平不就是坑他没商量吗？那还是他帮过的人。 　　人性莫测，他还要观察。 　　老王走时说过他最晚年后回来，到时根据原承家长找没找麻烦再决定是否续签合同。 　　罗超和他们一直有联系，现在每周都要去他家浇花。 　　过年打电话时罗超提到原承的合同，老王说知道原承经营的不错，家长也不反对他就放心了，他现在的治疗已经见效，但还要继续。 　　老王打算等五六月杭州彻底热起来时回家，到时再签，反正他信得过罗超。 　　合同到期还有段时间，老王没提让原承续房租的话。但原承前几天主动给他打过去半年的租金，小公寓和店里一共一万五。 　　他被信任，也会回报信任，更何况中间还有罗超的信用。 　　果然，老王很高兴，直说他做事敞亮。他们说好老王先安心养病，等他回来避暑的时候再续合同。 　　所以，当早上原承突然接到老王电话，说要谈房租的时候，他很意外。 　　老王是下午来的店里，原承正站在桌子上擦灯罩。平常这些陈义不让他做，但今天他想快点结束和老王谈，就自己动手。 　　老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原承认识，是店里的常客，昨天和前天或大前天还都来过。 　　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老王没有介绍他带来的人，直接前厅后厨的仔细打量起来，原承打过招唿后就继续擦灯，由他自便。 　　老王明显意外又满意，即使他已经听说过原承多么多么干净，心里还是打了很大折扣——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干净能干净到哪去？ 　　但现在眼见为实，原承这干净远超他的标准。 　　当年他是这条街第一个竖起玻璃做明档的店，这让他小小的面馆一下子和卫生、正规联系到一起，但和原承相比，他还是差远了。 　　他的烟机一年才大洗一次，擦灰特指擦桌子。玻璃、墙壁、空调都是哪脏了擦哪，至于灯，他好像从来没关注过。 　　现在这个店看着没什么改动，却很不一样了。 　　原承擦完灯又把桌子打理干净，看他转了出来先倒了两杯水，就是泡着薄荷叶和枸杞的招待茶。原承一早泡好，一个桌子放一壶。 　　东西不值钱，但贴心，敞口木盖的大肚玻璃壶，绿叶红枸杞，看着很雅致，不像是羊杂店的配置。 　　“店里没好茶，王叔您将就喝点水，这位大哥应该不嫌弃，毕竟您照顾我生意几个月了。” 　　老王赶紧说，“不嫌弃，蛮好蛮好。” 　　原承听笑了，“您去了杭州几个月，都开始说南方话了。” 　　老王也笑，原承又说，“怎么样，店里您看了，没给您祸祸了吧。” 　　“没有没有，小原，你比我弄得好。” 　　原承笑而不语，看老王喝了几口水又给他把杯子续满。他不着急，他在等老王说话。 　　老王明显有些尴尬，也自顾低头喝水不吭声，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忍不住了，他推推老王，“叔你说话呀。” 　　老王抬头看向原承，原承还是笑吟吟地，和他预想中的听说租房有变就会慌乱的样子完全不同，反而是他，奇怪地有了压力。 　　“那个，我就直说吧，我叔这人面情软，小原是吧，这个店我叔不租了，你之前打的半年房租我们退给你。” 　　“王叔，”原承淡淡地问，“这位是？” 　　“啊，这我侄子，王滨。” 　　“那您的意思也是不租了吗？” 　　“这个，小原呐，你看你也还是个学生，我这儿成天担心你家里人找上来，到时候都不好看。”老王勉强说着。 　　“王叔，我家人什么时候联系过您了吗？”原承微笑，“您这个理由找得可不好。” 　　“这个，”老王接不上话了。 　　王滨语气却很强硬，“那个小原，咱就别扯这些了，总之一句话，这房子我叔是不租了，你就看你咋办吧！” 　　“王叔，我再跟您确认一次：不是我的原因，不是我家人找麻烦的原因，是您不愿意再租了是吧。” 　　“……那个，是，小原。” 　作者闲话：　　二更^＿^ 第90章 可以啊，没问题 　　90、怼回 　　看他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原承直接开口，“没事，不租就不租吧。合同您也带来了吧，那我们就按合同办。” 　　“那行，合同我带来了。” 　　老王有些意外原承的痛快，但他有准备，马上从大衣兜里拿出折成四方的合同。 　　原承伸手接过，边打开边说，“您这来的突然，我的纸质合同也没拿，就看您这份吧，要不从手机上看太费劲了。” 　　“啊，噢。” 　　原承翻看了一下才说，“王叔，店里刚才您也看了，我没装修也没损坏吧？” 　　“啊，都没有，你做得蛮好。” 　　“那两千押金您就要退给我了。” 　　“这个，两千押金里还有公寓的，你” 　　“我公寓也不租了啊，一开始我就讲过，如果您的店面不给我，我要您公寓干嘛？肯定是我的店开在哪我就住哪吧。” 　　“啊？” 　　“公寓您一会过去看，只比您交给我的时候干净，您放心好了。” 　　“……噢。” 　　“您要不放心的话，”原承想了想又说，“押金您可以等我搬走再退，没关系，我们先算下其他的吧。” 　　“啊，噢。” 　　“今天2月20号，我们合同是10月22号签的，还有两天才到期。那我给您续的半年房租您得退我，这是一万五。” 　　大概这是预料中的，老王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原承看他点头，把摊开的合同转向他，“您看这条，房子是您不想租的，所以转让费八千您得退我，这没问题吧。” 　　王滨突然插话，“小原呐，你这店也开了几个月了，卖得又不是面，咋着也是转让过了，咋还能退呢？” 　　原承没理他，看向老王，“王叔，您拿着合同来跟我说不租了，可以啊，没问题，我同意。合同上的字是您签的吧，我要求您履行合同条款没毛病吧。” 　　王滨可能没想到原承这么强硬，他一拍桌子，“你咋说话呢！” 　　原承也一掌拍在合同上，声音更高，“我拿合同说话呢！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意思还想把我白白赶走！要不要现在打个110，打个12315来评评理啊！” 　　王滨一噎。 　　原承看向老王，“王叔，还有这条，您还要赔我三千违约金。” 　　老王一惊，“啥！” 　　“违约金加上两千押金、八千转让费，退我的一万五房租，一共是两万八，您现在就转给我，22号我肯定搬走。” 　　老王脸色僵硬起来，他转脸看向王滨。 　　“押金您也不用担心提前付给我，两处房子还有一个多月的采暖费您还要退我呢。” 　　原承淡淡补充，“还有水卡电卡燃气卡上我都余着不少钱，加起来肯定大于押金的，这些可以等您验房的时候我们再算。” 　　原承的手还按在合同上，上面两人的红指纹非常醒目，他这个强硬的样子让王滨意外又无措。 　　几个月下来在店里吃羊杂也有几十次，什么时候原承都是温文有礼的，不笑不说话，一看就是个乖孩子，要不他也不会撺掇出这事。 　　王滨一时没了主意。 　　原承不再等，他看向老王，“王叔您快转吧，我也好早点收拾东西。” 　　老王被他催懵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能搬哪去，这么多东西呢。” 　　“您这个没听说吗？” 　　原承淡淡地说，“我在兰馨园租了员工宿舍，26号楼，是个七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和您的小公寓一个价。”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我就请着一个师傅，要不是和您说好了，我早就搬去和他一起住了。房租、水电暖网，物业电梯，小公寓算下来一年小两万呢。” 　　老王脸色难看起来。 　　“当时您这些东西也折给我的，您别忘了。” 　　原承说着翻到最后一页，“呶，这是清单，我按单子搬，您可以过来看，保证不多拿您一件。” 　　老王脸色更难看了。 　　签合同时他腰痛难忍急着要走，店里的东西只要是家里不适用的都留了下来。 　　东西都是用旧的，折价时不值钱，但要原承真都搬走再重新置办一套，那绝不是小数。 　　想到这里他头都疼了起来。 　　老王和王滨面面相觑，原承等了一会又问，“王叔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半天又不租，又不退钱，是我算得有什么问题？” 　　原承看那两人还是大眼瞪小眼，心下不耐，冷声说，“还是想让我直接滚蛋，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你们！你们别太过份！” 　　原承听到声音回头，却是陈义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这人手里还拿着根擀面棍，脸红脖子粗的，显然是被气坏了。 　　原承一想他在厨房憋半天，估计还在菜刀和棍子中间挑了会就有点想笑。 　　也真的笑起来，“陈大哥你别着急，王叔开店十几年，不会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看向两人，笑吟吟的，“您说是吧，王叔。” 　　老王脸色铁青，他拿过合同站起身，“小原，这事我回去再想想。” 　　原承也随着起来，“那您还得快点想才好，否则您已经又收了我半年房租，小心被认定成合同自动续约了，到时候我们都难受。” 　　可能是被他的咄咄逼人气到，老王咬牙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原承还是笑笑的，语气却很嘲讽，“不想租完全没问题，朝阳路，新北巷，福川路，我看好几家了，哪一家都比这儿地方大，还都没转让费。” 　　老王…… 　　王滨…… 　　原承淡淡补刀，“王叔您赶紧定，我们两不耽误。” 　　老王脸都被噎白了，他悻悻转身，大步离开。王滨快步追上去，陈义也缀在后面跟了出去。 　　原承一屁股坐回椅子，刚才气场全开的样子完全消失。 　　他拿起杯子大大喝了两口。 　　现在才是一七年初，打黑除恶还得一年，对方真要来硬的，或者天天来店里找事恶心他，他还真要头疼。 　　不过刚才谈判时他观察许久，老王大概是被王滨撺掇的，而王滨应该是想自己盘这个店。 　　这人在店里陆续吃了几个月羊杂，算是很熟的客人。 　　他最初只是吃，后来话越来越多，常常开玩笑式地问些“小老板有啥秘诀？”“这个辣子为啥这么香？”之类的问题。 　　原承应付这样的试探没难度，每每有这样的机会，他都会大说特说他的选料严格清洗用心……趁机作宣传。 　　王滨常坐的位置就在玻璃前，一坐下就盯着里面看，有时坐不到那张桌子也会凑到玻璃前看。 　　当时原承还想大概这人就是个急性子，现在想来，他可能一直在偷师吧。 　　不过，除了油辣子的配方，他其他的调味料——就是最初罗超看到的姜汁，那里面有不少东西，都是按比例磨成粉打成汁的掺在一起。 　　不拿去化验根本无法确定都有什么，各有多少。 　　前世开店他图方便，做好后就放在店里，每天煮汤的时候拿出来用，当年王和平就是把这偷了出去找人验出的配方。 　　现在他都是在公寓里配好香料，再拿到店里打入姜汁。 　　所以王滨能看到的只有煮料的顺序和大概时长，这些无所谓，很容易就能摸索出来。 　　其实原承自认他唯一的秘方还真就是用心，不偷工不减料。不过说出来没人信，至少王滨之流不会信。 　　陈义很快回来，原承已经又从容淡定范儿了。 　　看他这样陈义立马觉得踏实不少，“小老板，他们要收房子咋办？” 　　原承轻笑，“应该不会，老王是个妻管严，他老婆看着要比他明白。他那个侄子有贼心没贼胆的，不用怕他。” 　　陈义却没这么乐观，“那他们要是欺负你年纪小，到时候来硬的可咋办？” 　　“没事。” 　　原承笑笑，“现在法治社会，他能来什么硬的？我们有合同，按合同办咱们完全占理。” 　　陈义点点头，但仍皱着眉，显然还在担心。 　　“要是说我年龄小合同无效就更无所谓了，他估计房租都得退给我。” 　　到时可能要打官司或者接受调解，会很麻烦，但这就不必和陈义讲了。 　　陈义忧心忡忡，“就怕他玩阴的，我看那个王滨就不是啥好东西，以前一来就死盯着你看，原来那会就没存好心。” 　　陈义喜欢这份工作，是真的担心。 　　“没事陈大哥，你快收拾完了吧，我来做饭，今天吃炒面。” 　　陈义能做家常饭，除了周末罗超过来，店里平时吃得简单，他有时也上灶。 　　不过今天看他忧虑，原承就想做点好吃的——他的炒面陈义每次都会多吃半碗。 　　老王的回复很快——第二天上午他的妻子就到了店里。 　　刘丽一进门就看到每张桌子都坐着人，满屋只有两个空位。玻璃墙后原承正在认真忙碌，叫号机不停响起。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男人一碗碗按号往桌上端汤，收拾桌面。 　　因为有了收银机，客人的要求可以记录在上面，但仍有不少熟客喜欢站在窗口看着原承操作。而原承也都会和他们打招唿，复述他们的要求，热络熟稔。 　　刘丽暗暗点头。 　　陈义看见她招唿，“你要大碗小碗？先取票，那儿还有座。” 　　原承抬头发现是她，走到后厨门口招唿，“刘姨您来啦？我先给您盛一碗，您也给我提提意见。” 　　刘丽爽快地笑笑，“我早上吃过了，不过都说你的羊杂好，就给我少盛点尝尝吧。” 　　“好。” 　　原承拿起一只空碗，各种料都挑了一些，然后又把汤添满。 　　刘丽坐进那个靠墙的角落，她看着面前的大碗，汤汁醇厚，配着红辣椒和绿葱花，只闻味道就知道很不错，再喝口汤，心里更有了数。 　　店里一直陆续有客人，刘丽吃完后等了很久原承才闲下来。 　　他走到刘丽对面坐下，“让您久等了刘姨。” 　　“忙完了？你这儿人真不少。” 　　“嗯。”原承笑笑，给刘丽把杯里的水添满。 　　店里的人不多了，但有两个是她面馆的老顾客，刘丽有些不好意思，她站起身，“小原，我们出去说吧。” 　作者闲话：　　三更^＿^ 第91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91、生气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原承只随她走出几步就停下来，“刘姨，您说吧。” 　　“是这样的小原，昨天的事我晚上才知道，我们家老王就那么个人，他说啥你别放心上。” 　　刘丽抱歉地看了眼原承，“我相信你肯定能把店做好，所以今天我过来和你签合同，我公章都带来了。” 　　原承表情平静，“这事您和王叔商量了没？别您和我前脚签了，后脚那个王滨又找上门。” 　　“那就不是个正经东西！” 　　刘丽很气愤，“你别搭理他！昨天让我臭骂一顿！也警告他了，他不会再上门了。” 　　原承看着她不说话。 　　刘丽解释，“他是我大姑姐的儿子，我那大姑姐得这个孩子晚，从小惯得没样，好吃懒做。” 　　“从我们老王想往出盘店他就说要干，我说行，跟你舅舅好好学，别把我们家招牌给砸了。” 　　听到这里原承点点头。 　　看他这样刘丽仿佛找到知音，“我没说错吧，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十几年才让人知道有这么个王家面，总不能砸他手里吧。” 　　原承又点点头，表示赞同。 　　“结果呢，人家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下来！嫌累，跑了！就这，我那大姑子姐还怨我们两口子没好好教，光使着她儿子干粗活。” 　　原承没说话，只是挑起眉，表情仿佛不可置信。 　　“你还别不相信！” 　　刘丽越说越来气，“就这还有脸跑我们家闹呢！直接让我轰出去了。结果我们老王又和我吵架。” 　　“为啥？”原承有些好奇。 　　“为啥，还能为啥，那是他姐呗！他爹妈去世早，从小是这个姐姐带大的，姐姐为了他成家迟，王滨七岁他姐夫又出车祸死了，所以，他姐说啥他就是啥。” 　　“那王滨现在有工作没？” 　　“他给一家超市打工，其实他家还有两套房子出租，日子过得比我们松快，就是王滨不知足，又下不了力，还总想赚大钱。” 　　原承点点头，“现在王叔怎么说？” 　　“他还说啥？” 　　刘丽很无奈，“他一天光想着他姐他外甥，他咋不想想自己儿子，我们小涛还上百万的贷款背着呢，这媳妇又怀孕了，哪哪不得花钱。” 　　原承听懂了，房子租给他或者租给任何人，刘丽都能收租补贴儿子，真给了王滨，她什么都拿不到。 　　“行，刘姨，我们进去签吧。” 　　原承又签下两年半，到期是2019年8月22日。合同期间租金不变，半年一付，提前一月付。 　　刘丽本想多签几年，租金每年有个上浮。她很看好原承的经营，希望他们一直能合作。 　　原承没同意，再一两年房租普遍还会下降，并且老王这个店太小，要不是方便照顾罗超他还真看不上。 　　原承考虑过，虽然他一八年四月就满十八岁，但一九年罗超才高考，所以在此之前他不能动，他要给他创造安定的学习环境。 　　罗超这周还一直没来住过，早上吃饭时说作业用到的一些参考书都在家里，他今晚就不过来了。 　　原承有些怅然，虽然现在他不像刚回来时那样夜夜噩梦，但只有身上压个大火炉，他才能真正睡好。 　　罗超也在怅然。 　　其实去公寓也不能做什么。二中的晚自习十一过后改到九点结束，他回来九点多，原承已经跑完步收拾清爽，如果不是等着给他做宵夜，都要睡的。 　　而他还有大量作业要写，话都说不上几句。 　　但就是这样他也想来，原小承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是看着就觉得安心。 　　来公寓的借口罗超说是家里老妈看电视太吵，其实老妈电视开的声音不大，她主要还是玩手机。 　　但原承不疑有他，只要他来就会准备宵夜，说他学习辛苦。 　　宵夜多是馄饨或饺子，兄妹俩都爱吃带馅的。 　　原承在店里剁好馅，和面一起带回来放在冰箱，估计着放学时间开始包，人一进门就上桌。 　　吃馄饨原承做紫菜虾皮汤，饺子则调个酸辣汤，罗超都喜欢。 　　有时应罗超要求他会做酸辣粉或者酸辣米线，但会降辣度，理由是太晚了伤胃，罗超通常是一边哼哼着抗议一边唿唿地吃，喝得汤都不剩。 　　年后，原承渐渐填充了公寓的厨房。 　　罗超晚上过来不固定，但他每天早上会来店里吃早餐。 　　早餐一三五是羊杂，怕他吃腻，原承二四六会给他做面，当然，为了高中生的营养，面都是加肉加蛋版的。 　　六点半店里客人还很少，又有陈义，原承有时间给他精心准备早餐，走时还要给他泡一杯西洋参茶。 　　如果早上罗超提到有什么想吃的了，原承就让他晚上去公寓。 　　现在他下午五六点就能收工，可以慢慢在公寓做点费功夫的菜，比如酱一锅猪耳猪蹄猪心什么的。 　　罗超下了晚自习正是饿的时候，来了切一盘加热，他常常等不及米饭煮熟就开动。 　　后来原承就在公寓常备个饼。 　　十点钟，原承已经躺在床上，正准备看几页书就睡，门锁突然被转动。 　　锁上了保险，他跳起来去开门，罗超裹着一身寒气站在门口，原承看见他就笑，“怎么这么晚？早上不说不过来吗？” 　　罗超进屋，看到原承睡衣的扣子三颗都没系，露出一片白白的胸膛，显然已经躺下了。 　　这身睡衣扣子偏小，又是修身版，穿上还好，只要一躺就能绷开两三颗。 　　在他的身后是摊着被子的大床，房间没开大灯，只有床头灯的亮光，屋子里泛着洗衣液的香味，是他熟悉的整洁温暖。 　　罗超说不上心里的感觉，但看原承一身单睡衣站在面前，他的嘴巴快过了脑子，“你先上床，穿太少了。” 　　十点多，暖气已经不大热了。 　　“嗯。” 　　原承应着，却不动，“我从店里拿了汤回来，给你煮碗米线吧，也有面，今天这么冷，吃点汤汤水水的？” 　　罗超深深地看着他，没说话。 　　原承拍开大灯就往厨房走，“明天我再酱锅肉，周三了，周五丰丰也来，不行酱个肘子，还能炒着吃，做大烩菜也行。” 　　“原承。” 　　罗超的声音很沉，原承马上转身折了回来，“怎么了？” 　　看他不说话，原承这才发现他没带书包，这是，回过家了？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小心，“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个担心太明显，罗超感觉非常无力，“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原承心中一懔，“你也回来了！” 　　罗超没多想他奇怪的问话，自顾控诉着，“我天天早上都在店里，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 　　“啊？” 　　“要不是我妈今天说刘姨专门过来道歉，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当初老妈给原承担保时说原承是她亲戚家的孩子。 　　“我” 　　原承压下心中涩意，你没回来。 　　你没回来其实挺好的，真的，除了我有一点点孤单以外，再没什么不好了。 　　看到原承又流露出他熟悉的难过，罗超愤怒的小火苗迅速被浇灭，他说不下去了。 　　两人愣了一会，还是原承先回过神，“你还回家吗，书包都没拿作业怎么办？” 　　看他不说话原承伸手拉住他胳膊往屋里走，“先坐会儿，吃点东西再回，今天作业多吗？” 　　“原承！” 　　小火苗又烧回来了，罗超一把扳过原承，双手用力扣住他的肩。 　　“啊？” 　　原承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轻笑着，“我没事，超，这不都解决了吗？” 　　“你昨天为什么不给我说！早上也一句都不提，是不是觉得给我说也没用！” 　　原承，是没用啊，还要影响你的心情。 　　但他不敢承认，只能解释，“你以前给我说过，王叔没主见，他家当家的是刘阿姨。昨天我也观察过了，那个孙滨不是什么厉害人，我能应付。” 　　“你能应付你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给我说一声至少我可以去问问刘姨” 　　罗超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问了又能怎样，如果老王两口子执意不租他也没办法。 　　他并不能，真的帮到原承。 　　罗超瞬间非常无力。 　　原承却突然往前凑了凑，然后冷了脸，“你抽烟了。” 　　还是刚抽的，这么冷的天都没吹掉身上的烟味。 　　罗超…… 　　原承不高兴了，他正色道，“超，不要抽烟，没好处。” 　　罗超…… 　　“真的，你现在抽烟就是耍帅，并没有多快乐，可有一天你想戒就痛苦了。” 　　前世的罗超是吸烟的，他们在一起后才慢慢戒掉。期间反反复复，最后是原承嫌弃烟臭味，拒绝他的吻才戒掉。 　　看到罗超一直盯着自己不作声，原承有些急，“跟你说呢，听到没有！” 　　罗超忽然转身出门，门呯地一声关上。 　　原承！ 　　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承抓起大衣追了出去，鞋都没顾上换。 　　一部电梯已在下行到六层了，原承按下下行键，另一部停在一楼的开始上行。 　　他想打电话，再一摸才发现没拿手机，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回去拿手机，就发现他也没拿钥匙。 　　原承都气笑了。 　　电梯上来时他看到那部下行的到了一层，原承进去也按下”1”键。 　　大厅没人，原承追出单元。 　　一出门就被吹得连打两个哆嗦，这才发现他是光脚穿着个塑料拖鞋，腿上也只有一条单睡裤。 　　原承裹紧大衣顺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地面不平拖鞋又不跟脚，他速度起不来。 　　拐弯处似乎有个人！ 　　他提步追过去，但刚跑两步塑料拖鞋的前掌就刮到地面，鞋底一下子折过来，他的脚趾狠狠地踢在了石头上！ 　　原承嘶的一声弯下腰，紧紧攥住裤腿半天不能松手，巨痛从脚尖一波波不间断袭来，他咬紧牙关，才终于没有叫出声。 　　好半天，原承慢慢直起腰，拐弯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闲话：　　四更^＿^ 第92章 我陪你哭 　　92、送医 　　原承把对折扯坏的拖鞋甩掉，脚后跟着地慢慢走到保安室，借了个电话打给罗超，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脚趾已经血肉模煳，原承自己也不敢细看，他又拨了一遍，这次接通了。 　　罗超的声音闷闷的，“喂？” 　　“是我超，你在哪？” 　　“……” 　　原承顾不得生气，疼痛太尖锐，他深吸了口气才又说，“我在保安室，你先上去把我手机拿下来，还有身份证，我得去趟医院。” 　　“啊！你怎么了！” 　　原承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快点，我借的保安大叔的电话。” 　　“你怎么了！原承！原承！” 　　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原承心里一松，脚更疼了，他轻声说，“快点，西南门的保安室。”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屏住了唿吸。 　　太疼了，说话都费力气。 　　罗超来得很快，除了手机身份证外他手里还提着原承的靴子，可能是出门时发现的。 　　一进保安室就看到原承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他进来还努力笑了一下。 　　再一打量才发现他一只脚光着，血肉模煳的样子，另一只脚也没穿袜子，踩着只塑料拖鞋。 　　罗超扑到跟前又急急刹住，伸开胳膊却没敢碰他，“你怎么了！摔了！还哪伤了！打120了没！” 　　原承声音平静，这会是一跳一跳的疼，和刚才比要麻木一些，“保安大叔帮我叫车了，没事，就脚趾伤了，看着吓人，不要紧。” 　　他语速不快，语气平淡，罗超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没等他再说话，保安进来告诉他们车来了。原承站起身，伤脚脚后跟着地准备往出走，罗超扔下手里的靴子，伸手把他抄了起来。 　　公主抱！原承囧囧有神。 　　不过罗超天生力气大，至少比他大，从前他就压不过这人。算了，看他急得一脑门汗，抱就抱吧，反正以前也没少抱。 　　罗超小心地把他放在后座上，关好车门，自己跳上副驾驶，“市一院急诊楼师傅，快点！” 　　师傅没说话，起步后速度很快加了起来，罗超这才回头看原承。 　　发现他回头原承笑笑，没有说话，但会车的灯光照进来，他额前的发都汗湿了。 　　想到刚刚抱起人时的份量，罗超心中勐地一恸。 　　车很快到了医院，罗超付钱时原承就打开车门往出挪，罗超急道，“你先等等，我抱你下去。” 　　“不用，你背我就行，或者你进去借个轮椅。” 　　罗超迅速地刷了车费，跳出来一把将人抄起。 　　原承！ 　　他缩了缩身体，两只手勾住罗超的脖子，尽量给他减轻负担。 　　但罗超超人附体，他大步流星很快跑进大厅，“大夫！大夫！有人受伤了！” 　　今晚的急诊病人不多，大夫看过后说，趾甲确实掀掉了，好在甲根还在，以后能长出来，要再拍个片子确认下骨头没事才能处理伤口。 　　导医护士推着原承去拍片，交待罗超去交费。原承递过自己的手机，“密码是” 　　“不用。” 　　罗超把他的手推回去，转身往收费处跑，可能跑太急，原承看到他拐弯时差点滑倒，踉跄了好几步。 　　推着他的护士也看到了，“把你朋友吓坏了吧。” 　　想到罗超进了急诊的那通儿喊，原承微笑起来，“嗯。” 　　罗超回来很快，片子还没出，远远的他就看见原承一个人坐在诊室外面。单薄得像张纸片，可怜的不得了。 　　他压下心中的难过，大步跑过来，原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他就笑起来。 　　罗超轻轻蹲在轮椅前，双手放在原承膝上，这才发现冷冰冰的，他反应过来，急忙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他腿上。 　　原承还想阻止，但看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护士出来喊名字，罗超才把他推进诊室。 　　片子出来了，骨头没事，大夫准备打麻药清创，原承往出推罗超，“你去交费，我自己就行。” 　　罗超拿出手机，“我刚下了医院的APP，微信就能交。” 　　原承不想让他看，这个场面估计这傻小子要记很久，他开玩笑，“你不出去我想哭都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我陪你哭。” 　　老大夫听笑了，“别害怕，最疼的时候已经过了。” 　　这话一出，原承很明显地感到罗超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紧。 　　脚架了起来，罗超看到原承的脚底板脏污污的，想到这人的小洁癖，他从身上摸出湿纸巾，认认真真地擦起来。 　　原承有些窘，看大夫还在准备麻醉针，他轻声说，“别擦了，回家再洗。” 　　罗超没作声，把湿巾翻面折折又擦了起来。他兜里的湿巾都是为妹妹准备的，现在就剩了两片，只能省着用。 　　大夫过来时罗超起身把原承抱在怀里，“别怕。” 　　抱得很紧，毛衫把原承捂得透不过气，他刚想说句“你要把我闷死吗”就感到了一阵刺痛。 　　同时，罗超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原承心中一软，他侧了侧脸让自己能唿吸，然后抬手环住罗超，“你也别看，看着吓人，其实没多疼。” 　　罗超没说话，只是抱着他，很紧很紧。 　　而每当原承感到疼痛的时候就能感到这人的战栗，简直让他要哭。 　　处理完伤口还有瓶消炎药要输，罗超把原承推进观察室，屋里还有一个病人睡着，也没陪护，罗超把他抄起来抱到另一张床上。 　　原承拿下一直搭在他腿上的羽绒服，“你快穿上，这儿有被子能盖。” 　　罗超随意地套上大衣，然后仔细把原承挪到床中间，又拍松枕头，等他躺下后拉开被子认真盖好。除了伤脚外，人全给塞到了被子里。 　　原承很想提醒他自己还穿着羽绒服呢，不用把胳膊也塞进去，而且待会手上还要扎针，但看他表情严肃到虔诚，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一直到针扎好，护士退了出去关上大灯，原承才轻声说，“你也别坐着了，上来躺会儿，累一天了。” 　　罗超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双手握着原承输液的手，那只手现在冰凉，他看向原承，“对不起。” 　　原承摇头，“是我不小心，和你没关系。” 　　“不是。” 　　罗超神情很痛苦，“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跑出去。” 　　“真没事，就一小意外。男人嘛，指甲盖大的伤算什么，几天就长好了，别放在心上。” 　　“……嗯。” 　　“真的，这会有麻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也上来睡会，明天还上课呢。”看他难过，原承故作轻松。 　　“我没事。”罗超声音闷闷地，“你明天怎么开门，陈义一个人能行吗？” 　　“不行。” 　　原承很肯定，“他不会煮也不会盛，没事的，我明天可以。” 　　罗超没说话，眼睛里全是无措焦灼。 　　原承微笑，“真没事，我就站着辛苦点，明天拿个凳子进去，站累了可以坐，也就一两天，过了就好了。” 　　罗超低下头，额头轻轻枕上他的胳膊，“对不起，原承。” 　　原承心里一疼，勉强说道，“滚，再说抽你啊。” 　　“嗯。” 　　沉默中原承侧身用另一只手摸摸罗超的发旋，心疼得不行，他转开话题，“刘姨去找你老妈了？” 　　罗超吸吸鼻子，过了会才抬起头，“嗯，当时租房我妈说你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所以她去说一声，她和我妈一直处得不错。” 　　“这样啊，她还说什么没有？我昨儿把老王怼得不轻。” 　　“说她和王叔下个月就走，王叔还有一个疗程，她儿媳妇怀孕了，这两天是亲家来了没地方住，等亲家走了他们还要过去照顾。” 　　“咦，刘姨很不错嘛，婆媳关系肯定好。” 　　“嗯，刘姨很明事理。王滨这事要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肯定在家就掐死了，不会让找到你那。” 　　“对不起啊超，我确实没当回事才没给你说。” 　　“没事，你给我说了我，也帮不上你。” 　　“不是超，是这样的……” 　　原承耐心解释这个店的鸡肋，又和他在别处看中的几个地方作了对比，让罗超安心。 　　其实这里现在最大的优势除了方便照顾罗超，就是能够使用的证照和积累的客户，但这些就不必说了。 　　最后原承总结，“他真不租也无所谓。再说了，老王那人吧我感觉收不到王滨的钱可能还不在乎，但要给我退钱肯定难受，所以我就和他使劲儿算账。” 　　“王叔挺惯王滨的，为这两口子没少吵。” 　　“当时我想起你说过他不当家，退我钱也得通过他老婆，所以我才特别强硬。” 　　“嗯。” 　　“我是不是智计百出？算无遗策？料敌千里之外？”原承轻笑。 　　罗超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嗯。” 　　原承的笑容更大，“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小孩，超，说话没份量，你和他们一家熟，我不想让你为我求人。” 　　看罗超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个双赢的事，也不该我们去求人，所以我没给你说。” 　　“嗯。” 　　罗超脸上的笑淡下去，心里的感情却更汹涌，原小承什么时候都会为他考量。 　　“不过下次有事我都会给你说的，你别生气了。” 　　“我，” 　　罗超顿了顿，垂下眼帘，“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知道啊，也不许生自己的气。”要你自责内疚，还不如生我的气呢。 　　“嗯。” 　　“还有，不许再抽烟了。” 　　“没有，”罗超有些尴尬，“我就偶尔抽着玩玩，平时不抽。” 　　原承挑眉，“没瘾所以没所谓？” 　　“嗯。” 　　原承把身体躺平，不再理他。 　　罗超发现他还睁着眼，轻声劝，“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睡不着。” 　　原承又转过身面对罗超，“我给你说过没，超，我爸死于肝癌。” 　　罗超坐直身体，神情郑重起来，“没有，你只说叔叔是生病去世的。” 　　“嗯，我爸死于肝癌，四十二岁，我爷爷也是肝硬化去世的，刚五十岁，我家有这个遗传基因。” 　　“肝？” 　　“嗯，我一直吃饭不油腻，每天晚上跑步，早早睡觉，都是为了预防。” 　　“这是对的原承。” 　　罗超很赞成，又强调了一遍，“你小心是对的。” 　　“嗯，所以我不能吸二手烟。” 　　“啊？” 　　罗超不明白，“二手烟不是伤肺吗，还对心脏不好，容易高血压，对肝没影响吧？” 　　学霸就了不起吗！就这么难煳弄吗！原承磨牙，“你就说你戒不戒吧，反正我不喜欢烟味！” 　　“我再不抽了。” 　　罗超马上保证，又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我又没瘾，谈不上戒，以后不抽就是了。” 　　原小承不喜欢烟味，这点很重要。 　　原承…… 　作者闲话：　　五更^＿^ 第93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93、表白 　　两人轻声说着话，一瓶药很快输完，罗超按铃叫来护士拨针。 　　原承把要换的药塞进羽绒服口袋，“你先把我推到大厅，轮椅可能不让出门，你再把我背出去就好。” 　　罗超正在约车，“好了，有司机接单了，我抱你出去就行，待会上车也方便。背着上车还怕碰到哪。” 　　“不会，我小心点。” 　　罗超没理他，先把他扶坐在床沿上，又蹲下给他套上唯一的一只拖鞋。 　　还想脱大衣给他盖腿时，原承实在受不了了，“你快别磨蹭了，几步路的事，就是我挺重的，你别把我扔路上。” 　　罗超想到羽绒服太滑手也不再坚持，他起身轻轻一抄把人抱在怀里，“你有一百斤没有？” 　　说着双手往上颠了颠，“也就屁股上有点肉。” 　　原承！ 　　七年老夫老夫，什么羞羞的事都做过，但面前这个帅气的少年公主抱他，一本正经撩他，却让他立刻心跳加了速。 　　原承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在对方怀里，然后，他就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原承用力压了压，偷偷笑起来。 　　给他摁着点儿吧，不然心都能蹦出来。这样的频率不仅仅是因为负重吧。 　　下车时原承坚持要罗超背他，从小区大门到单元门可不近，真要让抱这傻小子非把他扔路上不可。 　　罗超没再坚持，大概是评估了一下距离。 　　他半蹲在车门前，原承轻轻爬到他背上，罗超抓住他的膝窝把他往上送了送，“真的原承，你有一百斤没？” 　　“我一百一呢。”虽然是毛重。 　　“多吃点，太瘦了。”手感都不好。 　　“嗯，超，你是不是把我的鞋落保安室了？” 　　气氛被破坏，罗超叹口气，“我明天过去拿。” 　　一进屋原承就坚决地单脚站在地中间，不坐床和沙发，“睡衣进医院了得洗，羽绒服就算了，你帮我拿湿毛巾好好擦擦，先给我找身换的。” 　　罗超翻个白眼，“你干脆洗个澡得了。” 　　“我是想洗澡呢，就是不方便才忍着的，你快点。” 　　“……您还真是受委屈了。” 　　“嗯～”语调上扬，说完原承先笑起来。 　　罗超也笑，又把他抄起来放在桌边，“椅子也不坐？那你扶好，站地中间真怕你再摔倒。” 　　罗超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他的睡衣，然后又去卫生间接水淘热毛巾，出来后给他细致地擦脸和手，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原承抢毛巾，“我自己擦，手又没伤。” 　　罗超没理他，拨开他的手自顾轻轻擦着。原承知道他心里难过，只好站着不动。 　　温柔的碰触让他觉得痒，原承笑着躲了一下，“我又不是珊珊，哪用这么小心。” 　　“嗯。”罗超应着，速度快了些，但力度没变。 　　等他淘第二遍毛巾出来时就看到原承已经换上了新睡衣，正在系扣子，看见他就绽开一个笑容。 　　少年颀长挺拔，刚刚擦过的脸颊湿润润的，笑容里全是信赖。 　　会心一击。 　　罗超大步上前，这一次擦拭的手重了许多。 　　毛巾煳上脸时原承微微仰头配合着他，罗超看着他漂亮的脖颈和小巧的喉结，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毛巾拿开，原承可能以为还要继续就没睁眼，罗超被蛊惑了，在那湿漉漉的黑睫上吻了一下。 　　原承倏地睁大眼睛。 　　这一次罗超没有上次的慌乱，他若无其事地把毛巾放在桌子上，伸手就扯下他的睡裤。 　　原承低头看看自己的黑色内内，这傻小子又肿么了！ 　　罗超把他抄起抱到床边放好，又用被子把他裹严实，才小心地避过伤脚，脱下褪到脚踝的睡裤。 　　老司机原承不禁赧然，罗超只是不让旧睡裤上床，他都想哪去了。 　　把他安顿好罗超去了卫生间，很快端出一盆热水放在床边，然后拿起那只没伤的脚放进去，和小腿一起搓洗。 　　原承脸都红了，“我自己来，我”说着就要伸手自己洗。 　　罗超拨开他的手，“坐好，别捣乱。” 　　“我，” 　　罗超很快洗完，又拿毛巾细心擦干移到盆沿上，“先放这儿支会，我没拿拖鞋。” 　　“……嗯。” 　　罗超轻轻握起那只伤脚，一只手拿毛巾细心地给他淋水洗着，很小心地不让水浸上纱布。 　　原承心里酸酸的，软软的，这个笨蛋啊让他怎么放得下！ 　　当年第一次相识，他从手术室出来躺在病床上，举目无亲，四顾茫然，这个人走到他身边，“你没家属啊，别怕，有我呢。” 　　只为这一句，他交付了一生。 　　罗超给他洗完把他小心地塞回被窝，自己去倒水拖地，然后蹲在床边看着他。 　　原承笑，“快十二点了，你赶紧回吧，书包还在家呢，今天作业也没写。” 　　“原承。”罗超没理他的话，语气严肃郑重。 　　“嗯。” 　　“我喜欢你。” 　　“嗯。”知道啊，你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 　　可能是不满他平静的语气，罗超又认真地说了一遍，“我喜欢你原承，不是哥们兄弟的喜欢，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态？” 　　“不会。” 　　“那你？” 　　“超啊，”原承打断他，“你还小呢，我们又一天到晚地在一起，你可能混淆了兄弟和恋人的界限。” 　　上一世是我强行闯入你的世界，这一生你前程无限，未来各种可能，我会耐心等你长大，让你充分选择。 　　“我没有！我很清楚！” 　　罗超有些受伤地瞪着他，“我天天都想把你这样那样！你对兄弟能有这种想法！” 　　原承！ 　　吃惊之余脑子里立刻各种”这样那样”刷过，难道这就是学霸的知识储备？他可还不满十七岁呢，老司机原承开始忧虑。 　　“我去洗澡！你好好想想！出来给我答案！” 　　看他半天不说话，罗超气鼓鼓地起身离开。 　　这是，给他考虑的时间？一个战斗澡的时长吗？原承有点想笑。 　　罗超洗完澡出来没拿被子，只抱过枕头直接上了床。 　　原承表情很无语，“你被子呢？” 　　“不用了，我们盖一床就行，反正我是你男朋友。” 　　他说着又看原承的伤脚，“好像肿得更厉害了。” 　　原承看他一边强势宣示主权，一边又心虚转移话题的样子就想笑，“没事，过了明天就一点都不疼了。” 　　罗超看过来的眼神太内疚，原承赶紧补充，“现在也不疼，真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呢。” 　　“嗯。”如果你鬓角没冒汗这话会真实一点。 　　罗超心里难过，他把伤脚仔细放好，又回身拿过自己的枕巾把脚心裹住。这脚不能受压，塞不到被子里。 　　原承觉得很暖，他轻声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罗超没说话，俯身低头在露出的脚趾上亲了一下。 　　原承！ 　　不等他说话，罗超关上台灯，掀开被子钻进来把他搂紧，“睡吧，男朋友。” 　　原承都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喂，你还没问我答没答应呢。” 　　“嗯，那你答应吗男朋友。”语气平平，根本不是个疑问句。 　　“我” 　　“不接受否定答案。” 　　罗超说得笃定，但勒着他的胳膊却出卖了心底的紧张，原承笑起来，“诶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我是学霸，你不是说”平生最爱学霸”嘛，我就当你答应了。” 　　原承笑了半天，“那你可一定要把学霸的位子坐稳了。” 　　“嗯。” 　　“嗯？” 　　片刻后罗超腾地直起身体，俯视原承，“你答应了！你是答应了吧原承！” 　　对面大厦的广告牌很亮，微光里，少年的双眼灿若星辰。 　　原承笑容大起来，“嗯，答应了，男朋友。”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哈！”罗超低头就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盖章了，你是我的！不能反悔！” 　　原承嫌弃地把脸扭开，“罗超超！你刚亲哪儿了又来亲我嘴！” 　　气氛被破坏，但罗超还是欣喜若狂，他低头在他脸上印下无数个吻，嘴里还一直含煳地念着，“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承承，我的，承承，承承，承承” 　　“承承”这个熟悉的称唿一出来，原承马上就想起最后那条短信，“承承，你在哪！！！” 　　他的心立刻就软了。 　　感觉到原承有力的回抱，罗超不由把人勒得更紧。 　　原承胸骨都开始疼了，他故意平淡着语气吐槽，“笨蛋，快被你勒死了。” 　　罗超松了松胳膊，还是不舍得放开他，他撑起身体看向原承，“承承，我，我” 　　“嗯。” 　　原承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我都知道。” 　　闹钟一响原承就醒了，他迅速按掉，又把灯打开。胸口沉甸甸的，罗超的大脑袋枕在上面睡得正香，原承轻笑起来。 　　真好啊。 　　原承轻轻顺着他硬硬的发，“起了超，你还要回去拿书包。” 　　罗超没出声，大脑袋又在他怀里拱了拱。 　　原承笑着撑起身体，看这个发旋，只觉得爱到不行，“你还得送我去店里，超。” 　　罗超含煳地应了声，“嗯，一分钟。” 　　原承卸了力又倒回枕上，双手抱住胸口的大脑袋，心里的满足沉甸甸，有如实质。 　　没到一分钟罗超就勐地坐起，“我醒了！” 　　“嗯，”原承笑，“知道你醒了，这动静也是没谁了。” 　　罗超没管他的调侃，先挪到床尾看他的脚，上面缠的毛巾不知道夜里甩到哪里，纱布外的脚面还是肿的。 　　他轻轻按了按，然后挪回床头看着原承，“对不起承承。” 　　原承捧着他的脸颊使劲揉揉，“已经不疼了，再说我真抽你。” 　　这次没说谎，一觉睡醒，疼痛钝钝的，已经可以忍受。 　　灯光下少年眉目如画，神情温柔，软绵绵地威胁着他…… 　　罗超又被蛊惑了，他轻轻地啄了下去。额头、眼睛、双颊、鼻尖、下巴，一下又一下。 　　没有欲念，无限珍重。 　　原承闭着眼，唇角绽开笑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顺着他的头发，也是一下又一下。 　　好一会儿，原承才睁开眼，“再不走真迟了。” 　　“嗯。”罗超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起了，我先送你去店里。” 　 第94章 学霸你这么皮真的好吗 　　94、照顾 　　家里没有棉拖鞋，原承的伤脚靴子又套不进去。罗超在他洗漱的时候给他找了双运动鞋，看看他昨天穿的修身牛仔裤，又给他找了条宽松的运动裤。 　　原承一出卫生间就催，“超你快洗，还得拿书包呢。” 　　“嗯，你自己能穿裤子吧，过脚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惹，你快去。” 　　罗超收拾利索的时候原承已经穿好外套，单脚穿了运动鞋，伤脚光着套着拖鞋。 　　罗超皱眉，“不行，外面太冷了。” 　　原承也无奈，“没事，一会到店里就暖和了。” 　　罗超看看他放在一边的袜子，回身从抽屉里找出剪刀，一把剪掉袜头，然后蹲下给他小心穿好。 　　原承摸摸他的发旋，“学霸，你太机智惹。” 　　罗超叹口气。 　　真要机智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罗超背着原承一路小跑到店里，陈义已经在开火热汤，看见他俩这样子吓一大跳。 　　没等他说话罗超就说，“陈大哥，你先搬张凳子进来。” 　　“诶好，好。” 　　原承从他身上熘着下来站好，“你早上买个包子什么的带上，别不吃饭。” 　　罗超看陈义还没进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累了就坐着，再肿了好得慢，我走了。” 　　陈义搬着凳子进来，罗超从他身边闪过，飞快地跑了出去。 　　“老板，你们这是” 　　原承指挥陈义把凳子放好，“没事，昨天走路不小心踢到石头上，趾甲盖掉了。” 　　“啊？你真是” 　　原承洗过手，开始顺序往锅里下料，“没事，昨天罗超送我去医院了，大夫说甲根还在，过几天长出来就好了。” 　　“唉，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了。” 　　陈义说着直摇头，“今天你尽量坐着，能我干的你给我说，或者你教我干。” 　　“好。” 　　原承笑笑，“谢谢啊陈大哥，罗超昨天还担心我开不了门，我就说有陈大哥在肯定没问题。” 　　陈义听得高兴，“行，你先坐，这会没人呢，你给我说先放哪个，放多少。” 　　“好。” 　　七点一过客人开始多了起来，原承站着一碗碗盛，陈义忙着端汤收碗。 　　第一锅卖完，陈义进去帮他往锅里添汤投料时，原承才坐在凳子上歇了会。 　　脚不抽着疼了，完全是麻的，套在伤脚上的拖鞋却绷得更紧，原承知道，应该是又肿了。 　　不过这些微的伤他也没放在心上。二十分钟过去，第二锅煮好，他重新站起，又一碗碗地盛了起来。 　　虽然有了收银机叫号机，但还有些顾客喜欢站在那儿看着等，原承就一边盛汤一边和他们聊，“您是不要肝多面肺是吧？” 　　“对，小老板这记性真可以。” 　　“那也是您总照顾我，我才能记住啊。” 　　“只要你这儿的东西不变，我肯定一直要来吃的。” 　　“那您就常来，我们质量肯定能保证。” 　　…… 　　罗超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的男朋友一身简陋的厨师装备，却依然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和客人寒暄的样子又老成又可爱，让他完全挪不开眼。 　　原承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翻个白眼，男朋友你滤镜太过了！不过他不知道，他一直忙碌着，还是听到陈义的招唿声才发现罗超。 　　视线在空中相遇，两人瞬间都绽开大大的笑容。 　　罗超走进后厨，原承问，“翘课了？” 　　罗超举起手里的袋子，“给你送棉拖鞋。” 　　原承看看灶台上的小票，小声说，“先等等，还有两碗。” 　　“嗯。” 　　原承一边忙活一边问，“你早上吃了没，我给你也盛点？” 　　“嗯。” 　　“早上没吃！不是让你买包子吗！” 　　“来不及了。”罗超小声说。 　　“让你在家磨蹭！笨蛋！” 　　“嗯。” 　　罗超轻笑，原小承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啊。骂人就会骂个笨蛋，真是家教很好的乖宝宝，难为他一个人怎么把店开起来的。 　　他东想西想的，原承已经给他盛了一大碗出来，“这锅差不多完了，肚丝不多，你将就吃点赶紧回去上课。” 　　“嗯。” 　　罗超接过放在灶台上，“你先坐。” 　　原承依言坐下，罗超打开袋子，一双奇大奇丑的棉拖鞋！ 　　原承嘴角抽了抽，硬忍了没说话。 　　罗超已经蹲下小心地褪他的拖鞋了，“我在市场买的最大号，应该能穿。” 　　“嗯。” 　　虽然丑的都毁三观，但确实舒服，很宽松，原承在鞋子里扭扭脚趾头。 　　罗超把他另一只脚上的运动鞋也脱了，两只棉拖都给他套上，“一起穿吧，不然地都不平，别嫌难看。” 　　“不难看，挺，萌的。” 　　这次是罗超嘴角抽了抽，他先把原承换下的鞋装进袋子，又从外面提了个椅子进来放他身边，然后才洗手端汤。 　　发现原承一直笑眯眯地看他，罗超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太虚伪了，原小承。” 　　原承！学霸你肿么能这样耿直！ 　　他强行夸奖，“真不丑，不是说大俗就是大雅嘛。” 　　“……男朋友，”罗超轻声说，“不要一上线就让我怀疑你的审美。” 　　原承！学霸你还有毒舌属性吗？以前怎么没发现？骗纸！ 　　憋了半天他才回了句，“外面吃去，桌上有醋。” 　　“你男朋友今天不吃醋。” 　　原承！为什么男朋友今天总让他无言以对！ 　　罗超低头喝汤，偷偷地笑，逗原小承太好玩了。 　　晚上一过六点罗超就进来了，陈义原承正准备吃饭。晚饭是陈义做的，米饭，西红杮炒鸡蛋和青椒豆干。 　　看他进门原承直笑，“你是不想当学霸了吧，怎么又把晚自习翘了？” 　　“今天不是还要换药吗，我下周的晚自习也请假了，送你回家。” 　　“请这么长时间，你们老师没说你？”二中的晚自习管理严格，请假难度堪比正式上课。 　　“我说我弟脚伤了，把你昨天的病历药单给他看了。” 　　原承有些意外，“这也行？” 　　“行啊，我是，那个学霸嘛。”罗超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原承也笑，陈义却说，“这好这好，你们吃完饭赶紧去换药，剩下的我收拾就行。” 　　说着他起身去给罗超盛饭，边走边说，“我没老板的手艺，罗超你凑合吃吧。” 　　原承给罗超解释，“陈大哥什么都不让我干，一下午都他忙前忙后。” 　　罗超点点头，看陈义背对着又在他头上使劲揉了两下，“嗯，那就好。” 　　说完没等原承瞪眼就闪进后厨。原承听着洗手的水声，翻了个白眼，学霸你这么皮真的好吗。 　　可是真的很高兴啊，喜欢你的少年气，喜欢你的毫无顾忌，喜欢你随心所欲，而不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罗超吃得香，还添了一次饭，“陈大哥你可以啊，这菜够辣，炒得挺有味。” 　　陈义看他吃得高兴也开心，“今天青椒辣，我炒菜一般般的。” 　　原承点评，“陈大哥土豆丝也炒得不错，红烧茄子也好，罗超爱吃茄子，哪天你炒给他尝尝。” 　　“诶好，”陈义的笑容更大了，“就明天吧，老板你这两天多休息，就别做饭了。” 　　“明天周五吧？” 　　原承看看手机，“明天周五，丰丰要过来，我做大盘鸡，再烧两条鱼，我们过周末。陈大哥你忙店里的事就好。” 　　周末罗超梁丰过来原承会做好菜，有时还喝一杯，原承给这个活动定义为过周末。 　　“诶好。”陈义答应着，原承的大盘鸡和铁锅鱼他也喜欢得很。 　　罗超脸沉了下来，不过陈义在，他没说话。 　　饭后陈义就催着他俩去换药，又主动把要做的事向原承报备了一遍： 　　“小碗和杯子剩最后一遍了，洗完放消毒柜，还有下午消过毒的筷子放筷子机里。” 　　“肉都切了，肝要薄，肚丝要细，葱和香菜我已经切完了，最后是打扫卫生，没漏啥吧。” 　　这里的餐饮小店吃饭的碗盘都由专门的公司统一清洗配送，但顾客喝水的杯子和从老王那里盘下的小碗要自己洗。 　　原承在这上面特别精心，接手不久就买了个大消毒柜。 　　听他说完原承笑笑，“没漏啥，谢谢你啊陈大哥，这个月忙完一定给你发奖金。” 　　“不当啥不当啥，老板你好好回去歇着吧。” 　　罗超约的车已经来了，原承刚想说我自己能走，罗超就伸手把他抄起来抱上车。 　　原承对他笑，罗超板着脸又折回店里拿自己的书包，再上来时他坐上副驾，“市一院急诊楼。” 　　师傅答应，“好的。” 　　原承在后面提醒，“超，光是换药我们去社区医院就行。” 　　罗超…… 　　原承又问，“超？” 　　“这都几点了，社区医院的正经大夫也早下班了。” 　　从说明天他要做饭起罗超就没怎么说过话，原承大概知道他生什么气，心下好笑，也不再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市一院，今晚的急诊比昨天忙碌很多，罗超先挂了号，又借了轮椅把他抱上去。 　　周围人来人往，两人都没有说话，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叫到他们。 　　推他进去时罗超明显松了口气，原承又有点想笑。 　　这个笨蛋，大概给他甩了脸色又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吧。 　　罗超把原承的伤脚支好，今晚接诊的是一个年轻大夫，他紧张地把原承的病情又讲了一遍。 　　大夫一直不置可否，明显没把他的紧张和这个伤当回事。 　　等开始揭纱布的时候罗超又把原承搂在怀里。纱布粘在肉上，大夫先用什么液体分离着，但撕扯难免，疼痛非常尖锐。 　　原承缓慢地做深唿吸，尽量保持身体不动。 　　因为罗超就像昨晚一样，随着纱布的每一次撕扯他都会控制不住的颤抖一下，完全忘了刚才他发起的单方面冷战。 　 第95章 多么痛的领悟 　　95、解释 　　换完药罗超松开原承，蹲下给他套拖鞋。一抬头就看到原承鬓角的汗珠，脑门上倒没有，想来是刚才都蹭到他衣服上了。 　　下一个病人已经进来了，他没说话，把原承推了出去。 　　罗超在大厅约车，原承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头上。刚刚疼出一头汗，罗超没注意到大厅温度低，他自己要小心，不能感冒。 　　车来了，罗超的书包二十几斤，原承本想让他扶着自己蹦出去就好，但看他脸色难看又不舍得说什么了。 　　罗超把书包双肩背好，又把他抄起来，但这次动作明显没有昨天轻松。原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尽量把自己挂稳。 　　下车后原承说什么都不让他抱了，“你把我扶到保安室，先把书包和我的鞋拿上去，然后回来背我。” 　　罗超点点头。 　　一进公寓原承就开始脱衣服，“今天非得洗澡了。店里待一天，医院去了两次，一身的味儿，你帮我把浴袍拿来，再撕个袋子，抽屉里有胶带也拿来。” 　　罗超不高兴，“多大的味儿，我怎么闻不到，你再忍两天不行吗？” 　　“不行，我会焦虑得睡不着。”原承眨着眼睛，表情很无辜。 　　罗超无奈，“我给你擦擦？” 　　“不行，要洗头。” 　　“那我帮你洗吧，你别再摔了。” 　　“没事，你帮我拿个凳子进去，我坐着洗。” 　　罗超把东西找齐就看到原承正跟他的裤腿搏斗——外穿的运动裤很宽松，但里面的保暖裤却是紧身的。 　　他连忙蹲下，先小心地拿出伤脚，然后给他脱掉无头袜子，再套上干净的塑料袋，又在袋子上缠了一圈胶带。 　　原承看看，拿过他手里的胶带直接把袋子边缘粘在皮肤上，“你光缠在袋子上不行，边上还能进水，非得和肉粘上才算严丝合缝。” 　　原承皮肤白皙，汗毛少，但也是有的，罗超看得直皱眉，“这撕的时候多疼啊，你就不能忍两天？” 　　“不行。”原承冲他笑，“我会焦虑的。” 　　“你，” 　　“真的，我强迫症嘛。” 　　说完原承轻笑，“别管我了，快写作业去吧，对了你昨天什么都没写，老师说你没？” 　　“没有。” 　　原承挑眉，“老师不说学霸？” 　　“哪儿，有两门作业明天交，有一门我前两天预习的时候就写了，还有一门我给老师说了今天补上。” 　　原承笑，“可以的学霸，这预习到位。你快看书吧，要帮忙了我喊你。” 　　“嗯。” 　　罗超看着原承慢慢走向卫生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憋气。他把书包放在桌前，却实在静不下心来学习。 　　又愣了会，他起身把原承脱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毛巾在卫生间这会拿不出来，他走到厨房，撕了一长条吸油纸，浸了些水开始给原承擦羽绒服。 　　昨天原承就让他擦的，他给忘了，早上男朋友穿得时候特别嫌弃。 　　原承洗得很快，十几分钟就结束，罗超刚把羽绒服擦完挂在架子上就听到门响。 　　他赶紧迎上去，“你慢点，小心地滑。” 　　“嗯。” 　　原承笑眯眯地往小阳台走，手里拎着他的黑色内内。 　　罗超一把接过，“我给你搭，你先上床。” 　　快洗的衣服也好了，洗衣机蜂鸣声响起，原承推他，“超你去搭衣服。” 　　他还挂着空档呢。 　　罗超把他安顿到床上，回身去晾衣服，等他都搭好回来原承已经在穿睡衣，胶带早就扯掉了。 　　看他细白的小腿上几点红痕，伤脚倒一点也没湿。罗超叹口气，拿出吹风机插在床头的线板上。 　　原承端正坐好，笑眯眯地看他。 　　罗超还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他一只手在原承湿发上胡乱拨着，另一只手把风筒开到最大。 　　原承的头发比他的长，又没梳，他下手没轻重，自己都觉得可能把人揪疼了，但原承一直没作声。 　　头发吹干罗超关上风筒，发现原承挺直的肩背明显放松下来，他有些赧然，“把你弄疼了。” 　　原承扬起笑脸，“以后要多练习。” 　　他的笑容这样明媚温暖，罗超的心像是浸在温水里，他把原承塞进被子，自己坐在床边。 　　原承看他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笑容更大了，“是不是觉得我对丰丰太关心了。” 　　“……嗯。”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这确是心结，从一开始就是。 　　“笨蛋，我把丰丰当弟弟，和珊珊一样的弟弟妹妹，你是我的男朋友，完全两码事的。” 　　罗超显然没被安慰到，他翻了个白眼。 　　原承看笑了，他双手捧住罗超的帅脸使劲揉揉，“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超又白他一眼，表情很控诉，“你昨天晚上说不疼，今天换药的时候也说不疼。” 　　原承……学霸这记性。 　　看他被噎住，罗超站起身去了卫生间，很快拿了条热毛巾出来开始擦他的伤脚。 　　原承心里很软，他刚还在惦记这只脚没洗，只是当时卫生间里湿滑，他不敢摘塑料袋——要真再摔了罗超肯定得疯。 　　罗超认真地给他擦拭，连趾缝都没放过，原承又囧又暖。擦完后又吻了吻才放下，动作自然流畅。 　　看着他去洗毛巾的背影，原承叹口气。 　　从卫生间出来罗超直接坐在桌边打开书包，原承有点心疼，真是一点也不想让这傻小子难过呢，他轻声叫人，“超你来。” 　　他靠坐在床头，罗超走过来坐在床沿。 　　原承昨晚挂水的手背淤出一片青痕，他轻轻地摩挲着，原承反手把他的双手握住。 　　“超，我说当丰丰是弟弟没骗你，因为现在的他就像从前的我，我帮他就像帮从前的自己。” 　　罗超挑起眉。 　　“他家的事你也都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把他老妈的事捅出来，他以后弄不好就会为他老妈去卖肾，去卖命。” 　　罗超表情明显不信。 　　“是真的。” 　　原承苦笑，“你没发现吗，其实我和他是一类人，我们都是讨好型人格，超级讨好的那种，呵，永远对着不在乎自己的人摇尾巴，都是真正的可怜虫。” 　　罗超被这话一惊，立马忘了自己的小情绪，“别胡说！” 　　原承笑着轻唱，“多么痛的领悟。” 　　罗超挣出双手一把抱住原承。这个人笑着，满溢的难过却让他害怕。 　　原承在他怀里闭了闭眼，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又蹭了蹭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实，“我给你说说我家的事吧……” 　　以为自己会讲很久，但居然很快就说完了。 　　停下时原承还有些恍惚。也许不能忘却的只是当时压抑，但那些以为刻在骨子里的，以为永远忘不掉的道道伤痕，其实早已忘记。 　　是真的过去了啊，他笑起来。 　　抱着他的双臂很紧很珍惜，抱着他的少年胸膛还很单薄，却依然温暖。原承觉得特别蹋实，他蹭蹭他的脸颊，坐直身体。 　　“反正都就这种吧，冷暴力，语言暴力。” 　　原承笑笑，“永远都是否定，考九十九分都要被骂为什么错了那一分，洗了碗都要被骂为什么没摆整齐，好在她还没怎么打我。” 　　不过也已经开始了。 　　原承摇摇头，把那片阴影甩掉，“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可就是让你难受让你憋气。不过我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嗯，都忘了吧。”罗超认真说。 　　“当时是一边不服气一边还想努力得到肯定，”原承自嘲地摇头，“自己把自己逼得喘不上气，笨蛋吧。” 　　“不笨，你还小。” 　　罗超亲亲他的脑门，迟疑了一下才问，“叔叔呢，他为什么不说话？” 　　原承顿住了。 　　好一会，原承垂下眼，“我以前特别怨我爸。” 　　罗超握着他的双手，静静地看着他。 　　“我怨他在家里像个隐身人，只要我妈一高声他就不说话。” 　　“我怨他干嘛娶看不起自己的老婆，好吧，他可以为了爱情忍气吞声，可干嘛要生我出来，又不保护我，就为了让我被人讨厌吗……” 　　“反正，我怨他的一大堆。” 　　原承苦笑起来，“结果他突然查出来病，查出来就是四期，就除了换肝再没生路，我” 　　罗超的手紧了紧。 　　“我吓坏了，才发现所有的怨都是浮云，都一文不值，超，我” 　　原承缓了一会才又说：“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陪他，和他说了很多话，才发现其实我们有好多误会……” 　　“我爸说他自己嘴笨，讲是肯定讲不过我妈的，他怕他们一吵对我更不好。” 　　“他说我妈那人就是情商低，但人很正，不是大是大非的事，他就多让让。” 　　原承看向罗超，“超，那会我才知道心怀亏欠有多难过！我怨了他好几年，才陪了他八个月！” 　　原承表情痛苦，“我爸还总说我好，说有了我他一辈子特别知足，他越这么说我越难受。” 　　罗超不敢说话，双手摩挲着原承的胳膊。 　　“那会我就给自己说：原承，你永远不要再犯这种错了。在死亡面前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遗憾和追悔才是真的。” 　　说完他苦笑一下，“嘿，超，多么痛的领悟。” 　　这个笑让罗超害怕，他深深地看着原承，不敢开口。 　　原承抓起罗超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口。 　　“超，我答应了你，就肯定全心全意，永远不背叛，永远不退缩，永远不和任何人玩暧昧。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离开。” 　　罗超一把搂住原承，声音有点哽，“我也是，我也是的原承，永远不离开。” 　　良久，还是原承先松开手，罗超平静下来，开始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对梁丰没别的意思，可是看你对他，我就是” 　　他说不下去了，扭开脸。 　　原承轻笑，“就是有点吃醋。” 　　“……嗯。” 　　罗超转过脸，原承的笑容纯粹明媚，他也笑起来，“不大气。” 　　压抑退去，两个人都笑起来。 　　原承戳戳他的心口，“对感情就不能大气，就要小心眼，就要独占欲。” 　　“啊？！” 　　罗超吃惊地瞪大双眼，原承笑得温柔极了，“我喜欢你紧张我。” 　　还喜欢你别扭，喜欢你赌气吃醋，喜欢你撒娇，你什么样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被这样温柔以待，罗超感觉自己一下子上了天，“哈，你太好了原承承，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不对，太阳系！” 　　原承听笑了，“学霸，是银河系包含太阳系。” 　　“啊？不管了！” 　　罗超笑着，把原承抱在怀里胡乱亲起来。 　　感觉到他的唿吸越来越急促，原承勐地回过神，他用力分开距离，“那个，超，我们还小，那些，至少也要成年，你答应我。” 　　不然对你身体不好，当然，对我身体也不好。 　　罗超立刻点头，“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罗超是第一次谈恋爱。 　　他精力充沛，但都挥洒到学业和球场上，虽然从小到大一直受小姑娘欢迎，但因为深觉玩不到一起，他从来没有当回事。 　　所以此刻，他并不知道他真正答应的是什么。 　　后来罗超无数次后悔，但只要原承笑眯眯地说一句”你答应过我的”，他就被噎住了。 　 第96章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96、克制 　　傻笑了好一会，罗超没等原承催促，在他唇上啄了啄起身，“你先睡，我去写作业。” 　　说完就关了大灯走到书桌前坐下。 　　被他这样干脆利落地放开，原承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就不可抑制地偷笑起来，越笑越忍不住，他赶紧钻进被子捂住嘴巴。 　　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好一会，原承才冒出头拿起手机，把自己所有的签名都改成了“平生最爱学霸”。 　　罗超的手机响了一声，显然他的信息是置顶的，但那个学霸正认真看书，没有理会。 　　就在昨天，这人还嚣张地宣布他一天到晚想对他”这样那样”，原承老司机的还以为他想怎样呢。 　　再想到从前的大罗超是多么黏他，各种黏，黏到令人发指……罗超那是远比他更严重的肌肤饥渴症晚期患者啊。 　　原来现在他气势汹汹的”这样那样”就是亲亲抱抱，最多掐掐…… 　　原承又笑起来，怕被罗超发现，他关灯缩进被子，还是忍不住，越想越可乐。 　　这个傻小子啊，还什么都不懂呢。 　　原承，你定下成年之约是对的，他的不确定他尚不自知，但你要懂。你不能早早给他盖章。 　　原承，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原承笑着睡着，罗超一直奋笔疾书到十点多才停下来。 　　他饿了。 　　真是由奢入俭难，从前也不觉得，在这儿住过被原承花式投喂过后，一到点儿就饿得不行。这周在家就是，一过十点就得找点零食。 　　原承这里没零食，罗超知道。他摸摸肚子起身走到床边。 　　原承仰面睡着，眉目舒朗，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唇角带笑，样子乖极了。 　　罗超蹲在床边，双肘撑着床沿看他，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迷之傻笑。 　　他轻轻吻吻他的唇，睡着的人没反应。他又用舌尖舔舔，软软的，像个小果冻，还是薄荷味的？他又尝了尝。 　　原承动了动，罗超不敢再碰他——原小承还伤着，只有睡着了才会不疼。但他舍不得走开，就一直撑在床沿上看着。 　　直到原承翻了个身他才站起来，腿有点麻，但现在人却不饿也不累了。 　　罗超轻笑，原小承就是个充电宝啊，还是极速快充。他走向书桌，继续当学霸。 ”平生最爱学霸”，罗超，你可一定要把这个学霸坐稳。 　　伤脚今天痛感大减，又有陈义帮助，原承过得还算轻松。今天的四锅一卖完，他就指挥陈义去超市买鸡买鱼。 　　鸡是草原鸡，因为不够大原承让买两只，鱼是大黄花鱼，这两样他们附近的小市场里都没有。 　　小市场是个小的综合市场，罗超给他的拖鞋就来自那里。那里的生鲜摊位不多，鸡多是肉鸡，就是标识土鸡的，也相貌可疑。 　　鱼档只有两家，都经营淡水鱼，草鱼、鲢鱼、鲤鱼什么的多，海鱼没有。 　　一下午陈义忙着店里的常规活计，原承把前厅椅子拼了拼，腿伸展歇了两小时。看看快四点了，鸡和鱼已经化开，他起身开始准备晚饭。 　　两条黄花鱼都不小，他打算一条红烧一条清蒸——罗超喜欢红烧，梁丰喜欢清蒸。 　　得知他不顾伤脚两鱼两吃的原因后，陈义很感叹，“小老板你真是够朋友。” 　　原承小心虚，笑而不答。 　　今天是梁丰先到的，罗超五点多打过电话他轮值日，让不要等。 　　梁丰进门后先被他的受伤吓一大跳，询问后就开始鄙夷他笨得倒个垃圾都能把自己伤到——原承解释他下楼去倒垃圾，懒得换鞋，然后不小心…… 　　梁丰没注意过原承的鞋子室内室外分得很清，但知道他小洁癖，倒是深信不疑。 　　原承让他先开动，梁丰看到陈义也在洗杯子，坚持要等罗超回来一起。 　　听到他今天还得换药，梁丰建议，“要不我先陪你去医院，换完罗超也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 　　费时的菜已经做好，这会原承就坐在前厅的椅子上休息，他摇摇头，“不用，我等罗超带我过去。” 　　“别浪费时间了，我背你也没问题。” 　　原承笑，“前两天都他背我去的，今天他去了就知道好多了。” 　　那个笨蛋都要内疚死了，天天抱着他的伤脚亲了又亲。 　　“这样啊，那你给他说不就行了，不行给他拍个视频？”梁丰说着也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原承听出来了，直接岔开话，“你先喝碗汤吧丰丰，今天这么冷。” 　　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梁丰跳起来，“好，我去盛一碗。” 　　汤喝完两人说了会话罗超才裹着寒风跑进来，“我不打电话了吗，你们怎么不吃？” 　　“丰丰非要等你，陈大哥也在忙，我还不饿。” 　　原承说着站起来慢慢往后厨走，红烧鱼已经好了，清蒸的得现做。 　　罗超拍拍梁丰肩膀，“够意思，兄弟，待会鸡腿都给你。” 　　平时一只鸡两个腿他俩一人一个——原承坚持高中生优先，并且再三强调自己喜欢牛羊肉，对鸡不爱好。 　　“好，我吃两个。”梁丰被他怼惯了，面对这样的友好立即点接受。 　　一边忙活的陈义听笑了，“老板让买了两只鸡呢，说你们一人两个腿。” 　　梁丰…… 　　罗超笑着把羽绒服反搭在椅背上，进后厨洗手，“我干嘛呢？” 　　“先盛米饭，然后把鸡端出去，我下午和的面，拉条子要明天才能做。” 　　“不做了，那个太麻烦，你做刀削面就行。” 　　原承刚想说“拉条子丰丰也爱吃”，就看到罗超正盯着他的脚看，其实大棉拖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道他盯个什么劲儿。 　　但他非常机智的及时改了口，“好，听你的。” 　　罗超没有发现这个迟疑，他把米饭端了出去。再回来原承已经把鸡盛到了两个大盘子里，两只鸡加上配菜炒了一大锅，一个盘子装不下。 　　陈义看见罗超端出来两份一样的，建议道，“小老板，你还不如装到个盆里，多省事，咱们桌子也能摆开。” 　　原承的声音传出来，“用盆子盛菜太难看了，影响吃饭心情。陈大哥，你们先把桌子拼一下。” 　　陈义和梁丰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笑，“还是你们城里人讲究，我们在家吃啥都是用不锈钢盆，汤汤水水的都装得下，还好洗不怕摔。” 　　他们在店里吃饭用的碗盘是原承买的纯白瓷，筷子也是特意挑的尖头不锈钢筷子，和公寓用的一样。清洗都是单独的，原承不让和店里的混。 　　梁丰笑，“也就原承讲究，盘是盘碗是碗的，我们家也不分，哪个合适用哪个。” 　　罗超神情很骄傲，“原小承生活有品质。” 　　他家更不分，老妈做饭一般就一个菜，因为份量大，不是盛到盆里就是盛在吃面的大碗里。 　　厨房里呲啦一声，随即飘出了呛花椒油的香味，梁丰往里走，“鱼好啦！” 　　“嗯。丰丰你们不要喝啤酒了，太凉，要喝就喝点白的。” 　　“我什么都不喝，晚上还要写作业。”梁丰端着清蒸鱼的托盘出来。 　　罗超和他错身进去，“今天脚好点没？” 　　“好多了，一点都不疼。” 　　原承说着刷锅，重新倒油，没听到罗超说话，他反应过来，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胀。” 　　罗超叹口气，“还忙什么？菜够多了。” 　　说着把手搭在他肩上。一天没见，他就想和他近点。 　　原承往锅里倒入蒜末，“往后站，小心崩上油点。再炒个西兰花，不然没一点绿菜。” 　　罗超稍稍后退半步，“大盘鸡里不是有青椒嘛。” 　　原承没理他，西兰花已经焯过水了，大火翻炒两下，洒上盐就能出锅。 　　罗超从原承手里接过菜，盘子下他轻轻抠抠他的手，原承又想到那个气势汹汹的”这样那样”，不由笑了起来。 　　罗超不知道他笑什么，但看他开心自己也是满心欢喜。 　　两个人相对傻笑，玻璃外梁丰喊起来，“你俩干嘛呢？快点，我饿死了！” 　　罗超回过神，端着菜往出走，原承跟在后面慢慢挪出来。桌子上陈义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看见两人出来举起瓶子，“你俩也来点？” 　　原承摇头，“我不要。” 　　罗超也摇头，“晚上还有作业，喝了晕。” 　　陈义放下瓶子，先抿了一小口，“这么好的菜不喝点可惜了的。” 　　二锅头是陈义自己买的，原承做了好菜他就喝一点。不过他不贪杯，一次二三两，原承看他有分寸，又是晚上，从不说什么。 　　吃过饭原承把后续交待给陈义，准备去换药，他摸出钥匙给梁丰，“丰丰你先回，把超的书包也带上，还有这个袋子。” 　　“我跟你们一起去。” 　　梁丰背起两个书包，提上布袋，“里面装什么了还挺沉。” 　　“面和肉汤，还有米线，晚上的宵夜和明天的早餐。” 　　“宵夜就算了吧，我这会都撑得坐不下去。” 　　罗超把自己的羽绒服扔给梁丰，“帮我拿上，穿这个人光往下滑。” 　　说完就半蹲在原承身前，“上来。” 　　原承拿回羽绒服拍在他身上，“你好好把大衣穿上，我自己能走。” 　　其实我自己去换药都没问题。 　　罗超还想反对，但看原承已经板起脸，他穿上外套，但还是坚持半蹲下，“快点，车都来了。” 　　原承知道他心里难过，顺从地趴上了去，梁丰提着一大堆跟在他们后面。 　　还是去的市一院急诊，今天的大夫又不一样。 　　撕纱布时罗超还想抱住他，原承没让，“真不疼了，你别紧张。” 　　确实好了很多，虽然往下撕时还是很疼，但原承觉得能忍。他扫了眼伤脚，这几次处理时罗超都把他抱在怀里，他还真没见过创面。 　　看上去还是狰狞的，原承自己也不太敢看。他转开脸，抬起眼时才发现那两人的眉头都拧得能打结。 　　罗超还好，可能今天比前两次好了很多，梁丰的脸都要皱起来了。 　　原承偷笑起来。 　　回家也是罗超把他背上背下，梁丰拿着大包小包。 　　一进门梁丰就跑前跑后地给他挂外套，拿拖鞋，还念叨，“罗超我晚上和你一起睡，让橙子一个人睡床。” 　　罗超正被他对原承的殷勤弄得不耐烦，一听更不高兴，“我和原承睡，你一个人睡沙发。” 　　“你睡相太差，别踢到伤口。” 　　“我，”罗超不确定了，他转向原承，“我昨天踢你没？” 　　原承忍笑，“没有。” 　　罗超追问，“那你是不是喜欢和我睡。” 　　原承笑起来，“嗯。” 　　这个少年是如此幼稚小心眼，为什么他还爱得不行不行！ 　　罗超立马得意脸，“听到没梁小胖！原承就喜欢和我睡。” 　　“橙子！”梁丰一脸控诉。 　　罗超更得意了，“哥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哪能放着男朋友和别人挤？是不是承承？” 　　梁丰！ 　 第97章 我也是一心一意 　　97、坦陈 　　虽然两人已经说好要和梁丰坦陈他们的关系：罗超是着急宣示主权，原承则是不想对梁丰有所隐瞒——这是他认定的朋友兄弟。 　　而且周末他们三人一间屋的住着，原承知道也瞒不过。 　　罗超对他的亲近毫不避讳，梁丰又爱上网爱看杂书，也有喜欢过的女生，肯定看得明白。 　　可也没打算这么耿直吧。 　　原承叹口气，先把自己挪到椅子上坐好。他衣服去过医院还没换，不愿坐床和沙发。 　　罗超给他拿睡衣，梁丰还愣在门边，原承扭头，“丰丰，过来坐。” 　　梁丰木木地坐在原承面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惊唿一声，“我了个去橙子！你真和罗超在一起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罗超看他双眼放光，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却全然没有一丝厌恶，心下一松。 　　原承也被他的咋唿劲逗得笑起来，“嗯，刚刚在一起，你是我兄弟，第一个跟你讲。不过我们没打算让别人知道，你也要帮我们保密。” 　　“嗯嗯。” 　　梁丰点着头，“师老师要知道估计得疯。” 　　“嗯，肯定疯的。” 　　原承语气平静，“罗超家里和陈义我也不打算说，这事理解的人少，我们现在还小，先平平安安地考上大学再说。” 　　“嗯。” 　　梁丰点头，突然又叫，“橙子！该不是你受伤被罗超照顾了一下你就感动的以身相许吧！我了个去！这叫什么事儿！倒垃圾引发的孽缘？” 　　罗超听他说的乱七八糟，实在忍不住，“什么倒垃圾，什么孽缘，你都瞎吵吵什么呢。” 　　梁丰这才看向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上上下下打量。 　　罗超都快让他看毛了，梁丰才转向原承，语气沉痛，“橙子，你是真的吗，你可不能因为心情处在低谷期就被人随便骗走啊！” 　　说完没等罗超发作他又恶狠狠地瞪过来，“罗超，你对橙子咋想的，你以前谈的那些都是为啥分的？” 　　“我以前谈得哪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谈的那些”了？” 　　罗超莫名其妙，也很不快，“我以前一个也没谈过，现在就想和原承好好在一起。” 　　“骗人！” 　　梁丰撇嘴，半天才勉强说了句，“就你长这样，说没找过蒙谁呢。” 　　罗超听笑了，一扫先前的不愉，神情得意极了，“你意思我长得还不错？虽然吧，我也觉得我是挺帅的。” 　　原承也笑，“别担心丰丰，罗超真没谈过，他还傻着呢。”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了”这样那样”，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 　　罗超就站在他身侧，直接两手上头使劲揉，“说谁傻呢，原小承，明明昨天还说人家是学霸。” 　　原承被他的”人家”成功逗笑，他躲着在他头上做乱的手，“嗯嗯，学霸，今天你不是小甜甜了，你是牛夫人。” 　　他说着站起身，“我要洗澡，你俩好好当学霸，晚点给你们做酸辣米线。” 　　罗超立刻申请，“我要吃酸辣粉，要土豆粉，不要玉米粉。” 　　梁丰也不甘示弱，“不行，我要吃米线。橙子，你俩今天给了我一万点暴击，我必须吃米线弥补一下心灵的创伤。” 　　罗超鄙视，“你以为米线是云南白药啊。” 　　“没问题，就米线。” 　　不等罗超抗议，原承忍笑解释，“粉条里一般胶放得多，米线好一点。” 　　原承不让罗超帮忙，他自己慢慢地脱外套，又撕袋子给伤脚做防护，进了卫生间才开始脱换衣服。 　　和罗超确认关系后他们仨再住一间房就有些局促了。罗超傻白甜，但梁丰心思比他细，原承怕梁丰觉得不自在。 　　他是真把他当兄弟的，不想因为有了男朋友就疏远。 　　罗超的表白太突然，原承以为他怎么也得纠结个一年半载，难道接受自己喜欢同性就一点障碍都没有吗？ 　　上一世他可是自卑沮丧自我否定了好几年才接受的这个事实。 　　不过当年面对他的追求，罗超也只是以负担太重为由一再拒绝，倒是从没提过性别因素。 　　原承摇头，学霸的神经也是学霸级的，够强大。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再续租小公寓，而是会找大一些的房子，这样梁丰和罗珊来了也能住。 　　傍晚等罗超的时候两人简单聊过。 　　梁丰爸妈和爸妈的爸妈们依然在僵持，家里冷得像冰窖，梁丰很不愿回家，也完全透明——爸妈谁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回来几个月，因为自己的刻意，这一世他和梁丰关系走得很近，他很多不经意的小关照梁丰都会受宠若惊。 　　罗超不懂，还总嫌弃梁丰一惊一乍。 　　但原承心里明白，梁丰所有的过度反应都是因为意外——他习惯了被忽视，就以为自己只能被冷待，就以为那才是常态。 　　所以现在的他非常珍惜这个避风港。 　　原承想明天他要找机会和梁丰好好谈谈，他和罗超不会有什么限制级，希望他们仨还能和以前一样自自在在地相处。 　　其实这两天原承考虑过是否要和陈义换宿舍：他搬去兰馨园，让陈义住公寓。 　　兰馨园的宿舍是七十几平米的两室一厅，但软硬件都比小公寓差很多。他想想就否了。 　　小公寓他花心思打理过，现在住得很舒服。而他也会继续找合适的店面，会扩大，不会一直只有一个员工。 　　原承进卫生间后梁丰看向罗超，两人都严肃了脸，一改刚才的笑闹。 　　“罗超，你是认真的吗，你如果只想和他玩玩或者谈个男朋友找点刺激就趁早算了。” 　　罗超虽然听得不爽，但想到原承对梁丰的定位——”今天的他就像昨天的我，我帮他就是帮从前的自己”——还是耐心回答，“我认真的，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梁丰依然板着脸，“原承不是随便的人，找你肯定就是一心一意。” 　　罗超神情傲然，“我知道，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也是一心一意。” 　　梁丰表情更加郑重，“原承说过，他已经没有家了，你不要伤他。” 　　罗超语气缓和下来，“我不会。” 　　随即想到原承伤了的脚，他脸色又开始难看。 　　梁丰仍不放心，“我会一直看着你。” 　　罗超点点头，丝毫没把这个威胁当回事，“我们会好的，你尽管看着。” 　　原承还没洗出来，罗超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不是老妈，是妹妹。他连续几天没回家，罗珊珊想哥哥了。 　　视频里妹妹在哭老妈在吼，罗超一迭声地答应马上回家，好容易安抚住了小孩子。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原承，珊珊在家闹着呢，我去把她抱过来。” 　　卫生间的门打开，原承穿好了睡衣正擦头发，“你明天再来吧，今天冷，这个点儿珊珊也该睡了，别来来回回地弄凉了。” 　　罗超…… 　　新上线的男盆友一点也不挽留他。 　　他的委屈太明显，原承看笑了，“快去吧，明天带小妞先去店里，我今天留了块鸡肉，还有个鸡架，早上给她煮鸡丝粥。” 　　“……等她睡了我再来。” 　　“你也别来了，下午又打球又大扫除的，不累啊。” 　　“那你明天怎么去店里？”这两天早上都是罗超背他过去的。 　　“我能走啊，就是走慢点。” 　　原承笑着催他，“快去吧，别让阿姨生气。” 　　罗珊很黏哥哥，罗超每天回家只要妹妹没睡他都会陪着玩一会儿。 　　这几天他给老妈报备过要照顾原承，但明后天是周末，也是老妈的休息日，罗超是要帮忙带孩子的。原承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不愉快。 　　罗超突然拿过原承的手机，“密码？” 　　原承张了张嘴，没说话。 　　密码就是罗超生日，回来那晚他改过来的——前世已经用习惯了，但现在，让他肿么说。 　　原承拿回手机，指纹解锁后又递回去。罗超毫不客气地录入开机指纹，一连印了四个手指头！ 　　原承…… 　　简直哭笑不得，学霸是不是知道他这机子只能录入五个指纹啊，这么皮！ 　　罗超递过自己的手机，原承笑笑没接，“珊珊在家哭着呢。” 　　“那好吧，等我回来再录。” 　　罗超怏怏走掉，梁丰进去洗澡。 　　等他出来时原承正坐在桌边，“丰丰，我们十点再煮米线吧？” 　　梁丰摇头，“不煮了，晚上吃那么多哪还有肚子，我牙都刷了。” 　　说完他又笑，“刚就和罗超瞎逗呢，谁让他什么都和我抢。” 　　原承也笑，“是不是挺意外的，那会在店里我不方便说。” 　　梁丰坐他对面，“是有点，不过我刚想了半天，又觉得也不意外了，你俩一看就，”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看就特别近，别人插不进去的那种近。” 　　原承笑。 　　梁丰白他一眼，“明明咱俩才是同学，还是同桌，认识比罗超早多了，可是你就和他更近。” 　　原承笑，“没吓到你就好。” 　　“怎么会，哥们是能被随便吓到的人？” 　　梁丰冲他翻个白眼，“就是有点突然。” 　　“我也觉得突然。” 　　原承笑着解释，“我才刚把小公寓的合同签完，要是早知道他，那个，我就找个大房子去。” 　　“干嘛？”梁丰吃惊，“这儿不挺好的，这房子让你收拾的住着多舒服呀。” 　　“太小了，就一间，我怕你不愿意来了。” 　　原承有些尴尬，“不过我和罗超说好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别别扭。” 　　“我才不别扭。” 　　梁丰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促狭地笑，“就怕你们家罗超别扭。” 　　原承…… 　　“只要罗超不嫌我当灯泡就好。” 　　发现原承不自在了，梁丰转移话题，“就是，你们怎么打算的？” 　　“这事咱们仨知道就行了，你们好好上学，我好好开店。你俩以后都要考个好的上天的大学，我呢，慢慢扩大，开加盟店，做成品牌，挣点小钱钱。” 　　“师老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梁丰说到这儿脸都苦了，“我只要一想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就觉得画面美的不敢看。” 　　“所以不让她知道。” 　　原承笑笑，“至少你们考上大学前不能让她知道。” 　　“嗯。”梁丰点头。 　　“我会和罗超谈的，让他也别张扬，那个傻小子，”原承摇摇头，罗超那架势恨不能要昭告天下。 　　“我不说。” 　　梁丰保证，“其实我来你这儿都没给任何人说，就怕师老师杀过来。” 　　原承苦笑，“我们现在还小，根本没能力对抗世界，所以一定要把尾巴藏好。” 　　梁丰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嗯。” 　 第98章 商标 　　98、商标 　　原承和老妈缓和关系的事梁丰知道，这会他又仔细问了问，知道老妈在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劲十足，他觉得挺好。 　　原承打算等脚伤好点了再去看老妈，到时和她提下注册商标的事。 　　过年的红包老妈没收，但他上周末送去的酱肉她收下了。 　　两只猪蹄两只猪耳，是他自己卤的。除了干净外，最主要的是没有外面买得那么咸，还微辣，这些都合老妈口味。 　　去前原承打过电话确认过老妈在家。虽然她没换锁，但他也不想拿着电表箱里的备用钥匙随便进门。 　　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的家，而是她的家，也只是她的家了。 　　不过直到离开，老妈也没把他放下的那串钥匙还给他。 　　原承没所谓，老妈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还不还那串钥匙他都会去——只要她不再强势控制他。 　　虽然回来之初他曾下定决心这辈子要远离她。 　　但也许现在的老妈还没那么决绝，没那么伤他，而他又在和罗超的相守中感到了”活”的甜，这个甜降低了他对世界的防备，所以他愿意更多释放善意。 　　他们母子注定无法亲近，但他希望她能过好，他们都能痊愈。 　　原承觉得他大约是又开始和自己较劲了——既然你能照顾恋人朋友，也就应该能为自己老妈做点什么——她是老妈，哪怕她不需要。 　　毕竟她现在还没多伤你，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喊打喊杀了，你再把距离拉开也不晚。 　　原承清楚这些都是属于他和自己的拧巴，但现在既然做了心里会舒服，也就做了。 　　重生回来，他最大的改变就是跟着感觉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里舒服为第一序列。 　　他不再瞻前顾后，更不会再钻牛角尖。 　　去见老妈，除了酱肉外原承还打包了店里的羊杂，汤另装，方便老妈现吃现做。老妈也挺高兴，当即就让他烩了一份。 　　原承心情有点复杂。 　　老妈以前很少吃羊杂，她嫌内脏胆固醇高不健康，也嫌羊膻味重，但那天却是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还说他的水平和老爸差不多，原承笑着点头，接受这个点评。虽然他自觉比老爸做得要好，但老妈有滤镜，他也不想拆穿。 　　年后原承去商标局咨询过商标注册的事项，除了年龄不够外，他还没有自己的营业执照——他总不能拿着老王的证件去办这事。 　　爷爷最早的羊杂店就叫“原记羊杂”，后来老爸沿用，不过老爸没有注册过商标，在关店之后很快就有其他的“原记”冒了出来。 　　老爸的店规模不大，但两辈人经营了几十年，也有些名气。 　　原承不知道现在那几家“原记”有没有注册过这个名字，但在四年后是注册过的——他当年的申请就没通过。 　　所以在他开始规划未来后就惦记起这个商标。 　　这段时间原承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和老妈商量一下，以她的名义办个营业执照，这样他就不用再顶着王家面的招牌卖原记羊杂，也可以申请商标。 　　但老妈是老师，也许不能做为法人。 　　并且更让他担心的是，有一天老妈知道了他和罗超的事，会不会拿这个证照要挟他？那他今天的做法就相当于自己把刀柄递到老妈手里。 　　以老妈的决绝，拿这个捅他还真做得出来。 　　如果没有经历过王和平的背叛，也许原承会直接用陈义的身份来做，然而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罗超走得急，没有帮着把茶几挪开，梁丰也不让原承帮忙抬，他自己两头挪着慢慢移开，然后利落地拉开沙发，自己铺好床单被子。 　　原承坐在大床上看着笑，“我在你那儿住的时候你还一点家务都不会做呢。” 　　梁丰挠挠头，“也不是一点都不会，主要还是懒。” 　　“是啊，被子一年到头都不折，多长时间换次床单啊，连被套都不会套。” 　　“嘿嘿。” 　　梁丰也笑，“我们家和我姥爷家今年过年的大扫除都我做的呢。” 　　“所以我才说你特别有潜力特别棒，你看你现在的成绩，身材管理，自理能力，这才几个月。” 　　“嗯。” 　　被佩服的人这样夸奖肯定，梁丰的笑容立刻灿烂起来。 　　“以前都说逆境让人成长，还真没说错，丰丰，好好坚持下去，不要管家里的大人怎么样，你先把自己的路趟出来。” 　　“嗯，我知道，橙子你别总担心我会为大人怎么怎么的，我又不傻，现在我还什么能力都没有呢，能帮他们什么？” 　　原承笑笑，“嗯。” 　　你傻的，你不知道，我知道。 　　罗超第二天一早直接把妹妹抱到店里。 　　他们来得晚，店里人不多，原承正站在后厨门口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笑笑的。 　　罗超还没说话，小盆友先高兴地喊了一声，“承承的的！”说着就熘下地往过跑。 　　原承听见喊声立刻看向他们，然后就笑着蹲下伸出双臂，“小粽子来，哥哥抱。” 　　罗超刚想说话，就看到和原承说话的男人也转过身来——碰瓷二人组中那个主事的人！ 　　他立刻大步过去挡在原承身前。 　　原承抱起罗珊先开口，“超，这是高策高大哥。高哥，这是我朋友罗超。” 　　高策不复那天敲诈时的流气，他起身对罗超点点头。 　　看罗超冷着脸没反应，原承忙笑着解释，“我早上去卫生间差点让电动车刮到，多亏高哥把我拉住了。” 　　店里没有卫生间，他们方便都是去另一条街的公共卫生间，要穿两条马路。 　　罗超立刻转向原承，“你哪撞到了？”说着就上下打量起来，还转到他身后去看。 　　高策没再坐下，他对原承点点头，“小原，我先走。” 　　原承笑着应道，“高哥慢走。” 　　罗超看着高策的背影皱眉。 　　这个男人比他要高要壮，穿着短款的羽绒服，从后面看也是肩宽腿长的，当然正面看也算，周正吧，没了那股流气之后。 　　原承正在逗罗珊，“珊珊想哥哥没？哥哥给你煮粥粥了，你先下来好不好，哥哥给你盛。” 　　罗珊好久没见到原承了，这会高兴的在原承身上一跳一跳，嘴里还嚷着，“抱！要抱抱！的的抱！高高！” 　　原承把罗珊扮成粽子的时候常会轻轻抛个高高，罗珊很喜欢这样的游戏。 　　原承笑，“好，我们三个高高就下来好不好？” 　　边说就边轻轻往上抛了三下。 　　罗珊笑着喊还要，罗超一把接过她，“好了，到家再高高，这是承承哥哥店里，小孩子太吵了影响别人。” 　　原承看罗珊扁起嘴巴忙哄道，“先和你哥坐，承承哥给你盛饭饭。” 　　说着又转向罗超，“超你吃面还是羊杂？” 　　“都行。” 　　原承没理他的敷衍，笑着揉揉罗珊的头进了厨房，很快端出了一小砂锅粥，陈义跟在后面拿出他们吃饭的碗勺，盛出半碗晾上。 　　鸡架鸡肉加几粒海米炖汤，汤浓肉烂后过滤掉杂质倒入砂锅，然后放入泡好的大米。 　　粥煮到浓稠时放入撕好的鸡丝和芹菜碎，出锅前再加一点盐和香葱末，这就是罗珊喜欢的鸡丝粥。 　　过年时原承为了让小盆友多吃菜琢磨出了这款粥，小孩子很捧场。 　　罗超给妹妹脱了大衣，又擦过小手后递给她勺子，“慢点吃，不要滴到衣服上。” 　　又一会儿原承给罗超端出一大碗羊肉小揪面。面叶很小，汤白肉嫩，木耳黑萝卜青，辣油红亮，香葱蒜苗碧绿，看上去就很引人食欲。 　　罗超还没开口，店里一位吃羊杂的客人先叫了起来，“呵这面看着真不错，小原，你这还卖面啊？” 　　原承笑着放下碗，“刘叔，这我们自己家里人吃的。” 　　这位刘叔犹不死心，“我明儿来了你也给我这么一碗咋样？就照羊杂给钱，肯定不亏你！” 　　原承还是笑眯眯地，“您要喜欢下次来了给您做一碗，钱就不用了，您也经常照顾我的。” 　　“好好，你说话可要算数，我明儿就来，不过钱还是要收的。”他边说着端起自己的碗把汤底喝掉。 　　大概是听得热闹，旁边桌一位吃完的客人擦着嘴也过来看了一眼，“这面是做得好，粥也熬得好，小原好手艺。” 　　“就是，”另一桌上一个老头子也说，“你这水平家里人是享福喽。” 　　原承笑着寒暄，罗超得意地又挖了一大勺吞下，在他身边，罗珊珊也是吃得头都不抬。 　　陆续有客人过来，原承一直忙碌，罗超想问他关于高策的事也没法开口，罗珊吃完后他只好带着妹妹回家。 　　老妈正在化妆，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蓝灰色毛衫。看他们进来扫了一眼，“今天你带珊珊，我还有事。” 　　“……嗯。” 　　罗超本来想说他早上要学习下午再带妹妹的，但见老妈这个样子就不做声了。 　　过年回来后老妈不知道开始忙什么，有两次他下了晚自习回来家里居然只有罗珊，一个人！ 　　罗超记得以前老妈也常会把他一个人留家里，但那也是他上小学才开始，妹妹这么小，她怎么能放心？ 　　起初他还会提醒老妈，娘俩为这还吵过几次，然而老妈始终我行我素，次数多了罗超终于再懒得说。 　 第99章 老妈一口回绝 　　99、拒绝 　　十二点半原承打来电话，“超你现在出门，最后一个菜了，你们到了就能开饭。” 　　“嗯。” 　　罗超放下笔，看着在床上睡着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妹妹一直在他书桌边的床上玩着，也不闹人，等他发现时已经窝着睡了，乖得让他难受。 　　罗超到店里时已经一点半，原承和陈义都在后厨忙着，听到门响原承探出身笑，“哄好了？小粽子饿了没，哥哥给你做虾虾了。” 　　罗珊埋头在自家哥哥怀里没有搭理原承，罗超低头看看她，表情心疼又无奈，“哭了四十分钟。” 　　原承打开蒸锅，“带珊珊先坐。” 　　罗超想把妹妹放在椅子上，罗珊却不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 　　罗超没办法，只好把小孩放在腿上，“那哥哥抱你，我们先擦擦手吧。” 　　原承进出两趟，很快把饭菜摆好：大盘鸡、蛋黄虾仁、香菇油菜和蛋汤。 　　可能是在蒸锅里保温破坏了菜的颜色，这会青椒香葱都很黯淡，油菜也没刚出锅时的碧绿，但闻起来还是很香。 　　最后把两碗米饭端上桌，原承拿起手里一个漂亮勺柄的小勺，“珊珊看看这个勺勺，喜不喜欢？哥哥专门给我们小粽子买的。” 　　罗珊被吸引了注意，视线转向他，原承举着勺子，“喜欢就过来拿，我们今天就用它吃饭饭好不好？” 　　“嗯。” 　　小盆友有了兴致，自己从哥哥怀里熘下来走到原承身边。 　　原承递过小勺，这是他前两天偶然看到买的，金属勺头，木柄，顶端是一朵小花，看上去非常萌。 　　罗珊果然喜欢，她冲原承甜甜一笑，“谢谢承承的的。” 　　“不用谢，珊珊坐这儿吃饭饭。” 　　原承把罗珊抱到他专门买的儿童椅上，看孩子开动了才对罗超笑，“下次她要是睡着就等她醒好了，别着急。” 　　“嗯。” 　　接到电话时罗珊睡着不久，被拍醒后很不高兴，哭了好久，罗超哄得头都大了。 　　“丰丰已经回去了。” 　　原承给小孩碗里搛了个虾仁，“吃完饭你去睡午觉，珊珊放我这儿就行。” 　　“不用。” 　　罗超摇头，“书包还在公寓，我早上光写了点卷子，还有作业呢。” 　　原承没说话，这个学霸很自律，学习的事他自己安排就好。 　　吃了两口罗超又问，“那个高策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去卫生间，过马路的时候一个电动车从后面窜出来，我没看到，他从旁边拉了一把。” 　　发现罗超表情防备，原承笑笑，“没事儿，这些街面上混的不用怕。”明年就打黑除恶了。 　　“他怎么又来店里了？” 　　“我客气了两句，请他来吃，他就来了。” 　　说到这里原承又笑，“他说他就爱这口，咱们店里味道好，他早就想来了，就是不好意思。” 　　罗超却没有他的轻松，“那以后会不会常过来骚扰？” 　　“不要紧，最多是一碗羊杂，他给钱我不拦着，不给钱我也不追着要，开门做生意，这种事免不了。” 　　发现罗超眉都拧了起来，原承笑容大起来，“真没事，我不怕他闹事。而且今天聊着发现，这人也还行吧。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应该不会找麻烦。” 　　罗超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暗暗决心要抽空多来店里转转。 　　一周过去，脚伤好转可以正常穿鞋子时原承回了趟家。除了买的海鲜蔬菜，这次他带了一大盒自己做的红烧肉。 　　照例先打电话确认过老妈在家，但这次见面老妈非常冷淡，不复前次的热情。 　　原承不知道老妈是遇到了什么事，他问了句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再提。 　　老妈情绪很差，原承也不想尬聊，他直接进了厨房。 　　很快一桌海鲜上桌，老妈坐在餐桌边看着他进出忙活，不知在想什么，很沉默。 　　原承也再没问，菜都摆好后他拿出带来的红酒，“喝一点吗？” 　　老妈不喜欢白酒啤酒，只有红酒能喝一点。 　　老妈摇摇头，“不了。” 　　又看看桌上的菜，她蹙起眉头，“都说了没胃口，你还做这么多。” 　　“没事，吃多少算多少。” 　　原承先给她搛过一只蒸鲍鱼，“买的是活的，放不住，我走了你也不会弄。” 　　老妈没说话，低头吃起来。原承没再给她搛过菜，但可能是做得好，最后她也吃了不少。 　　饭后原承去洗碗，老妈心情看着好了一些，她端着水杯坐在餐桌边，“马上四月份了，上学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原承叹口气，这就是老妈，她只能听到她想听的。和她沟通永远就是对着墙说话。 　　“我上次就和您说了，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玩叛逆，我确实不打算回学校了。” 　　老妈没出声。 　　没有例行指责让原承很意外，他擦完灶台洗手走到桌边坐下。老妈还是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差。 　　原承想了想，还是坚持开口，“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老妈一口回绝了以自己的名义给原承注册公司的事。 　　即使他强调这只是为了申请商标也不行，对他承诺的一满十八岁就变更法人更是理都没理。 　　老妈甚至没有考虑自己的教师身份能否在外注册公司，她只强调她不会纵容他的辍学。 　　对于原承想争取的商标，老妈只把它看作是怀念老爸的纪念品，在意程度可能和她存在鞋柜里的老爸的拖鞋差不多，全然不认可它的商品价值。 　　她依然坚持让他回学校，但也许是已经生疏的缘故，这一次她很克制，没有骂人。 　　原承很失望。 　　和老妈道别后他没坐车，而是从城南一直走到了城北的公寓。 　　顶着老北风走了五个多小时，心里倒是渐渐清明起来。 　　你原本就想远远逃离的，是什么给了你错觉可以和她彼此谅解？又是什么让你就觉得可以得到她的帮助？让你又开始不自觉地摇尾巴？ 　　原承，你太可笑了。 　　原承决定短期内如果老妈没有召唤他就不去城北了。 　　不过刚这样想完又开始鄙夷自己——除了过年的那个电话，老妈再没主动联系过他，这一次也依然没给他家门钥匙。 　　两次去城南完全是他自己的示好，是他和自己在较劲——这毕竟是老妈，他对她的关心还没有对恋人朋友的百分之一。 　　别人怎么看他没所谓，但其实心里是过不去的。 　　算了吧，原承，你的失望全部源于你不自量力的期望，其实你们注定无法亲近。 　　以后你只履行义务就好。 　　回到公寓是晚上十一点，在电梯里原承低头看自己的脚，现在那里又胀又疼。 　　他穿得是罗超给买的运动鞋，还是大一码的，但五个小时的步行，本来宽松的鞋子现在绷得很紧，感觉待会儿大概会脱不下来。 　　想到明天还要站一早上，原承叹了口气。 　　然而一打开房门他的心情就立刻上扬！上扬！有灯！家里有人！ 　　果然一关上门就看到罗超走了过来，没等他说话就被抱在怀里。罗超只穿着件高领的套头毛衫，身上的气息温暖极了，原承笑起来。 　　他的羽绒服还没脱，忙伸手推人，“我身上太凉了，先放开。你不带珊珊吗，怎么没回去？” 　　“我等珊珊睡了才来的。” 　　罗超又紧了下胳膊才松手，“去哪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去了趟我妈那儿。” 　　原承用力踩掉运动鞋，“给她做顿饭。” 　　说着他摸出手机，看到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原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在路上没听见。” 　　“出什么事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事。” 　　原承笑容大起来，“有事一看见你也没事了。” 　　罗超…… 　　原承给罗超讲了他的提议和老妈的拒绝，罗超听到最后也愁起来，“用陈义的名字不行吗？” 　　“不行。” 　　原承组织了下语言，“我还没有充分了解他和他的家庭。” 　　“虽然我们现在相处得不错，他看上去也很可靠，但是你听他平时说话就知道他那个老婆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到时候别再让他老婆撺掇出什么事来。” 　　“啊？” 　　这个理由罗超完全没想到，他有些懵。 　　原承苦笑起来，“超，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陈义家里完全老婆当家。老婆很强势，听她的事迹是从不吃亏的人，并且既不善待公婆，也不善待陈义。 　　陈义的工资一发就全数给老婆转过去——老婆认为店里管吃管住，他就不需要消费。 　　还是原承提醒他可以把自己给的一点小奖金留下来，他这才能买瓶二锅头，能给自己父母打一点。 　　原承想过以陈义名字注册，但因为这些他改了主意。这样的家庭背景让他无法信任。 　　他已经吃过王和平的亏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妈是老师本来也不能在外面开公司吧？” 　　罗超还在皱眉，“不行用我妈的名义开去，等你满十八岁了就变更，先把商标保住。” 　　原承眼睛亮起来，“那阿姨会同意吗？” 　　“应该可以的吧。” 　　想太好了。 　　老妈一开始答应了，虽然也不是很情愿，但等原承约办手续的时间她又反悔了。 　　“我不去罗超！你一天啥都不懂光给我找事！你知不知道法人是干啥的，法人就是去法院的人！别以后原承卷上谁的钱跑了，我还得替他去法院！” 　　罗超被老妈的神转折弄懵了。 　　老妈文化程度只有初中，他不清楚这是她从哪听来的说法，但无论他怎么解释原因，怎么给原承背书老妈都不改口。 　　并且他越劝她越觉得风险大，更坚决地拒绝了。 　　罗超告诉原承老妈有事要等一等，然后又在家磨了两天，还是原承看出不对来。 　　他问出事情经过，看罗超神情羞愧不由把人搂住，额头相抵，“没事超，没事，本来就是强求的事，阿姨帮是情份，不帮才是本份。” 　　“可是你根本不会害她的。”罗超还是怏怏。 　　“是啊，可是她又不了解我。超啊，你的男朋友滤镜太过了，我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谁都喜欢谁都愿意帮忙的。” 　　“我再磨磨说不上她就改主意了，”罗超抬起头，表情坚定，“你租房那会不就是” 　　原承眼睛瞪圆，然后热烈地吻了上去。 　　罗超被男朋友罕见的主动弄懵了，好半天才反客为主，争夺起唇齿间的主动权。 　　良久，分开的两人还在喘息，原承笑容绽放，“谢谢你，超。” 　　谢谢你这样无条件的相信我支持我。 　　“又没帮上你。” 　　原承的眼睛灿若星辰，一向偏淡的唇也红艳艳的，让这个笑容有了完全不同平日的昳丽。 　　罗超被蛊惑了，他再次吻上去，原承热烈回应，两个年轻的身体都有了变化。 　　原承把已经伸到他睡衣里的手拿出来，“你答应过我的。” 　　“什么？” 　　罗超其实还晕晕的，他只是本能地想肌肤相贴，本能地想亲近这人。 　　“等我们成年。” 　　原承握住他做乱的手，坚决地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嗯。” 　　罗超应着，还是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又一会，罗超清醒过来，开始努力安慰原承。 　　“离成年就一年了承承，你一满十八岁我们就去注册，我查过了，你生日那天是周天，我们周一早上大厅一上班就去办。” 　　就是不知道那个商标还来得及吗。 　　“嗯？” 　　原承意外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成年就办，办那个，公司，哈哈哈。” 　　他又想起了那个气势汹汹的”这样那样”，一时间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罗超感觉有哪里不对，但男朋友傻笑总好过他进门时的难过。 　　当然，原小承就是傻笑也可爱得不行不行，罗超被这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第100章 这个风骚劲儿 　　100、篮球 　　开学的第一次月考罗超首次打进前十，年级第八。 　　他很矜持地在吃宵夜时才随口提起，原承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马上发了个888，然后不等他反应就抓起他的手机点了收款。 　　罗超瞪眼。 　　原承对着他眨眼睛，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还无辜笑。 　　罗超再绷不住，他一把搂住原承，双手伸进他的睡裤捏了一把，“卖萌可耻啊，原承承！” 　　原承吓了一跳，愣怔之后他反手试图抓出罗超干坏事的手，“你捏哪呢！” 　　罗超不是有预谋的袭击，但现在却完全被这两团喧软的手感迷惑。 　　他胳膊用力，把人禁锢在怀里，手上又捏又揉，还在原承耳边轻笑，“你全身上下就这儿有点肉，你说我能捏哪儿？” 　　手感真好啊！ 　　原承！ 　　罗超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中，这个敏感的位置让他立刻就起了反应！更别说身后还有两只做乱的手。 　　原承用力拔出罗超的手，两人距离一拉开他就瞥瞥罗超的睡裤，这个笨蛋！居然只支起半顶帐蓬！ 　　老司机原承瞬间涨红了脸！ 　　七年夫夫，这样的亲昵只是他们的日常，他原承也不是矫情的人！但现在他居然比罗超反应还要快要大！真是好丢脸的说。 　　罗超从意乱情迷中醒来就看到原承红红的脸，表情凶狠，瞪着他的眼睛却水润润的，说不出的可爱，他又被蛊惑了，抱住人吻了上去。 　　原承！ 　　梁丰进步也很大，虽然名次有点囧——250，但毕竟前进了十几名。在学霸如林的十三中，排名越往前，进一名就越困难，这样的成绩非常鼓舞人。 　　周末去爷爷家看望老人时老爸也在，得知他的进步，爷爷奶奶都很开心，一定要老爸给他奖励，老爸也高兴，给他发了个666。 　　梁丰没客气，开学一个多月，老爸只给过他五百块生活费。 　　老妈还住在姥爷家，他去看姥爷时没碰到老妈，也就一直再没见过老妈。而老妈也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没问过他的生活，没给过钱。 　　原承给他们三人建了个群，取名“兄弟”。罗超表白后梁丰曾打趣，群名已不符实，现在应该叫“三人行”。 　　原承问，神马意思？ 　　梁丰笑，三人同行，必有灯泡。 　　虽然收获了原承一枚白眼，但他和罗超还是继续在上面晒成绩，吐槽难题。 　　因为两人都发现，原承是真的很喜欢他们这样的交流，每次都会发表情，积极参予。 　　今天看到这个成绩原承也是高兴得不行，发了一长串表情。 　　虽然梁丰很快解释这是因为寒假他没有放松学习，估计下次大家状态都回来就得掉下去，原承却不许他妄自菲薄，一连给他发了三个二百五的红包。 　　其实梁丰现在有钱——过年的压岁钱都在，而他现在花钱再不会像从前那样随意。 　　但原承说了，重要的事说三遍，这样历史性的进步，必须留爪。 　　这个理由奇怪地强大，面对朋友小心翼翼的帮助，梁丰除了默默感激也就只能继续努力了。 　　不过梁丰强调老爸给了他一笔意外之财，他要请客——周五不让原承再辛苦做饭，他请他们一起吃自助。 　　市中心新开的购物广场四五层都是餐饮，其中一家自助很不错，班里同学过生日时在那儿聚过。 　　里面可以烤肉，也可以涮锅，菜品面点很丰盛，每位八十八。 　　梁丰直接团购了三张餐券，发到”兄弟”上。原承迅速回复了流口水的表情，罗超在后面流口水＋1，聚会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 　　再小心的帮助也会给人压力，尤其梁丰在家庭变故后比原来敏感很多。 　　而现在的梁丰就是当年的自己，原承明白这些，所以他才兴致勃勃地立即点接受。 　　3月24号周五是个大风天，看到梁丰顶着一头乱发冲进店里，原承拿出外套开始穿，“丰丰，罗超下午有场比赛，他刚打电话让咱们去学校找他。” 　　“好。” 　　“等他打完了我们从二中坐39路，可以直接去店里。” 　　“好。” 　　“你昨天预约了吧，我看上面要提前一天约的。” 　　“嗯，约了，我是谁呀，这么点小事还办不好？”这可是我第一次请客，肯定要准备妥当。 　　“知道了，”原承把他往门外推，“你是梁周到嘛。” 　　二中离店里不远，两人顶着风跑过去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很久。伸缩大门关着，只在保安室旁开着个两人能过的通道，还有一名保安站在那里。 　　原承还好，他穿着短外套和牛仔裤，说自己去拿书包就进去了。梁丰因为还穿着十三中的校服，直接被门房挡在外面。 　　他只好老实地报上罗超班级姓名，表示专程过来看比赛，又登记后才被放行。 　　原承在里面等了一会儿，看见他就笑，“你要把校服脱了就没事，你们校裤都长得差不多。” 　　梁丰直摇头，“我还以为就咱们学校管得严呢，二中更夸张。” 　　二中硬件不错，有个面积挺大的体育馆，他们每年的开学典礼都是在这里举行，里面的西北角是隔出的室内篮球场。 　　和十三中一样，因为地面要特别维护，这里平时也只对校队开放。 　　四月底是二中的春季运动会，但入场资格的淘汰赛已经开始，今天就是罗超所在的一班和十二班在比赛。 　　原承听罗超讲过这事，但他只以为是个平常的小赛事，完全没想到球场西面的几排看台几乎是坐满的，场地其他三面也围着不少观众。 　　两人走到场边时又爆出一阵叫好声，震耳欲聋里夹杂着尖细的女声。 　　梁丰笑起来，“要么说打篮球是撩妹神技，听听！” 　　说到这里他用肩撞下原承，“那边，我靠！进了！靠！他妈的太帅了！” 　　原承…… 　　“罗超！哇！罗超！”身边的两个女生跳了起来，叫好声大的几乎破了音。 　　原承体育废，只在打架时有爆发力，但那纯粹是敢下手的二劲。 　　平时除了跑步外他很少运动，这些赛事也就是能看懂，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队友拍打着的罗超。 　　罗超两手搭在队友肩上说着什么，比赛很快继续，原承双眼紧盯着这个耀眼少年，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罗超没再主动进攻，他拦下的球多传给了队友。原承看看计分牌，比对方超了二十几分，也许他就是在磨练队伍吧。 　　很快上半场结束，队员都回到场边，看台上唿拉拉下来一群女生。 　　站在原承身边叫好的两个也往那边跑，嘴里还兴奋地直嚷，“快点快点！你不还买水了嘛！” 　　原承还在愣怔，梁超却也拍着他催促，“走，我们也去那边看看。” 　　说着不等他反应就跑了出去。 　　原承没有动，他其实有点恍惚，这个恣意的罗超是他从没见过的。他认识时他的大罗超早就没了少年气。 　　现在，阳光帅气的少年被一群人围着——人群外其实他看不到他——但完全能想像他受到的喜欢，还是被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着。 　　让他为自己放弃了康庄大道，真的对吗？ 　　下半场很快开始，原承看见罗超向他这边看过来，视线相逢时灿然一笑。 　　他还在愣怔，身边一个女声小小地抽气，“他在对你笑！葛薇！罗超在对你笑呢！” 　　“不一定，这边这么多人呢。” 　　又一个女声小小地反驳着，但声音激动，难掩喜悦。 　　没看到原承的反应，罗超又冲他挥了下胳膊。这次两个女孩一齐小声尖叫，“罗超跟我（你）打招唿呢！” 　　原承听笑了，但也不好再挥胳膊，他笑着点点头。 　　比赛开始，罗超从一开场就没给对方机会，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起动，突围，急停，起跳，三分！ 　　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一直在尖叫，又回到他身边的梁丰也激动地直蹦，又喊又叫。 　　直到罗超又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梁丰才在能把屋顶掀翻的声浪里拍着原承叹息，“这个风骚劲儿，简直是公孔雀附身！” 　　梁丰说得声音不大，尤其在这喧嚣里更难听清楚，但原承还是笑着阻止他，“别乱讲。” 　　梁丰看着原承身后两个激动的女孩。一个语气娇羞地猜测，“不是因为我吧，他是队长，本来就是拿分主力。” 　　另一个则十分鼓励，“肯定是你，葛薇，你可是咱们班花，罗超每次进球都要看你一眼，我早发现了！” 　　梁丰坏笑着撞了撞原承的胳膊，表情很调侃。原承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撞回了下梁丰。 　　他刚才就打量过了，这个叫葛薇的女孩确实很漂亮。 　　下半场比分更悬殊地结束，双方队员都被人群包围，这次梁丰也没走开，他和原承等在场边。 　　看到叫葛薇的女孩和同伴嘀咕了一会也往人群那儿走去，梁丰促狭地笑，“你们家罗超，嘿，你可得好好看紧喽。” 　　原承摇摇头，再一次提醒，“在学校呢。” 　　梁丰不以为意，他左右看看，“又没人。” 　　原承叹口气，“还是小心点吧，都把尾巴藏好，不要节外生” 　　原承顿住了，因为他看到罗超已经向他们大步跑了过来。少年的脸红扑扑的，帅气之余意外地有点萌，原承心跳立刻加了速。 　　梁丰也转回身，然后就看到那个叫葛薇的女生拦住了罗超，“罗超，晚上请你” 　　“我靠！”梁丰吃惊地叫了出来，“橙子！你被截胡了！” 　　“别说脏话，梁丰丰。”原承白他一眼。 　　梁丰用一种”兄弟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大步走向罗超。 　　而另一端被突然拦住的罗超却是很快晃过了两个女孩，继续向他们跑过来。 　　梁丰一个急停，“我了个去！” 　　身后葛薇的同伴生气地大喝一声，“罗超！” 　　原承看到罗超勐地转过身，“找我？” 　　葛薇的脸涨得通红，她的同伴在为她大声抱不平，“刚葛薇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啊？” 　　罗超有点懵，他转向葛薇，“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你说什么了。” 　　“我，” 　　漂亮女孩只是顿了一下，就坚定地上前几步，“我说：罗超，晚上请你吃饭，庆祝你大比分赢球。” 　　“啊，谢谢啊，不过不用了。” 　　罗超挠挠头，“我跟我同学约好了。” 　　梁丰已经走到罗超身边，“是啊，我们专门过来等他的，走吧罗超，晚了还得等位。” 　　“嗯。” 　　罗超答应着，又对两个女孩点点头准备离开。 　　叫葛薇的女孩却上前一步，“你们去哪？我们一起吧，我请客。” 　　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刚才聚在一起的人群已经散开。 　　顺着球场走过来不少同学，其中一个高个儿男生喊了起来，“诶哟罗超，我说你跑那么快呢，原来是美女有约啊！” 　　另一个还穿着球衣的也起哄，“我说呢队长，说的好好的拿十二班给我们练手，结果又成了你的个人秀，原来如此啊！” 　　两人对罗超说着，眼睛却一直看向葛薇，表情调侃，女孩的脸也娇羞起来。 　　一个矮些的男生也嚷着打趣，“见色忘义，太不顾大局了！” 　　“还大局呢，罗超，你书包！”一个肩上背着两个大书包的男生跟在后面，边说边扔过罗超的大包。 　　罗超接过书包笑起来，“我忘了，还以为在班里呢，正准备去拿。” 　　他双肩背上书包，“我朋友等我吃饭，先走了。” 　　说着分开人群走到原承身边，然后一把揽着他的肩往外走，身后梁丰也快步跟着。 　　罗超的亲近太自然，但他揽着原承的胳膊却很用力。 　　起初原承下意识还想摆脱，但怕引人注意，又吃惊于他这力度，不知这傻小子是想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在人前，他不会落罗超的面子。 　　余光看到梁丰也跟了过来，三个男生一齐，应该没那么突兀，他没再开口，顺着罗超的力道往出走。 　　被留在原地的葛薇终于没有勇气再发出邀请，她悻悻地拉上同伴离开。 　 第101章 你的好我知道就足够 　　101、自助 　　一出校门刚好来了辆出租车，罗超招手拦下，车没停稳他就拉开后门把原承塞了进去，自己也紧跟着坐上去。 　　跟在后面的梁丰……我并没有坐后排的意思，真的。 　　在车上罗超还是紧紧攥着原承的手，梁丰一上车后就和他热烈讨论起刚刚的比赛。 　　梁丰很赞赏，罗超很得意，但也谦虚地表示，“主要十二班水平太差，本来就是给我们练手的。” 　　梁丰戳穿他，“那你不练兵，整什么个人秀啊。” 　　罗超被噎住了，原承抽回自己的手，噗地一声笑出来。 　　到了店里刚好有两桌客人离开，虽然位置在角落但不用等座，这让三人都很开心。 　　这个位置是个宽敞的四人卡座，长桌中间是烧烤盘，两边各有一个小电磁炉可以涮火锅。 　　落座后梁丰拿着小票去领按位配送的烤生蚝和对虾，原承要等服务员送烤盘纸、调料盒和锅底，罗超站起身，“我先去洗手。” 　　“嗯。” 　　原承正在整理他们三人的外套，转身仰面看他，“喝水或者茶，别拿饮料。” 　　罗超笑起来，“吃烤肉涮火锅不来点啤酒？我看那边摆着好几种呢。” 　　原承挣扎了一下，“就两瓶。” 　　罗超笑着，摸摸他的头，走了。 　　原承……这宠溺的小表情是几个意思！ 　　罗超很快回来，原承已经离开，靠墙的座位上是两个书包，他们的外套都包在衣服套里，整齐地摞在上面。 　　桌面上两个锅底，一个清汤一个红汤，都开了火。中间的烤盘上已经铺上纸倒了油，三副餐具摆得很整齐，旁边还有三碗金黄的南瓜汤。 　　想到原承平时总是要求他们饭前先喝汤暖胃，罗超笑笑，男朋友就是这么可爱。 　　他把火关小，把自己拿回来的两盘肉放在一边，继续去拿菜。 　　梁丰回来时就看到他们这桌已经摆满：几盘摞成尖的肉，两盘鱼片，一盘炸薯条洋葱圈，还有一盘小点心，里面有蛋糕寿司和各样小包子。 　　整个桌面只有原承那里有点绿菜，原承和罗超坐在一起，正低头挤着抢一份，炒意面？ 　　“橙子帮我腾个地方。” 　　梁丰坐在他们对面，好奇地问，“你俩抢啥呢？这么多还不够吃吗？” 　　原承挪挪桌上的杯盘让他放下端着的生蚝和虾。 　　“别提了，罗超一来就拿了一大盘意面，我说咱能不能吃点性价比高的，那些炒面炒粉炒饭麻辣香锅什么的想吃我回家给你们做嘛。” 　　梁丰听笑了，“就是，在这儿不吃肉吃啥炒面呢，再说了，这意面能比得上橙子的拉条子嘛。” 　　罗超被两人挤兑也不生气，他咽下一大筷子面才说，“我中午就吃了一份盖饭，早饿扁了。” 　　原承把他面前的意面盘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放过去一个蘸碟，“肉好了，你蘸这个吃。” 　　说着又递给梁丰一个小碟，“丰丰你在清汤锅里涮鱼片，味道不错，试试这个料，我放了点芥末。” 　　梁丰爱吃鱼，他也不纠结对面的意面官司了，先把一整盘鱼片下到锅里，然后拿过刚取回来的烤生蚝，“先吃这个，趁热，排了好长的队。” 　　随着生蚝一起拿回来的还有六只串在竹签上的大对虾，原承看看虾线都没去，又找牙签取虾线。 　　一边还不忘翻动烤肉，在红汤锅里下入海带木耳山药茼蒿，然后趁着那两人吃肉的间隙把菜运过去。。。。。。 　　罗超梁丰因为吃得太忙，也顾不上抗议。 　　原承照顾着他俩的盘子和那两个小火锅、一个烤盘，等他抽空吃一口意面时才发现早就凉了。 　　等这一波烤肉被清空，原承把凉掉的意面倒上烤盘，“你俩再去拿点喜欢的，我把面热热再换纸。” 　　罗超摸摸肚子，“嗯，我再去拿点肉。” 　　梁丰也起身，“我去拿点鱼。” 　　又换了两张烤盘纸，添了几次汤三个人才停下来，这会儿一人手里一碗冰淇淋，桌面已经被清理过了，现在上面只有一盘水果。 　　“我感觉我吃回本了。”罗超揉揉肚子。 　　“嗯，”梁丰也挺挺胸，“我开学下去的肉又得回来。” 　　原承听得直笑，“下次算着拿，为了不罚款我才是拼了。” 　　他坐在卡座里面，除了给三人调蘸汁就一直没出去过。罗超和梁丰是饿了，见到喜欢的就往回扫，但店里规定剩下的食材超过二十克就要罚款…… 　　最后原承打扫了一盘肉，一盘点心包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菜、海鲜。 　　“你俩晚上都不回去了吧，我今天买了只大羊羔，面也和了。” 　　原承放下冰淇淋碗，“明天给你们爆炒羊羔肉，配皮带面，多辣多麻的那种。” 　　吃得次数多了，三人一致认为拉条子更适合干煸做成炒面，皮带面才是大盘鸡绝配，因为表面积大，蘸汁更多更入味。 　　“别跟我说吃，”罗超声音虚弱，“我现在不能听这个字。” 　　梁丰摇头，“我一会还得回家，刚我姥姥打电话了，说我姥爷生病了我也不去看，没良心。” 　　原承没说话，其实他知道梁丰是在找借口。 　　刚才他让梁丰把书包放店里他就没同意——梁丰还是觉得和他们一起住尴尬。 　　也确实尴尬，罗超现在特别热衷在他身上探索发现，即使他们还没有真的”这样那样”，但日常相处中各种搂搂抱抱摸摸掐掐那个笨蛋都是毫不避讳。 　　气人的是好多行动他都是无意识完成的，原承提醒，他还不以为意，原承又舍不得骂人，只能和梁丰各自尴尬着。 　　不过现在原承对梁丰放心很多，因为他的状态很不错：成绩进步，人又瘦下来，这些都让他尝到了成功的滋味，整个人进入了良性循环。 　　三人又坐了会儿才离开，出了店门梁丰先告辞，“我这会去趟我姥爷家，反正今天吃多了也不想学习，这样明天就不出门了。” 　　“明天来店里吃饭。”罗超先于原承开口，“把你们月考卷子拿来，我也把我们的给你，咱俩换着做。” 　　“好，”原承高兴点头，“中午一点开饭，吃完你俩做卷子，就这么定了。” 　　“嗯。”梁丰笑起来，“我把大题先抄出来。” 　　“嗯，我也抄出来。”罗超说。 　　他们现在的月考都是电脑阅卷，除大题外都是涂在答题卡上，卷子完全可以当新的来用。 　　梁丰离开后原承笑眯眯地看向罗超，“吃多了，晚上也跑不成了，咱们慢慢走回去吧。” 　　“好。”罗超单肩挎上书包，另一只胳膊搂住原承脖子。 　　原承抖落他的胳膊，“好好走路。” 　　罗超这次只把手搭在他肩上，笑，“还是这样顺手。” 　　半年来他俩都长了个头，已经接近一八零，但身高相仿，强行搂着肩确实别扭，原承有些无奈，“超啊，大街上呢，咱能低调点不？” 　　罗超笑着勒了下他的脖子，“我又没抱着你，怎么不低调了。” 　　原承挣开他的手，轻声说，“在外面注意一点。” 　　罗超，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勒着原承的那只手放下来拽了拽书包带子。很自然地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原承也知道自己扫兴，但还是坚持说道，“今天在学校你就不该搂我，现在的女孩子都想得多，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 　　罗超没说话，只是脚步越来越快，很快走到前面。 　　原承无奈，他小跑了两步追上，“刚吃了那么多，别走太快。” 　　罗超放缓了脚步，但没看他，也再没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回公寓，一进屋罗超就甩掉书包，然后脱外套，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重重关上门。 　　原承！ 　　意外之余想到他气鼓鼓的样子，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等卫生间传出水声了，原承把他扔在地上的书包放好，又把他换下的鞋子摆整齐，这才坐在鞋凳上发愣。 　　回来已经快半年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和这个活力满满的少年待得越久，原承就越能感到”活”的真实，”活着”的甜。 　　刚回来时分不清两个时空的错乱感已经淡去，但今天看到这傻小子的小脾气，他又有点恍惚。 　　他的大罗超从没给他甩过脸色，他的大罗超总是笑笑的，耐心的，无限包容……他的大罗超究竟吃了多少苦才长大！ 　　心里忽然很难受。 　　罗超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坐在鞋凳上发呆的人，原小承又露出了那种难过神情，他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罗超在晾衣架上搭他刚洗的内内，故意把衣架碰得乱想，他侧着身余光里观察原承，原承还在发呆！ 　　罗超终于忍不住，他走到原承面前站住，原承抬起脸看他，神情还带着茫然。 　　“我今天很高兴。” 　　罗超慢慢地说，“你能来学校看我打球，我，特别高兴。” 　　“嗯。” 　　原承回过神，也站起来，慢慢弯起唇角。 　　“我喜欢你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罗超双手握住原承的肩，“我喜欢你，不怕任何人知道。” 　　原承一下子心疼起来，他急忙解释，“我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他双手环在罗超腰上，“是我们现在还太小，超，我们没有抵抗打压的能力。” 　　看罗超皱眉原承又说，“别的不说，要是让阿姨知道会怎么样，你还能随便来我这儿吗？” 　　罗超摇头，“我妈才没心思管我。” 　　她连两岁多的妹妹都没心思管。 　　“可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原承苦笑一下，“她会找你学校，找你老师，你家长，只要她想，她还可以告老王两口子，告他们租房给未成年，雇佣未成年。” 　　罗超一下愣住。 　　原承把他抱紧一点，“我们要先长大，要变得强大。超，现在的我们不能被干扰，尤其是没意义的干扰——让你同学都知道你喜欢男生有什么好处吗？” 　　罗超颓然地放下双手，“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见你高兴。”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原承，“你是最好的，承承，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原承稳了稳自己勐然狂跳的心，双手捧过罗超的脸，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罗超微一愣怔，原承微笑，“我不用全世界都知道，只要你知道就好。我也没多好，只要你觉得我好就行。” 　　“嗯，”罗超心情轻松起来，“我一直知道。” 　　“是啊，”原承和他额头相抵，认真地说，“我也一直知道你有多好，好得上天！可我不用别人说你好，你的好我知道就足够了。” 　 第102章 今生的信仰 　　102、生日 　　时间很快过去，进入四月原承的脚伤好全，虽然新长出的趾甲很不平整，但行动无碍。 　　他已经放弃开店的想法，坐等十八岁到来，不再外出看店面。 　　这两天原承满脑子都是罗超的生日。 　　因为只相差十二天，上一世他们的生日一直都是一起过——以罗超生日为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项目，就是他在家做顿饭，做个蛋糕四个人吃一餐。 　　最开始的两年他给罗超买过手机和剃须刀，罗超也给他买过衣服皮带，在他生日那天带他出去吃饭，当天不出车，去开房各种play。 　　因为在家是和王老太太罗珊同住，哪怕最早他俩还有间小房子时也不安全——王老太太不高兴了就要吵要骂，两人曾经被她干扰的，各种一言难尽。 　　后来几年生活越来越压抑，有时罗超提议出去吃饭唱歌什么的他都没了兴致。再加上为省钱，他们之间连这些小礼物也渐渐没有。 　　和罗超重逢后原承常常在反省： 　　他的性格太悲观了，从前他觉得自己能不抱怨就已足够，但现在想来那时的他始终是沉默的，是萧瑟的，也是负能量满满的吧。 　　而和现在这个阳光的傻小子相比，他被生活摧残过的大罗超要敏感很多很多。 　　原承，即使你已付出全部，给他的终是不够。 　　罗珊救了回来，这一生除了要护她周全，还要让他们远离王老太太。 　　你要努力原承，哪怕还要负担那个老太太的养老费用，也不能再让她进入你们的生活。 　　一个严重老年痴呆的病人，对家庭对幸福感的摧残都是毁灭性的。 　　生活需要仪式感，原承明白这一点，以前是他做得不好，今生他会认真地过他们的每一个生日、纪念日、节日…… 　　所以现在他很为难，到底要送什么礼物？ 　　不能贵，否则罗超会有压力。也不能买易耗品，至少要能保留一段时间，要有纪念意义…… 　　原承输入“男朋友生日送什么好”后，手机上跳出来一大堆。 　　筛选良久，最后他买了一个爱科技的吸入式耳机和一个斯伯丁比赛用球。 　　这两样都是适合学生用的小东西，虽然他花了一千多，但网上各种价位都有，并不起眼。 　　付款之后原承开始盯着购物车傻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很心酸。 　　那里面现在还有两款运动手表，一款手机，一款电纸书，一个笔记本电脑，两款墨镜，以及N件衣服…… 　　前世的他们太困苦，以至于现在看见什么他都想买给罗超。 　　他想他是真没救了。 　　不过现在倒是真的理解了那些娇宠孩子的父母——因为你爱他，就想让他享受一切美好，就付出多少都嫌不够。 　　是真的觉得不够，这几天一有空原承就会上网搜，然后就看到了一些拍情侣照的帖子。 　　照片是最能记录纪念的，哪怕他们现在拍出来不能上墙，不能印在钥匙扣上，不能印在马克杯上。 　　原承很动心。 　　4月8号是个周六，原承一早和梁丰借了电动车——他打算和罗超去城郊拍照片。 　　春天来了，草绿了，柳枝绽出新芽，而他爱的少年如此年轻英俊，让他迫切地想记录下他的一切。 　　虽然摄影器材就是手机，但手机镜头也是莱卡的。 　　原承买了自拍杆，这两天又在网上学习了一些“自拍要点”什么的，这会自信满满，相信他们一定能拍出不错的图。 　　器材不专业没关系，颜好啊，而况年轻就是最好的滤镜。 　　梁丰听得笑了半天。 　　四月初，他们这个北方城市还在倒春寒，天地间依然一片灰秃秃，新绿都很小很浅，点点丛丛，根本不起眼…… 　　最后梁丰建议他们干脆在外面露营一晚好了。 　　城西的山上多松柏，看上去还是绿的，而山下的大河在这里转了好几曲，一直是拍日出日落的好地点。 　　那里有农家乐，也有专门的营地，他可以提供双人帐篷，还是自动的——梁爸资深户外玩家，各种装备齐全。 　　同时梁丰建议他们骑摩托车，梁爸也有闲置的。因为要去营地的话往返一百公里，电动车走不了那么远。 　　并且摩托车速度快，要是担心影响第二天开店，他们拍完照，在那里的农家乐吃个饭再赶回来也可以。 　　毕竟是和罗超的第一个生日，还是特别点好。 　　原承挠挠头，他觉得自己白活了，太low了——他想的只是和罗超去效外拍拍新绿，压根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玩。 　　这个提议太有吸引力，让他没法不动心。 　　八号早上四锅一卖完原承就把店交待给陈义，给罗超打电话，约好了在公交站见面，一起去梁家。 　　罗超早上没过来吃早餐，为了下午的这个休息他早上一直在家带妹妹。 　　老妈昨天出门刚刚回来，虽然他要不管妹妹老妈最多也就抱怨几句，并不能拿他怎样，但罗超发现老妈现在对妹妹越来越没耐心，经常听她吼小孩。 　　他舍不得妹妹挨骂。 　　最近老妈倒是很少抱怨老爸了，但是她情绪很奇怪，一会高兴的哼歌，一会又气得乱骂人，一般就是骂妹妹，各种嫌烦。 　　罗超心疼小孩子，但和老妈一说就是吵，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多带。 　　可带得越多小孩对他就越依恋，现在只要他在家，妹妹基本不跟老妈。 　　快到公交站时原承看到罗超从对面跑过来。 　　少年的外套敞着，黑色的高领毛衫和浅色的窄牛仔裤完美分割了身材，大长腿夺目，额上的碎发因为跑动一跳一跳，说不出的青春阳光。 　　原承不觉笑起来，“你怎么口罩围巾都不带，待会骑车冷呢。” 　　“不是有头盔嘛。”罗超一点也没当回事。 　　“把拉链拉上，今天温度低。” 　　说着原承又从兜里拿出一个新口罩，“入过水了，先戴上。” 　　罗超笑着接过，“原小承你是叮当猫吗，什么都能变出来？” 　　原承白他一眼，“还不是你多冷也想不起来戴这些。” 　　看到口罩外罗超弯起的双眼，原承也笑，“叮当猫也没围巾。” 　　“没事。” 　　罗超把拉链拉到底，“看，到时候头盔一压就行。对了，你会骑摩托吗？我还没骑过呢。” 　　“会骑自行车就会骑摩托，待会出城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 　　罗超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说起来，因为老爸常年不在家，他这些技能学习得都晚，现在不由对这趟出行更期待起来。 　　周末午后的公交车挺空，两人在后排找到位置坐下。初春的阳光照进来很暖，罗超舒服地眯了眯眼，“我先睡会儿。” 　　“好。” 　　原承绷直身体，递上肩膀，“早上没睡懒觉？” 　　“没有。” 　　罗超在他肩上找了半天位置，最后还是反向靠到玻璃上，“今天珊珊醒得早，不到七点就被她弄醒了。” 　　原承放松身体坐好，他俩个头相当，罗超枕他的肩确实不舒服。 　　车行过一站，原承就发现罗超已经睡着了。大脑袋在玻璃上一碰一碰的，他摘下自己的围巾折了垫到下面。 　　罗超顺着他的手抬了抬头，却没睁眼，只是唇角含笑。 　　阳光下，少年神情餍足得像个晒太阳的小猫，原承忽然就很想吻一下。 　　他握了握拳，抬眼看向窗外，心里也对自己这种状态好奇。 　　他从前也不是这么黏煳的人啊，怎么重新回到十几岁，配套的老化软件也开始更新了？ 　　乔布斯说过，死亡是生命最伟大的发明。 　　原承从前不以为然，现在死过一次才有了领悟，才开始认真探索感受自己的内心世界，才知道什么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什么值得他付出一切。 　　守护罗超，就是今生的信仰。 　　依然是深爱，但和从前又有不同。 　　这一世，原承想，再难他也不会说”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是还有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再见了”——这句话本身就是对他们感情、生活的巨大否定。 　　不敢想说出这话的当天他就死去罗超会怎样。而那样的痛苦，不小心就是一生。 　　庆幸能够重来一次，哪怕没有任何获取物质的捷径，人总是有了成长。 　　还是在时光里痊愈了啊。 　　已痊愈。 　　原承微笑起来。 　　在公交上原承就给梁丰发了信息，他们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迎上了梁丰。 　　梁丰骑着摩托慢慢滑行，后座上绑着个大帆布包，停车后先递过两个头盔，“原承你会骑吧，这车不大，挺好骑的，油加了，车带气也充了。” 　　原承接过头盔，“谢了兄弟，梁周到，你太体贴了。” 　　罗超围着车打转，“这是帐篷？这么一大包？” 　　“这不算大，双人的，能自动打开。晚上气温低，我拿的睡袋是零下二十五度都适用的，你们好好玩。” 　　说到这里他看向原承，表情小哀怨，“睡袋和垫子我都拿酒精给你擦过了。” 　　原承大大地笑起来，“回来给你做鱼，鸡腿也都是你的。” 　　罗超也笑，“谢了小胖。” 　　梁丰白他一眼，他瘦下来后多次宣布要取消这个外号，罗超都是充耳不闻，真是懒得理他。 　　原承接过车把，“拿车和帐篷叔叔同意没？” 　　“没事，我爸这种装备多着呢。” 　　梁丰让出车子，“再说他也不在家，你安心用。” 　　原承没再说话，他跨上车扣下头盔，“好，我明天早上直接回店里，给你还车也要下午了，要不中午你去店里取，刚好在那吃饭，我做大盘鸡和鱼。” 　　“行，我还要吃” 　　正要点菜的梁丰看到了罗超凶狠的目光，他及时改了口，“算了吧，你们今天肯定玩得累，明天还要起大早。” 　　原承没看到两人的目光交锋，他发动车子，“那你明天中午过来，现在不点菜我就看着做吧。” 　 第103章 “您说怎么移，慕医生？” 　　103、救人 　　车稳稳开出，罗超双手抱住男朋友的腰。 　　四月的午后阳光明媚，即使倒春寒也是暖的，原承车速不快，但还是侧头问了句，“冷不冷？” 　　隔着头盔声音有些失真，罗超大声说，“不——” 　　原承没说话，但罗超感觉到他腹部的振动。男朋友在笑？车速随即快了起来。 　　出城不久原承就驶离国道，七拐八拐地不知往哪开，罗超发现公路上的大车越来越少，不由出声，“我们现在去哪？” 　　原承微微侧头，“先找个车少的地方你练会儿。” 　　罗超很开心，他没再说话，只是把男朋友的细腰用力勒了一下。 　　车头稍稍扭了一下，然后原承勐地提了速，罗超瞬间大喊出声，“啊————” 　　原承也回了一声，“啊——” 　　“啊————” 　　“啊——” 　　“哈哈哈————” 　　也许是享受这追风的感觉，原承没有停车让罗超练习，相反，他越开越快。 　　原承对摩托不懂，梁爸这车也不是大品牌，但可能做过改装或者保养得好，车非常利索，他的时速一直飙在一百。 　　两人傻喊了一回，原承才渐渐减了速，罗超忽然勒了勒他的肚子，“那边承承！我们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原承早就看到了。 　　离他们几百米外的路边停着一辆车，车后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坐着的那人穿着烟灰色外套，上面有血迹，一直在伸手拦车。 　　他们现在行驶的路段是市郊的一条景观大道，车辆不多，但就他所见的也过去了十几辆，没有一辆停下来。 　　原承自己也没打算停车。 　　他已经发现了，这段路上根本没有监控。 　　但现在男朋友说话了，又想到罗超热心的个性，他决定教教男朋友怎么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原承减了速。 　　离那两人还有十几米他踩下刹车，但没等他停稳罗超就先一步跳了下去，原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下车，打开手机对着那两人点开录像。 　　三人了，罗超已经跑到跟前儿。他双臂张开，却又不敢动，只焦急地询问，“你打120了没？报警了没？我能帮你做什么？” 　　原承走到他们面前，这才发现那个抬手拦车的人是半跪在躺着的人身边，一只手还在那人身上按着。 　　他的外套上有几块明显血渍，拦车的手也血乎乎的。 　　看见他们这人立刻说，“都打了，120现在来不了，伤者全身多处骨折，在这儿时间可能长了，失血过多。你们最好能找个什么东西帮我把他抬到车上。车没锁，先把后座放平。” 　　罗超转向原承，“咱，有啥能用的？” 　　原承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您别着急，超你打开帐篷，把里面的睡垫拿出来，在这儿找平板不可能，那个虽然软好歹是一整块。” 　　说完他就转身跑上车。 　　慕辰还想给这个充满戒备的少年说怎么放平后排座，就见他已经熟练地打开了后盖，放平了座椅。 　　这是一款旅行车，后排可以放成纯平面。 　　原承从车里跳出来时罗超刚把大帆布包打开，里面的帐篷睡袋都是卷在长条布袋里，他打开了一个，却是个睡袋。 　　原承跑过去，从摊了一地的布卷里拿过尺寸中等的一个袋子。 　　果然，展开是浅蓝色的气垫，他打开气阀，嫌送气慢又干脆用嘴对着使劲地吹起来。 　　很快，垫子饱满起来，原承把垫子放到伤者旁边，“您说怎么移，慕医生？” 　　慕辰有些意外被人认出，但也顾不得多说，他指挥着两人把伤者挪好，又一起把人顺着后备箱塞进车里。 　　气垫滑，倒是很好地减少了摩擦。 　　慕辰看着原承，“你帮我按住这儿，我手边没有止血的东西，我去开车。” 　　“不用了。” 　　原承飞快地下车，对站在车尾的罗超说，“超你把包收拾好然后把车开走，警察一会就到了，咱俩都没驾照。” 　　罗超…… 　　男朋友你忘了我们只进行到兜风阶段，还没开始学骑车吗。 　　原承边说边一把拉下车后盖，又转身跑向前门，一点也没理会男朋友的蚊香眼。 　　很快，白色的休旅车稳稳起步，掉头，然后就飞快地驶了出去。 　　车上，原承看了眼后视镜，“慕医生，这离市急救中心四十多公里，我直接拉您到盛县医院吧，有条近路，离这不到二十公里。” 　　慕辰刚刚才听说他们还没有摩托车驾照，然后就看到了原承熟练的驾驶动作，这会又听他这么问，他点点头，“可以，我对这不熟，你决定就好。” 　　“好的。”原承又加了一脚油。 　　从后视镜里原承看到慕辰想打电话，但可能手上的血渍滑手，他又把手在自己衣服下摆擦了擦才拨通电话。 　　先是对110说明他们现在已经在去盛县医院的路上，然后打114问到了盛县中心医院急诊的电话，他又打过去说明了伤者现状和需要的治疗。 　　慕辰声音清亮，平稳有力，很容易让人信赖。他思路极为清晰，语言简洁，很短的通话里每一个节点都讲到。 　　原承只想到两个词：“专业”、“精准”。 　　最后一个电话慕辰的声音开始柔和，“我现在往盛县县医院走，对，遇到了热心人，嗯，知道，你别着急，让司机开你别动车，好，我等你。” 　　原承一直安静地开着车，听到这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车速都在一百二以上，现在进入县城才开始减速。 　　慕辰结束通话，看他熟练地钻过一条小街，他好奇地问，“你认识我？” 　　“我看过您的介绍，您是金城博文医院的慕医生，无国界医生的践行人，每年都会义诊。” 　　我还知道您的爱人是大企业家余勇，当然他现在的企业规模可能还没那么大。 　　这些都是前世知道的，这两人感情太好，在各自的领域又太出色，一直是小众恋情圈子里的楷模。 　　慕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原承小小年纪会关注这些。 　　他微笑了一下，“我今天从这儿路过，看到有人躺在路边。我打过电话，救护车出来经过众一路时遇上连环车祸，路堵了不说车也让交警直接征用了。” 　　“啊，救护车也能截胡吗？” 　　“是我的问题。我对这儿的急救中心熟悉就直接打他们的号了，刚才交警说他们已经联系过附近医院了，应该就是盛县吧。你对这儿很熟？” 　　“嗯，我本地人。” 　　我开了七年出租，对这周边都很熟，尤其这种地标建筑。 　　慕辰还想说什么，车已经驶进医院，原承把车直接开上急诊楼门厅。车停稳后他打开后盖，没等慕辰吩咐就跑进去叫医生。 　　推着平车的医生跑出来，慕辰和他们一起转移伤者，交流情况，再顾不上和原承说话。 　　原承等他们都下了车，才又去把车挪到停车场。 　　他记下型号，把被污染的睡垫扔掉后拿着钥匙回到大厅，慕辰已经不见了。 　　原承看看手里的车钥匙，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只能等了。 　　拿出手机，上面没有未接来电。他有些意外，拨给罗超，电话通着却没人接。 　　想到把不会骑车的男朋友扔在路上，原承挠挠头。 　　倒不是担心罗超开不了车，罗超是个非常聪明的学霸，学习能力一流，应该能挪走的，吧。 　　车是梁爸的，原承很担心被扣走什么的给梁丰找麻烦。 　　但也不敢再给罗超打电话了，万一这傻小子正骑车呢，万一失控呢，万一…… 　　越想越后怕，原承开始考虑把车钥匙交给服务台保管，但他担心慕辰所救非人——他注意到了出事地点附近没有监控，自己录的那段视频也许能帮到人。 　　原承开始在大厅焦急地转圈圈，然后他就看见了跑进来的罗超！ 　　“你怎么来了！” 　　罗超脸色发白，他一把抓住原承，“你会开车！你还开那么快！我追了一路都没追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吼，然后原承脸也白了，继而吼出了更大声，“你骑车过来的！你骑多快来的！” 　　“诶你们俩别在这儿大声喧哗，这是医院。”保安过来轰人了。 　　原承先反应过来，看罗超惨白的脸，他把人反手揽住拉到角落。 　　罗超唿吸还很急促，原承看他这样也不禁心疼，再开口时就软了语气，“我一直会开车，以前跟我爸学的。” 　　并不是，上一世他的驾照是二十岁那年才拿的。 　　罗超……男朋友这是点亮了多少他没有的技能？ 　　“今天咱们碰见的是慕辰医生，他是很有名的无国界医生……” 　　原承简单介绍了慕辰，也说明了今天的情况，他的声音平缓轻柔，罗超终于平静下来，“你下次别这么吓人了。” 　　原承忍着没有冲他翻白眼，“我才被你吓坏了好吧，你不知道我会不会开车，我可是知道你不会骑车啊，结果你一会功夫就进来了。” 　　罗超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不是你说的嘛，会骑自行车就能骑摩托。” 　　“……知道惹学霸。” 　　“你启动我看了，我也担心车被扣了给梁小胖打麻烦，就慢慢摸索着骑呗，骑了一段就会了，我知道你在县医院，百度了一下就找来了。” 　　“……给学霸点赞。” 　　“嘿嘿，咱们还不能走吗？” 　　“再等等，等慕医生出来了我把车钥匙还他，要是他不需要我们做证我们就走，就怕还要等着作笔录什么的有流程，那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没事，不过你要先和慕医生说好，不要暴露我们无证驾驶的事。” 　　“嗯，要是来不及，我们的生日野营就改到明天吧。” 　　原承看着罗超，“你今天回去把作业赶完，我们明天下午走，后天早上我直接送你去学校，就怕休息不好影响你上课。” 　　罗超笑起来，“没事承承，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玩吗，而且还救了人，多有意义啊。” 　　“对了，说到救人罗超超，你要在救人之前学会保护自己懂不懂，不是说家里没矿别想当好人吗，你接近人之前总先拍个照录个像什么的吧……” 　 第104章 爱情是让人更好的动力 　　104、谢礼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厚重的棉门帘掀起，一个穿着黑衣的英俊男人走进来。男人目测近一米九，剑眉星目，肩宽腿长，看上去很有气势。 　　原承一直注意着门口，余勇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只是这人大步流星走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招唿人就去往了导医台。 　　等他问询过后又讲过几通电话，原承才拉着罗超迎上去，“余勇余先生？” 　　“我是。” 　　余勇看过来，眼神锋利，“你们是？” 　　原承递过车钥匙，“我叫原承，他是我朋友罗超。慕医生的车在西门的停车场，他可能帮着手术去了，我把车停好就找不到他了。” 　　“车是你开过来的？” 　　余勇接过钥匙，微一挑眉，“你还没成年吧？” 　　难道这是重点？原承一时无语。 　　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我有一段刚到现场时候的录像，给您发过去吧，万一碰到什么不好的人，也许能帮到慕医生。” 　　余勇又一挑眉，这次他真的意外：既然这么戒备怎么还会出手帮人？ 　　但他没说什么，也拿出手机，“谢谢。” 　　原承没要求加好友，他点开蓝牙，“您蓝牙开着没，我给您发过去。” 　　余勇本来还想加他微信，他没想太多，但原承的疏离让他挺意外，这样的分寸，和慕辰很像呢。 　　余勇神色柔和下来，“我手机电不多了，你加微信吧，对了，你怎么认出的我？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我是您和慕医生的粉。” 　　原承笑起来，“我在微博上见过你们，今天认出了慕医生。” 　　余勇看看一边明显懵懂的罗超，目光了然。 　　最早关于他们的传闻是在博文医院的官网上，当时慕辰的宣传页面下出现了不少对他性向人品的攻击。 　　慕辰猜测可能是他从前在一院的同事。 　　这事让顾宁震怒，他亲自发文驳斥对慕辰的指责，力证他的优秀，引来了多方评论。 　　还是慕辰不愿医院官网被自己的事情影响，索性注册微博大方出柜。 　　虽然他很注意保护隐私，从没发过余勇的照片，也再没提过自己的私生活，但随着两人在各自领域内的成就，还是出现了一些路人照。 　　不过近些年社会越来越宽容，他们的感情又始终如一的无畏坦荡，加上两人的颜，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倒是越来越被认可。 　　收到视频后余勇直接点开，原承发现他的神情立刻柔和下来，还有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原承悄悄摇头，这样的大佬，也会只是看到恋人的录像就花痴？ 　　他收好手机，“余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原承，”余勇看向他，“我联系过交警，他们正在出现场，一会就过来，可能会需要你们讲下情况。” 　　发现原承罗超脸色同时变得古怪，余勇又挑眉，“有问题？” 　　原承点点头，他看了眼罗超，“我俩都没驾照。” 　　余勇目光变得兴味，原承硬着头皮说，“我们借的同学家长的摩托车，不能给他打麻烦。” 　　余勇点点头，“没问题，交给我吧。” 　　看到罗超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余勇微笑，“那你们借了车，无证上路，是要去哪儿玩吗？” 　　原承有些窘迫，本来还觉得自己是沉稳练达范的，但大佬左一句未成年右一句无证上路什么的，也是够了。 　　罗超没想那么多，他笑着回答，“是啊，我们本来要去西山的营地露营的，”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有些小得意，“我们去过生日。” 　　原承心中扶额，这傻小子，借摩托去宿个营的也值得给大佬炫一下？ 　　余勇依然微笑，“你俩生日一天啊？” 　　罗超笑，“不是，我后天的，原承是22号，不过原承说了，生日只能提前不能推后，所以……” 　　原承这次是真的没忍住揉了揉鼻子，这傻小子，别人三言两语他就把底都交了！ 　　而且你只说过生日的事就好，怎么又扯到他羊杂好吃，做饭好吃上去了……话说，警察到哪儿了？ 　　余勇却是有些吃惊，尤其罗超讲到原承怎么应付房东和碰瓷的时候，想到原承不过十六七岁，他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 　　这个少年有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从容，仿佛能看透人心，对待男朋友却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包容…… 　　是真得很像他的慕辰呢，余勇神色更加温和起来。 　　两名警官终于来到，余勇先迎上去说了一会儿，然后才招手叫他俩过去。果然，年轻的警官只让他讲一下当时所见。 　　原承按顺序把当时情景和慕辰的救治详细讲了一遍。 　　他记忆力好，基本连他们的对话和慕辰电话里提到的伤者情况以及需要采取的救治措施都说得很清楚。 　　警官对他的条理很满意，交待他等慕辰出来后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 　　原承答应后走到罗超身边，他轻声说，“我问问他们能不能你先走，你坐公交车回去，我等做完笔录再把车骑回去，我们明天下午再出来。” 　　罗超摇头，“不，我在这儿陪你。” 　　“那生日就真泡汤了。” 　　罗超笑起来，“没有，我觉得生日这么过挺刺激的，而且多有意义啊，我们还救了一个人呢，不过是你和慕医生救的。” 　　“谁说的，要不是你让停车我根本就不会管闲事，没看路上多少车过去了。”原承白他一眼，“罗大侠。” 　　罗超嘿嘿笑起来。 　　余勇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你们摩托车停在哪了，我让司机先给骑回去，待会做完笔录我送你俩回家，或者，送你们去营地？” 　　“不用不用，原承明天一早还要开店，宿营等下次吧，谢谢余哥。” 　　罗超摸出钥匙，然后又收了回来，“我带这位哥出去吧，停得比较偏。” 　　原承！ 　　说了一会儿话大佬就成哥了，这傻小子！但看余勇只是微笑，直接示意司机跟上罗超，终于还是没出声。 　　两人走后原承看向余勇，“不好意思余先生，麻烦您了。” 　　余勇目光兴味，“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还是我们耽误你俩过生日了，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原承摇头，“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您和慕医生都是大忙人，而且今天慕医生累够呛，让他好好休息吧。” 　　余勇点头，“也行，回头我给你俩好好补个礼物。” 　　原承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能问您要个礼物吗？” 　　余勇挑眉，“说说看。” 　　“我能用您的名字办个营业执照吗？就个体的，卖羊杂汤，营业范围很简单，等我满十八岁了就变更法人。” 　　原承讲了他现在的情况，最后说，“我会好好经营不会乱来，您要不放心或者过程中间您觉得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注销掉……” 　　余勇一直认真地听他讲完，才问，“你就不担心店挂在我名下，我发现这个店有商标，有利可图，回头不还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 　　原承不可置信地瞪着余勇，“您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余勇表情兴味。 　　“您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原承很笃定，“因为有慕医生啊。” 　　看到余勇不说话，原承笑起来，“为了慕医生，您这辈子都会是一个好人。” 　　“哦，怎么说？” 　　“爱情不就是让人变得更好的决心和动力吗，为了不辜负爱的人，自己才要努力更优秀。” 　　“说得好。” 　　余勇轻笑，“小孩有点意思。” 　　原承……也许我比你还要大，只是我不敢说。 　　余勇打开手机，“我给你个电话，你找他给你办吧，我在这边待不长。” 　　原承看余勇发过来的名片，“张强？” 　　“嗯。” 　　余勇解释，“他是我哥，也是我这边分公司的负责人，人品没问题。” 　　“好的，我回头联系他。” 　　余勇点点头，没再说话，因为罗超已经跑了进来，“刘哥把车骑走了，我让他直接送店里，给陈义也打过电话了。” 　　原承一直笑着看他，“你太周到惹。” 　　罗超嘿嘿笑起来。 　　看到他们这样的相处余勇又挑挑眉。 　　一个阳光蠢萌，一个宠溺不自知，明明年龄相当的两个人……今天认识的这对小朋友有点意思。 　　慕辰还没出来，余勇电话一直不断，他走到外面接听。原承把罗超拉到一边，给他讲了刚才的事。 　　罗超很惊喜，却也不解，“你怎么这么相信他们，刚才不还说家里没矿不要管闲事吗？” 　　原承听笑了，“这是咱家的事好吧，哪是闲事。” 　　看罗超还想发问，原承打开手机递过去，“我从这儿认识的他们，你自己看吧。” 　　罗超看得很仔细，关上手机时眼睛亮晶晶的，“他们和我们一样？慕医生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承承，我们这个生日过得太有意思了！” 　　原承被他的结论逗笑了，“嗯，你不失望就好。” 　　“不失望不失望，我觉得这作为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简直不能更好了。” 　　看到原承一直在笑，罗超竖起手指，“真挺好的承承，你看：第一，我们救了人。第二，我们认识了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是好人。” 　　罗超笑眯眯的，“第三，最主要的是解决了你的注册问题对吧，总之，我很开心。” 　　原承笑着点头，心里却说，要不你的热心肠，我们也没有这个一二三。 　　虽然现在普世的观点中善良已经被等同犯贱白痴了，但其实善良是有回报的，比如今天。 　　比如自己当年心动，也是因一言而倾心。 　 第105章 新营业执照下来 　　105、注册 　　等了很久慕辰才出来，原承注意到他身上染血的外套不知扔到哪里，现在的他只穿着简单的银灰色衬衣和休闲西裤，但站在那里就自成风景。 　　风华无双。 　　余勇已经大步走过去了，边走边脱下自己的黑风衣。 　　慕辰微笑着顺他的手穿上，却不让他系扣子，“披着就行，我衣服上还沾了血，别都弄脏了。” 　　余勇手下没停，先把扣子挨个系上，又把原本松松搭在后面的腰带打开在身前系紧，“你穿太少，这会儿已经冷下来了，我们还得去趟派出所。” 　　离他们还有几米原承就拉着罗超站住了，刚刚还气质凛冽的余勇神色缱绻，温柔的像是换了个人。 　　他的双手灵巧至极，飞快地给慕辰系扣子，又三两下把风衣腰带挽出个复杂的漂亮的扣，显见是常做的。 　　原承莫名有些尴尬。 　　其实下午余勇和他们说话时也算温和，不复最初的冷硬，尤其对罗超”余哥长””余哥短”的都接受良好，但和现在比，还是判若两人。 　　慕辰过来和等在这里的警官打招唿，伤者手术后进了观察室，几人等警官又向医生问询后才一起走出医院。 　　慕辰的车在下午警官检查后余勇已经安排人去清洗，这会他们都上了余勇的车。 　　两人坐在后排，余勇没有急着启动而是先从侧门拿出一盒牛奶，把吸管插好才递给慕辰，慕辰微笑接过。 　　明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原承却深觉被塞了一把狗粮。 　　他正腹诽，慕辰就回头问，“你俩喝什么？” 　　说着打开小冰箱看了看，“没饮料，只有水和牛奶。” 　　原承摇头，“您别忙了慕医生，我们也不喝凉的。” 　　慕辰赞许地点点头，“是个好习惯。” 　　说着他就递过两盒牛奶，“常温的没了，你先拿着过会儿再喝。” 　　原承谢过接了，罗超却起身探头看了看，“这就是车载冰箱啊，我还第一次见。” 　　原承…… 　　虽然我也第一次见，但在大佬面前咱能矜持点吗。 　　慕辰给他们讲了伤者的救治情况，他虽没亲自做手术，却是一直等手术结束后才出来的。 　　伤者除骨折外脏器也有损伤，失血还多，好在手术很成功，若无意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说到这里慕辰又回头看看原承，“要不是你帮我开车抢了时间，今天这人没这么顺利。” 　　原承也是长出口气，“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管的，是罗超让我下来帮忙的。” 　　慕辰笑笑，没再说话。 　　原承看他神色疲惫，劝道，“您先歇会儿吧，待会到派出所了您先录。” 　　开车的余勇右手握住慕辰左手，“别说话了，闭闭眼。” 　　“嗯。” 　　慕辰不再说话，依言靠在椅背上。 　　原承注意到他的手一直被余勇握着。 　　车里很静，原承坐在驾驶座后面，从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慕辰的侧脸。 　　细看确实不年轻了——鬓角隐约能看到白色的发根，眼尾有细细的皱纹，但他气质出尘，从容自信，看上去也就三十许人。 　　原承垂下眼睑，这就是人生赢家吧。 　　有深爱的人，有喜欢的事业，这事业还能救人水火。余勇的企业安置了多少人，慕辰又救过多少人，这是多么大的成就。 　　这样的大佬已经在兼济天下了。 　　你就是重来一次也追不上，原承，你太废了。 　　好在你现在厘清了思路，不能兼济天下，至少可以独善其身——照顾好身边的人，让他们都幸福，也不枉你再来一次。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不早，原承看到慕辰一脸倦色先开了口，“我们从这边打车回，慕医生今天累到了，余先生你们回去休息吧。” 　　罗超也补充，“慕医生赶紧回去洗洗，你今天一直给那人止血来着。” 　　余勇没客气，“那行，我们回头电话联系，我在这边还能待几天。” 　　慕辰微笑，“今天谢谢你们了，还耽误了你们过生日。” 　　罗超大大咧咧地摆手，“没有，是我们过了个特别有意义的生日。” 　　说着搂住原承的肩，“是吧承承？” 　　原承简直要扶额，“是啊是啊。” 　　他发现因为得知慕辰余勇的关系，罗超好像找到同类似的，一下午兴奋地不行，这会就像个想炫耀的小孔雀…… 　　可是，真的很可爱啊，他一点也舍不得扫他的兴。 　　慕辰了然地笑笑，和余勇离开。 　　打上车原承就拿出手机，罗超用肩撞撞他，“还不累，折腾一下午，别玩了。” 　　“没玩。” 　　原承戳着手机，“我把丰丰家那个睡垫给扔了，不过型号什么的都记下了，这会再买一个给补上。” 　　“嗯。” 　　罗超闭上眼，歪在原承肩上，“那我睡会儿，你说什么都没干怎么人这么累。” 　　原承坐直身体，让肩膀高一点，“睡吧，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很熬人的。” 　　罗超没说话——已经秒睡了，原承侧头看看，他的少年是这样的青葱可爱，无忧无虑。 　　原承微笑起来。 　　医院是很熬人的，陪护病人是很熬人的。陪老爸的八个月，看护罗珊王老太太的那几年都很难熬，希望你再不要体会。 　　周天罗超只在中午带妹妹过来吃了个饭就匆匆离开。罗珊要睡午觉了，老妈一早出去就没回来，当然，下午本来也是她的麻将时间。 　　梁丰吃完饭坐了一会就骑车离开，他还有课外的教辅要写。 　　原承给他解释了睡垫的事，他已经下单，但到货还得两天。 　　梁丰摆手，“真没事，我爸这种东西好几套，再说了，他今年也没玩这些。” 　　原承点头。 　　听梁丰说梁奶奶情况不乐观，离不开人，两个老人脾气都不好，已经又换过两个保姆了。 　　家里一地鸡毛。 　　虽然老人主要是梁大姑忙前忙后，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但梁爸也常去看。现在夫妻俩关系还没缓和，估计他也没玩的心情。 　　当然也许他们都想多了——前段时间还不是适合出行的季节。 　　四月十号周一是罗超生日，原承一早给他擀了长面。但直到面快煳了罗超才匆匆过来，边吃还边打呵欠。 　　原承不高兴了，“给你说了别熬夜，昨天几点睡的？” 　　“不是。” 　　罗超又打个呵欠才说，“我妈昨天出去就没回来，珊珊半夜醒了闹了一个多小时。” 　　“啊？那这会儿呢？”原承听急了，“小妞一个人在家？你怎么不把她抱” 　　“我打电话我妈说已经快到家了，估计这会也到了。” 　　罗超抬头看看墙上的表，解释，“我走的时候珊珊还没醒。” 　　原承却还不放心，“你再给阿姨打电话确认下。” 　　“嗯，今天要不是我得升旗都想请假，太困了。” 　　罗超看着原承拨出电话，“承承，这会吃不下了，你放着我晚上过来吃。” 　　原承看他剩下的大半碗面，两个荷包蛋只吃了一个，劝道，“要不把鸡蛋吃了吧，面条剩下就算了。” 　　罗超有些为难地看着碗，他刷题到一点才睡，三点多又被妹妹闹醒，这会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来店里只是因为想见原承，但面条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又有点煳，就更不想吃了。 　　原承看他不说话立刻改了口，“算了不吃了，我给你装个饼带上，下课吃。” 　　说着他起身去拿饼，先用刀从中剖开，又往里填了些切好的羊头肉和香菜碎。 　　“这个肉夹馍是简易版，应该放点青椒或者蒜末的，不过现在没青椒，蒜味道大，你将就吃吧”。 　　“嗯，我妈到家了。” 　　罗超挂掉电话接过饼，“今天就是没胃口，承承，不是你的面不好吃。” 　　原承笑起来，“知道惹。” 　　说着就递过口香糖和灌好的水杯。 　　这是从罗超第一天来吃早餐形成的习惯：每天原承会给他灌一杯西洋参枸杞茶，会给他两片口香糖，不管多忙都会停下来先做这两件事。 　　“晚上去公寓，给你做好吃的。” 　　要给这傻小子做个蛋糕，怎么说也是他们这一生的第一个生日。估计他妈不会准备这些。 　　罗超笑得眼睛弯起，“好。” 　　八点多早高峰过去，一位在店里坐了许久的客人站了起来，“你好，你是原承吧，我是张强，余勇让我过来的。” 　　张强解释余勇临时有事已经离开，临走时交待了他办执照的事。 　　原承很意外，他谢过后也解释：因为昨天是周末他没有去电话打扰，本想下午再联系他的。 　　两人简单聊过情况，张强走时约好他们下午一起去大厅，以张强的身份证注册。上午他还有事情，而原承也明显走不开。 　　原承很高兴，下午早早等在大厅，但名称预审核时才发现”原记”、”原家”甚至”老原”都已被注册过。 　　原承非常沮丧，没想到那几家用这个名字这么早，也许老爸的店一关他们就登记了吧。 　　张强看他这样失望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说，“要不你换个名字先办证，有了执照再说申请商标。” 　　张强气质儒雅，劝解的很温和，“一般来讲，大家对商标还是不够重视，可能还有机会。” 　　原承摇摇头，知道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他记得那几个店的门头上一直是有logo的，但也不好再耽误对方的时间，毕竟这是大佬的助手，时间比他个开小店的人要珍贵。 　　想了想，原承重新输入一个新名字”大家羊杂”。 　　果然，这次顺利通过。 　　张强很赞赏，“这名取得不错，既是大家之作又是市井小吃，还好记，是现想的还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原承腼腆笑笑，“提前准备好的，就怕”原记”已经没了。” 　　事实上，这是他上一世的店名，原本还想拿回老爸用的名字，但真是很废啊，终究没来得及。 　 第106章 再累也累不过原小承 　　106、日常 　　原承自己没设备没材料，下午就去了家提供diy的烘焙店。 　　周一下午的店里一个小盆友也没有，他熟练地制作引来了几个店员小姑娘围观。 　　“哇，还可以这样诶！” 　　“这也太漂亮了吧！” 　　“小哥哥你是给家里小孩做的吧，你弟弟？” 　　…… 　　原承笑而不答，但在最后落下一个小红心时终于有些赧然。 　　他没看几个小姑娘的反应，只在心里决定：明年要么换家店做，要么就自己置装备吧。 　　罗超九点一刻回到公寓，进门就是伴着黑胡椒的肉香，他开心地扑进厨房，“承承你做什么了？” 　　原承今晚没跑步，把蛋糕提回家后他又去了趟超市，罗超进门时他正往出盛意面，这还是那天吃自助发现的男朋友的小喜好。 　　“回来了，去洗手，马上就好。” 　　“你还会做西餐？” 　　罗超伸头看着灶台上的牛排，上面还点缀着西兰花、胡萝卜片，有模有样的。 　　因为下晚自习时原承专门打电话确认过，菜品出锅时间就很准，他把意面盛到平盘里，“以前也没做过，今天让你试菜。” 　　“嗯。” 　　罗超眉开眼笑地去洗手了。 　　没点蜡烛，也没买花，原承是有点不好意思。 　　虽说要有仪式感，但他总觉得两个大男人的……他更习惯做个长面，做一大桌菜的那种庆祝。 　　罗超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男朋友往书桌上一样样地摆放着：牛排，意面，沙拉，最后是刀叉。 　　屋里香气袅袅，认真摆盘的人唇角含笑，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罗超忽然就有点恍惚。 　　“发什么呆呢？凉了不好吃了。”原承抬头看他。 　　“嗯。” 　　罗超走到他身边，“今天是，哦对，我生日。”他的笑容大起来，一把抱住原承，“谢谢，承承，我很开心。” 　　原承也用力回抱了一下，“趁热吃，超超。” 　　牛排和意面的份量都不大，两人很快吃完，罗超还有些意犹未尽，“承承，你家真不是什么御厨传人隐世家族吗？” 　　原承听笑了，“味道还行？” 　　“哪是”还行”，简直太行了，就是有点少。” 　　罗超叉着沙拉，“还有咱下次能不拌这个吗，这个酱我不喜欢。” 　　原承点点头，“我也不喜欢，我更喜欢小米辣蒜末拌三丝什么的。” 　　“是啊，你那个三丝最好吃，比这个好多了。” 　　原承笑起来，“知道惹，下次咱直接拌三丝，也不装了。” 　　罗超成功被这个”装”逗笑，他努力吃掉最后一口沙拉，起身收盘子。 　　“先等等。” 　　原承按住他，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盒，“还有蛋糕，小寿星。” 　　蛋糕是镜面的，上面有个披着斗篷飞翔的超人。蓝衣服红内裤，但斗篷也是蓝色的，且层次分明，和衣服组成个大大的L形。 　　小超人是大头Q版，侧脸很清晰，有鼻子有眼，眉黑唇红，非常传神。他前伸的左臂拿着一个弧形盾牌，却很简易，只是一个弯弯的Y形线条。 　　和盾相连的手的位置是一个亮亮的小红心。 　　罗超惊喜极了，他看了很久才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咱俩名字的首字母？” 　　原承点点头，“喜欢吗？” 　　罗超喜滋滋地又转向蛋糕，“喜欢啊，可是我干嘛不抱着你飞，非要把你举着，这胳膊多累啊。” 　　原承笑得不行，“你是超人嘛，还胳膊累？不存在的。” 　　笨蛋，前世得你深爱，这一生我愿为盾，永远挡你身前，免你风雨，免你惊苦。 　　几天忙碌，新的营业执照下来，重新核税，换报税存折…… 　　一系列事情结束，原承换下了“王家面馆”的门头，挂上了自家隶书书写的”大家羊杂”。 　　商标申请他已递交，审核有过程，现在只能等。 　　事情全部办妥后原承想请张强吃饭表示下感谢，整个办证办卡过程张强都很配合，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张强笑着推拒了，只说他的羊杂确实不错，以后有空了会来吃。 　　张强是很细心的人，特意说让他不必挂心——他是余勇交待的小朋友，又帮过慕辰，不需和他们客气。 　　这样的话打消了原承买些烟酒送过去的想法，他只能再次郑重承诺：这个店他会认真经营，不会有任何不好的操作。 　　张强笑，“我相信你。小勇说了，为了罗超你也不会胡来的，哈，别多想，好好干吧。” 　　放下电话原承还兴奋不已，两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高层次圈子的人，还被看好，被承认。 　　星河滚烫，人间值得。原承，你一定要好好经营，好好生活。 　　原承开始每天下午出去寻找新店面，同时开始全面培训陈义。 　　他之前了解的几个门面都在附近，当时也只是随便看看，虽然这些信息让他怼了老王，但也仅此而己了。 　　毕竟，他总不能把店开在自家门前自己挤兑自己。 　　最终原承把搜索半径定在两公里内，自己还没有可靠人手，离太远了各种顾不上。 　　4月22日周六是原承生日。傍晚罗超过来时他正在炒菜，腾起的火苗窜了老高。 　　陈义在前厅切着葱花，看见他就笑，“小罗来啦，看见我们的新门头了吗？” 　　罗超笑起来，“都办好了？” 　　说着就退了出去，好一会儿才进来，“挺好看的。” 　　陈义笑得开心，“小老板说今天挂上自己的匾了正做大餐呢，等梁丰来了就开始。” 　　“好。” 　　罗超把书包放在凳子上走进后厨，老妈一早出门刚才回来，他在家带了一天孩子。 　　原承瞄一眼陈义是背对着厨房，凑上去就在罗超脸上亲了一下。 　　从吃自助那次原承说过后，罗超开始注意不在外面有亲密举动，现在突然被亲他有点懵，却也不由笑起来，“这么高兴？” 　　“嗯，看见你就高兴。” 　　被这么勐地一撩，罗超的笑容一下子大起来。正想回亲一下，原承又若无其事地去炒菜了，还若无其事地问，“饿了没？鸡好了，先啃个爪爪？” 　　罗超…… 　　原承关火准备盛菜时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指指盘子，“超你盛出来，是丰丰。” 　　梁丰说他这周不过来了，语气懊恼。 　　其实他都快到店里了，现在又在往回返——今晚家里有聚会，是老爸这边的亲戚组织的——为了劝和老爸老妈，要求他必须出现。 　　原承报了下菜名，在梁丰的哀嚎声中让他明天过来吃饭。 　　梁丰以前都是周五过来周天才回家，但现在他通常周六或周天中午过来。 　　和他们一起吃顿饭，下午再和罗超交流些学习问题就走了，很少在小公寓过夜。 　　罗超对此很满意，原承虽有些尴尬也只能不作声。 　　梁丰表面还是咋咋唿唿的，但他其实状态很不错： 　　个头长了，人瘦了，成绩还在稳步提高，每次月考都能前进几名，和前世那个打游戏混日子的学渣判若两人。 　　原承爸爸很欣慰。 　　晚饭是大盘鸡，孜然羊排，酱焖鲟鱼，炒腐竹和蒜蓉油麦菜，每一盘都份量十足。 　　只有他们三人，满满摆了一桌，陈义刚把他的二锅头打开罗超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接起，“妈？” 　　老妈说她有急事要出去，让他回家带罗珊。 　　原承坐他旁边听得清楚，除了罗妈尖利的说话声，还能听到罗珊在哭。 　　他起身拿过罗超的外套，“去把珊珊抱来，今天我买虾了，本来准备小妞明天来吃的。” 　　罗超脸色难看，套上衣服快步走出去。 　　屋里，原承对陈义说，“陈大哥你先吃，我去给小孩做个虾。” 　　陈义也放下酒杯，“算了，我菜还没切完呢。” 　　罗超来得很快，罗珊戴着个小口罩，头发乱糟糟，最近罗妈一直没给小孩剪头发，说是要留长了扎小辨，但现在半长不长的，看着很邋遢。 　　这个发型原承上次就注意到，罗珊一来他拿出两个小花发卡，“来珊宝，看哥哥给你买的小发卡，喜不喜欢？” 　　罗珊原本兴致不高——不下地，陈义逗她也没反应，就抱着罗超的脖子不松手，这会听见新发卡才转过头来。 　　原承伸出双臂，“来小粽子，过来哥哥给你戴上，我们洗个手手吃饭饭，今天哥哥教你肿么剥虾虾好不好？” 　　罗珊哒哒地走过来，原承轻轻把她的头发拢在两边别上发卡，“哇小粽子你好漂酿啊，来，自己看看。” 　　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镜子，“漂不漂酿？” 　　罗珊终于露出笑容，“漂酿。” 　　原承抱起小孩，“来，哥哥带你洗手手。” 　　看着两人轻松走进厨房，陈义直感慨，“小老板年轻轻的哄娃娃简直一绝，这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娃还不知咋美呢。” 　　罗超悄悄叹口气。 　　原小承带妹妹非常耐心又有方法，比老妈强了不知多少，他这么爱孩子，以后，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晚上三人一齐回到公寓，罗超先给妹妹洗澡，等他把小盆友抱出去了原承就着洗澡水给小孩洗衣服。 　　他俩的衣服已经在洗衣机里了，但小孩子的衣服大多要手洗。 　　刚洗了两下就听到孩子叫，“承承的的！要承承的的！” 　　原承瞬间心软成水，他站起来洗手，大声答应，“小粽子等等，哥哥马上就来惹！” 　　大床上小盆友的湿发又甩了一圈水，新换的小衣服领子也湿了，原承看得直笑，“小坏蛋，来，哥哥先包个小粽子，然后给小粽子吹头发好不好？” 　　“好！包粽粽！包粽粽！” 　　罗超看原承三两下把妹妹打包，然后打开风筒的最低档给妹妹吹头发。 　　吹头发时他还絮絮地讲着故事，头发半干后又拿梳子细细梳开——洗前的乱发有几绺打结了。 　　罗珊完全被故事吸引，不哭也不闹，偶尔被扯疼也只是歪歪头。 　　原承梳头间隙冲他笑，神情很得意。 　　罗超看到，闷闷的心也舒展开似的，他进卫生间把小衣服搓出来，又把两人的运动鞋刷出来。 　　妹妹在这里只有双拖鞋，没别的鞋子可换，罗超就没洗，只拿湿布擦了擦。 　　原承刚开店时一直穿靴子，除了好看外最主要是好打理，但其实舒适度不高，尤其他一天站的太久，到了晚上脚常是肿的。 　　上次受伤后罗超给他买了双大一码的运动鞋，不是多好的牌子，但舒服，原承脚伤好了后也一直在穿。 　　只是他天天在厨房忙活，难免溅些油点污渍，两三天就要洗刷，罗超发现后又买了双同款的让他换着穿。 　　把衣服搭上，再按原承的习惯拿卷纸把鞋子包裹一圈晾上窗台，罗超直了直腰。 　　真的很累。 　　但再累也累不过原小承。 　 第107章 那个猜测太不堪 　　107、罗家 　　收拾完罗超去写作业，另一边，原承的声音低沉温柔，小孩子很快睡着。 　　给孩子盖好，原承关上大灯走到桌边，没等他说话罗超从书包里拿出个袋子，“生日礼物。” 　　原承一愣，然后笑起来，“我都忘了。” 　　罗超白他一眼，原承笑，“这两天光高兴有证照了，别的都忘了。” 　　罗超打开袋子，拿出两件一样的套头卫衣，“咱俩一个码，我试了可以，你试试，不喜欢了还能换。” 　　原承看着眼前明亮的橙黄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罗超却毫无察觉，他递过一件，“穿上看看，我觉得这个颜色特配你，你看看你现在的衣服，不是黑白灰就是灰黑白” 　　发现原承挑眉，罗超嘿嘿笑着改了口，“当然啦承承你穿什么都很帅就是啦。” 　　原承笑着摇头，把衣服套上。 　　罗超眼神有些直，“承承，这个颜色真得很配你啊。” 　　说着他自己把另一件套上，拉着原承进到卫生间——家里没有穿衣镜，只卫生间有半面镜子。 　　帅气的少年并肩而立，穿着能把人烧起来的衣服，原承发现这个他从没留意过的颜色还真，不难看。 　　罗超一脸得意，“看吧，承承你皮肤白，穿这个比我好多了，我比你黑就没这个效果。” 　　原承皮肤白皙，这种亮黄色真的很趁他。罗超皮肤没他白，虽然也好看，但有了对比，上身效果的确差一点。 　　但原承坚决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在他眼里罗超怎么都是帅帅哒，“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看，我的肩没你宽，这种样子撑不起来。” 　　罗超也摇头，“你一天到晚昂首挺胸的，站有站相，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 　　原承听笑了，他侧过脸亲亲罗超唇角，“我很喜欢，谢谢。” 　　罗超顿时露出迷之傻笑，用力吻过去。 　　好一会，两人退出卫生间坐到书桌边，“家里出什么事了？” 　　罗超靠在椅背上，“我妈最近奇怪的很，不知道有什么事总往外跑，对珊珊特别没耐心，有好几次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原承皱眉，“你没问问她吗？这样很危险的，就算你家在一楼，家里还那么多电器呢。” 　　说到这里他又摇摇头，“不过珊珊很聪明，只要给她讲过一般不会乱动。” 　　罗超叹口气，“问过了，她说是找工作，我说不是说好等珊珊上幼儿园了再工作的吗，我妈就说我爸不往家拿钱，她不工作我们喝西北风去。” 　　原承还是摇头，“不对，找什么工作晚上还回不来，上次周末不就一晚上没回来？” 　　“这个我也问了，她说是去外地面试。昨天我问她”面试成功没有”她说没下文了，估计是没戏。” 　　原承还是觉得奇怪，“一大早的哪个外地有大巴过来，阿姨要是坐嘀嘀回来的话，那为什么当天晚上不回来？” 　　想了想原承又说，“超，你再问问她，不行和你爸谈谈，他这长年不回家也不是事儿。” 　　“嗯。” 　　其实罗超知道老爸还是往家打钱的，现在他心里有个猜测，从那次听到老爸老妈的争吵后他观察过老妈。 　　但那个猜测太不堪，他真不愿相信。 　　“超，你爸做什么工作的，我还一直没问过你。”两人沉默一会，原承开口。 　　“我爸是技术员，他们单位主要做土建的，常年跟着北京一家大公司跑，就是大公司中了标后他们作为底下的承包商跟进，”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原承，“他和我妈就是咱这儿建高铁的时候认识的，我妈当时在工地的小餐厅打工。” 　　“嗯。” 　　“我妈家就本地人，我爸家在南方。他们这种大工程一进场就是几年，施工地点也多半是荒郊野外。” 　　“怪不得你一直叫你姥姥”外婆”，咱这地方都叫姥姥的。” 　　“嗯，小时候我爸教的。” 　　沉默了一会原承又问，“那他们就一直这么分着？” 　　“他们一结婚就有了我，我一岁多的时候这边工程结束，当时我爸想带我们跟他走。” 　　说到这里罗超叹气，“我外婆一直瞧不上我爸，他们关系很差，我爸不想把家安在这边。” 　　“嗯。” 　　“但是我妈不乐意，她嫌工地苦，说我要上幼儿园不能耽误我。” 　　“嗯。” 　　事实上在老爸老妈和外婆的抱怨中罗超知道，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老爸老妈的婚礼，但中间因为房子彩礼婚俗种种……闹得很难看。 　　从那时起外婆对老爸就没了好脸色，而老妈也深觉为爱付出吃了亏受了苦。 　　“好在当时他们的新工地也在咱们省，离得不远，他能经常回来。我上小班的时候工程结束，他就又走了。” 　　“嗯。” 　　“不过那几年差不多都在几个邻省，虽然也远但他还是尽量回来的。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总听他们吵。” 　　罗超表情无奈，“我爸想把我送回老家爷爷奶奶那儿，或者我外婆那儿，让我妈跟他去工地，现场零活多，随便干点什么都有份收入，两人也能在一起。” 　　“阿姨不愿意？” 　　“嗯，除了地铁，一般别的大型项目都不会建在市区。而且也都是从无到有起来的，不说别的，一开始路都不通。” 　　原承点点头。 　　“他们是正规单位，管理严，不到休息就不能出厂区，我妈说那不是去上班是去做牢。” 　　“……嗯。” 　　“再说了，我爸就是个小技术员，我妈又没文凭，他没能力给我妈安排个让她满意的活。而且我外婆带我几天是没问题，把我送她家也不现实。” 　　发现原承看着他，罗超解释，“这我妈说的，我外婆这人吧，” 　　罗超想了半天也没总结出来，勉强说了句，“反正不是一般人。” 　　“嗯。” 　　原承点点头。完全不是一般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沉默片刻罗超又说，“我上小学那年我爸他们工地到了南方，当时的项目离我爸老家不远，那年我爸就想把兰馨苑的房子卖了，在那边市里买个大房子。” 　　“嗯，那几年买房子合适。” 　　罗爸说的是个新一线城市，十年前没买房的确非常可惜。 　　“是啊，上次听他们吵架还在说，当时我爸看上的那个楼盘才五千多，现在都上三万了。” 　　原承听得也惋惜，“咱们这经济不行，兰馨园没多大溢价，那当时是阿姨不同意吗？” 　　“嗯。我爸当时打算让我爷爷奶奶带我在市里上学，那边经济发达，教育水平也高。” 　　原承点头。 　　“我妈和他去现场随便干点什么，两人就能在一起。可我妈说她受不了工地，也不想和我爷爷奶奶一起住。” 　　“这个，”原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妈想让我爸辞职来这边找工作。” 　　“这次是，叔叔不乐意？” 　　“其实我爸试过，他在咱们省投过简历也应聘过，但都不理想。” 　　说到这里罗超叹气，“他就一普通的大专生，到现在还是个初级职称，也就是人能吃苦，有经验，从参加工作就一直在这个单位，所以现在还可以。” 　　“嗯，在这个单位有基础。” 　　“他也知道自己是吃了没学历没职称的亏，要不我这次上二中他才这么高兴，给我发了个大红包。” 　　“嗯。” 　　听上去罗爸也是学渣出身，他的罗超大概是遗传变异。 　　“我爸说他们单位虽然要常驻现场，但毕竟是正规单位，工资高，从不拖欠，福利也还行。” 　　“嗯。” 　　原承听明白了。毕竟要养家，丈母娘不帮忙带孩子，老婆也不够体谅，男人求稳能够理解。但现在这情况，是这个女人有外心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罗超才又说，“我妈，可能外面有人。” 　　“嗯。” 　　原承语气太平淡，罗超莫名松了口气。 　　他转着手里的笔，“可能一直都有吧，我小时候放学回家也，碰见过几个男人，那时候小也不懂，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不对。” 　　“那，叔叔知道吗？” 　　“知道。” 　　罗超叹气，“上次我回去拿珊珊东西的时候听见他们吵架了，我爸说珊珊不是他的，我妈不承认，我爸说要做亲子鉴定，我妈就骂。” 　　事实上老爸老妈吵得特别难看。 　　老妈嫌弃老爸没本事，赚不来钱还回不了家，老爸骂老妈好吃懒做还不要脸，要不是看着儿子的份他早就离婚了…… 　　那天之后罗超开始观察老妈，也想起很多以前不注意的事情，他知道老爸没说错。 　　但春节老妈去找了老爸，还乐不思蜀，看样子相处得不错。那时罗超曾暗自希望父母能和好——他长大了无所谓，妹妹才两岁多，她怎么办？ 　　然而现在他不再幻想，只是不知是否要和老爸谈谈。 　　老妈这样子，他要一言不发，仿佛就是老妈的同谋——合起来欺骗老爸，骗他的辛苦钱，即使他有义务抚养自己。 　　又是一陈沉默，原承站起身，“别多想了，大人的事交给大人自己处理吧。你先看书，等十点钟给你煮馄饨，我昨天剁了馅。” 　　“承承，”罗超一把拉住他，“你” 　　“怎么了？” 　　看他半天不说话，原承索性也挤到椅子上坐下。椅子没扶手，原承伸着长腿靠在罗超身上。 　　“承承你，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 　　“还行吧，不算特别喜欢，要喜欢也喜欢乖的，太闹腾的受不了。”原承随意地说。 　　“那你，以后” 　　“什么？” 　　“以后你会要自己的孩子吗？” 　　原承挑眉上下看看他，“我要自己的孩子，你会生吗？” 　　罗超被逗笑了，“滚，你才会生呢。” 　　这么一闹罗超的眉舒展开一些，原承转身跨坐在他腿上，两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揉，“我不是已经俩孩子了吗？” 　　“啊？” 　　“珊珊小宝宝，超超大宝宝啊。” 　　原承笑得恣意又促狭，罗超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勐烈到凶狠的啃舐。 　 第108章 罗超很无奈 　　108、无奈 　　罗超是23号周天晚上才回的家，不出所料家里没人，房间乱糟一片。 　　以前虽然屋子也乱，却从没像现在这样乱得厉害乱得持久，而习惯了小公寓的窗明几净，勐一进到这样的房间，心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 　　给老妈打电话，响了许久老妈才接，只说她有事，晚一点回来。 　　罗超忍着心中不耐，说和她有事要谈，让她务必回家。老妈虽不耐烦，但也答应下来。 　　只是人回来已过了十点，罗珊早就睡下了——睡在哥哥这屋。 　　这是最近老妈常常夜不归宿小孩养成的新习惯，现在只要罗超在家就要和哥哥睡。 　　而罗超终于知道自己睡相有多不好了——早上醒来妹妹一般在枕边或者床角，他在，床中央。 　　这还亏得他房间小，床是两面靠墙，一面靠桌，罗珊想滚到地上着实不容易。 　　老妈一回来罗超就迎了上去，没等他说话老妈就说，“我先洗个澡，累死了，有事待会说。” 　　罗超注意到老妈穿着一身他没见过的淡紫色套裙，但脸上的妆已经花了。 　　一直等到吹干头发，老妈才淡漠地开口，“说吧，有啥事，是不是学校要交钱，先给你说啊，要钱找你爸，要的时候顺便让他把下个月的生活费也打了。” 　　罗超盯着老妈，直到她转开视线才说，“妈，你到底在外面有什么事。” 　　在老妈说话之前他又强调，“我想听实话。” 　　老妈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罗超又问，“你是不打算和我爸过了吗，那你有什么打算，珊珊怎么办。” 　　罗超的声音平平的，却充满压抑，罗妈忽然觉得无法敷衍，再不能说“大人的事你们不要管”之类的话。 　　但这一刻在外面累积的所有不愉都涌上心头，她勐地把梳子摔在地上，“那你要我咋办！你说我该咋办！我一辈子都毁在你们两个东西身上！” 　　罗超没有理她突然的暴发，他跳起来走到自己卧室。 　　妹妹没醒，他轻轻退出把门关上。 　　“是我让你变成这样？是珊珊让你变成这样？这么多年你一不工作，二不学习，三还不愿吃苦跟我爸住工地，你以为你做的事真没人知道！” 　　罗妈勐地一个耳光扇过来，罗超脸被打得一偏，两人一下都愣住了。 　　罗超从小也挨打，老爸老妈都动过手，但也就是拍几下，还从没打过脸。这一巴掌又重又狠，他这会头都有点嗡嗡的。 　　罗妈愣了片刻，突然就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你知道啥，你光说你爸上班辛苦，你咋不说我有多苦，我一天到晚带着你们两个东西，啥都干不成……” 　　罗超冷冷看着老妈，直到她的哭声小下来才说，“你管了我多少，管了珊珊多少你心里有数，不要自欺欺人了。” 　　老妈腾地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罗超脸上，“你以为你爸是啥好东西！他照样外面有人！” 　　老妈唿唿喘着粗气，“要么他不往回拿钱，不愿回家！你光知道说我，不就是嫌我不挣钱！不就是你爸能给你几个钱吗！” 　　罗超觉得很冷，这就是老妈眼里的自己，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人，愤怒奇异地迅速退去，只余苍凉。 　　“我不管你们谁有人没人，你们想离婚我没意见，但只要没离，你就好好带珊珊，不要把她当你的出气筒，否则我就告诉我爸。” 　　“呸！你算老几！他算老几！老娘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老妈不复刚才的软弱，轻蔑地吐出一句就回了自己卧室，呯的一声甩上门。 　　罗超…… 　　4月24日周一罗超没去店里吃早饭，原承一直等到六点四十了才忍不住给他打电话，“超你睡过了？怎么还不来？” 　　电话接通了，能听到罗珊在哭罗超在哄，原承眉头皱起来。 　　等了会罗超才说，“我妈昨天半夜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我要走的时候珊珊醒了。” 　　原承蹙起眉，“阿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联系不上她。” 　　原承立刻说，“超你给珊珊穿好送我这儿来，我在店里领着，不要把小妞一个人丢家里。” 　　“啊，我请” 　　“不要请假，你别耽误课，快点。” 　　“啊，哦。” 　　电话挂断前原承听到罗超对小孩子说，“快别哭了，我们去找承承哥哥！” 　　六点五十五罗超带着披头散发的罗珊跑到了店里，原承正站在门口等他。 　　看见俩人他迅速迎上去，接过小孩的同时递给罗超一个袋子，“快去吧，今天周一别迟到。” 　　二中纪律考核严格，周一尤其严，通常都是校长副校长在门口查勤。 　　罗超顿了下，来不及说话就飞快跑走。罗珊还在抽噎，原承把她抱在怀里，温言哄着。 　　好在这个点不是店里的高峰，来吃羊杂的就几个老爷爷。 　　原承先给小盆友整理了下衣服，又拿出梳子给她仔细梳头。上次买的小头饰还有，原承让小姑娘挑着，罗珊情绪慢慢好起来。 　　又进来一波客人，原承把罗珊安顿到椅子上走进后厨，但只片刻孩子就熘下凳子进了厨房，“的的，承承的的” 　　三头身的小孩子仰面看着他，小手揪着他的裤子，大大的眼睛还有着哭过的水润，原承只觉得心里狠狠一疼，这个他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妹妹！ 　　他蹲下抱起孩子，又走到前厅把放在角落的贝贝椅提了进来，“乖宝，你先坐在这儿好不好，哥哥现在有点忙，一会儿给珊珊做好吃的好不好。” 　　罗珊还是摇头，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原承没办法，强行把她塞进椅子里，但在孩子哭起来前就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制服上，“珊宝来，你帮哥哥抓住衣服，不然哥哥不小心掉大锅锅里怎么办？” 　　罗珊视线高了，手里又抓着原承的一角衣服，终于踏实下来。 　　原承亲亲她的另一只小手，“好乖，珊宝可要把哥哥抓紧呀，不然哥哥会掉大锅锅的。” 　　“珊抓紧紧，的的不掉锅锅。”小孩子用力拽了下他的衣服，表情坚定。 　　原承笑起来。 　　罗超在铃声停下的最后一秒冲进了学校。门口站着的校长也没吭声，说到底，学习好的孩子还是被偏爱的。 　　早自习已经开始，班主任也到了，教室很安静。好在因为他的个头座位在最后一排，这会他轻轻从后门进屋，坐到自己位置上。 　　放下书包，罗超打开原承给的袋子。一早的忙乱让他没有胃口，但他很好奇男朋友给他准备了什么。 　　两个装在纸袋里还温热的白饼，里面厚厚地夹着切成薄片的羊肉羊肚，还有他喜欢的香菜碎，罗超微笑起来。 　　再看杯子，这是原承的水杯，普通款式普通价格，和给他的那个完全不能比，但一拧开就是扑鼻的香味。 　　那里面是热腾腾的羊汤，上面还漂着细碎的葱花。第一节 课下了罗超才联系到老妈，但老妈一听罗珊已经安顿好反而松口气的样子，“那行，那我也不用着急了，等我到家了联系原承。” 　　“妈你能不能靠谱点！” 　　罗超很无奈，“原承早上店里忙得要命，你让他怎么带珊珊！” 　　“行了行了你喊啥！我知道了！挂了！” 　　罗超…… 　　又打给原承说了下老妈过会才能接妹妹，让他再领一会。想到原承的忙碌，罗超自己都觉得过份。 　　原承笑着，不以为意，“你好好上课别惦记了，分店那边我下午才去，这会店里也忙过了，再说还有陈大哥呢。” 　　电话里能听到妹妹的笑声，原承也在笑，“再说了我们珊珊可乖了，一大早给我帮了好多忙，是不是珊宝？” 　　“珊拉的的惹，不让的的掉锅锅。” 　　罗超没听懂，原承笑着给他解释，一边的小姑娘也不断叫着补充，“的的”、“珊珊”、“棒棒”的一大堆，声音轻快极了…… 　　罗超急了一早的心瞬间被这两人治愈。 　　罗妈快十点时才联系原承，原承一听她对罗珊的抱怨就觉得很刺耳——好像在听一个外人骂自家孩子。 　　却又不能说什么，最后他只能温声说，“阿姨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珊珊在我这儿很乖，一点也不碍事。” 　　“那，” 　　“这样吧阿姨，”原承打断她的迟疑，“要不您先休息下中午再过来接珊珊，刚好在我这儿吃午饭，回去珊珊也好睡。” 　　“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阿姨，您帮我租这房我一直想请您吃顿饭的，就是几次都请不来，这不刚好今天您有时间嘛。” 　　“……那麻烦你了小原，我中午过去接她。” 　　罗妈十二点多到店里时罗超也在，正抱着罗珊给擦手。 　　羊杂已经卖完，但原承还在灶台上忙活。罗珊情绪好起来后就不再拽着他不放了，罗超一来更是直接把人拎出后厨。 　　现在小姑娘高兴地坐在哥哥怀里算着五以内的加减法，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十几头蒜，那是道具。 　　看她进来罗珊只叫了声“妈妈”，并没有扑过来，罗超也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原承听见她进屋迎了出来，“阿姨您稍坐会，马上就好了。” 　　罗妈有些尴尬，原承再怎么能干也还是个半大小子，她把两岁多的女儿托付在这里总是不妥。 　　她微笑了一下，“小原啊麻烦你了，我临时有点事。” 　　“没关系阿姨，”原承笑笑，“您先坐，最后一个菜了，我马上就好。” 　 第109章 他已经无话可讲 　　109、无赖 　　罗超一直不做声，罗妈坐下问，“你咋也过来了，不是中午要睡午觉吗？” 　　还没到五一，二中中午只有两小时的午休时间。罗超虽然离家近，但回家经常也没饭，索性在学校办了半宿。 　　半宿是只午睡的宿舍，六人一间，收费不贵，他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还能睡一个小时。这对缺觉的高中生来说很重要。 　　原承提过让罗超来店里吃午饭，但罗超没答应。 　　起初是因为不好意思，后来却是不愿原承太辛苦——罗超知道他若在这吃饭，原承就一定会当回事地好好做这顿饭。 　　他的男朋友才十七岁，一个人撑着这么个店，他舍不得。 　　而原承，在听到罗超要午睡不愿耽误时间后就放弃了。 　　罗超是学霸却不是学神，他的成绩都是他特别特别辛苦换来的。 　　早上六点二十起，晚上睡下都在一点后，中午这一觉对他很重要。而店里的四锅卖完最快也要十二点，想做点硬菜时间的确很紧。 　　罗超看看陈义原承都在厨房，他压低声音对老妈说，“你昨天怎么了，有什么要命的事半夜出去！要不是珊珊醒了找你我都不知道你不在家！” 　　罗超越说越气愤，“不回来也不说一声，电话还打不通，早上要是珊珊没醒我都走了！” 　　想到妹妹醒来家里空无一人的恐惧，他忍不住一阵后怕。 　　罗妈有些心虚，但更多的还是不耐，“行了行了，临时有点事，我手机又没电了。” 　　罗珊抬头看了看哥哥，她被哥哥抱在怀里，很自然地感觉到了哥哥的僵硬。 　　罗超低头看眼萌萌的三头身，“没事珊珊，现在给哥哥说四加三等于几，哥哥听着呢。” 　　罗珊低头继续拨拉那几头蒜，大声报数，“七！” 　　罗超微笑，“对，珊珊棒棒。” 　　因为抱着妹妹，罗超都不敢大声说话，他只能不满地瞪着老妈。 　　老妈终于被他盯得恼羞成怒，“行了行了！这不没啥事嘛！我看原承比你强多了，珊珊这一头小辨扎得多好。” 　　小盆友头发半长不长的，原承早上抽空给她扎了七个小辨，顺了两路，很是整齐漂亮。 　　罗超低头亲亲妹妹的发顶。 　　对这样无赖的老妈，他已经无话可讲。 　　午饭很丰盛：三杯鸡、红烧大黄花鱼，鸡毛菜，松仁玉米和咸蛋黄炒虾，这两个是小姑娘的菜。 　　还有一大碗羊杂汤，里面的料很少，也没放辣椒，汤色醇白，漂着点点绿葱花。 　　黄花鱼原是梁丰的最爱，但味道好罗超罗珊也喜欢，原承就常在冰柜里备着。因为是冰鲜，他每次都是十几条的买，还能拿到批发价。 　　今天这条就是接上小姑娘后拿出来解冻的，虾和鸡没存货，是趁上午客人少的时候原承抱着罗珊去超市买的。 　　时间紧张，他今天就没买土鸡，而是买了几个平时嫌弃的鸡腿。 　　罗妈第一次来店里吃饭，菜要好看先，营养可以稍稍折扣。 　　“阿姨您先喝碗汤暖暖胃。” 　　原承给罗妈盛了一小碗羊汤双手递过，“一直想请您过来坐坐，总是碰不上合适时间。您先尝尝，辣椒在这边您自己加。” 　　罗妈接过碗随意地放在一边，“罗超老说你做饭好吃，还真不是胡说。” 　　“……听罗超说您喜欢吃鱼，您尝尝看，我做菜盐少，可能有点淡。” 　　原承看到被她放在一边的汤碗，才想起罗超说过罗妈是不吃羊杂的。他有些尴尬。 　　罗超注意到了，伸手把汤碗拿过来，“我妈不吃羊杂，刚好给我。” 　　“嗯。” 　　原承对他笑笑，感谢这样的解围。 　　陈义把几碗米饭端上桌，原承抱起罗珊，“超你赶紧吃，吃完去学校还能休息下。珊宝手手洗干净没？哥哥看看。” 　　罗珊前后翻动小手，“的的叹。” 　　原承假装认真地看看，“嗯真干净，珊宝棒棒。”说着就把孩子放进贝贝椅。 　　罗超早上匆忙没带小盆友的围兜，原承先拿了条干净毛巾给她系在胸前，然后才递过小勺，“先喝汤汤，珊宝。” 　　原承给罗珊也盛了小半碗汤，里面没放料，只是白汤，漂着几粒小香葱。 　　罗妈看着女儿拿着小花勺子有模有样地喝汤，儿子也自顾大口吃饭，忽然有种奇怪的陌生感。 　　“小原你还挺会哄小孩。” 　　罗妈表情复杂，“珊珊在家吃饭就没这么乖。” 　　原承自己没吃，他用筷子撕下鱼肚上的肉，细细码在罗珊的米饭碗里，唇角笑意未变，“珊珊很聪明的，一教就会。” 　　只要你耐心一点，饭菜合口一点，她在家只会更听话。 　　罗超吃完已经一点二十，原承赶他回学校，“你快走吧，还能睡一刻钟。” 　　除了陈义别人都没吃完，罗超有些迟疑，原承又补充“睡不着也去躺一会儿，下午不是两节数学嘛，别打瞌睡。” 　　“……哦。” 　　男朋友对他的课表了如指掌，罗超起身，“那我先走。” 　　他没有专门和谁打招唿，妹妹还在认真吃着碗里的虾，老妈却是边吃边看手机。 　　陈义和他一起放下的筷子，这会已经去后厨开忙了。原承在照顾小盆友，也没起身，只仰头对他笑。 　　笑容温暖明媚。 　　罗超心里很复杂。 　　一吃过饭小姑娘就开始揉眼睛，原承看着还在戳弄手机的罗妈——现在只剩她一个人没吃完了。 　　原承心里不免着急。 　　他和罗超带妹妹时，一旦小盆友困了两人就会加快速度，不让孩子闹瞌睡。但现在他也没法催，只能干着急。 　　果然，等罗妈要带孩子离开时罗珊已经很困很不高兴——她揉着眼睛开始哼唧，要求抱抱，一步路都不走。 　　原承发现罗妈脸色变得难看，他赶紧抱起孩子，“珊珊今天早上起得早，在店里又没睡上觉，这会儿是困了，要不阿姨我帮您抱回去吧，估计路上就能着。” 　　毕竟不是很熟，罗妈压下心中不耐接过女儿，“算了，已经够麻烦你了，就几步路我抱她回。” 　　原承无法再强行做好事，只能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好在罗珊被抱上后很乖，一点也没闹，罗妈没有再发作。 　　原承觉得很不好受，仿佛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没耐心的外人抢走似的，但也只能叹息。 　　去看看分店的装修吧，对罗珊你没立场的。 　　前几天原承盘下一个新店面，离兰馨园1。8公里，是清湖小区的外围营业房，七十七平米的两层。 　　房子定下后原承一边订购厨房设施，找施工队改装，一边请张强帮忙注册分支机构，同时他还要物色员工、培训，立刻忙了起来。 　　两层楼的二楼其实很不实用，楼梯逼仄，楼上又没服务员，一般客人都不愿上去。 　　另一个备选是个五十平的纯一楼，实用面积更大，但它有五千的转让费，年租金也比清湖高出八千。 　　原承仔细看过后签了清湖的房子。 　　二楼可以摆两张桌子应付饭点，还可以存放些东西。他在兰馨园的店就因为太小，不但前一天要完成全部的准备工作，还什么都没法多存。 　　晚上罗超没过来。 　　因为晚自习时老妈就发了微信，罗珊已睡着，老妈说她晚上有事出去一会，如果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家他就早点回来。 　　罗超气得要死，他打过去电话没有人接，好在马上就下课了，他开始收拾书包，铃声一响就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快就走到他课桌边的葛薇张了张嘴，把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那天球赛后她一直等罗超来表白，一直没等到。 　　等她下定决心要把人约出去问问他到底是几个意思的时候又这样——罗超总是行色匆匆，她连人都抓不到。 　　当然，也是她不想表现出对罗超的在意。不能主动，行动就不免受限了。 　　平时周一、三、五、六罗超都会去小公寓住，这晚一直没等到人原承就发了条信息，“怎么了，还过来吗？” 　　没打电话是怕万一小孩睡着了再被吵醒，他知道现在罗珊是睡在哥哥这屋的。 　　罗超直接回过来电话，“我已经到家了，我妈……” 　　原承也听无语了，还有这么不靠谱的妈吗？ 　　但他听出了罗超语气里的愤懑难堪，不免心疼，“超啊，如果阿姨晚上不回来你明天照把珊珊带来” 　　罗超打断他，“不行我” 　　原承也打断他，态度强硬，“不许缺课。超，我真的能领，现在陈义也培训得差不多了。” 　　“我” 　　“珊珊也是我妹妹，超。” 　　原承的声音很温柔，“你们两个对我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少。” 　　“承承，” 　　“敢旷课我抽你。”原承软绵绵地威胁着。 　　罗超有点想笑，他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原小承如此待他，如此待他。 　　原承又开始碎碎念，“早上你看珊珊要睡着就别弄醒了，不然她准得哭，你拿个小被子把她包来，嗯记得把小妞的衣服带两件。” 　　罗超…… 　　“要不你这会就先收拾个包吧，拿两件她的衣服装好，别明天早上着急，对了，明天把咱俩的水杯都带来，别忘了。” 　　“……嗯。” 　　好在老妈十二点时回了家，虽然没理他，罗超也是如释重负。 　　他立刻给原承发信息，“我妈回来了。” 　　没有收到回复，罗超的心却定了下来。 　　原小承一定是睡了，那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 　　他看过原承关于分店的记事本，上面罗列的事项细致到惊人，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做下来的。 　　罗超轻轻笑笑，又打开一份卷子做起来。 　　原承说过，平生最爱学霸，所以你要努力。毕竟当学霸，是你现在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老妈晚出晚归，好在再没把妹妹一个人留家里。罗超渐渐适应，不再一收到老妈的微信或者老妈一出门就开始紧张。 　　他摇头，真是可悲的安心。 　　在家老妈基本不搭理他，一句都不过问他的情况他的需要。 　　罗超也没所谓，事实上从他认识原承后，似乎他的衣食住行就都被那个人接手了…… 　　罗超观察过，老妈没有迁怒妹妹，对她还是那样，虽然常不耐烦，但吼得不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回来得晚没听到。 　　早上出门时妹妹还在睡，晚上回来后多半也在睡，就是不睡也已经困得揉眼睛了，通常他陪着读会书就着了。 　　而到了周末，小盆友全天都是他的。 　　其实周末下午本就是老妈的麻将时间，她是肯定要出去的，只是现在她早上也常不在家。 　　在家也是睡懒觉，睡起来潦草地做做家务，做点饭就走了。 　　妹妹很乖，他学习时不哭不闹，就在一边安静地玩，常常在他没发觉的时候就蜷在哪儿睡着了。 　　每每看到那小小的一团，罗超都很难过。 　 第110章 葛薇喜欢罗超？ 　　110、葛薇 　　二中和十三中的期中考试错了一天，但27、28两天都是春季运动会，两天运动后就是三天的五一小长假。 　　有自己场馆的学校因为不需要租用场地，一般都会这样安排。 　　作为班里的运动达人，罗超被报名了五六个项目——所有的径赛一个不缺。 　　体育委员赵冬看着瞪眼的罗超直合十，“帮帮忙兄弟，实在是没人了，我给你算过了，都能接上。” 　　罗超听得都没脾气了，“怎么接啊，你真以为我超人啊。” 　　说着又看看比赛安排，“我靠！上午一百二百跳高跳远四乘四，下午五千米，你玩我呢！” 　　赵冬苦瓜脸，“你爆发力好，短跑肯定得上，五千米是没办法，咱班男生别的还行一听长跑都巨摇头。” 　　赵冬也是篮球队的，他们关系很好，罗超只能投降，“行了行了，知道了，不过不保证成绩啊。” 　　赵冬立刻眉开眼笑，“不用不用，长跑我们就凑人数的，干不过那帮体育生，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嘿嘿，就知道你够意思。” 　　罗超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他们班成绩能包揽年级前十中的六七位，但体育好的不多。赵冬作为体育委员，任务只有比自己更重。 　　晚上罗超和原承说起他的比赛安排，原承听得一愣一愣，“你确定吗超，你不是开校运动会，你是去参加铁人三项赛吧。” 　　罗超听笑了，“可惜你还是没时间。” 　　高一年级的篮球决赛前几天已经结束，因为忙分店的事原承没能去看。罗超心里小遗憾，他还记得原承去看他淘汰赛那天自己是多么激动。 　　原承笑，“我没看你们也赢了，我要去了你再来场花式独秀什么的，你那些队员得跟你急。” 　　罗超脸色微红，不自然地转开眼，“哪那么夸张，这次对的也是强班，不像上次我们那是纯练手。” 　　原承笑了半天，“运动会我还真去不了，陈义二十六号下午就走，我新招的人节后才能上来。” 　　陈义来店里时提过：他平时不用回家，一方面是省点钱，另一方面是想把休息都攒到五一十一和寒暑假里，因为这时他在外上学的孩子也会回家。 　　当然他主要是陪孩子几天，不会真的丁是丁卯是卯地要求把休息补齐。 　　原承当时一口答应，现在也到了兑现的时候。 　　清湖的分店原本就是餐厅，店内布局合理不用大改，原承就只简单收拾，添些设备，现在已近尾声。 　　人他面试上两个，但这两人都不是本市人，五一要回家，过完节才能来。 　　罗超清楚这些，只是难免遗憾。 　　他知道原承确实没时间。说起来这人是越来越忙，而自己，已经很久没给他帮过什么忙了。 　　尤其现在老妈越来越不靠谱，他需要更多地带妹妹。 　　原承也遗憾，他知道再没有比球场、运动会这些场合更能让他看到罗超的少年气了。 　　而他，是多么贪恋那阳光的气息。 　　因为才高一，罗超和梁丰五一都有三天假，知道店里没人两人都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还嚷嚷着要像过年时那样：干活、刷题、晚上在公寓吃猪系列喝小酒。 　　原承一一笑着应下，虽然知道俩人是故意这么说，但还是计划要去买些猪蹄猪耳的酱起来。 　　分店的装修五一过后就能结束，厨房设施和桌椅也都订好。 　　现在陈义煮料盛汤都没问题，但他记不住顾客，也没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听到原承想让他带人去新店直摇头。 　　“小老板你让我干活没问题，可你让我看个新店我不行呀。” 　　原承被他的大惊失色逗笑了，“怎么不行？” 　　“没人来咋办？” 　　陈义紧皱眉头，“你看这来个几次的客人你都能记住别人吃啥不吃啥，和人有话聊，我是连人都盯不住，更不会说话。” 　　“这没事。” 　　原承笑，“新店我也有收银机，有什么要求收钱的时候都能备注上，你按票出就行。” 　　陈义还是摇头，“你新招的人不听说咋办？不是我说，小老板你干活细致，一般人真赶不上你的要求，我要说了人不听我的咋办？” 　　原承听懂了：陈义轻微社交恐惧，他可以很听指挥，但让他指挥别人自己就先惧了。 　　最后原承决定分店开张时让陈义留守兰馨园，他自己带新人过去，等都捋顺了再和他换。 　　陈义，勉强点头。 　　在他心里，跟着原承是最好的，吃住都好，还什么脑子都不用动，只要按老板的交待做事就行。 　　而且他做得认真老板都看在眼里，几个月来每月还都给他另发笔奖金。 　　这个小老板不亏人，他想一直做下去。 　　原承的计划，他是一定要留在兰馨园总店的。 　　因为他的罗超在这里，他想每天都能看看他，要给他做早饭，给他带杯茶。 　　不过这些就不用和那个傻小子说了。 　　陈义是二十六号下午的车票，但中午四锅一卖完原承就让他走了，“陈大哥你不是还要给家里买东西嘛，店里就别管了，我一个人没问题。” 　　陈义还有些踌躇，“我也不敢买啥，万一买得多了我老婆又要查我的账，说不好还会给你打电话，我还是给你洗羊杂吧。” 　　原承听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样吧陈大哥，你就说我五一给了你五百块奖金。” 　　“啊？” 　　“你照着这个数买，你家嫂子真打来电话我也这么说，我们统一口径就没事了吧。” 　　陈义干净又勤快，原承对他很满意，每月都会在工资之外给他发个五六百奖金，脚伤那月更是发了一千。 　　陈义想了想，“不能买这么多，还得扣掉路费呢。” 　　“啊，哦。”原承恍然。 　　真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陈义走后原承开始忙碌，这几个月除了他受伤的那几天，这些工作也一直在做，并不是完全甩给陈义，但现在还是感到了吃力。 　　真是由奢入俭难，原承摇头，起身倒掉一盆脏水。 　　晚上罗超没过来。 　　本来开运动会不需要上晚自习，时间上宽松不少，早上罗超来店里时还说他晚上过来帮原承干活的，但晚上原承只等来了他的电话。 　　罗妈像是算准了他有闲暇似的，她必须要外出的事也提前了。 　　罗超气得要命，却也只能一结束就匆匆往家赶。 　　路上给原承打电话，自己都觉得难受——原小承一个人！那么多活！他早上还说要帮忙的！ 　　原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急，笑着岔开话题。 　　挂掉电话原承叹口气。 　　本想让他们兄妹过来好好吃点饭，但看看店里还乱，手边没做完的事一堆，他自己的晚饭也要七八点了，就没开口。 　　梁丰也是放假后才能过来，他虽然体育废，但也有两个凑人数的项目。 　　都忙完时已经八点半，原承抻了抻快折掉的腰，给自己煮了碗面。 　　没力气再扯面做卤了，直接油泼挂面，也香，不过因为太累没有胃口，他只吃了一小碗。 　　回公寓的路上原承还在想，明天早上罗超的几个短跑，一个跳高项目他是去不了的，但下午的五千米应该能去看。 　　原承开始盘算下午的时间。 　　要去新店，还要去超市，罗超罗珊和梁丰都会来，除了酱肉，应该做几个菜给高中生补补。 　　4月28号早上罗超没来吃早饭。 　　他打来电话，因为老妈又是一夜未归，他不能放妹妹独自在家，好在已经和老妈联系上了，她现在正往家走。 　　店里没有服务员，原承也是忙得要命，但他还是对罗超说，“你晚点去学校不行吗，早上还比赛呢，来店里吃点东西。” 　　“我刚煮了方便面，和珊珊都吃了。” 　　说到这里罗超声音一顿，“好在开运动会是八点到校，不然只能把珊珊抱学校了。” 　　原承…… 　　下午两点半，原承锁上店门往二中走。来不及去新店了，罗超的五千米安排在三点，是运动会的最后一项。 　　出门前他换上那件橙黄色卫衣，这是今早特意带到店里的。 　　明明昨天早上还见过的，原承低头笑笑。只不过一个早上没来，怎么就能，思慕如狂？ 　　开运动会，校门查得不严，原承甚至都没登记就进了学校。 　　二中很大，运动员进行曲一直响着，还有不时传出的广播声，有宣布比赛安排的，有颁奖的，中间还念了一篇投稿。 　　顺着声音走过几排教学楼、办公楼，又绕过实验楼和阶梯教室，原承看到了大操场。 　　可能因为是运动会的最后半天了，精彩的项目也都结束，操场上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热闹，看台上稀稀拉拉，只在几个区域集中有人。 　　原承顺着看台栏杆的班级指示牌看过去，很快找到了高一（二）班的位置。 　　上面坐着二十几个学生，说话的，打扑克的，玩手机的，还有几个在吃着东西看视频。 　　扫过一遍没看到一个熟悉面孔，原承正想找人问问五千米是否开始，就听到了广播里通知运动员入场准备。 　　同时听到广播的一个男生跳了起来，“走走走！给赵冬罗超加油去！” 　　几个玩手机的学生站了起来，正打扑克的四个人没动，其中一个边出牌边说，“着啥急，葛薇她们不是都去了嘛。” 　　“就是，一会就跑过来了，对二！”另一个甩着牌说。 　　最初开口的男生没再说话，和站起来的七八个人一齐向操场尽头走去。 　　原承跟在他们身后，听到前面一个男生说，“别理王玮他们，他就是嫉妒葛薇追着罗超跑呢。” 　　提议加油的男生问，“他喜欢葛薇？” 　　“你不知道吗，开学就开始追了，上个月葛薇过生日他送了条三千多的项链呢。” 　　“那葛薇接受了？” 　　“接受什么？项链接受了，王玮没接受。” 　　一个女生插言，“也不算没接受吧，葛薇不是说他们是好朋友嘛！” 　　另一个女生说，“就是，平常葛薇也就王玮能约出去。听说葛薇的汉服都是王玮给买的，还有她那些cosplay服装，都订制的，随随便便一套就上千啦。” 　　“呵，真有钱！” 　　“他们家有矿的，不在乎。” 　　“那葛薇是喜欢罗超？” 　　“咱们班有几个女生不喜欢罗超的，我也喜欢啊。” 　　一个女生大大咧咧地说，“可惜罗超从来不和女生玩，哈哈，我看葛薇也没戏。” 　　旁边的女生反对，“那可说不上，葛薇多漂亮啊，学习也好，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是不一样，好歹别的女生没像她那样吊着有矿的占便宜。”最边上的一个女生冷声说。 　　…… 　　原承一头黑线，怕前面的人发现被人听到尴尬，他慢下脚步拉开点距离。但说话的人自顾说着，丝毫没有避讳，原承摇摇头。 　 第111章 已阅，不批 　　111、拒绝 　　操场尽头的跑道上站着二十几个穿运动背心短裤的男生，原承一眼就看到了后排边上的罗超。 　　罗超穿着他上周末给买的那身白运动服，白色跑鞋。和跑道边的同学说过几句话后就不再出声，专心拉伸，活动脚踝。 　　少年颀长高挑略显单薄，但露出的胳膊和大长腿肌肉形状都很完美。 　　四月天，北地初春的暖阳照着，他微微抬头，眼神睥睨，神情散淡，却是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一抹橙黄映入眼帘，那是这个运动场上没有的颜色，阳光下明亮到刺目，罗超抬眼，穿着卫衣的人正在对他笑。 　　笑容也像阳光一样明亮，只一眼就让他的心剧烈跳动。 　　视线在空中热烈相逢，罗超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承立刻听到了身边女生小小的抽气声，只是这时发令枪响起，罗超没说话，手握成拳，对他挥了挥。 　　原承本想也挥下胳膊的，但身边的女生又激动地小声尖叫着，他就没好意思，只是用力点点头。 　　罗超跑的不快，一直在偏后的位置。 　　平时住在小公寓，只要不带罗珊原承都会拉着他夜跑，知道他跑下来没问题。 　　但罗超说过这个项目有体育生参加，拿名次基本不可能，所以这会儿原承也没期待，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来助阵的同学有陆续离开的，原承余光扫过，留下的多半是女生，其中就有在他身边吸气尖叫的葛薇。 　　他走开几步，和这个漂亮姑娘拉开距离。 　　罗超一圈圈跑过来，远远看到原承就会笑，跑到近前还会握拳挥胳膊，原承看到也是忍不住地笑。 　　只是这样的动作每每也能让身边的这群小姑娘尖叫。 　　甚至女孩们为了追这个笑容渐渐挤到了原承身边。 　　原承没办法，只能一次次地躲开，现在距他最初站的位置已经五六十米了。 　　罗超渐渐领先，现在跑在第四。 　　原承知道他的体力已经极大消耗，此刻他脸色煞白，衣服汗湿，跑过来看到自己也只是勾了下唇，再不复前几圈的活泼。 　　最后一圈了，罗超开始加速。 　　超过第三！第二！剩下五十米！三十米！场边的同学们齐声大喊“加油加油！”“罗超加油！” 　　罗超再一次加速，但第一名也提了速！速度比他还快！ 　　刚刚已经缩小的距离又被拉开，女孩们的呐喊几乎破了音，但他最终再没超过去，第二个跑过终点。 　　罗超没有停步，只是减了速，向着原承慢慢跑来。 　　原承也没有迎上去，因为这会罗超身边有陪他慢跑的几个同学，其中就有葛薇。 　　离原承十几米了，罗超已经变跑为走，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男生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真行，硬是跑了个第二，这里面可不少体育生呢！” 　　另一个小个子男生对罗超笑，“刚五班的那个美女要你的电话呢！呶，就那个大长腿，漂亮吧！” 　　罗超没停步没犹豫，更没转一下脸，直接一摇头，“不给！” 　　原承甚至看到了他摇头时甩出的汗珠。 　　阳光下，这个热气腾腾的少年，性感到让他窒息。 　　男生还想说什么，一直走在旁边的葛薇递过来一瓶水，笑容甜美，“罗超喝点水吧。” 　　罗超一直看着原承，侧身避开，没分出一个眼神，“谢谢不喝！” 　　原承看得分明，葛薇的脚步一顿，笑容僵在脸上，但最初说话的男生回头向她解释了一句，“刚跑完不能马上喝水。” 　　罗超没管这些，他已经走到原承跟前，笑容越来越大，然后勐的一个熊抱，“你来啦！” 　　原承！ 　　很快松手，罗超对身边的同学解释，“这我哥们原承。” 　　代美女要电话的男生恍然，“上次咱班和十二班比赛你这哥们也来过吧。” 　　原承认出他就是上次给罗超背书包的那个男生，他微笑点头，“你好，我是原承。” 　　“你好原承，我丁一，罗超的专职行李保管员，诶你几中的啊？” 　　原承轻笑，“我没上学了，和你们这些学霸比不了，不过丁一，是一二三的一吗？” 　　看丁一点头，原承笑，“你这名字真省事。” 　　丁一被转移了话题，也笑起来，“我妈提倡极简，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 　　罗超看原承几句话就和同学们热络开聊，在丁一的追问下淡定地说着自己辍学开店，刚才听到他被问及学校时的莫名紧张也退去。 　　他的原小承就是这么自信从容！ 　　赵冬终于也过来，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手指着罗超气喘吁吁地吐槽，“还说不保证成绩呢！罗超，你太虚伪了！” 　　罗超笑，“主要是中午的砂锅好吃，麻辣牛肉超续航。” 　　赵冬翻个白眼，又忍不住笑，“我还给你加了两份肉呢，算你小子没白吃。” 　　其他同学都哈哈地笑起来，又七嘴八舌地争起了砂锅、香锅、大排之类的哪一个续航能力强…… 　　一时间笑声鼎沸。 　　丁一眼尖地瞥到向他们频频看过来的长腿姑娘，他从兜里掏出罗超的手机递过去，“真不给啊，那可是五班的班花。” 　　“不给。”罗超把手机揣起裤兜，没有一丝迟疑。 　　“啧。” 　　丁一摇头，旁边的几个男生也笑起来，纷纷用肩撞向罗超。 　　原承渐渐被挤到一边，然后就看到葛薇笑盈盈地走到罗超面前，“罗超，你待会看下手机。” 　　说完笑笑，转身离开，身姿翩翩。 　　身边撞着罗超的几个男生笑得更加促狭，但原本操场边二班的同学陆续聚了过来，广播里也宣布马上要颁奖，大家慢慢走回班级所在地。 　　罗超回头看原承，“先到我们班坐会儿。” 　　原承微笑点头，“我给梁丰发信息，让他直接过来。” 　　在自来熟的丁一撺掇下，原承已经答应待会和他们一起去撸串庆祝了。 　　罗超点头，“行，比赛都结束了，马上就能走。等吃完饭了我们一起去店里，很快就能弄完。” 　　原承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其实他知道没那么快：要颁奖，校领导估计也要致辞，完了还得打扫卫生。而他新店约好了下午进灯，更别说店里还一堆活。 　　只是他不想扫罗超的兴。 　　他知道罗超这个第二名有他的因素，想想那个能勒死他的熊抱……这个耀眼的少年，他一点也不想错过他的每一刻。 　　原承打电话重新预约装灯时间，又给梁丰发了信息，然后坐到二班的位置上看罗超上台领奖。 　　他的预料没错，等他们坐在烧烤店里时已经过了六点。 　　一共来了十几个同学，有男有女，他们直接要了店里最大的包间，但也只能挨挨挤挤地坐下。 　　原承和梁丰被安排在罗超右面，左面是丁一赵冬，这会两人正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里划着菜单。 　　罗超已经套上校服，他的腿和原承的挨在一起。桌子下他一次次地撞着原承，神情很愉快。 　　原承被这样幼稚的亲近逗笑，正想说什么，罗超的手机响起来，他滑开，“喂？” 　　原承和他紧挨着，尽管包间嘈杂也听得很清楚，电话里一个女生愤愤地质问，“罗超你怎么还不来！” 　　“啊？去哪？” 　　“我让你看手机你没看吗！”声音尖利起来。 　　“没顾上。” 　　“那你现在看！”电话被挂断了。 　　罗超打开手机，三条未读短信，他点开，三条都来自葛薇。 　　“罗超，放学后到有间咖啡厅，我有话对你说。收到回复。”这是三点多的第一条。 　　五点多时第二条，“罗超你到哪儿了，我已经到了，二楼靠窗右数第三桌，不见不散。收到回复。” 　　十分钟前第三条，“罗超你在哪！收到回复！” 　　因为挤，罗超拿出电话时胳膊就伸在桌子上，坐在他旁边的原承看得很清楚。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罗超就在屏幕上写了起来： 　　已阅。不批 　　原承低头，悄悄藏起自己的笑容。 　　坐在另一边的丁一却噗地笑出了声，边笑边拍桌子，“卧草卧草！罗超你他妈的太牛x了！卧草！这他妈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牛x的拒绝！” 　　被他这夸张的言辞吸引，好几个同学一起问了出来，“丁丁你又嗑药啦！那么神经！” 　　“就是，啥牛x拒绝？谁拒绝谁了？” 　　罗超黑屏，威胁地瞪了丁一一眼，“赶紧点菜！吃完了我和梁丰还要去店里忙！” 　　丁一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对着大家报菜单，又加了两道后招唿服务员下单。 　　因为丁一一贯八卦浮夸，他的惊叹并没被大家深究。只有赵冬瞥到一点内容，看向罗超的眼里带上了笑意和欣赏。 　　先上来的是啤酒，大家纷纷拿起杯子倒酒，罗超捏在手里的电话振了几下。他滑开，是葛薇的微信。 　　“罗超你这样涮人玩很有成就感吗？” 　　“不喜欢我你每次跑过来对我又笑又招手！” 　　“还有上次和十二班的篮球赛，你每次进球也要对我笑，这很好玩吗！” 　　“我真是错看你了！！！” 　　罗超不加思索地写起来： 　　“你确实错看了，我在对我哥们笑。还有我从来没对你笑过，更没喜欢过你。” 　　一直在边上偷看的丁一又一次爆笑出声，但这次他只是对罗超竖竖大拇指，没有发表评论。 　　葛薇很快回复，“你真是太没风度了！真让我恶心！！！” 　　罗超写下两个字，“彼此”。 　　然后就打开联系人，找到葛薇的名字选择删除。 　　丁一在旁边一直光明正大地偷看着，兴致盎然。 　　直到罗超合上手机他才小声说，“你喜欢谁也别喜欢她，这女的太假了，也就王玮那种的才把她当个事儿的捧着。” 　　罗超收起手机没再做声，心里却想，我喜欢的人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只可惜我现在没法说给你们听。 　 第112章 辛田 　　112、辛田 　　聚会原本是AA制，但原承想到赵冬请的加肉砂锅，借着上卫生间的空档买了单。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很是尽兴，直到九点才散。听到原承买过单丁一立刻提议用他们省下的预算去K歌，大家热烈响应。 　　没等原承说话罗超先开口，“原承明天开店的东西还没准备完，这会儿我和梁丰要去店里帮忙，你们自己玩吧。” 　　原承也笑，“下次吧，过完节店里就有人手了，我们再找机会。” 　　聚会的地方在学校附近，离店里也不远，和同学告别后三人慢慢往回走。 　　今晚他们都喝了不少，原承酒量稍好，罗超和梁丰就有些晕淘淘，两人还互怼，时不时就走个S线。 　　原承悄悄叹气，他已经说过好几次让这两个醉汉回公寓睡觉，他一个人肯定更有效率。 　　但两人都很坚持很客气，一定要帮忙，并且已经开始互相分配活计了。 　　听到他们你切菜我切肉的安排，原承笑着叹气。他可不敢让他们动刀，清醒的时候水平都不行，这会谁知道是切菜还是切手指。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怎么把这俩哄回家，梁丰突然扑到一个背着大包的男人身上，“小甜甜？” 　　男人身上的大包被撞到地上，他躲开梁丰的瞬间，声音也带了诧异，“丰丰？” 　　路灯下原承看得很清楚，这人年龄和他们差不多，身高也在一八零左右，相貌应该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的脸部轮廓很立体，唇形也好看。 　　但他的头发略长，遮住了眉眼，脸上身上似乎都有伤，脚下的大行李包也灰扑扑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梁丰动作幅度大，但人还是有意识的，他松开抱人的胳膊，厉声问道，“甜心！你又替你妈打架去了是不是！” 　　男人有些无措，他抬眼看了看原承罗超，又看向梁丰，“才半年多没见丰丰你就长高了啊，又瘦了，现在真成小帅哥了。” 　　他这样生硬地转开话题，梁丰神情却更加悲愤，“辛田！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辛田这个名字一叫出口，原承心中一凛。 　　这个人他没见过，却是知道的。 ”小甜甜”、”甜心”，都是梁丰给他起得外号，他本名辛田，因为父亲姓辛母亲姓田。 　　两岁时父母离异，辛田被丢给农村的爷爷奶奶抚养。之后父母分别重组家庭，都没给过抚养费。 　　爷爷奶奶自身贫弱，又没文化，带他也只是给他一口饭，什么关怀都谈不上。 　　七岁该上小学时，父母都不管，而他所在的村小学因为乡村小学合并撤点了。 　　新学校离家七公里，辛田因无人接送而无法入学，直到九岁他能自己走这七公里了才上的一年级。 　　初一时爷爷病故，奶奶带着他到市里投奔儿子。 　　辛爸辛建华是个大车司机，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 　　他经济条件一般，家里住的只是五十几平的廉租房，再婚的妻子性格泼辣，明确表示房子小，还有马上要小升初的儿子，无力收留这两人。 　　辛建华找到前妻田芳商量辛田的安置，田芳更是一口回绝。 　　她和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个女儿，而她还有个比辛田大的继子。 　　她在宾馆做保洁，丈夫是宾馆的维修工，两人加起来一月工资都不到五千，而家里有两个孩子要上学，再无余力抚养辛田。 　　最主要的，当年辛田是判给辛建华的，她没有义务。 　　辛建华最后给老娘和儿子在城郊租了房，把辛田送进附近的镇中上学。 　　镇中就是集中办学后那种接收孩子的学校，硬件还好，但介于城乡之间，生源少师资水平也差。 　　辛建华明确表示：他已尽力。 　　同时说明他在家时间少，老婆脾气差，就是强把老娘儿子留家里也肯定过不安生。在这里住至少清静，花费少他也能负担。 　　奶奶心疼儿子，也知道他说得是实话，只能应下。 　　辛建华一两个月过来一次，买点肉菜放点钱。钱很少，奶奶和辛田一直要节衣缩食。 　　但奶奶总说老爸不容易，不是不管他们，只是后妈太坏他没办法。 　　因为来市里时去过一次老爸家，辛田知道老爸确实能力仅此。 　　没有了期待，见面又少，再加上老爸对他不要求不指责，相处算是愉快。 　　老爸跑短途时带他上过一次车——只是去邻市送个货当天往返的行程，但坐在高高的大卡车上，还是和老爸在一起。那成了辛田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孺慕，偶尔老爸带他和奶奶出去吃顿饭，或者给他点零钱，给他带点小礼物，他都会开心很久。 　　辛田工作的第二年老爸出了事故问他借钱，当时他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六千七百块。 　　梁丰嘴里的辛建华，只是自私没本事，但他的生母田芳，那才是真的极品。 　　平时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但她一被丈夫家暴就要向辛田哭诉，从辛田十四岁来市里时开始。 　　“别人欺负你亲妈你管不管”是她永恒的理由，而辛田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一次次地扑上去为她拼命。 　　十四岁时，继父是个壮实的中年人，他常被压着打。 　　十五六岁他长高了也知道找帮手的时候，继兄也会帮自己父亲，找人或者直接出手，他还是被压着打。 　　而田芳，他的生母，始作甬者，每次闹的惊天动地，但无论他怎么劝，她都有一堆迫不得已无法离婚的理由。 　　打架，和好，两口子日常吵架，田芳挨打，找儿子辛田出头，再打架，和好……周而复始。 　　平均两三个月一周期。 　　高一时奶奶去世，辛建华来得越来越少，钱也基本没有，辛田一要就是他也没钱。 　　在怎么也交不出订校服的八十块钱后，辛田辍学开始打工。 　　第一份工是送外卖。 　　梁丰初中时个头还没长起来，因为天天在外面吃饭，梁妈给的零花钱又多，他很自然地成了校内外混混的抢劫对象。 　　辛田送外卖时碰见他被人欺负，当时出手帮了他，两人自此认识。 　　因为自初一起就自己独居，在辛田交不出房租的时候梁丰拉他到家里。辛田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一年，直到被梁妈发现赶走。 　　那一年里辛田为梁丰打过几次架，有空就接送他上下学，让他免了被霸凌。而梁丰，也数次目睹他为他那个极品妈被打得头破血流。 　　梁丰阻止过，劝过吼过，辛田只一句，“她是我妈你让我咋办！” 　　前世听梁丰提到辛田，最后的消息是他被继父继兄打断了腿，但田芳和丈夫和好后在医院强迫他接受调解，撤案后他就被扔在医院里，医药费都不给续。 　　而辛建华只会骂他没脑子给田芳那个贱人出头活该，别说给他出医药费了，借他的钱都说自己没有还不了。 　　辛田因为没得到充分的治疗休养，腿落下了病根，只要走快一点就跛得很明显。 　　后来梁丰不在了，原承就再没有辛田的消息。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但一切都晚了。 　　梁丰说过，辛田对上他的父母脑子就不清楚，但其实他能吃苦，也很讲义气，是个不错的朋友。 　　原承想到他要扩大的店面，他需要的可靠人手。 　　辛田是梁丰的朋友，讨好扭曲程度更是他和梁丰的plus，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原承脑子里电光火石，梁丰那里已经絮絮地问清了情况： 　　辛田上月把积蓄全部借给了老爸，那里面有他预备的房租，为此他重新找了有员工宿舍的单位，但因为打架旷工今天被开除了。 　　现在他正准备找个网吧过夜。 　　梁丰回头看原承，“橙子，我能不能今晚带辛田去住兰馨园。” 　　“可以啊。” 　　原承一口答应，“那边光有床没铺盖，你先去公寓搬两床被子，你拿来那么多呢。” 　　“嗯。”梁丰笑眯了眼，“对了陈义不在，橙子你有那边钥匙没？” 　　“有啊。”原承也笑，“陈义才一把，我三把呢。” 　　梁丰嘿嘿，“你最好惹橙子！” 　　原承没理他耍宝，他看向辛田，“辛田是吧，房子你安心住，现在先让梁丰陪你去医院看看伤。” 　　辛田有些局促地笑笑，“谢谢，我没事，就蹭破点皮，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梁丰嗤之以鼻，“就你这形象还找工作呢，谁敢要啊！” 　　当着原承罗超被这么抢白，辛田更局促了，但他了解梁丰，知道他只是气自己，只能尴尬地笑笑。 　　原承微笑，“辛田你有工作方向没？明天要去哪里应聘？” 　　辛田一愣，随即摇头，“我想明天去找个餐厅问问，服务员传菜员或者厨房杂工，那些都包食宿。先干着看，以后再说。” 　　原承又笑笑，“那你有兴趣来帮我吗？” 　　四人一起去了店里。 　　罗超梁丰还要强行帮忙，却是各种碍事，原承额头青筋真跳…… 　　终于，他好言好语地把两人赶回去给辛田搬铺盖，买创可贴和红霉素软膏。 　　明天只给他们炒青菜！ 　　因为一直有打算扩大，兰馨园的宿舍租下后原承就买了高低床，安置七八个人没问题。 　　辛田留在店里，他衣服有被扯破的地方，还有被踢打的印子，额头和手都有伤，虽然他一再说没事，但原承也没打算虐待伤员。 　　他自己清洗羊杂，这些要煮要晾要切，都是费时的活。 　　辛田看了会就找了塑胶手套过来，“我洗吧，你先弄别的。” 　　原承起身让开，看到辛田的确一丝不苟，他转身开始忙活其他。 　　如果辛田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他会设法阻止他犯煳涂。 　 第113章 那才是他们的家 　　113、五一 　　五一小长假梁丰一直陪辛田住在兰馨园，辛田也开始了在店里的试用。 　　他年轻，学东西很快，以前又在餐厅打过工，稍微熟悉后就比陈义都麻利。 　　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没有陈义干净，干活粗糙，打扫卫生时很多小地方注意不到，离原承的标准还远。做事统筹也不行，程序混乱，低效率。 　　好在店里小，原承能盯着他随时提醒纠正。辛田态度很好，听到了就会改。 　　厨房的事他也不在行，切菜切肉都不行，原承也不急，让他从切葱开始，慢慢练。 　　放假罗超以为老妈肯定不着家，还做好了带妹妹的准备，但老妈一直没打电话催他回去。 　　终于，他自己先坐不住了，但一回家就发现，老妈居然在家！ 　　不但没出去，似乎都忘了下午是她的麻将时间！ 　　罗超是吃过午饭回来的，妹妹在睡，家里乱糟糟，窗帘都没拉开，整个房间都是不新鲜的味道。 　　老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头发散着，神情郁郁。 　　在她对面，电视里的男主角正喊得声嘶力竭：“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罗超心中奇怪，他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书和卷子，“妈你下午出去不？” 　　老妈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我去找同学写作业，你要出去的话我就等珊珊醒了带上她，要不出去我现在就走。” 　　老妈眼神涣散，喃喃道，“走吧，都走吧，你们都走！” 　　店里有辛田，早上原承坚决拒绝了他和梁丰帮忙的提议，吃过早饭就把两人赶回公寓学习。 　　本来和梁丰说好下午做卷子，但这会老妈如此反常……罗超想了想，折回自己房间。 　　先睡个午觉，等妹妹醒了带上公寓吧。 　　老妈的状态不对。 　　而且他刚才已经看过：厨房没有做饭的痕迹，垃圾桶里没有外卖盒子，倒有些碎玻璃片。不知道是什么碎了，也不知道她们中午吃了什么。 　　罗超被罗珊拍醒已经快三点，妹妹神情恹恹，只抱着他不说话。 　　看她不高兴，罗超抱着逗了一会，但无论他怎么揉，孩子也不说不笑，只一味地勒着他的脖子。 　　罗超心里奇怪，但也问不出来，只好告诉她去找承承的的，小姑娘这才松了胳膊。 　　带着罗珊走出卧室，发现老妈还坐在沙发上，似乎姿势都没变过，罗超心里的怪异感更强。 　　妹妹去上卫生间了，他轻声问，“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老妈好像没听到。 　　罗超提高了点声音，“妈你怎么了，是家里有啥事了吗？” 　　老妈看向他，却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起身走回自己卧室，呯地一声甩上门。 　　罗超…… 　　从卫生间出来的罗珊正哒哒地走着，边走边甩着手上的水。被这突然的巨响吓了一跳，她立刻小碎步跑到哥哥身边，“的的。” 　　罗超捞起妹妹，抽出纸巾给她擦手，“珊珊真乖，上完厕所自己洗手手。” 　　罗珊被转移了注意，她更有力地甩着小爪子，“承承的的。” 　　“知道惹，”罗超一把捞起小团子，“是承承的的教的。” 　　原承说罗珊已经两岁半，要为上幼儿园做准备，并且他俩都是哥哥，现在也罢了，小妞再大点总是不方便。 　　在公寓时原承就很注意培养妹妹的自理能力： 　　教她自己吃饭穿衣，系鞋带，饭前便后洗手，甚至上卫生间，擦屁屁……为此原.洁癖.承还专门买了个儿童痰盂！ 　　而妹妹也真的很聪明，这些学得很快，也在原承的反复训练和夸奖中做得越来越好。 　　罗超摇头，把怀里的小人儿抛个高高，“走喽！找承承的的去喽！” 　　想什么都没用。 　　老妈有老妈的生活，他是管不了的，老爸都管不了。他还是带妹妹去公寓吧，那才更像个家。 　　放假前原承还计划在公寓做猪系列，但陈义走后他忙得买肉都没时间。现在虽有辛田加入，可新人需要培训，原承还是离不开。 　　罗超抱着妹妹来到店里就看到梁丰正在前厅择菜，罗超好奇，“你不说下午做卷子吗？” 　　梁丰白他一眼，“你不说”下午我们一起做卷子吗”？” 　　罗超听笑了，“我妹没人带。” 　　梁丰不再理他，“我中午做了两张，现在过来换换脑子。” 　　罗超走进后厨，辛田在清洗最后的羊肠，原承在煮面肺，抽空还整理着保鲜柜，他不禁好奇，“今天不去新店？” 　　“那边也停了，都过五一呢。” 　　“嗯。” 　　罗超看到地上的两筐杯子小碗，放下罗珊过去端起，“我洗杯子。” 　　罗珊在路上情绪就好了起来，这会一下地就往原承身上扑，“承承的的！珊帮忙！” 　　原承笑起来，一身的疲惫瞬间退散。 　　他弯腰捞起小姑娘，“珊珊和哥哥去买肉肉好不好，去市场了帮哥哥挑肉肉，哥哥晚上给我们珊宝酱蹄蹄要不要？” 　　罗珊立刻高兴地在原承身上乱拍，“要！多多！” 　　原承偏头躲开这没轻重的小爪子，“好，给珊宝买耳朵，买多多！不过这会哥哥还有点忙，珊宝等等哥哥好不好？” 　　原承说着拎出了一小袋只留着一层皮的蒜，这是他专门买的独头蒜，就因为个头小，孩子好抓。 　　把小盆友抱到前厅放在BB椅上，原承打开袋子，“珊宝先帮哥哥数数这有多少？” 　　罗珊小手开始拨拉蒜头了，原承转向罗超，“超你看着点小妞，等我这锅煮好了带她去市场。” 　　罗超点头，把兑了洗洁精的水盆放在桌上，“珊珊你帮承承哥数数他有几头蒜？他又忘了。” 　　罗珊认真点头，“珊帮承承的的。” 　　然后小盆友就开始报数，“一，饿，山。。。。。。” 　　罗超笑起来，一个个地洗着杯子小碗。 　　盆洗第一遍，第二三遍时水笼头冲洗，然后进消毒柜，这是原承的要求。 　　其实罗超最讨厌洗碗，平时买泡面他都只挑碗装的。但这会儿，听着妹妹萌萌的小声音，在满屋腻腻的羊膻味里，却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最后一锅料下到锅里原承就带着小盆友去了市场，走前详细说明了煮料时长和其他要做的工作。 　　切肉切菜的标准三人都知道，原承交待让他们慢慢切，但不能薄厚大小太过不均。 　　他知道这个要求高了，他的强迫症也让他无法放心。 　　但店是清真的，他只能在公寓卤肉。这些需要时间，要真把店里忙完他们吃上晚饭得过十点。 　　打扫卫生现在罗超梁丰都做得很好，保鲜柜他刚整理过，原承四顾一下，感觉还是不放心。 　　罗超笑着把他往出推，“放心，我会好好监督他们的。” 　　梁丰白他一眼，“你监督谁呢罗超，就你那个切菜水平，还不如我呢，上次就光你返工了吧。” 　　“就因为我返工才知道怎么切啊。” 　　罗超不以为意，反而很自豪的样子，“现在肯定比你水平高。” 　　原承笑着走出门，算了，自己还真强迫症了，要这都不能放心还开什么分店呢。 　　因为抱着罗珊，原承买的东西不多，蹄耳心舌各四个，今天还看到了猪尾巴，这也是好东西，但只剩下两根了，他一并买下。 　　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原承果断地放下店主推荐的肘子，只买了几斤小排。 　　还要再买点青菜，罗超这点不如梁丰，他是什么绿菜都不爱吃的。 　　从前也不知道你有这毛病啊，原承想想又笑了起来。 　　你还会挑食，真是太好了。 　　快七点时店里基本忙完，原承的电话也来了：酱肉已好，让罗超回来时带酒，让辛田也一块儿上来吃饭。 　　午饭原承只做了简单的油泼面，虽然也香，但一下午忙活后，现在三人都是饥肠辘辘。 　　梁丰一边加速手里的工作一边向辛田安利原承的卤肉，越说越迫不及待。 　　罗超在擦前厅，他看看说得高兴的梁小胖，和听得神往的辛田，不知怎么就有点不爽。 　　可能男朋友的美食不能独享了吧，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梁小胖的，从没独享过，罗超摇摇头。 　　现在是谁都能分享男朋友的美食了。 　　问辛田喜欢喝什么酒，辛田说都可以后，罗超也不管他是不是客气，买了两箱啤酒。 　　走进楼道就是漫漫的肉香，辛田吸吸鼻子，是真的很香啊。 　　奶奶一辈子做饭不讲究，稀饭馒头酸菜是家里的标配。姑姑过来时会做点好吃的，但姑姑嫁得远，来得很少。 　　几人一进屋罗珊就起身扑向罗超，拉着他的手往茶几拽，“的的，叹！叹！” 　　梁丰还在给辛田找拖鞋，罗超跟着妹妹走到茶几边，“让哥哥看什么？” 　　茶几上是一堆水彩笔，硬卡纸和一个歪歪扭扭的纸房子，红墙蓝屋顶，还开着两扇黄色的小窗，颜色涂得很不均匀，更有多处交错。 　　应该是先涂色后剪裁再粘贴的那种益智手工，但看到成品罗超还是小惊喜，“是珊珊自己做的吗？” 　　“珊珊承承的的一起。” 　　三头身抬头冲他笑，神情得意，哪有中午的郁郁。 　　罗超被这小表情萌到，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嗯，珊珊棒棒。” 　　原小承是真的喜欢妹妹，这还是小姑娘的第一份手工作品呢。 　　梁丰和辛田已经在摆桌子了，原承最后端出来一个汤碗，“米饭还得一会，我做了酸辣粉，土豆粉的，谁饿了先垫垫。” 　　他这么说着，却看向罗超，罗超笑起来，心中的不愉一扫而空。 　 第114章 这是王涛王叔叔 　　114、王涛 　　猪蹄斩大块、耳切丝、心和口条切片、尾巴切段，另有一大份糖醋排骨，上面洒着黄亮的芝麻。 　　素菜是西红杮炒鸡蛋和上汤鸡毛菜，红黄绿配上浓油赤酱，各种鲜亮。 　　梁丰盯着桌子眉开眼笑，“哈哈，小甜甜你真是有口福，给。” 　　他递过一次性手套，“先啃猪蹄，等米饭好了再吃排骨。” 　　辛田还有些局促，“我先来碗酸辣粉，闻着太香了。” 　　梁丰看着罗超脸上闪过的不自然，笑容更大。 　　活该！ 　　原承太偏心了，明明除了罗超连他自己都是喜欢米线的。 　　原承看了看罗珊的画，和小姑娘又说了一会才回到桌边。酸辣粉的大碗已经空了，这会三人都戴着手套啃着猪蹄猪尾巴。 　　他对罗超笑笑，“珊珊吃过了。”说着就开始启瓶子倒酒。 　　罗超没反应，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妹妹放在男朋友这里，比他自己带着都放心。 　　梁丰拿着块尾巴点赞，“橙子，这个太好吃了！不用蘸汁都特别棒！” 　　原承笑笑，“我看有点肥，卤出来又煎了一下，出出油。” 　　“嗯，好吃。” 　　罗超嘴里还有骨头，含煳着占赞。 　　辛田看到原承给梁丰罗超满上酒端过去，那两人连声谢都没有，再想到下午原承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们干这干那，心里一阵艳羡。 　　他知道罗超和梁丰不是没礼貌，而是他们太熟，朋友关系太好时，连客气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自己是外人，他赶紧摘下手套拿过酒瓶，“老板你快吃吧，我来。” 　　原承低头看自己的小碗，那里面已经放着两块肉了，皮多肉多骨头小的一块猪蹄，煎得焦亮的一段猪尾。 　　他笑笑，也没用手套，直接拿起筷子。 　　辛田想得没错，梁丰一家公务员多，餐桌礼仪很好，只是他知道要太客气原承一定会怼他。 　　但罗超从小没人教，做家务都是住到小公寓后才开始学的，这方面确实没意识。 　　只是没人知道，看到这样的罗超，原承有多开心。 　　成年的你总是温柔周全，所有人的优先级都比你高，你现在还能小小的没心没肺，真是太好了。 　　辛田先给原承满了一杯，然后才是自己。 　　原承举杯，“来，欢迎辛田加入我们！” 　　几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辛田又要倒酒时梁丰直接拎过去两瓶，“小甜甜你吃，我们自己倒。” 　　辛田坚持先给原承添满，“谢谢老板，我敬你一杯。” 　　说完又是抬头喝干。 　　原承看他这样也把酒喝掉，然后才说，“你比我大，叫我名字就行，别喊老板了。” 　　辛田摇头，“那哪行，我” 　　梁丰打断他，“甜心，你叫老大好了，橙子就是我们这帮人的老大。” 　　辛田略一犹豫就点点头，“好，老大，我啥都不说，你看我以后表现。” 　　“好，我等着看。” 　　原承笑着，“不过你们都少喝点，多吃肉，超，你也吃点绿菜。” 　　梁丰笑起来，“看吧，老大就是这样，他啥心都操，属鸡婆的。” 　　原承白他一眼，“滚。” 　　吃过晚饭辛田收拾厨房原承打理罗珊，之后辛田回宿舍，梁丰罗超继续当学霸。 　　九点多罗珊睡熟后原承出去跑步，十点多又给他们包了小馄饨。是自己剁的馅，下午买的皮。 　　因为晚饭结实，小馄饨里原承只包了一点馅料，汤也不是高汤而是随意冲调的紫菜虾皮汤，里面放了榨菜碎、香葱和味极鲜芝麻油。 　　罗超的碗里他单独加了香菜。 　　虽然原承觉得很简约，但那两人还是吃得头也不抬。 　　快十二点时学霸们收工，梁丰去找辛田，他的被褥昨天就搬过去了。罗超去洗澡，出来时才发现原承还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睡？” 　　罗超擦着头发。时间太晚，他就没用风筒。 　　“超。” 　　原承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又把他按坐在沙发上，开始给他擦头发，“我给你说件事。” 　　“嗯，”罗超眼睛都闭上了，神情像个餍足的猫，“什么？” 　　“我下午和珊珊聊天，小妞说你爸今天回来了，和你妈吵了一架又走了。” 　　“啊？”罗超勐地回过身。 　　五一期间新店停工，原承有了点空闲。 　　早上他在店里培训辛田，罗超和梁丰在公寓当学霸。中午他在店里做硬菜——4月30号做了大盘鸡，1号是铁锅鱼。 　　因为时间紧，鸡一锅炒两只，鱼炖四条，只单独给小盆友做个虾或者鸡蛋，素菜都来不及弄。 　　罗超很满意，大盘鸡是多麻多辣版的，最合他胃口，更别说里面的皮带面了，又薄又筋道，饱蘸了汤汁，他觉得比鸡肉都香。 　　梁丰也很满意，大盘鸡虽辣但特别好吃，而原承做鱼是将就他的： 　　鱼抹上淀粉先两面煎，再单独炒炖鱼的料，只放一点点辣椒。炖鱼的汤里还会放些豆芽豆腐，咸鲜味美，这样的鱼汤拌饭，罗珊都能吃两小碗。 　　下午时他们三人在店里忙，原承在家带罗珊。 　　罗超梁丰本意是想让原承休息，这段时间筹备分店，原承瘦得脸都抠下去了。谁知这人30号晚上包了饺子，1号晚上又是一大桌菜。 　　俩人很开心，辛田的感觉却要复杂得多——家里包的饺子，自从奶奶过世他就没再尝过了。而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更是让他无比贪恋。 　　梁丰自不必说，虽然不顾他的意愿坚持叫那两个乱七八糟的外号，但其实一直在努力让他融入他们之中。 　　而老大原承，虽然年纪小，却真心地照顾着每一个人，包括新来的他——原承做菜都会问问他的喜好。 　　罗超可能是最冷淡的，但是，他们的口味实在太像了，而老大又明显偏爱罗超，所以，每一餐饭都会让他惊喜。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罗超梁丰在店里帮了忙，还互相做了对方学校的卷子，都感觉满意。 　　几天磨合，三人的熟练度越来越高，五一下午完工更早，他们五点半就回到公寓开始了晚餐。 　　因为没喝酒，结束得很快。 　　原承不再让他们帮忙洗刷，梁丰有一小时的公交要坐，而罗超也三天没回过家了，他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罗超抱着妹妹走在路上，小盆友吃饱了食困，这会儿不时揉下眼睛。想到原承说的老爸回来过，而三天来老妈都没有一个电话，罗超开始一阵心烦。 　　他担心老妈不在家，或者晚上干脆不回来，要真那样他明天还得把妹妹送到店里。 　　越想越郁郁，罗超慢下脚步，把怀里的妹妹颠了颠，“傻妞，明天你肿么办？” 　　“的的才洒！” 　　小盆友不满意，“承承的的说惹，珊珊聪聪！” 　　罗超被她的小表情萌到，笑了起来，“诶，傻妞。” 　　“的的洒！的的最洒！” 　　“好好，哥哥傻，哥哥最傻了。” 　　一进门罗超意外地发现老妈在家，正和一个男人吃饭！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兼作餐厅，中间是沙发茶几，左边放着电视柜，右边就是餐桌。 　　老妈和男人没有对坐，而是坐在方餐桌的两个直角边上，离得很近。 　　桌上四五个盘子，有鱼有肉，这是他家餐桌上久不出现的东西，罗超一下就愣住了。 　　老妈也意外，“你们怎么回来了？” 　　罗超！ 　　说完可能感觉不对，老妈站起身又问，“你们晚上吃了没？要没吃我去盛饭。”声音温柔，完全没有平时的不耐烦。 　　罗超…… 　　可能被他的沉默尬到，老妈不再理他，转身接过罗珊，“珊珊怎么也不叫人？” 　　“妈妈。” 　　“还有呢？” 　　“王叔叔。” 　　罗超！ 　　一直坐在餐桌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微胖，比罗超矮一点，但他面貌周正，看上去也是个帅大叔。 　　帅大叔从老妈手里接过罗珊，“珊珊啊，几天没见怎么又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心惊于他的熟稔，罗超一把抢回孩子，“抱不动就算了，我来抱。” 　　罗珊双臂环住哥哥的脖子，男人脸色未变，只稍稍退后了一步。 　　老妈不高兴了，“罗超你怎么回事，这是王叔叔，叫人。” 　　罗超看眼老妈，这才发现她穿着那身淡紫色的套裙，脸上化了妆，看上去挺漂亮。再扫一眼房间，完全没有他离家那天的凌乱，称得上整洁。 　　罗超眼神暗了暗。 　　看他没反应老妈又问，“你们晚上吃过了？原承做得啥？” 　　罗超还是没说话，老妈开始不耐烦，“诶问你话呢，原承晚上做啥了？” 　　罗珊敏锐地感觉到了老妈的情绪变化，她放开哥哥看向老妈，“承承的的桌虾惹，还有鱼鱼，还有排肚，还有蛋蛋。” 　　老妈神色缓和一点，“行了，你吃饱了就行，还啃骨头不？妈妈也烧了排骨。” 　　罗珊摇头，“承承的的排肚甜。” 　　糖醋小排太受欢迎，原承晚上又做了一大份，罗珊吃了三块。 　　“那行，和你哥玩去吧，妈和王叔叔吃饭。” 　　老妈说着转身，双手推着男人的背走回餐桌，不再搭理两个孩子。 　　看着老妈和老王轻言细语地说着话，不时还给他搛菜，罗超放下妹妹换拖鞋。 　　脱外套、洗手，之后又让妹妹帮他拿书包，书包太重妹妹拖不动他又假装拔萝卜似的跟她一起拖。 　　罗珊珊很快忘了老妈两人，笑着尖叫着，罗超也大声逗着她说话。两人窜来窜去好一会，罗超才抱着小盆友坐在沙发上。 　　余光里老妈的脸已经铁青了。 　　餐桌就在沙发旁，罗超不理会那两人，他把正播的电视从连续剧调到纪录频道，开始给小孩子讲解。 　　老王明显坐不住了。 　　厅小，他们的距离不到两米，余光里罗超看到老妈摔下筷子想说什么，但老王在她胳膊上压了压，又低声说了两句，老妈悻悻地又拿起筷子。 　　两人很快吃完，罗超瞥到老王看了看他和罗珊，但终于没说什么，起身往门口走。 　　老妈也不收桌子，紧跟在他身后，“我送送你。” 　　然后对着沙发叫了一声，“珊珊？” 　　罗珊听到了，回头应了声，“妈妈寨见。” 　　老妈没好气地应了声，“和你哥好好在家待着。” 　　倒是老王说了句，“珊珊再见。” 　　罗珊正盯着屏幕上的小甲虫，没有反应。罗超瞥到老妈想说什么的，但被老王揽了出去。 　　他的手就搭在老妈肩上，揽着她出了门。 　　罗超侧了侧身，挡住妹妹的视线。 　 第115章 万一两个都不是呢 　　115、心酸 　　罗超以为老妈不会回来，至少不会很快回来，但他刚给妹妹洗完澡就听到了门响。 　　虽然意外罗超也没作声，他弯腰站在床边够着给妹妹擦头发，脑子里还想着要怎么和老妈谈——家里有妹妹，不要这样带人回家。 　　呯地一声巨响，老妈推开小屋的门，“罗超你啥意思！” 　　罗超感觉到妹妹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刚刚还胡乱甩头试图挣脱他的小人儿立刻往他身上靠过来。 　　罗超双手抱住妹妹才回头看老妈，“你喊什么，吓到珊瑚了。” 　　老妈大步上前直接甩过来一巴掌！ 　　“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妈的发作勐烈又突然，罗超怀里还有妹妹，他只来得及把脸偏了偏。 　　他没有说话，怀里的罗珊却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妈妈！” 　　老妈像是被提醒似的，一把拎住罗珊，“还有你！王叔叔对你好不好！啊！你说！王叔叔跟你打招唿你为啥不理！啊！我平时都咋教你的！啊！” 　　罗超想拍开老妈的手，但老妈抓得太紧，妹妹几乎被她拖到地上。 　　罗超用力捏住老妈手腕，“松手！” 　　老妈手松开的同时罗超一把将她推开。 　　被推得后退两步，老妈碰到桌子才稳住身形。 　　这一推似乎激出了真火，她的表情简直狰狞，微愣之后勐地扑过来，“你敢打我！你打你亲妈！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罗超狠狠拍开她的手，低声喝道，“你疯了吧！” 　　他站在床边怕吓到妹妹压着声音，老妈却是高声咒骂，手也狂乱地抡过来抓挠。 　　罗超挡在妹妹身前，他不敢用力，只能狼狈地往开拍她的手，但老妈的无差别攻击威力巨大，很快，他的胳膊上脖子上就被抠出几道血痕。 　　等他反应过来双手钳住她的两个手腕时，老妈更是气急——手不能动了，她开始踢他。 　　老妈进门后就直接冲到小屋，她没换鞋，他为给妹妹洗澡又只穿着背心大短裤，现在一脚蹬的尖头踢到迎面骨上，锐痛传来罗超简直要尖叫。 　　身后就是床，床上就是妹妹，罗超避无可避，只能大力握住老妈的手腕把她往远推。 　　暴怒的老妈却是力量惊人，她脚下乱踢，直到把鞋子甩飞才停下，而嘴里的大骂就没停过。 　　罗珊一直大声哭着，这会看两人都不动了就往床下熘。 　　罗超急得直喊，“珊珊别下来，珊珊听话先坐床上，珊珊！” 　　罗珊已经光着脚滑下了床，但出乎罗超意外的，小孩子没有抱住他，而是扑到老妈身上，“妈妈！妈妈！” 　　“谁是你妈！走开！” 　　罗超！ 　　他不敢松开老妈的手，怕她打妹妹，今晚的老妈像是疯了似的，这个样子他都没见过。 　　但他没想到的是，老妈挣不脱他的手，直接一脚把妹妹踢开了！ 　　罗珊一个屁墩坐在地上，但更固执地对着老妈伸出双手，“妈妈！妈妈！” 　　“你不听话我不要你了！滚！” 　　“妈妈！妈妈！” 　　罗超的眼泪都差点迸出来！ 　　小孩子的嗓子已经哑了。他再听不下去，用力甩开老妈，背对着她抱起妹妹，手都在轻颤。 　　被甩开的老妈没有趁机攻击，像是突然间清醒过来似的，她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罗珊被罗超抱在怀里，还固执地对着老妈伸出双臂，“妈妈！妈妈！” 　　老妈趴在桌上越哭越伤心，根本没理会女儿的唿唤。 　　罗超看着妹妹这样，一时间非常心酸。 　　他把小孩子又搂紧了点，这才发现她刚换上的裤子尿湿了。 　　罗超抱着妹妹进卫生间，先把湿裤子扯掉，拿毛巾大概擦擦，回到卧室用浴巾把她裹在怀里。 　　罗珊的哭声低下来，罗超轻轻顺着她的背，慢慢走到客厅，“珊珊乖，不哭了，不哭了，睡吧，乖，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妹妹的哭声又低了下去，闭上的眼睛里也不再沁出泪珠，终于睡着。 　　罗超小心地把孩子在床上放好，老妈已经停了哭泣，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看着她，“我们出去说。” 　　老妈愣了一下才起身，罗超跟在她身后，轻轻带上卧室门。 　　餐桌一片狼藉，客厅里还有饭菜的味道，但并不让人感到香，反而觉得粘腻不清爽。 　　老妈去卫生间洗脸。罗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走到穿衣镜一看，半边脸已经微肿，上面还有三条明显的指痕。 　　罗超都不生气了，只觉得混乱伤心。 　　老妈出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颓丧。 　　她身上的紫裙子在腰间绷开了一段，露出里面浅色的里衬，这会头发胡乱披散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邋遢。 　　不过老妈显然不在乎，她的眼睛很空洞，坐下后一直没说话。 　　罗超等了好半天，看她没一点开口的意思，只好问，“姓王的是你什么人？” 　　老妈没反应。 　　“他是珊珊的爸爸吗？” 　　罗超声音平静，但双手却不由地紧握成拳。 　　老妈看他一眼，回过神的样子，但她既不尴尬也不恼怒，只是很冷淡，“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罗超简直要气笑，“你一个当妈的不知道她爸爸是谁！” 　　老妈冷笑起来，“我确实不知道。这有啥奇怪吗！” 　　“所以我爸让你做亲子鉴定你才不敢去！” 　　“你爸又是个啥好东西！” 　　老妈一拍沙发，神情愤愤，“他一年到头不着家，要说对不起也是他先对不起我！” 　　罗超！这三观碎裂的理直气壮！真是够不要脸。 　　两人一时无话，罗超缓了下才又问，“你今天发什么邪火？你到底想干嘛？” 　　老妈神情却悲愤起来，“王涛本来说给我租个店面帮我开服装店的，现在都让你们给搅黄了！” 　　老王叫王涛，在她执意生下罗珊后就变得冷淡，这一次是她好容易才让他答应的，给她租个铺面，帮她开个服装店。 　　至于王涛说的便利店她拒绝了，太累人。 　　因为王涛从不带她到自己住处，她就很殷勤地带人回了家。也是昏了头，孩子们几天没回来，她完全忘记今天已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果然，王涛一出门就发了火，说罗超难缠，罗珊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有老公有儿子，他上赶着算什么？他一个人可弄不过那爷俩。 　　说好的店面不给租了，王涛发完脾气甩手就走，她拉都没拉住。 　　罗超完全不理解，“王涛凭啥要给你租铺面？” 　　老妈没说话，罗超忽然明白了，“你给他说珊珊是他的孩子？” 　　他的神情太不敢置信，老妈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她把脸扭向一边，避开儿子的眼神。 　　“那你和我爸又吵什么？” 　　老妈还是不说话。 　　罗超颓然地靠在沙发上，觉得累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他的脑海里竟然闪过葛薇的漂亮面孔，罗超摇摇头，“你去给珊珊做个亲子鉴定吧，是我爸的，你就和我爸好好过。如果是，” 　　他又缓了缓才艰难开口，“如果是那个王涛的，那你就和我爸离婚和他结婚，你们带着珊珊好好过，我不用你管，不影响你们。”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想起，“对了，那个王涛年龄不小，他有老婆没？” 　　老妈恍若未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罗超不知道，老妈过年时和老爸的确缓和了关系：在她的强调下老爸勉强相信罗珊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说好：在老爸这边买房，虽然这次只能买到县城里了。 　　南方老家市里的好学校老爸没有能力给罗超转进去，一般的学校教学质量还不如二中，更何况作为经济不发达省份，这里的高考门槛要低一些，对罗超更有利。 　　所以老爸决定他先看着买房，妻子带着儿女暂时不动，等罗超考上大学了他们再把兰馨园的房子卖掉回南方团聚。 　　有了这笔卖房款，过去后可以给妻子开个小店，女儿就在南方入学。 　　老妈当时答应得很好，但她终究不是安于寂寞的人，年后很快故态复萌。 　　老爸虽不知道详细，却也慢慢感到了妻子的敷衍，所以他才突然回家，说是惊喜，其实是为了查岗。 　　事实也不经查。 　　虽然当时家里没别人，但老爸抢过老妈的手机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罗超不知道老妈在想什么，他又说了一遍，“不管是我爸还是王涛，你总得先做个鉴定弄明白吧，是谁的让谁负责。不过永远也不要让珊珊知道这件事。” 　　老妈没说其他，只是摇头，“我不会给罗珊做鉴定的。” 　　“你以为不做鉴定就可以两头骗？你，你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谁都是傻子，你说什么是什么呢！” 　　老妈被说急了，扭头指着他就骂，“你知道个屁！万一两个都不是呢！” 　　“你说，什么？”罗超嘴都合不上了。 　　好半天，老妈突然起身要回卧室，罗超站起来喊住她，“那你当初干嘛要生她！她是个人！是条命！不是个猫猫狗狗！” 　　“你以为我想吗！啊！要不是大夫说间隔太短会” 　　老妈突然消声，她恨恨地看了罗超一眼，转身走回卧室，呯地一声甩上门。 　　罗超……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要好好想一想。 　 第116章 还是要老妈负起责任 　　116、主意 　　早上原承一直留意着店门，罗超一进来他就绽开大大的笑容，然后很快地端出了一碗羊汤小揪面。 　　汤多面少的一碗，里面除了肉片还有木耳和萝卜土豆丁，最上面卧着个白胖的荷包蛋。 　　辣油红亮，香葱香菜碧绿，看上去十分诱人。 　　六点多店里空位不少，原承直接把碗端上桌，笑眯眯开口，“昨天没买豆腐，你将就吃吧。” 　　罗超笑笑，低头搛起了荷包蛋。 　　旁边擦桌子的辛田打趣，“这还凑合，老大你太壕了。” 　　原承没理他，从书包侧兜里抽出保温杯，“下次别睡那么晚，学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看罗超点头他又说，“我估计你这会儿胃口也没开，蛋就放了一个。” 　　“嗯。” 　　罗超含煳地应着，大口吃了一勺面。 　　原承笑笑，转身去后厨给他冲西洋参枸杞茶。 　　今天一早原承按下闹钟时就看到了置顶的罗超的信息： 　　“承承，想你。” 　　再看居然是凌晨两点四十发的，他叹口气，这个笨蛋啊，才高一用得着这么拼吗。 　　茶冲好了，原承把准备好的夹肉饼和口香糖包在一起，拿出来塞进书包。 　　罗超正在喝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原承拉好书包拉链，“给你装了个饼，早上的面少，羊肉能凉吃，你饿了垫垫。” 　　“嗯。” 　　罗超起身抽出纸巾擦嘴，然后伸手拿包，“你快忙吧，我走了。”说着对辛田点点头。 　　原承却拎着书包先往出走，“我送你。” 　　“啊？”不用了吧。 　　原承走在前面掀着帘子回头看他，罗超紧走两步跟出去。 　　原承递过书包，“你别太急了超。” 　　罗超一惊，“啊！”你知道什么了？ 　　原承又拉着他走出几步让开店门，“你别太急超，学习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你不能再熬那么晚了。” 　　“啊，嗯。” 　　“你才刚一米八，还能长两年呢。” 　　原承笑，“小心睡眠不足受影响。” 　　上一世179的身高让你一直怨念，这一世希望你能如愿长到185。 　　“啊，嗯，知道了。” 　　差点以为原小承知道什么了，罗超笑笑，“我知道了，我走了。” 　　“嗯，今天晚上过来不？给你包饺子，我还留了块五花准备剁馅。” 　　“再说吧，看今天的作业。” 　　罗超含煳了过去。他想来的，但老妈疯了似的，他不放心妹妹。 　　“行，要是不来给我电话。” 　　“嗯。” 　　昨晚老妈走后罗超在客厅呆坐很久。 　　从前傻白甜的时候他可能还会同情老妈的抱怨，可现在知道真相的他，怎么支持她！怎么问老爸要钱！怎么放心把妹妹交到她和王涛手里！ 　　可他才高一，他还要当原承最爱的学霸，他该怎么办？ 　　罗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一筹莫展。 　　一直枯坐到两点多他才回房间，看到床上蜷缩的小小一团，勉强平复的心绪立刻又乱了起来。 　　在公寓，妹妹黏原承，而原承也把她打理得特别好。 　　从吃饭穿衣到扎小辨儿学东西做手工，原承教得精心，妹妹学得开心，在他们的鼓励夸奖中小孩子每天都进步着。 　　每晚睡前他都会在小床边站一会，白床粉帐间小人儿很舒展，哪里是现在这样的一团。 　　罗超苦笑。 　　思慕如狂。 　　他拿起手机发了信息，原承没回复，但早上的话明显是当他昨晚用功了。 　　唉，罗超叹口气。 　　妹妹还是要老妈负起责任的。他不能放弃自己，他要当原承的学霸。 　　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这一点。 　　晚上罗超没去小公寓，今天他又想了一天，决定再和老妈好好谈谈。 　　回到家罗珊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老妈把自己关在卧室，甚至都没给小孩子在床边拦个枕头。 　　罗超已经不失望了，也许预期降得太低，看到老妈在家他居然还有些高兴。 　　真是可悲的高兴。 　　先换衣服，又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然后罗超敲敲老妈的卧室门，“你睡了没？我有事和你说。” 　　老妈没应声，但很快开门走出来，“啥事？” 　　“是这样的……” 　　罗超建议老妈先把妹妹白天托到熟人家，然后她在这段时间找个服装店打打工。 　　罗珊年龄太小，家附近的公立幼儿园必须满三岁才有资格报名，并且他们也未必能摇上号。 　　而私立的，贵的送不起，便宜的罗超又担心小孩去了受罪。所以送到相熟的可靠的人家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只是日托，费用也不会太高。 　　而老妈这段时间打工主要是学习下进货，促销，尾货处理，店面布置。 　　还有维系客户，比如，建立客户档案，记录客户喜好，在生日时送个小礼物或者享受折扣什么的。 　　罗超知道自己能想到的这些是早就烂大街的东西，但老妈还真未必懂。 　　她只有打过工才能了解：开服装店，还是实体店，真不是会搭配几套衣服就能坐着赚钱的。 　　罗超只说让她为开店做准备。虽然他不希望王涛出钱给老妈开什么店，但他希望老妈能出去工作。 　　昨晚想到这些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王涛大概早就明白的吧，所以才借机发难，拒了老妈。 　　可笑老妈还看不透，还以为真是他们两个拖油瓶影响了男人的投资意向呢。 　　罗超心中叹息，他都不生气了，只觉得难堪。 　　不过让她出去工作总是对的，希望她自己有了收入后不要再为了点钱拿妹妹说事。 　　还真以为她说什么男人就信什么呢，罗超摇头，做人还能再没点数吗。 　　虽然劝，但罗超并没抱多大希望。 　　老妈本性懒惰，多年来从未认真进过职场，能不能听劝还真不好说，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老妈他可以不管，但妹妹他不能不管，他总不能让老妈抱着妹妹一个个找她的疑似生父去要钱吧，那种场面只是想想，都让他难过得喘不上气。 　　所以，最重要的，是他要挣钱。 　　以前还觉得自己身上有万把块就挺多了，尤其认识原小承之后他就再没缺过钱。 　　男朋友见天的给他和梁丰发些乱七八糟的红包，还会给他们买衣服鞋子。 　　认识原承这大半年他长了五公分，原来的衣服大多不能再穿，而新添的都是原承置办的。 　　原承也在长，他俩个头一直相当，买衣服常常同款不同色，美其名曰情侣装。有时三件——梁丰也有，那就是兄弟装。 　　买了情侣装原承说他们可以换着穿，这样相当于每人添了两件新衣服，罗超听得美滋滋。 　　收到兄弟装时罗超忙着嫌弃梁丰，纠结这多余的第三件，但也从未细想过，这些要多少钱。 　　原承买衣服次数不多，所以直到今天罗超才发现，因为只去那几个品牌的实体店买东西，这些算来并非小数。 　　罗超叹气。 　　原小承的体贴静水流深，但不管怎样也不能把妹妹托给他。凭什么？就凭他喜欢你？罗超，没有这个道理。 　　罗超没想过会顺利的，但老妈听后只是想想就同意了。 　　老妈甚至提出把妹妹托付给外婆，她就在外婆家附近找个店打工学习，这样不但不用花钱，她还有地方吃饭。 　　罗超…… 　　好吧，希望外婆真能如老妈所想那样顾惜她。 　　但愿，外婆能坚持得久一点，这样老妈也能坚持得久一点。 　　不过看到老妈这种颇有信心的样子，罗超心下还是一松。 　　“我也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做的。”罗超说。 　　“马上放假了我可以去送外卖，去商场当促销员，还有好多酒店也招假期工，我们现在高一，暑假差不多有两个月，能挣点钱。我以后不问你要钱。” 　　老妈看着他，眼圈微红，“我，” 　　“没事。” 　　罗超心里腻烦，不想再听她说话，“我会好好上学好好打工，你不用管我。” 　　老妈抽出纸巾按按眼睛，低声嗯了一声。 　　罗超犹豫了一下才又说，“我说你也别生气，不管你以后和谁过，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管，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拿珊珊当幌子了。” 　　老妈脸拉了下来，纸巾在手里捏成了团，但可能罗超胳膊上的伤痕提醒了她，她终于没说什么。 　　罗超硬着头皮坚持把话说完，“珊珊两岁多了，她又特别聪明，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啥都不懂啥事都不记。” 　　否则她怎么会告诉原承老爸回来过，你们还吵过。 　　老妈被戳了痛处，沉了脸。 　　罗超转开话题，“你是我妈，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能过好。” 　　发现老妈微微缓和了表情，罗超再接再厉，“我会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工作，到珊珊上学要花钱的时候，都有我。你把你顾好就行。” 　　老妈有了点笑意，“好，记着你说的话，以后你妹你来管。” 　　“嗯。” 　　罗超悄悄松口气，他在沙发背上靠实，“我妹有我。” 　　所以你不要乱出昏招了，太难看，对妹妹也太不公平。 　　“其实你假期还可以当个家教啥的。” 　　老妈慢慢说，“那天胡丽华还和我说呢，她们家胡妮今年不是中考吗，还想让你给她补课呢。我说你” 　　“啊，多少钱？怎么补？”罗超一下又坐直了身体。 　　“……我说你没时间给推了。” 　　老妈愣了一下，“你现在上学，每天回来快十点，哪有时间？” 　　“周末有时间，我又不在外面补课，现在我们高一还能休两天，周末都有时间。” 　　“那不行。” 　　老妈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啃着，“胡丽华意思她们胡妮这段时间就不去学校了，让你每天晚上过去两三个小时，给从头捋一遍。” 　　罗超微一沉吟，“那也行，我不上晚自习了，每天晚上可以过去两小时，一直到她中考。” 　　“啊？” 　　老妈明显意外，“你没病假条，自习课咋请假？再说了你就有假条也请不了几天。” 　　“那就要你出马了。” 　　罗超看着老妈，“你是家长，你去找老刘说家里有事，嗯，就说你要上晚班珊珊没人领就行。” 　　“那能行？你们开学典礼上校长说了好几遍必须要上晚自习呢。” 　　“行的。” 　　罗超笑笑，“我给老刘保证成绩不掉下来就行。” 　　“……那行吧，我试试。” 　　罗超推过茶几上老妈的手机，“你现在就问胡姨，一天多少钱？太少了不行。” 　　“啊？我和胡丽华熟熟的，不好说价呀。”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罗超不以为然，“你以后开店了见着熟人还打算白送不成？” 　　老妈拿起手机，但神情明显为难，罗超看着她，“你拨通了我说，我和她不熟，我的时间也值钱的。” 　 第117章 希望能接下 　　117、胡家 　　罗超最后和胡丽华约好第二天晚上去她家试讲。若胡妮认可，她也满意的话就留下，每晚两小时，两百块。周末根据需要补课，时薪也是一百。 　　挂断电话老妈直咂舌，“你还真敢要，一个小时就要一百，这钱还真好挣。” 　　罗超听得刺耳，但还是耐心解释，“我要的不高，你知道找一对一的老师多少钱吗？” 　　“多少？” 　　“两小时最少四百，五六百七八百的都有，而且还是自己去老师家。” 　　老妈眼睛都瞪圆了，“那你刚为啥才要一百！我说胡丽华咋那么痛快！” 　　“那都是学校的老师，有教学经验的，再说了胡姨那也叫痛快？” 　　罗超叹气，就老妈这思路，她真能开店吗？ 　　老妈解释，“那人好抠毛的，你是没见过，今天这就算痛快的。” 　　“……我还是学生，以前也没带过小孩，要不上价。” 　　“那也不能便宜她！” 　　老妈忿忿地咬了口苹果，“别看她一个人带胡妮，其实有钱着呢，她们家老胡当时赔了好几十万。” 　　“妈你先别想那么多。” 　　罗超心里越发腻烦，勉强解释了一句，“人家用不用我还不一定呢。我不跟你说了，要先订个计划。” 　　老妈又不懂了，“你刚不是说，要明天去看了胡妮的成绩再订计划吗？” 　　罗超站起身，“我就那么一说，让她别觉得好像我占了她家多大便宜，就非上赶着。” 　　胡丽华这个阿姨罗超见过几次，只是叫声阿姨打个招唿的熟悉度，今天才第一次认真和她讲话，过程很不愉快。 　　她的语气各种怀疑，偏偏还要拉扯出老妈的关系——全是因为老妈才给他的这个机会，否则他的年龄就不行。 　　而且最初只给五十时薪，被罗超强势怼了几句后才表示先试用，试用通过了给到一百。 　　其实如果没有原承怼老王的事，罗超可能也就认了。毕竟五十时薪到中考前他也能赚好几千，已经大超预期。 　　然而胡丽华的不信任和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成功地将他的火激了出来。薪酬、时间，罗超一步都不退让。 　　当然虽然强硬，但他还是很希望能接下这个工作，所以现在才要好好准备。修正计划比制订计划容易，希望明天谈得有效率，他还能赚一个小时的钱。 　　罗超回屋翻出自己初中的笔记，幸好当时没舍得扔。他没在外面补过课，所以只能深挖课本，这些笔记都是记录几遍的，每一遍都有侧重点。 　　今晚的沟通中他问过胡妮成绩，中等偏上，上二中希望很小。 　　胡丽华找家教也是想最后冲一冲，但她这样的要求和薪酬，培训机构的全科老师不会搭理，一般的学生她又不信任。 　　说到底找到他还是因为他中考成绩特别好，现在也学得很好——老妈想必在她面前夸过不止一次，他在二中也是名列前茅。 　　老妈和胡丽华当年一起在工地的餐厅打工，她算是老妈不多的同事朋友。 　　老妈长得漂亮，在餐厅没做多久就认识了老爸，结婚后就再没回过工地。 　　胡丽华第二年结婚，找得就是当时店里的厨师，也姓胡。 　　她和胡厨师一直跟着工地走，虽然后来在市里也买了房，还买了个小铺面，但老妈依然觉得她太辛苦，没自己过得好。 　　胡妮上小学后胡丽华辞工回到市里，胡厨师继续驻工地，说是做熟了，工资高福利好。 　　罗超猜测他的水平大概一般，否则工资不会悬殊到让他放弃一家团聚。 　　胡家的小铺面是小区外围的营业房，租金到期后胡丽华收回开了便利店，因为位置好，生意也不错。 　　胡家所在的青松小区离兰馨园不远，她回市里后和老妈来往多起来，开店后老妈更是经常过去找她聊天。 　　胡丽华收入好，胡厨师对她们母女也好，这让老妈多年的优越感渐渐消失，心里不平衡了，友谊的小船就时不时翻一下。 　　两个女人，一个要守店，一个没工作，虽然互相看不太上，但也算个聊伴。这几年她们一直好两天恼两天的，不过倒没断交。 　　前年胡厨师车祸意外过世，虽然胡丽华拿到了几十万赔偿，但老妈还是恢复了些优越感，两人才又走近。 　　罗超对这些不关心，可老妈社交圈子狭窄，几个朋友经常在家念，他再不上心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三号早上罗超一去店里就发现多出不少人，玻璃墙后掌勺的是陈义，旁边辛田在帮着递递拿拿，屋里还另有两个收碗擦桌子的。 　　听到辛田招唿他，原承伸出头笑，“超你找地方坐，马上就好。” 　　罗超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走进后厨，原来男朋友正在另一个灶台上给他做饭，饺子！ 　　“怎么想起来一大早包饺子的？”罗超眼睛都亮了。 　　“你没时间去公寓，昨天小刘他们也来了，店里有人手，我就给你弄了点馅。” 　　“嗯嗯。” 　　“牛肉韭黄的，我调了酸汤，你尝尝。” 　　非常鲜美。 　　罗超都不顾烫了，两口一个。 　　原承看得直笑，“你慢点。”说着抽出他的保温杯进屋泡茶。 　　除了茶原承又给他装了饼。外酥里嫩的白饼，中间是大片的羊肉，掺着一点剁碎的青椒香菜。 　　大概原承自己也没意识到，明明天天早上都见面，罗超只不过两晚没过来，他就觉得这人吃不上喝不上，恨不得给他备个餐包才好。 　　罗超吃完原承送他出门，现在店里五个人，他离开一会完全没问题。 　　“这你新招的人？” 　　罗超接过书包背上，“店里小得都站不开。” 　　“嗯。” 　　原承笑，“今天清湖那边要上设备和家俱，我一会带他们过去打扫卫生，争取明天开业。” 　　“这么赶？”罗超皱眉，“你才上设备，来得及吗？” 　　“就几个灶台案子保鲜柜消毒柜，还有些锅什么的，又不是大餐厅，东西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 　　“……嗯。” 　　男朋友总是这么有执行力，这么游刃有余。自己给个初中生补课，太不值一提。 　　“今天还要进桌椅，联系送碗送菜送料的，这些前两天也都说好了，反正都零碎事吧，时间确实有点紧，不过最晚后天肯定能开。” 　　“那我晚上不过去了。” 　　罗超本来也没想告诉他家里这些破事，现在知道他这么忙，再看他瘦到棱角分明的脸，就更没心说了。 　　“嗯，明天早上你来估计我不在，你就凑合吃碗羊杂，晚上回公寓了我再给你煮饺子。猪肉白菜的不能在店里煮。” 　　罗超昨天光想着怎么和老妈谈，忘了告诉原承他不过去，等原承打来电话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好，只等下锅了。 　　“我，嗯，我不一定，回头给你打电话。” 　　昨晚计划列到很晚，有两项作业都没写。今晚要是谈得顺利，他回家还得备课，那些都要用到初中的课本笔记。 　　不上晚自习就没时间写作业，而且除了作业还有梁丰给他的十三中的练习册，那些量也不小…… 　　但今天都要做完，这些一旦累下来就是个可怕的数。 　　所以他不能去公寓了，因为如果原承发现他睡觉太晚，一定会念。 　　下午第四节 课刚好是班主任老刘的，一下课罗超就追了出去请假。他只说今晚老妈有事，妹妹在家没人带，老刘痛快地放行。 　　罗超是个很自律的学霸，深得老师信任偏爱。 　　七点二十罗超赶到胡家，他决定如果能搞定这份工作，以后就把开始时间定到七点半，这样他晚上就能按正常放学时间去公寓。 　　老妈已经带着妹妹在胡家了，今晚胡丽华也特意早早关了店，在家试听。 　　“珊珊，”罗珊一见哥哥进门就哒哒哒地跑过来，罗超抱起妹妹，“妈，胡姨。” 　　“诶呀，罗超这是长成大小伙子了，怪不得说话也硬气的不行。” 　　胡丽华转向老妈，“还是你有福气呀，有个学习好还会赚钱的大儿子。” 　　“大儿子有啥用？” 　　老妈语气淡淡，神色却是得意，“一点话都不听，哪像你家妮妮那么懂事。” 　　“我们家妮妮确实懂事，我给你说，上次……” 　　罗超…… 　　这就是你们平时的聊天模式？都这么夹枪带棒的有什么聊头呢？ 　　眼看两个中年妇女你来我往地说了好几分钟，还没停的意思，罗超放下妹妹，“胡姨，你叫胡妮出来吧，把她平时的作业和一模的卷子都拿出来。” 　　“噢。” 　　胡丽华转身对着一扇紧闭的门喊，“妮妮你出来，罗超来了。” 　　“……” 　　没反应。 　　胡丽华起身过去推门，没推开她又敲了两下，“妮妮，罗超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同意就不补，可你总得见见人吧。” 　　罗超……真是好懂事啊。 　　门开了，一个穿着大号T恤和破洞牛仔裤的姑娘出现在门口。 　　胡丽华离开后罗超打量了一下房间。 　　大概八九十平的两室两厅，比他家要大不少，装修摆设也比他家新。但屋里东西多，家俱地板又以深色为主，房间整体压抑逼仄。 　　让屋子色调很差的还有满墙的十字绣，客厅就是两个巨幅： 　　电视墙上有半面是一幅富贵牡丹。 　　和它相对的沙发上方则是骏马图。还不是黑白的徐悲鸿版，而是棕黄的深秋背景，马也一群，还以深棕、黑色居多，乌泱泱一片。 　　再扫过去，不大的餐厅墙上是三个正方的荷花图，总算大小适宜了，旁边冰箱顶上却摆着幅棕色狗头。 　　罗超摇头，原承的公寓东西也多，但他摆放有序，干净整洁，从无乱象。 　 第118章 真是恶心透了 　　118、恶心 　　胡妮拉长着脸拿着卷子和几本练习册出来，但一见罗超神情立刻起了变化。 　　脸上的不耐不见了，在胡丽华身边乖巧坐下，又很礼貌地和老妈打招唿，“阿姨好。” 　　老妈笑着从罗超手里接过罗珊，“妮妮越来越漂亮了。” 　　“阿姨才是真漂亮。”胡妮表情小羞涩。 　　罗超没听她们瞎扯，拿起卷子一份份看起来，之后又翻看了作业。他看得仔细，足足十分钟才放下，屋里已经一片安静了。 　　“胡妮，从卷子上看，你基础还可以，但真正的难点掌握的不够。作文也是弱项，你看这个……” 　　罗超展开卷子，认真讲解考点和她错误的地方。 　　胡妮听得认真，还不时提问，罗超也一一讲得明白。 　　等他们停下时胡丽华问女儿，“妮妮，罗超讲得你能听懂不？” 　　“能啊，”胡妮对罗超笑了一下，又说，“比我们老师讲得清楚多了。” 　　“有这么好？”胡丽华不太相信。 　　“就是好。我不会的老师总是一带而过，我会的他们又重复讲，所以我才不想回学校复习。” 　　“那就好那就好。” 　　看女儿不像说谎，胡丽华也是喜不自胜，她看着老妈，“那咱们这事就定下来了啊。” 　　说完又转向罗超，“罗超啊，你每天七点过来，讲到九点，我晚上要看店回不来，就不管你晚饭了。” 　　“啊不用不用，我在学校吃了过来刚好。” 　　从昨晚到现在，胡丽华说话一直锱铢必较的，突然这么客气罗超很不适应。 　　“妮妮房间桌子小，又是个姑娘家，以后你们就在餐桌上学习。” 　　看到罗超点头，胡丽华又说，“罗超啊，我也不怕你多心，为了监督妮妮学习我在家是装了探头的，所以” 　　“啊，哦，那刚好。” 　　罗超看看这对母女，胡妮一脸冷漠，胡丽华则是慈爱地看着女儿。 　　他压下心中不愉，“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胡妮，这是我给你定的计划，上面是总进度表，第二页是这三天的明细表。” 　　胡妮接过罗超手里的几页纸，认真看着。 　　“你的情况我昨天和胡姨了解过，今天看来也差不多，我们就按这个计划走，没问题吧。” 　　胡妮点头，“没问题。” 　　“胡姨说你不去学校复习，那我每天晚上给你讲，结束的时候给你布置第二天作业，除了写的还有背的。” 　　罗超想想又说，“明天我给你找些资料，除了范文，还有常用句式，你先背，然后照猫画虎地写，练多了作文就能提高。” 　　说到这里他看眼胡丽华，“背的东西我就不检查了，浪费时间，卷子我给你先批后讲。” 　　胡妮点点头。 　　罗超又抽出最底下的一张纸，“这是我选的几套册子，不管你以前做没做过，明天就去买套新的，再做一遍。” 　　胡丽华也凑过来看，“罗超，要是妮妮能完成你这份计划，是不是就能保证上二中？” 　　“我保证不了。” 　　罗超把手里的纸啪地摔到茶几上，双臂抱胸，往后靠实在沙发上，直视着胡丽华。 　　他有点后悔接这个活儿了。 　　“你！”胡丽华瞠目。 　　“胡姨，我昨天就跟你讲得很清楚了：你说外面的培训机构保证能进二中你就去那儿学，和他们签协议。” 　　罗超冷笑，“你看谁能给你保证你就找谁，反正我保证不了。” 　　胡丽华可能没想到罗超当面说话也这么不客气，她转向老妈，“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啥了，我就随口一说的事你看他” 　　罗超抢过话头，“胡阿姨，你让我给你保证什么？我现在只知道胡妮的大概水平，她的学习能力什么都不了解。” 　　“我就”胡丽华转过来看着他。 　　“这五十几天她能补到什么水平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了，就算胡妮用了功，有了进步，上考场还要拼心态呢。” 　　“你” 　　罗超没让她说话，“我不是和你发脾气，我就是不明白，” 　　罗超直视胡丽华，“昨天晚上我们就这事儿说了足有二十分钟吧，我觉得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还要随口一说。” 　　胡丽华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胡妮不耐烦地对她妈妈喊，“行了行了！我就跟罗超学，别的老师我都不要！” 　　胡丽华马上答应，“行行行，咱就跟罗超学，妈妈相信凭我们妮妮的聪明肯定能上二中。” 　　胡妮转过脸，翻了个白眼。 　　罗超看这对母女消停下来了，敲敲茶几，“我们就先以一周为期，如果这一周胡妮都能按计划完成进度就继续，如果你完不成，” 　　他转向胡妮，“比如说该背的不背，该写的不写，或者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抄答案，那你也不用补了，别浪费你妈的钱。” 　　胡妮拿来的几本练习册有不少大题都是只有一个答案没任何步骤，明显就是抄的。 　　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取悦了，还是对他这种呛人的直白认真感到满意，胡丽华笑起来，“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罗超看看老妈，“妈你先带珊珊回，现在快八点了，我还能给胡妮讲一节。” 　　说完他转向胡妮，“去拿书。” 　　胡妮回屋拿书，罗超对胡丽华说，“胡姨我们加个微信吧。” 　　胡丽华扫了码之后，又看向罗超，好像不明白他加这个好友的意图。 　　“现在是八点一刻，我讲到九点半，今天第一天有熟悉情况，我按一个小时算。等我讲完了，你要觉得可以就给我转一百。” 　　“啊？” 　　胡丽华大概没想到罗超会这样直接，“我本来还说转给你妈的。” 　　“转我手机上。” 　　罗超神情冷淡，“胡姨，既然我怎么讲你都能看到，那就每天上完课转账。哪天不转账就视同你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结束。” 　　“我，”胡丽华可能才意识到罗超的不满在哪里，但这会她也不能说什么了。 　　罗超淡淡地说，“看我妈的面上，你不满意了最后一天算赠送。”反正想要回来也是费劲。 　　“我，” 　　“我对胡妮不满意也会直说的。” 　　罗超微微一笑，“胡阿姨，你是我妈的朋友，所以我才会实话实说，不会给你瞎保证，也不会给胡妮放水，不会骗你的钱。” 　　“啊，噢。” 　　走出卧室的胡妮听到了最后几句，她白了罗超一眼，“我会好好学的，我才不会让我妈白给你钱。” 　　话说得不客气，神情却是软萌娇羞。 　　“嗯。” 　　罗超依然冷淡，“这样最好。” 　　九点半罗超准时合上书，他这一晚气势如虹，胡丽华被怼了几次，已经没了刚见面时的轻慢。 　　尤其刚才这一个小时她亲眼所见，罗超是多么认真严厉，而她平时叛逆的女儿却乖得像个小白兔。 　　不管女儿为啥这么乖，但罗超真能制住女儿这就够了。离中考还有五十天，希望能冲刺成功。 　　看到罗超起身，胡丽华也站起来，“罗超，我微信给你转了。” 　　“好，谢谢胡姨。” 　　罗超笑了一下，看向胡妮时又严肃了脸，“我布置的都要完成，题必须写步骤。” 　　“噢。”胡妮噘噘嘴。 　　回家路上给原承打电话，男朋友今天真的把店收拾了出来，明天准备试营业。 　　“今天太晚，料没煮完，我明天一早就得过去。” 　　“嗯。” 　　“我给陈义说了，明天你吃羊杂，西洋参和枸杞在保鲜柜上面的那个小柜子里，你记着泡。” 　　“……嗯。” 　　“现在天慢慢热了，别放太多小心上火。” 　　“嗯，承承。” 　　罗超顿了顿，又说了一遍，“承承。” 　　原承的声音带上了笑，“想我了？” 　　“嗯。”罗超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也想你，”原承的声音温柔极了，“明天晚上过来，给你麻辣饺子。” 　　“好。” 　　回到家老妈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罗超探头看看自己屋，“珊珊睡了？” 　　“刚睡下。” 　　老妈放下手机，脸上带笑，“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气胡丽华的？” 　　老妈笑得快意，“我还没见你跟谁这么吵过。” 　　“我也没吵吧。”罗超有些无奈。 　　他坐在侧面的沙发上，“我就看不上她那个劲儿。” 　　“啥劲？” 　　“要用我又不相信我，相信了还不想多给钱，话里话外好像我占她家多大便宜似的，翻过来倒过去地就想让我给她下保证。” 　　“保证胡妮能上二中？” 　　“嗯，她也不想想，我一点都不了解胡妮，也不知道胡妮会不会用功补习，怎么给她保证？” 　　“嗯，我听你昨天就跟她讲半天了。” 　　“就是这个气人，我还以为昨天讲那么长时间她总该听明白了，结果今天又这样！” 　　罗超表情厌恶，“最可笑的还防我，怕我怎么胡妮呢，真是恶心透了。” 　　原小承不知道有多好，谁能和他比？要不是为了钱，真不想和她打交道。 　　老妈听笑了，“她就那样，谁都不相信，就自己能不够。” 　　罗超不想和老妈讨论这些八卦，“你早点睡吧，明天下午我给老刘请假，他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噢，行，我明天出门把充电宝带上。对了，她最后给你钱了没？” 　　“给了，我没要她就主动转了。” 　　罗超站起身，“我去洗澡，得准备明天讲的东西，还一堆作业。” 　　老妈也站起来，“我今天和你姥姥说好了，明天早上我带珊珊过去，王涛朋友给介绍了一家店，离你姥家不远，让我明天去试试。” 　　罗超点头，“那挺好。” 　　老妈看样子也很满意，“王涛一直就挺靠谱的。” 　　罗超…… 　　“明天要是面试上了我晚上就不回来了，一来一回的太累，我就住你姥家了。” 　　“那行，我明天晚上去找原承。” 　　第二天早上原承果然不在店里，罗超压下心中失落，“陈大哥，给我少来点，早上没胃口。” 　　“哦，行。” 　　罗超坐下，辛田很快给他端出一碗羊杂汤，果然汤多肉少，但肉基本都是肚丝。 　　才六点半，店里客人不多，陈义出来坐在他对面，“你也别太熬了，最近老板一直单另给你做面，就是看你睡太迟了胃口不开吧。” 　　“嗯。” 　　罗超笑笑，喝下一口汤，心里暖暖的。 　　陈义不说他还不觉得，被这一提醒才勐地发现，这些天的早餐还真是汤面多，怕他饿到原承会另给他装饼。 　　罗超不记得自己说过早上吃羊杂汤油腻，但男朋友显然想到了。 　 第119章 这是哪个妹妹啊 　　119、胡妮 　　晚上七点二十五罗超到了胡家。胡丽华不在，餐桌上胡妮已经摆好了她今天的作业和卷子。 　　完成度很高。 　　罗超心下满意，不再像昨天那么严肃。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个乐天派，绷着张脸才是真为难。 　　“卷子都是计时做的吗？只用一半时间？” 　　“嗯，肯定的呀，这些都是单元测试卷，题量不大。” 　　胡妮俏皮地歪歪头，“我答应你的肯定能做到的嘛。” 　　“嗯，平时写作业就要有意练习，做的多了，上考场就能控制好时间。” 　　“嗯，我知道的呀。” 　　胡妮手指绕着一绺头发，对罗超完全无视自己今天的发型衣服微微不满。 　　罗超很认真地讲到九点半，胡妮基础不错，人又不笨，对补课也很配合，算是个不错的学生。 　　他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昨天见面因为胡丽华的关系，再加上胡妮本身给他的观感也差，罗超当时就想他一定要严肃脸的，这样说话才能有份量。 　　但今天的胡妮明显比昨天好很多：作业完成认真还超额，讲题一点就透，交流轻松，人看着都顺眼起来。 　　挺好，让他对这份工作不再排斥。 　　心里一松动，罗超表情就缓和了下来，“明天继续努力。” 　　“我会的，超哥。” 　　被罗超微笑的样子帅到，胡妮甜甜应道。 　　罗超被这个”超哥”腻了一下，但想到胡丽华和老妈的关系，似乎也没什么错。 　　他不再多想，背起自己的包，“我走了。” 　　“我送你，超哥。”胡妮跟着跳下椅子。 　　“不用。” 　　“这两天楼道的灯坏了，我拿手电。” 　　罗超调出自己手机的手电筒，“不用。” 　　“噢。”胡妮停下脚步，看着罗超头也不回地离开。 　　罗超没发现胡妮的殷勤，走出胡家他先打开微信，看到胡丽华的红包点了收，两百到账。 　　罗超笑笑，回复了一个”收到，谢谢”。 　　出了电梯他拨给老妈，本来以为下午请假需要老妈出面，但老刘听到他的请假理由和成绩不下滑的保证后直接准了。 　　当然，也有条件：只要成绩退步就得回来上自习。四月的月考罗超还是第八，老刘说，掉到第九都不行。 　　罗超笑着答应，虽然难，但他还是有信心的。 　　老妈的电话一直占线，直到他快走到小公寓才打通，“咋了？有啥事？一遍遍的。” 　　听出老妈的不高兴，罗超小心地问，“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外婆家？今天上班顺利不？” 　　“唉，能顺利吗，尽碰上贱人……” 　　老妈没发火，开始诉苦。 　　第一天上班，老板把老妈介绍给店长，店长是个三十多的女人，很小人。 　　老板在的时候说得好听，什么欢迎她的加入会好好带她，老板一走就让她整库房，她累了一天，刚才给王涛打电话说不干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罗超扶额，“妈你这样想，整理库房你才知道哪些衣服卖得好，哪些卖不动，还有库房压了多少货，那进货的时候怎么进才合适？这些都是你要学的。” 　　老妈声音恹恹的，“我知道了，王涛也这么说。” 　　“……那你好好坚持。” 　　罗超干巴巴地说，“坚持就是胜利。” 　　老妈没吭声，罗超赶紧转话题，“珊珊在外婆家习惯吗？你们住得还好吧？” 　　提起妹妹老妈有了新的抱怨，“还说呢，你外婆家不是七楼嘛，早上去的时候上到四楼你妹就说啥都不走了，我硬给抱上去的。” 　　“嗯，珊珊应该是累了，她小短腿嘛，上楼梯和我们不是一个概念。” 　　老妈明显没听他说话，“结果我下班回来听你姥姥说，白天非闹着下楼，你姥又抱不动，不带她下就哭，嗓子都哑了。” 　　“啊，”罗超心里一紧，“外婆打她了？” 　　“那倒没有。” 　　老妈不知在做什么，背景音很嘈杂，“你姥看她不听就没理她，结果她自己气性大，哭了一个多小时。” 　　“那，”罗超心里一疼，他捏了捏拳。 　　老妈已经不想继续讨论了，“行了没事，过两天她适应了就好了，我挂了。” 　　没等罗超再说话，电话就断了。 　　罗超心里闷闷的，很快电话又响起，还是老妈，“妈？” 　　“我刚忘了问你，今天胡丽华给你转钱了没？” 　　“转了。” 　　罗超压下心中失望。 　　老妈却很有兴趣，“是你要的还是她主动给的？” 　　“她主动给的。” 　　老妈声音里有了笑意，“她几点给的？” 　　“九点，一下课就给了。” 　　罗超努力压下心中腻烦，“妈你明天下班了带珊珊下楼转转吧，不然小东西等于一天到晚就困在屋子里。”太可怜了。 　　“行了行了！”老妈立刻不耐起来。 　　“你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七楼！抱上抱下！我上一天班累得要死了还带她下去转转！你咋不带她转转！光说得轻巧！” 　　老妈吼完了秒挂。 　　罗超…… 　　一进公寓就是扑鼻的香味——原式酸辣粉特有的麻辣酸香。原承做酸辣粉从不用火锅底料，他嫌油太大，都是自己现炒料做汤的。 　　罗超吸吸鼻子，关门换鞋。 　　原承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超？” 　　“嗯。” 　　“去洗手，马上就好。” 　　罗超脱下外套，去洗手时顺便扑了扑脸才走出卫生间。 　　桌上已经放着两碗麻辣饺子了。 　　原承笑盈盈地看他，“二十个。” 　　“嗯。” 　　罗超笑笑，坐下拿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站着的原承若有所思，他慢慢敛了笑容坐下，看到罗超边吸气边两口一个地吃得飞快，忍不住叹气，“你慢点，不烫啊。” 　　“好吃。” 　　罗超含煳地说。饺子很香，酸辣汤很开胃，他晚上就吃了一碗面条，早饿了。 　　“好吃也慢点，昨天包得多，都冻上了，想吃随时能煮。”原承说着拿起勺子，又从自己碗里给罗超舀过去几个。 　　“你吃，我多着呢。” 　　“我晚上吃不多，刚也是你碗里盛不下了才搁我这儿的。” 　　这倒不是假话，原承今天累了一天，晚上都没跑步，要不是等罗超他早就睡了。 　　两人默默吃完，直到罗超放下碗原承才问，“出什么事了？” 　　“有这么明显吗？”罗超勉强笑笑。 　　“在我这儿就很明显。” 　　罗超心里一暖，又有些不好意思，原小承明明比他小，却比他能担事多了。 　　看他不说话，原承心中一凛，他握住罗超的手，“出什么事了？给我说说，我们一起解决。” 　　“也没什么，就是听我妈说珊珊今天在我外婆家……” 　　自从意外得知罗珊的身世，又看到她被老妈这样利用，罗超只要一想起妹妹就觉得很难过。 　　但这会他只讲了讲妹妹在外婆家的事，别的没提。 　　真的说不出口。 　　而且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原承和这些破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妹妹的生父是谁，老妈总是亲妈，外婆总是亲外婆，她们都不心疼孩子，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努力多照顾。 　　原承越听眉皱得越紧，他对王老太太厌恶到避之不急，简直可以说是畏惧。他一点也不想让罗超兄妹和这个可怕的人有牵扯。 　　“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再看看。我妈今天刚上班，等她适应了就会好一点吧，或者，再过过也许珊珊就适应了？” 　　罗超说着，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原承没说话，微微摇头。 　　“要是我妈干不下来，估计多半干不下来，那就等她回来在这边找个能托出去的人家。” 　　“那也行。” 　　“我今天问了，丁一说还有种私人办的日托中心，那里面条件要比小幼儿园好。” 　　好一点的日托中心费用也不低，但自己会好好打工，到时可以贴补。 　　“超，”原承却急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要开始物色，你看你有什么可靠的人家，或者我明天出去实地看看私立幼儿园和你说的日托中心。” 　　“啊？” 　　“你也别管阿姨在哪上班了，我的店只开半天，下午可以接珊珊，晚上也能带。” 　　“别开玩笑了！” 　　罗超皱起眉，心里却松了一下。他知道原承不是开玩笑，但是，凭什么呢？就因为他喜欢你？ 　　“我没开玩笑。” 　　原承笑笑，“珊珊也是我妹妹。” 　　“不是这样的，承承。” 　　罗超笑得苦涩，“别说你没这个义务了，这都不是我的义务！我妈也不会同意的。” 　　也不应该同意的。 　　原承一愣，的确，罗珊父母都在，还有亲外婆，哪里轮得到他管闲事？ 　　可真的就这么放任下去？让罗珊在忽略中长大，让王老太太终有一天对罗超有了”恩”，然后再也摆不脱？ 　　真要这样，他重来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两人相顾无言，罗超的电话突然响起，打开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他接通，“喂？” 　　“超哥，我胡妮。我有两道题咋算都不对，我念给你听啊” 　　“等等！别给我念，有不会的空着我明天给你讲。” 　　小公寓安静，他和原承坐得很近，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 　　“噢。” 　　罗超刚想挂电话，胡妮的声音又响起，“可是超哥，这个问题弄不明白我下面的也不会呀！” 　　“不会就放下先做会的！” 　　罗超咬牙，“你给我多少钱，我还得给你提供电话咨询呢！” 　　“超哥！” 　　胡妮没想到罗超这么市侩打脸，简直气得不行。 　　“以后没事别打电话，我忙着呢。” 　　罗超说完就挂断电话。真是，晚上才刚觉得她顺眼了，怎么又变得这么讨厌！他瞄眼原承，心里小忐忑——不要让原小承发现他在做家教啊。 　　“超哥？”原承似笑非笑，“这是哪个妹妹啊？” 　 第120章 不能坑你，承承 　　120、不坑 　　“我妈朋友的女儿，叫胡妮，今年初三，不是快中考了嘛，她找我问题。”罗超详细解说，除了他收费的事。 　　没说谎。没毛病。 　　“嗯。” 　　原承没了逗他的兴趣，起身收碗，“那你好好说话，一个小姑娘你呛她干嘛，回头你妈还得说你。” 　　原承以为是罗妈在朋友面前卖弄儿子的成绩招来的麻烦，他把这事从脑子里移除，拿起碗筷走进厨房。 　　罗超轻轻松口气，桌上有个油点，他抽出纸巾擦干净，打开书包。 　　原承回家已经洗过澡，他收拾干净厨房就准备刷牙睡觉，“超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罗超抬起头，“这会太饱了，没思路。” 　　原承听笑了，“那我做面吧，你今天早上就吃的羊杂，明天换换。我给陈义说了明早直接去新店，我们可以在家做饭。” 　　“嗯。” 　　这是他们的家，罗超又高兴起来。 　　洗漱过后原承把被子抱到床上，就是罗超拿来的那床蚕丝被。因为怕吸上饭菜味，白天他都是收到衣柜里的。 　　现在他们床上只这一床大被——自从过年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地上，罗超就说床太小，坚持只铺一床了。 　　原承也纵容着。 　　虽然罗超现在对”这样那样”有了正确了解，很热衷在他身上探索发现，但他们作息不一致，常常原承睡得深沉时罗超才能上床。 　　数学写完罗超停下笔，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小唿噜，他轻轻走到床边蹲下，看着原承瘦到锋锐的脸，心里酸酸的。 　　认真生活的人就没有不辛苦的，罗超，你的人你要疼他，哪怕你现在还没能力，至少不能把他的好看做理所当然。 　　老妈不负责任，你可以接过妹妹，但不能转嫁给原小承。凭什么呢，就凭他喜欢你？ 　　罗超为自己听到原承说”我愿意带妹妹”时感到的轻松而羞愧。 　　他轻轻吻吻原承的唇，又小心地舔舔这个小果冻，“不能坑你，承承。” 　　尽管上床时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罗超一拉被子原承还是转过身，声音迷煳，“几点了？” 　　“十二点。”罗超躺下，其实快两点了。 　　“唔。”原承人没醒，手却下意识地给他拉被子。 　　罗超配合着他的动作钻进被窝，原承摸索着把被子拉到他肩上，手都没收回去就又传出了小唿噜。 　　原小承只有累极了才会打唿噜，罗超探身亲亲他的脸，又把他的手放进被子握住，很快睡了过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想，要不还是分开睡吧，男朋友睡觉太轻，就一床被子他上床时很容易把人弄醒。 　　几天过去，原承的新店渐渐有了客人，现在一天可以卖两锅了。 　　他带来的两个员工小刘小徐也慢慢上手，虽然还要好好教，但两人工作态度都不错。 　　原承把辛田调过来，让小刘留在兰馨园。相比较小徐，他更机灵些，能够弥补陈义不擅沟通的短板。 　　他要集中培训辛田，他要继续开店。 　　重来一次，原承觉得自己特别废——他没有任何致富的捷径。 　　大公司互联网那些他依然不懂，但他知道经济会一直下行，而他这样的小店受影响不大，只要认真经营，就能赚钱。 　　胡妮开始两天还生气罗超怼她，还在见面时各种不高兴地暗示明示罗超。 　　然而罗超没事人似的，不管她多么丰富的表情和内心戏，他也只是冷着一张帅脸认真讲课，多一句都不和她聊。 　　胡妮终于明白，罗超大概不是老妈说的那样对钱多看重，否则怎么会一点也不顾忌她这个学生？ 　　但这样的罗超，反而更有魅力了。 　　而且他讲课是真的好，自己许多从前感觉隔着层纱的东西都不再模煳，开始清晰，她真的感到了进步。 　　胡妮爆发出巨大的学习热情。 　　她一定要考进二中！要和罗超进一个学校！ 　　罗超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刚开始他每晚睡觉都在两点，白天很疲倦，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下课就想趴桌子上眯一会。又睡不着，只能靠罐装咖啡提神。 　　这两天已经一点就能结束，上课也没那么困了。 　　老妈还在外婆家，他也就一直住在小公寓，和原承每天大被同眠。 　　虽然晚上不忍打扰睡熟的人，但早上都在男朋友胸前醒来——原小承从不笑话他，罗超已经不觉得囧了。醒来后他还要黏一会，亲亲抱抱摸摸。 　　而且男朋友贤惠地早晚两顿投喂，生活美好得一塌煳涂。 　　唯一糟心的就是妹妹的状况始终没改善。 　　但听老妈讲小孩子已经不哭闹了。每天跟着外婆看电视，玩她带去的唯一玩具——过年时原承给买的芭比。 　　玩累了一个人随便蜷在哪儿就睡了，一点也不闹人。外婆都说了，要这样的话她们继续住着也行。 　　老妈说得洋洋得意，罗超听得难受极了。 　　周六早上先给胡妮上课——应这姑娘的要求上了三小时。 　　中午梁丰过来，他俩专门去新店蹭的饭——原大厨在哪，他们的餐厅就在哪，而且辛田也在那边。 　　下午也没回公寓，清湖的店有二楼，他和梁丰在楼上交流学习，原承在下面带着员工干活，顺便给他们做晚上的大餐。 　　晚上他在公寓写二中的作业，和梁丰交换的资料准备周天做。 　　周天早上他睡到了八点半，这是节后的第一个懒觉。起来后先去给胡妮补课，然后才去外婆家给妹妹送书和玩具。 　　挑周天过去是因为老妈每周单休，昨天已经休过，今天在上班。 　　他不想见她。 　　虽然每晚他都会给她打个电话。 　　有时老妈会直接压掉，罗超知道那是她不方便或者妹妹在睡——在外婆家，她只能和妹妹一起住。 　　有两次老妈接听了，却在他的例行问询中各种抱怨烦躁：贱人店长每天难为她，和同事吵架了，又碰到极品顾客了…… 　　不变的主题：她太苦了，太难了。 　　罗超，竟无言以对。 　　年后这还是第一次来外婆家，进门打过招唿，罗超客气地问候两句，外婆立刻就开启了抱怨模式： 　　老妈来了啥活都不干，快四十岁的人了，来娘家还等着人伺候！ 　　她住在七楼上下不方便，老妈回家都不知道带把青菜，只等着吃现成的！ 　　老妈一分钱生活费不拿！还天天挑剔她做的饭菜！ 　　妹妹难领，不过这两天总算好一点了。 　　…… 　　罗超突然发现：老妈超级负能量的性格大概率是遗传了外婆。 　　勉强敷衍了一会他就借口要带妹妹出去玩离开了。 　　以前虽然听着烦，但也只是烦，还不觉得怎样。认识原承之后罗超才发现，不是所有辛苦的人都会抱怨，而能有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空间是多么的幸运。 　　出门后把怀里的小人儿轻轻抛抛，“傻妞，你可怜了。” 　　自己有了男朋友创造的美好空间，妹妹却还要在外面吃苦。 　　“珊可年惹。” 　　三头身被抛高高，露出萌萌笑容。 　　虽然妹妹是在学舌，罗超依然酸涩无比，“不可怜，珊珊，你有哥哥呢。”哥哥会努力。 　　因为男朋友忙着完善新店培训新人，罗超就没带孩子去找她的承承的的。 　　他带小盆友去了公园，看了动物，吃了KFC，妹妹很开心。 　　回家时已经七点多。 　　老妈正看着手机吃饭，外婆在一边嫌弃，“快点！吃完再看，一天给我上班呢！又不给我一毛钱还啥都不干！我给你做着吃了还得等着给你洗！” 　　老妈充耳不闻，妹妹却在外婆尖利的声音中抱紧了他的脖子。 　　罗超赶紧递上他买的酱肘子，“外婆你和我妈再吃点肘子，我看买得人特别多，闻着也香。” 　　当然和原小承做得比不了。 　　桌上除了米饭只有一盘清炒土豆丝。老妈抬头看看，“妈你去切一盘，看你天天都炒得啥。” 　　“嫌我炒得不好你别吃！” 　　罗超打岔，“妈你们店里关门这么早？”不应该啊，开店的不会上正常班吧。 　　“那个贱人说珊珊还小，让我七点下班。” 　　罗超皱眉，“那这人还可以啊，妈你别当着珊珊的面说脏” 　　“可以啥可以，那是因为老板发话了，还不是王涛帮的忙。” 　　罗超…… 　　王老太太接过来先看袋子，“福元的？他家的东西有啥好的！就是个咸！你咋想的？看人多就买！不会给我打个电话问问啊，明明旁边周记的更好。” 　　“啊，我知道了。” 　　罗超压下心中不耐，努力笑笑，“我下次买周记的。” 　　就知道会这样。 　　老妈以前还给外婆买东西的时候就这样，怎么都不行，怎么都有毛病。 　　如果不是下午听她反复念叨老妈住在这里一毛不拔，如果不是怕她迁怒妹妹，他真不想给她花这钱！ 　　罗珊珊玩了一天已经很累，却揉着眼睛舍不得睡，就黏着哥哥。 　　罗超给她洗澡，洗完又把她的小衣服全部搓出来。 　　在这住了不到一周，小姑娘似乎已经没有干净衣服了——所有的衣服都在沙发上堆着，估计早上都是从里面挑干净点的穿。 　　罗超叹气。 　　堆在这儿，难道老妈是等外婆给洗？ 　　老妈洗衣服都是一股脑地塞洗衣机，罗超也这么洗，还是在公寓看到原承对着光一个个地找油点子，他才学会洗衣前先去污渍。 　　学会之后妹妹的衣服就多是他在洗——他把妹妹带到公寓原承就要多干不少活了，总不能再等着他给搓吧。 　　洗完衣服和小鞋子已经快九点，末班车马上要过，妹妹还是不睡，罗超一说要走就抱着他哭，喊着”的的的的”不让他走。 　　罗超的眼泪都差点让她哭出来了。 　　老妈一晚上都在忙着看手机，听到小孩子哭就烦，“行了行了，你招她干啥，不会等她睡了再走啊，真是烦死了。” 　　罗超……眼中的涩意顿时就被愤怒失望冲跑了。 　　外婆睡得早，但睡前一直在抱怨。 　　抱怨老妈，抱怨罗珊，抱怨他买的肘子咸——虽然她没少吃，但吃了就光喝水，还是买得太咸！ 　　而老妈一直在发信息回信息，一会笑出声，一会又骂脏话，眼神就没在妹妹身上停留过。 　　罗超很难过，特别难过。 　　他抱着妹妹在屋里慢慢转悠，轻轻拍着，晃着，很快抓着他衣服的小手就松开了。 　　老妈进屋拿杯子，“都睡着了你还抱着干啥？” 　　罗超…… 　　“赶紧放下走吧，这会末班车也没了。”说完就拿着水杯出去。 　　从外婆家出来罗超就跑了起来，近十公里跑下来，脑子空得只有脚下的一点路面，心里的郁气才渐渐散开。 　　时间已经很晚，他走了一会没打到车，只能刷个自行车往回骑。 　　温差大，五月的夜还有些寒凉，罗超只穿着件单T恤和运动裤，起初一头汗还觉得挺舒服，但很快就感到了冷。 　　把车子放在小区门口，一路狂奔上楼。轻轻开门进屋，四季桂又开了，一室甜香。 　　罗超又站了会才换鞋走到床边，窗外大广告屏的光透进来，原承安安静静地睡着，他忍不住亲了亲。 　　不能坑你，承承。 　 第121章 你别急，都有我 　　121、发烧 　　原承是被热醒的，在迷煳中感到了胸口熟悉的重压，他伸手搂住，又揉了揉。不对！今天这个压力是滚烫的！ 　　原承睁开眼，一时还不能视物，但依然感觉到趴在他胸口的罗超像个大火盆！ 　　摸摸他的后颈，果然是热烫的，原承有点急，“超？超你醒醒，你发烧了。” 　　罗超哼了一声没有动，原承按开灯，罗超的大脑袋枕在他胸口，正不舒服地蹭着。 　　原承小心地把他推过去躺平，果然，罗超脸都烧红了，他把唇印上额头，滚烫，就连唿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原承的心勐地狂跳起来。 　　打开手机，才刚三点，他跳下床去卫生间淘了个凉毛巾搭在罗超脑门上，又把他挣开的睡衣扣子系好。 　　因为热，罗超把刚盖好的被子又踢开了，原承给他重新盖好，但这次只把被角搭在他肚子上，手脚就露在外面。 　　迅速穿衣，他拿上手机跑了出去。 　　家里除了创可贴外没有任何药品——因为排斥，他有意忽略了家里应该备的小药箱。 　　要说回来最好的变化，就是他们身体健康，罗超还满满的少年气，这常常能让他飘零的心定下来，好像没有死过那一回。 　　而他所有的健康作息，跑步锻炼，只是怕病，怕走到一半不得不再次扔下深爱的人。 　　可是不备药箱就不会生病吗？你回来了，会不会你的恶运转给他了？ 　　原承使劲摇头，甩开这可怕的念头。 　　离兰馨园两条大街有一家24小时药店，原承跑得太快还在台阶上绊了一下。抗生素，退烧药，感冒药，止咳药，维生素，很快手里就拿不下了。 　　值班的姑娘拿了个小提篮让他装药，“你放这里面吧，病人现在啥情况？” 　　原承看看她，愣了下才把怀里的那些盒子扔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抖着。 　　他用力握了握拳，“温度计。” 　　“我给你拿。” 　　等人走开了原承才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你慌什么！他只是普通受凉感冒！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但是你对他关心不够，你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原承，你要反省。开店是为了你们的以后，你不能本末倒置。 　　回公寓的路上原承渐渐镇定下来，实在是这场烧起得突然又勐烈，吓到了他。 　　前世的罗超除了近视和肩周炎，身体一直很好。在一起七年，他重感冒都没有过。平时稍有不妥，原承就让休息，喝水，最多吃点小药就能过来。 　　所以这来势汹汹的一烧他才这么慌。 　　进屋看看罗超，被子又蹬在一边，睡衣也半敞着，额上的毛巾掉了，眉头皱着，显见得很不舒服。 　　原承拿出温度计给他塞在腋下，又去晾水，准备药。五分钟过去，抽出温度计，39。3℃！ 　　他轻吸口气，用力抱起罗超，“超，起来吃药，你发烧了。” 　　罗超睁了睁眼，眼神却不聚集，原承又急又心疼，“超，是我，你先坐起来，我们吃了药再睡。” 　　“唔。” 　　罗超又睁了睁眼，“承承。” 　　“我在。” 　　原承把罗超抱着坐好，“醒了没？先吃药，要是早上还不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我，” 　　罗超这次清醒了，他摸摸自己的头，“我好像发烧了。” 　　原承叹气，递过水杯和退烧药，“不是好像，你烧到39。3℃了。” 　　罗超把药吃完，又喝下整杯水，眼睛一直看着原承。 　　原承接过水杯放在一边，又把被子拉着给他披到身上，“先坐会儿，等过十分钟再吃消炎药。” 　　“嗯。”罗超觉得头晕晕的，还浑身酸疼。 　　原承看他木呆呆，又坐近点把人环住，额头相抵，“你今天都干嘛了，怎么突然烧这么厉害？” 　　“承承，”罗超身体还在发软，他把头滑到原承肩上枕着，“你是不是刚偷着打我了？” 　　“啊？”这是烧煳涂了吗？原承把人搂搂紧。 　　“全身肌肉都疼。”罗超低笑。 　　原承看他还能开玩笑，心下一松，“下午不是带珊珊玩挺好的？是晚上吃什么不合适了？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不知道。” 　　罗超的胳膊被原承困在被子里没法动，就用头蹭蹭他的脸。 　　“原来你还这么容易生病。” 　　那个健康的你是因为长大了吗？毕竟人长大了，就不敢病了。 　　罗超没说话，又在他肩上蹭蹭。 　　原承也把人搂紧一点，和他贴贴脸。 　　“第一次见你就是发烧，今天又烧了。” 　　“哦，上次是骑车子着凉了，”罗超说着又恍然，“今天可能也是。” 　　他简单说了两句晚上跑步之后刷车子的事，原承这才悄悄解除了”自己会带给罗超恶运”的警报。 　　心头大山移除，一阵轻松，他忍不住就在罗超耳垂上咬了一口，“还学霸呢，一条河掉进去两次。” 　　罗超低声笑，“嘿嘿，当时没想。” 　　原承在刚才的牙印上舔了一下，他咬得不重，一点印子也没有，但罗超一声低喘，往开挣扎，“痒。” 　　发烧的人没力气，话就有些撒娇似的，原承心里顿时满满的，一腔柔情无法安放，只好又咬他一口。 　　这一口咬在脸上，下口也重，罗超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他，却不知高烧的自己双眼微红，水润又无辜，是多么诱惑。 　　原承，咽了下口水，松开他去拿药。 　　不能，还不能的，你要等他长大。 　　吃过药罗超睡下，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原承睡得很不安稳，罗超一踢被子他就醒了。 　　摸到已经汗湿的睡衣，原承起来帮他脱下衣服。床单也半湿了，原承把他拨拉到自己睡得那半边，又换了床被给他盖好。 　　这一次罗超睡安稳了。 　　闹钟响起时原承一把按掉，打开台灯，罗超的眉是舒展的，嘴唇贴到额上，温凉的正常体温。原承摸出枕下的温度计，塞到他胳膊下。 　　先洗漱再淘米煮粥，都收拾好回来拔出温度计，36。6℃，原承松了口气。 　　罗超还迷煳着，“几点了？” 　　“刚六点，你这会怎么样，要不早上请假吧。” 　　罗超摸摸自己的脑门，“不用，我好了，嘿，别忘了我是氪星人。” 　　原承被他逗笑，忍不住低头亲亲他的额头，“知道惹超人，再睡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原承起身去厨房，罗超在被子里活动了下身体，现在的他全身僵硬酸痛，很不舒服，但他不能请假。 　　周一都是大课，虽然预习过也要认真去听。学习的时间短了，就更应该提高效率。 　　更何况他要保住这份兼职就不能掉出前八，在二中，这还是很有难度的。 　　原承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早清湖新店客人就不少，虽然有他在一边，辛田还是手忙脚乱。 　　十一点多又有卫生临检，幸好他自身标准高，倒是顺利过关。 　　但等他想给罗超打个电话时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算时间那人是在午睡，原承只能发条信息，没有回应。 　　罗超是个很专注的学霸，他虽然带手机，但只接打电话。除了吃饭时间，就连课间或午睡时他都不会刷网页，连微信都不看。 　　下午六点原承结束店里的忙碌，拿起手机才发现罗超回过信息，说他没再烧，带去的药也都吃了。 　　原承松口气，去超市买了只土鸡。生病的人胃口不开，喝粥是最好的，但白粥营养不足，原承打算土鸡清炖，然后用鸡汤煮粥。 　　炖上鸡后他拆洗被套床单，打扫房间，洗工服鞋子。 　　鸡汤煮好先撇掉上面的一层油，然后将汤篦到另一个砂锅，砂锅里只放了少量粥米。大火烧开后改小火，最后加入一点撕出的鸡丝和盐。 　　洗好的香葱香菜切碎放在小碗里，等吃的时候加一点就好。 　　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原承换上衣服鞋子出去跑步。去接人吧，这个笨蛋，他很想他。 　　除了篮球赛和运动会，原承从没去过二中，他目睹了罗超拒绝葛薇的全过程，很怕他们走得近被女孩们脑补。 　　五一过后二中晚自习结束时间就从九点改到九点半，原承没有等在大门外，他站在了二中通往民族街的路口，那是罗超回公寓的必经路段。 　　一直九点四十了都没看到人，原承摇头，也许因为都穿校服，人多的时候他是不是把那张帅脸错过了？ 　　不应该啊。 　　原承拿出手机准备拨给罗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原承？” 　　原承回头，“丁一？” 　　丁一正啃着一大块炸鸡排，嘴上已经挂了半个红油圈。原承看笑了，“大晚上的吃这个，不怕长肉？” 　　丁一得意笑，“我吃啥都不胖，不服不行。” 　　“你这叫吃啥都浪费，不服当然不行。” 　　“嘿嘿，你怎么来这边了，找罗超的？你不知道吗？他不上晚自习了呀。” 　　原承！ 　　看他意外，丁一恍然，“他没给你说啊，就这周的事，他说他妈晚上要上班，他要在家带他妹，以后就不上晚自习了。” 　　“……嗯。” 　　“也就他了。” 　　丁一小感慨，“别人想请个晚自习的假都得拿医院证明，不过老刘也说了，罗超要是下次名次掉下来就得回来上。年级前八，他得好好保持。” 　　“……嗯。” 　　“我从这边拐了，你怎么走？” 　　“嗯，我直走。”原承笑笑，“再见。” 　　往回走的路上原承心里乱糟糟，他从没想过会得到来自罗超的欺瞒，前世今生认识八年了，一次都没有。 　　怏怏地跑回公寓，灯亮着，罗超已经回来了。 　　开门进屋就看到罗超正趴在桌上睡着，听到声音他抬头转身，“你去哪了？” 　　“跑步去了。” 　　原承换了鞋走过去，“怎么不到床上睡，还难受？”说着就用唇贴贴他的脑门。 　　罗超双手抱住他的腰，是凉凉的原承的味道，他深吸了一下，“进门灯黑着，你不在，感觉一点都不好。” 　　“……嗯，下次我早点回来。” 　　罗超在他肚子上蹭蹭，“可能我都习惯了，你不是在家就是在店里，一回头就能看见。”让我特别踏实。 　　“嗯。” 　　原承的心一下就软了。 　　算了，他不说就不说吧，王老太太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他妈要上班，老太太不愿照顾小孩洗澡睡觉，这个笨蛋肯定是心疼妹妹了。 　　可是我愿意带罗珊的呀，笨蛋，你这么两头跑不累吗。 　　原承给自己顺着劲儿，又吻吻罗超发顶，“知道惹，我煮了粥，你先喝一碗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温柔，罗超有点被窘到，“我不是珊珊，警告你啊，别把我当小屁孩儿哄。” 　　“好，知道惹，”原承笑，“你不是小屁孩儿。” 　　罗超…… 　　十一点原承走到桌边，“早点睡。” 　　罗超头都没抬，“作业都没写完。”更别说还有十三中的练习。 　　“剩下的明天再弄，生病要休息才好得快。” 　　“就一会，写完就睡。” 　　原承没说话，把手按在了他的册子上。 　　罗超抬头，原承清瘦的脸板着，神情严肃，他看笑了，“好了好了，我把这道写完总行吧。” 　　原承拿开手，但一直站在桌边不走开。昨夜烧得厉害，罗超唇上起了一层干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罗超低头偷笑，男朋友一直软绵绵好脾气的，原来生气了是这样啊，真是可爱。 　　很快把题收尾，罗超开始收拾书包了原承才离开。等他洗漱上床后原承放下手机，关灯，又给他把被子拉到肩上盖好。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但罗超还是准确地亲到了原承脸上，“晚安。” 　　“晚安。” 　　意识模煳前罗超才想到今天上床时男朋友是醒着的！但身体实在疲惫，只能浪费这次机会了。 　　好一会原承又说，“你别急，都有我。” 　　罗超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第122章 你的坐标在哪里 　　122、欺瞒 　　第二天下午原承开始打听私立幼儿园和日托中心。 　　日托中心他以兰馨园为圆心，一公里为半径找，发现有两家还不错。罗珊随时可以入学，在里面过渡到她上幼儿园。 　　幼儿园原承看了几家名气大的，但实地观察后也各有问题： 　　招生说明上一个班满员只二十五个孩子，但他在学校参观时悄悄数过，往往三十加。并且一个班只有两名老师，两三个班才配一名生活老师。 　　校园普遍比一幼小，食谱写得倒不错，但从奶制品的档次来看，比不上一幼。 　　并且因为离兰馨园都比较远，罗珊要坐校车，这些基础费用加起来都过了三千。三千对他不是问题，但对罗妈绝不轻松。 　　尤其有一幼珠玉在前。 　　一幼离兰馨园很近，公办，软硬件都好，正规，一个班三十个孩子，配三个老师，费用也低，每月才几百块。 　　但是，它开学在9月1号，只有满三周岁才有资格参与摇号。罗珊生日是10月16号，刚好在开学季后，入学就比较吃亏。 　　今年罗珊肯定上不了，那明年就算能摇上号孩子也近四岁，小中大三年上下来，小姑娘上小学要接近七岁，太晚了。 　　太晚了，想到她的高智商，原承摇头。 　　还是别耽误孩子了。更别说等她再长大点，和同班同学一比，普遍比人家大一岁，估计自己都会懊恼。 　　原承不知道罗爸罗妈考虑过这些没有，但看罗妈的样子估计是没有。罗超应该也没想过，他才刚十七，哪能想到这些？ 　　周五下午，原承从最后一家幼儿园出来上了公交车回店里。在车上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最后比较着几家情况。 　　现在能确定罗珊先上的日托中心，小太阳，离兰馨园不远，是个新办的家庭版小中心，目前只有四个孩子。 　　原承打算让罗珊先在这里上四个月，初步适应下集体生活。这里毕竟小，老师能关注到。 　　四个月后就是九月的开学季，他看好了一家私立的双语幼儿园。 　　离兰馨园六七公里，这是几天比对后他认为最好的一家。费用也不高，加上校车费，一个月三千六。 　　这家门槛略高，要求入学考试，但这对罗珊应该不是问题。 　　原承现在愁得是要怎么和罗超谈，他头疼了几天都没思路。 　　中午时罗超在兄弟群里说他今晚不过来，明天老妈回来，他要打扫卫生。 　　罗妈走后他就住进公寓，家里差不多半个月没住人了，又是一楼，灰肯定积不少。 　　梁丰也发信息：他今晚先回家洗衣服，明天再过来。 　　平时罗超怎么黏原承就不说了，自从有一次半夜上卫生间他看到罗超扒在原承胸口，而原承不嫌压还抱着个大脑袋睡得香，他就够了。 　　太伤眼了。 　　那以后他就避免和这对狗男男一起住公寓。 　　现在好了，辛田过来了，他的被子都搬到宿舍了，就在辛田的上铺！ 　　幼儿园基本上就在公交车的起点站，上车后原承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继续愁。 　　除了罗珊上幼儿园的事，其实他还想让罗超在外面找合适的补习班补课。 　　他的罗超是学霸，在学校属于吃不饱的学生，应该在外面找提高班或者名师补课。 　　他知道罗超只是考虑经济才从没在这上面花过钱，但看他拿着十三中的卷子、练习册如获至宝的样子，原承只觉得心疼，特别心疼。 　　他曾经小心地提过，罗超都特别大无畏的样子，“哥可是学霸，只要吃透教材，用不着补课。” 　　原承不敢再说。 　　这个罗超还不是前世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人，那时的他们相濡以沫，相拥取暖，彼此依靠。现在的罗超还只是个嫩嫩的少年，小自尊他是一定要维护的。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他都和日托中心说好了带孩子过去熟悉环境的。 　　正愁得不行，抬眼突然看到台阶上迎面走来的罗超！身边还挽着个姑娘！ 　　罗超虽然冷着脸，但身边的丸子头姑娘挽着他的胳膊又说又笑，看上去十分愉快。 　　原承！ 　　车行过后原承还一直回头看。这一看发现了问题，丸子头小姑娘只是拉着罗超的书包带子，没有挽他胳膊，刚才的误判是角度原因。 　　尽管如此，原承心里也，不痛快。 　　罗超心里也不痛快，很不痛快。天知道一出校门就看到胡妮，还对他甜甜地喊着“超哥”他有多意外！ 　　可恨丁一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过去一通聊，一会功夫就掌握了一堆关键词： 　　妈妈辈的交情，罗超给她补课，罗超讲得比老师好，她今天过来买练习册，这本册子只有二中门口的书店才有。 　　果然，丁一回来时就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原来在家带妹妹是借口，给青梅竹马的妹妹补课才是真相啊！ 　　不等他解释丁一就表决心，“超你放心，哥们肯定给你保密，不会让老刘知道的！” 　　说完就跑了。 　　罗超…… 　　因为很烦，他就没注意到胡妮一直拽着他的书包带子，没发现离他不到两米的公交车上的原承。 　　更不知道另一边，葛薇恨恨地看着他和胡妮走远。 　　尽管心里很乱，原承也还是先去两个店里检查了一下准备工作、卫生情况。 　　都很不错。 　　陈义是个老实人，又很珍惜这份工作，原承的交待他执行的一丝不苟。 　　辛田虽然来得不久，但他喜欢这里的氛围，况且原承也明确给他讲过：让他好好学，以后他就是分店的店长，工资涨，奖金也会有。 　　他身无长技，先在这里干着，如果以后真能像原承说的那样开直营店，加盟，工厂配送，那么一直做下去也很好。 　　都忙完原承又去检查宿舍卫生。 　　住进来的第一天他就给三个新人讲过，讲卫生是习惯，不是应付他的，所以店里要干净，宿舍也要整齐。 　　小刘小徐都还不满二十，虽然原承能选中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干净利索，但毕竟是懒散的年纪，在店里忙累一天，回宿舍就想偷偷懒。 　　好在陈义干净勤快，一直以身作则，辛田又厉害，压着他们打扫归置。原承去时看到的房间都是很整洁的。 　　一直强行忙碌，却总有忙完的时候，原承从宿舍回公寓，越走脚步越沉。直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罗家窗外。 　　灯是黑的。 　　原承拿出手机拨给罗超，通着，但一直无人接听。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罗超真的没有回家，正和一个女孩走在另一条街上。 　　他的心开始沉下去。 　　又站了一会，原承回过神，慢慢走回公寓。 　　在电梯里他接到了罗超的电话，“承承，你打电话有事？” 　　原承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承承？我刚手机静音了，才看到。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 　　原承走出电梯，“刚在电梯信号不好。” 　　“嗯。” 　　原承顿了顿，“你刚干嘛呢手机还静音？” 　　“我大扫除呢。” 　　罗超的声音没有迟疑。他刚回到家，正准备打扫卫生。 　　“从放学干到这会？” 　　“……嗯，家里半个月没住人，一层灰。” 　　家里脏得要命，老妈走那天的茶杯都没洗，已经长了绿毛，他刚把它扔掉。 　　“那你忙吧，我没事了。” 　　“好。” 　　罗超挂掉电话，看着家里的狼藉烦躁。 　　这个家越来越不像个家了，要不是怕太晚过去影响原承休息，他真不想在这住。 　　进了屋原承没有开灯，他坐在鞋凳上挂掉电话，脑子里还懵懵的。 　　你体谅他，怕他提及自家老妈外婆不管妹妹难堪，你积极找安置孩子的地方，你还在为怎么劝他接受自己的帮助发愁，却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你太可笑了，原承。 　　重生回来，原承一度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他怀疑过前世的存在，也怀疑过现世的存在，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每天兢兢业业地提着心数着日子过，生怕眼前的生活是梦境，所以珍惜着每一刻相守。 　　另一个游离飘荡在半空中冷眼看，好像随时在提醒他——所有的美好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被叫停，就会回到那个可怕的高架上，就会和罗超再也不见。 　　所以他想给，想要，又不断怀疑，怕自己误导了这个少年，怕自己有一天再次把恋人扔在半路。 　　但随着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久，认真生活的那个自己占了上风——原承开始相信前世或许真实存在过，也或许，只是一场大梦。 　　但都没关系啊，今生你依然找到了罗超，还能好好守护。 　　可到了这一刻，你的信心动摇了。 　　不是怀疑罗超和女孩有什么，那个小女孩看上去还不如葛薇漂亮养眼。你只是不能相信罗超对你一再欺瞒吧。 　　罗超是你回来的意义，是你坐标的原点，现在你一直笃定的原点开始骗你，开始飘忽，那么你的坐标在哪里？ 　　原承枯坐着，脑子渐渐混沌，但身体是很疲惫的，他居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直到被冻醒，才发现自己倚着衣柜蜷成一团。 　　还是深夜，除了街上偶尔驶过的汽车，万籁俱静，世界空荡的仿佛只有你一个人在飘零。 　　你是谁？你真的有前世吗，你的今生有意义吗。 　　愣了好一会人才回神，原承慢慢起身拍开大灯，身体僵硬冰冷，他换鞋，脱外套，准备去冲热水澡。 　　那是现在能有的唯一温暖。 　　洗完澡原承情绪稍微缓过来点，他吹干头发，又吃下三颗VC银翘片——晚上有点受凉了，要预防一下。都忙完，看表还不到两点。 　　钻进被窝时原承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早上就问他，自己乱猜是伤己伤人。你以为你是狗血男配吗？ 　　被这个设定逗笑，原承闷闷地咧咧嘴，关灯，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第123章 不是突然 　　123、安排 　　周六早上罗超没来，原承起初顾念他好容易能睡个懒觉，一直没打电话。过了九点给他拨过去，电话通着，但和昨晚一样，没人接。 　　又打到老店，陈义说罗超早上也没去店里吃饭。 　　原承收起电话，开始准备午餐。 　　梁丰要过来，他们今天要过周末。虽然现在店里人多了，但还是要好好做。因为除了每月金额不定的奖金，这也是他留住员工的方法。 　　其实除非在小公寓做饭，他做不出他们吃让员工看着的事。更何况这个员工里还有辛田，那是朋友的朋友，也是他准备培养的主力队员。 　　新店地方大，原承准备以后就在这做饭。虽然心不在焉，到中午时他还是做了几个大份量的硬菜。 　　十二点一过罗超电话回过来，“承承，早上打电话有事吗？我手机静音了刚才看到。” 　　“就让你来吃早饭。” 　　原承淡淡地问，“你早上干嘛了？” 　　“就，在家睡觉，刚醒。是不是梁丰来了？” 　　“嗯，马上就到，你们都来清湖，这边地方大点。你出来的时候把陈义他们也喊过来。” 　　从兰馨园到清湖新店，穿小巷子的话会路过老店。 　　“啊，我给陈义打电话吧，我，”罗超顿了顿，“我已经出来了。” 　　我已经从胡家出来了，但和老店南辕北辙。 　　“行，知道了。” 　　原承讨厌自己多余的敏锐。他不想扫大家的兴，所以梁丰陈义他们都来后还是快乐的一大桌。 　　除了保留菜品大盘鸡和黄花鱼，原承还做了孜然羊排和茶树菇炒牛柳，素菜就是简单的清炒菜心。 　　因为茶树菇要过油，以前在家他做得少，但罗超很喜欢。 　　发烧后罗超没请假，每天在公寓也会学到很晚，但宵夜反而吃得少了。 　　原承天天见都能感觉到他的清减，所以昨天在超市看见茶树菇就买了回来，到家就泡上了。 　　果然，罗超很惊艳，一口一口吃个不停。 　　事实上，他早上起迟了就没来得及吃早餐，这会正饿着，哪能抵挡如此美味。 　　对于第一次吃到原氏大盘鸡的小刘两人，茶树菇再好吃也是排不上的，而梁丰是有鱼万事足，当然，和罗超抢几筷子还是必须的。 　　陈义对原承的手艺很佩服，哪一道他都很喜欢。 　　为了欢迎小刘小徐，原承特意买了一瓶白酒，下午还有工作，酒只是意思，不会让他们多喝。 　　几个新人也收敛着，都没有异议，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餐。 　　饭后原承把罗超梁丰赶回公寓午睡，两个学霸下午功课还多。他在新店看着辛田他们忙活。 　　新店现在一天也只能卖两锅，量还小，所以就算有地方，原承也要求他们当天必须把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这是个好习惯，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第二天的服务水平。 　　小店面，服务员也兼厨房杂工，如果不想该收碗筷的时候还要在后厨切葱，就必须提前把葱切出来。 　　原承忙了一上午，这会又喝了两杯，辛田两人不让他动手，建议他也回公寓休息。 　　原承没走，他上二楼把四张椅子拼拼睡了一会。 　　梁丰在公寓，他不想当着朋友的面和罗超解决问题。 　　下午原承在店里和了块面，晚上他打算炒刀削面，这个简单，那两人还都爱吃，最是省事。 　　果然，三个人一共吃了四碗半。原承没胃口，吃了大半碗，剩下的两人每人两碗，放下碗时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橙子你先放着，待会我洗。” 　　原承听笑了，“你俩快歇着吧，几个碗我分分钟搞定。” 　　罗超闭眼听着那两人说话，神情餍足得像只偷了小鱼的猫，原承出来看见，忍不住摇摇头。 　　太赏心悦目了，他简直都气不起来了。 　　学霸们中午只打了个盹，这会都觉得困，梁丰先说，“我干不动了，我找甜心去。” 　　罗超没睁眼，“我也困得不行，咱们明天再弄吧。” 　　等原承收拾好厨房，梁丰已经走了，罗超仰靠在沙发上正打着小唿噜。这个疲惫的画面瞬间重合了两个罗超，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吻吻发顶。 　　罗超在他肚子上蹭，“困，今天不想洗澡。” 　　被他的撒娇逗笑，原承揉揉怀里的大脑袋，“不洗就睡沙发。” 　　“你太邪恶了原承承，”罗超双手懒懒地环在他腿上，“我眯会，你先洗，困。” 　　“快去洗，洗完了好好睡，坐这睡容易感冒，你又想发烧呢。”原承边说边用力往起提人。 　　提了两下都没提起来，还越提越重？这个坏蛋居然在偷偷使劲！ 　　原承低头，正好罗超也抬头看他，哪有刚才迷煳的样子，大眼睛笑得弯起，是亮晶晶的，里面全是自己。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他低头吻上他的额，他的眼，温柔珍惜。 　　罗超反客为主，热烈回应，唇齿间的主动权很快就被他抢走。等原承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压在沙发上吻得喘不过气了。 　　分开的两人还在喘息，热热的身体都已是剧烈反应。罗超用力顶顶他，原承双手揉揉他的脸，“你答应过我的。” 　　罗超颓然地卸了力，把自己摊平在原承身上，声音很委屈，“我答应的时候也不知道啊。你太狡猾了原承承。” 　　原承听笑了，往开推他，“快起来，压扁了。” 　　罗超没动，原承又推了一下他才撑起手臂，但没起来，对视片刻后突然低头咬了一口！ 　　原承”嘶”的一声。 　　罗超松开牙齿，这口有点狠，原承的肩上有了圈圆圆的牙印。 　　“罗超超你不是属龙的，”原承往开推他的大脑袋，“你属狗的吧。” 　　罗超没说话，伸出舌尖在牙印上划着圈圈，原承一下子就噤声了。 　　又一次久久地唇齿相依，原承还在喘着，罗超在那个牙印上重重亲了一口，“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会等你的，承承，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说完利落地起身，还把原承也拉起来坐好。 　　原承…… 　　难道我们是在互相等待？那我们究竟在等神马？ 　　不过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原承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侧身转向罗超，“你没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罗超瞪眼，原小承知道什么了？妹妹的身世？自己没说梦话的习惯吧。 　　原承发现罗超表情惊疑不定，他叹口气，“如果你没说的，那我先说吧。” 　　罗超眨眨眼，不敢开口。 　　“我这周下午实地看了几家托管中心和幼儿园，从里面选了两家。” 　　原承说着伸手从茶几底层拿出几份宣传彩页，“这家。” 　　他递给罗超一份，“是个新办的小中心，现在里面只有四个孩子，可能假期里会多一点。我想送珊珊去，趁着孩子不多，让她适应下集体生活。” 　　原承看着罗超，“这样等她九月份正式上幼儿园也会轻松一点。” 　　“你怎么，”罗超迟疑着开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的？” 　　“不是突然，我考虑这事儿很久了，超，”原承握住他的手，“珊珊生日比较吃亏……” 　　原承仔细分析了罗珊的年龄，一幼和其他几家幼儿园的利弊，以及他对罗珊的安排和原因。 　　最后才说，“阿姨不管在哪上班，珊珊咱们都接回来自己养吧。” 　　罗超张了张嘴，原承抢先说，“我能带她。陈义已经可以了，辛田再练一段时间也没问题，他俩一出师我就不用每天赶大早去店里，完全能送孩子。” 　　“不行，我” 　　“我就是担心阿姨不同意。” 　　“对！” 　　罗超用力点头，“我妈不会同意的。”她也不应该同意的。 　　“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你。” 　　原承笑，“反正你负责把珊珊带回来。” 　　“我不” 　　“超，”原承打断他，“我们怎么都好说，两个大男人。” 　　他握住罗超的手，“珊珊不一样，她太聪明，太敏感，性格没你开朗，你总不想让她在家人的忽略里长大吧，那对她一生都是伤害。” 　　前世的罗珊我们百般呵护，却也没让她有幸福感，她甚至还去自残。 　　“超，珊珊很快就会长大，一不小心就来不及了。” 　　想到妹妹在外婆家蜷成一团的睡姿，罗超不作声了。 　　两人一时沉默，原承小心地开口，“费用我们可以负担的。” 　　听他说”我们”，罗超叹口气，“钱我有。” 　　说着打开手机看看零钱余额，“现在有九千六，到六月底还能有七八千。” 　　原承挑眉。 　　罗超讲了给胡妮补课的事。 　　原承一直没说话，只在罗超停下后他才转身，双手枕在脑后，靠实在沙发背上。 　　一言不发。 　　你就是个笨蛋！你那么痛苦纠结都是活该！让你自作聪明！庸人自扰！就知道瞎猜！不问！难受死活该！ 　　原承又露出了难过的样子，罗超害怕了，他扑到原承身上，“承承，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这个笨蛋！ 　　“真的，我会当学霸的。”我记得的，你平生最爱学霸。 　　原承声音很冷，“昨天去学校找你的就是胡妮？” 　　“昨天？” 　　罗超想了想，“嗯，她不是找我，她是去我们学校外面的书店买册子。” 　　那你为什么让她拉着你走！就算是拉着你的书包带子！ 　　话到嘴边了原承及时咽了回去。你一个三十岁的大叔了，吃这么个拉书包的醋，太丢脸了。 　　“咦？承承？” 　　罗超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你看见啦？你在哪看见的？不对，看见你干嘛不叫我？也不问我？” 　　原承差点翻个白眼，“我问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啊？” 　　“你回过来的时候说你在大扫除，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罗超想起来了，“我，” 　　“今天也是，不接电话，给我说你睡懒觉呢。” 　　“我，”罗超嗫嚅，“我是睡迟了，八点半才醒。” 　　他小心地看看原承，“早上九点到十二点补课，我手机静音了。” 　　“嗯。” 　　“承承，除了上课我不搭理胡妮的，昨天她找我是意外，我也不知道。” 　　“滚。” 　　“……嗯。” 　 第124章 咱们家，温饱有我 　　124、承诺 　　原承努力给自己顺气，这个笨蛋，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生什么气！难道以为他会吃胡妮的醋？ 　　不对，你确实吃胡妮的醋了，甚至是胡妮拉他书包的醋都吃了。 　　罗超看着原承越来越黑的脸，不敢说话。 　　原承骂了自己半天，又默念了n遍——你们才刚刚开始，需要磨合，需要沟通，要学会表达…… 　　终于觉得自己能好好说话了，他才问，“为什么和我撒谎？” 　　“你平时总让我分清主次，以学习为主，”罗超回答的很快，“我怕你不同意。” 　　原承磨牙，“所以就撒谎？” 　　罗超立刻道歉，“我错了。” 　　你确实撒了谎，罗超，男朋友已生气，要注意态度。 　　原承准备好的一大堆道理被噎了回去。 　　罗超一张帅脸无可挑剔，但最加分的还是眼睛，小孩子一样的黑白分明，看过来时真是灿若星辰。 　　现在这双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配上垮下的肩和耷拉的唇角，无端地就有几分可怜巴巴。 　　原承，可耻地被萌倒了。 　　他叹口气，用力揉揉这张脸，“再不要骗我了。” 　　“唔。” 　　罗超的脸正在他手中变形，只能含煳应着。 　　“昨天我很难过。” 　　他的语气平板板的，罗超却是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这是原承第一次说自己很难过！这难过还是他给的！ 　　罗超用力抱住原承，“我错了。” 　　“超你记住，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有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嗯。” 　　罗超把头埋在原承颈侧，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承承我错了。” 　　原承被勒得胸口都发疼了，这傻小子。 　　但他喜欢这个拥抱，也把人环住，摩挲他的后背。好一会才轻拍两下，“和你商量个事。” 　　“嗯。” 　　罗超又在他肩上蹭蹭才坐直，“什么？” 　　“我想你打听着报班吧，你现在都是自己看书刷题，我们上几个一对一，或者小班也行，让老师指导着补。” 　　罗超摇头，“不用。” 　　原承握着他的手，“我妈就十三中的老师，我知道像十三中，一中二中这些好学校的学生就没有不上补习班的。” 　　这是事实，罗超没说话。 　　原承故意眨眨眼，“别欺负我是学渣不懂。” 　　罗超…… 　　原承一条腿盘上沙发，面对罗超坐好，“今年还文理分科，你想好以后学什么了没？” 　　“理。” 　　“嗯。什么专业？” 　　罗超老实地摇头，“还没想好。” 　　原承点头，“但是你会考清北。” 　　“嗯。”我会努力。 　　“超，我以前听我妈讲过，她说成绩四五百分的容易有进步，像丰丰就是。但越往上越难，能考六七百分的每一分都意味着比别人多做着几本几十本题。” 　　“嗯。” 　　“我妈也是学霸，也是最好的师范大学毕业的，但她说她只是普通地传播知识。” 　　罗超？ 　　“我妈说过，真正能推动国家发展社会进步的都是清北复交那些一流大学的人材，他们才是有能力和做研究的人。” 　　发现罗超似乎不明白，原承笑，“超，你就有能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推动社会进步。” 　　“我？” 　　罗超有些懵，然后老实地说，“我没想过。” 　　“咱们家，温饱有我。” 　　原承笑着，“我是经济基础，你是上层建筑，我决定家里的温度，你决定家里的高度。” 　　看罗超愣住原承倾身在他唇角吻了吻，“我不会别的，就开个小吃店，哪怕再开n个分店，一眼也能看见天花板。但你不一样，超，你的未来无限可能。” 　　罗超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感激，爱恋和巨大的期许一齐涌来，瞬间让他的胸膛很满很满。 　　原承趁热打铁，“所以你回去好好上晚自习吧。” 　　“我” 　　“是我对你太不上心了。” 　　原承摸摸他的脸颊，“你这些天几点睡的我都不知道。超，咱别为了这点小钱浪费时间了。” 　　“不是。不行。” 　　罗超摇头，“承承不行，你对我好，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都知道。但我不能理所当然。” 　　发现原承皱眉他赶紧补充，“再说胡妮的课我都准备好了，平时每天两小时，周末三小时，不会影响学习的。” 　　你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都没有这样待我。 　　“可它毕竟挤占你的休息时间。” 　　原承有点急，“超，你以为你真是氪星人呢，不累吗？” 　　罗超笑起来，反手把原承握住，“刚开始有点累，现在已经适应了。” 　　这个笑容仿佛有光。原承张了张嘴，太犯规了。 　　看他愣着不说话，罗超叹口气，“这才是开始，以后珊珊就是我的，我哪能什么都靠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妈……” 　　原本觉得难堪的事，其实真说出来也没什么。可能因为这个听的人始终神色平淡，一点也没好奇吧。 　　原承是不好奇，他只是努力没把心疼鄙夷挂在脸上。 　　想起上一世，怪不得罗超拼了命地护着妹妹，除了以为妹妹因他而伤，想来也是目睹过罗妈打着罗珊的幌子和不同的男人要钱吧。 　　这些伤，他都是怎么扛过来的！一句都没跟自己提过！ 　　这个笨蛋！ 　　“反正我是不能再让我妈指着珊珊对个男人就说，这是你……就为要点钱！”罗超很愤怒，“我就是不上学打工去也不能让珊珊这样！” 　　“珊珊当然不能这样。” 　　原承语气平淡，却相当笃定，“她有我们。” 　　罗超感觉到这个承诺充满力量，心里不由一轻，“嗯。” 　　“但是你要敢不上学我就揍你。” 　　“诶，”罗超听笑了，笑了半天他勐地扑到原承身上，“承承，承承” 　　原小承一本正经威胁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男朋友比他小，却一直是让他安心的存在。 　　砸在怀里的大脑袋拱来拱去，还在闷笑，原承心软成水，也抱着他笑起来。 　　算了，这个笨蛋还小，他嫩嫩的自尊心比天都要大，你们还不是那对在暗夜里相拥取暖的人。 　　今生还好，就让他自由生长吧。 　　愿他笑容有光！愿他一生坦荡！ 　　罗妈周六自己回了家，没带罗珊，因为她要拿大量换季的衣服。 　　周天上午罗超给胡妮补课，从胡家出来就直接去了外婆家，顾不得去店里吃午饭，也来不及和梁丰做卷子。 　　原承和日托中心约好的——下午带罗珊过去。 　　虽然自己没时间吃午饭，但罗超还是特意给外婆买了酱肘子，周记的。 　　然而外婆一看就皱眉。 　　“是不是别人给啥你就拿啥！啊！你就不会自己挑挑？看看，看看，这么大根骨头！这么大个肘子才几两肉！你不会挑骨头小的买啊！” 　　罗超勉强笑笑，“知道了外婆，我下次挑个小肘子。” 　　“不是让你挑小肘子！” 　　外婆更不耐烦，“是让你挑里面骨头小的肘子！” 　　听到这绕口令一样的指示，罗超心里一万头羊驼跑过，但也只能点头嗯嗯地应着。 　　今天妹妹情绪明显没有上次高，神情也有些恹恹。一直到抱上公交车罗超都没问出小姑娘哪里不高兴。 　　想到原承和妹妹各种聊的情形，罗超揉揉怀里的小人儿，“幸好还有原承承啊。” 　　“承承的的。”三头身应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可爱极了。 　　罗超笑起来，“是啊，我们还有承承的的呢。” 　　原承已经在等，一见罗珊就伸手抱了过来。 　　日托中心叫小太阳之家，是一对中年姐妹所办，只请了一位幼教老师。 　　中心面积不大，但设施不错。担心它新开有装修污染，上次来原承还仔细闻过，没有刺激性气味。 　　今天里面只有一个孩子，是妈妈要加班送过来的。请的老师周末休息，两姐妹里的妹妹在照顾。 　　原承和她打招唿，“李老师，这我家孩子罗珊。” 　　说着摸摸小脑袋，“珊珊？” 　　“老师好。”罗珊立刻叫人，这是原承在路上就告诉她的。 　　老师蹲下身和孩子平视，“珊珊是吗，我是李老师，欢迎你啊，告诉老师你今年几岁了？” 　　“两睡半。” 　　罗珊说完看看两个哥哥，“的的说珊珊马上就山睡了。” 　　“噢，原来珊珊是快三岁的大宝宝了啊……” 　　老师很有经验，和罗珊聊了几句后就引导她和今天来的小盆友一起玩。 　　原承罗超在教室后面排排坐。 　　因为一回头就能看见哥哥们，罗珊渐渐放松，开始和新盆友团团玩起来。 　　李老师在一边引导着，罗超悄悄对原承说，“咱俩像不像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 　　原承白他一眼，“咱俩本来就是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 　　罗超坏笑，碰碰原承的腿，“我是说咱俩像两口子，罗爸爸和原麻麻。” 　　原承咬牙，“别在这儿胡说。” 　　看罗超还在笑，还十分的意味深长，原承瞪眼，“你等着，总有一天让你明白到底是原爸爸还是罗爸爸。” 　　罗超笑着点头，“嗯嗯，你快点让我明白吧，急死了。” 　　原承没绷住，笑了起来，“再皮揍你。” 　　“就你那个小身板？”罗超挑眉上下扫视，“你打得过我吗，哥可是天生神力。” 　　“嗯，你是氪星人嘛，”原承也挑眉，“但是罗超超，我揍你你还敢还手？” 　　罗超噎住了，这还真不敢。 　　原承得意地笑起来。 　　两个人在角落聊得嗨皮，罗珊对新朋友新环境也适应良好。一直玩到四点，又吃过下午茶——小饼干和牛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团团的妈妈来接孩子了，罗超也抱着妹妹离开。 　　他觉得原承说得对，罗珊是喜欢朋友的，她以前一个人似乎也玩挺好，那只是没的选择。 　　原承抱着小姑娘陪他一起等公交。罗珊中午没睡觉，这会儿就在揉眼睛。 　　罗超从原承手里接过妹妹，“我等我妈下班到家就和她说，争取晚上就把珊珊带回来，明天入园。” 　　“嗯。” 　　原承笑着，“好好和阿姨讲，费用我们出，让她安心上班就好。” 　　“嗯。”罗超用力点头。 　 第125章 哥哥带你回家 　　125、接回 　　老妈回来时罗超正陪着妹妹看书，小盆友摊在沙发上的衣服他都收到了包里。 　　没洗，就准备老妈一同意他就背上回。 　　下班回来的老妈神情疲惫，脸色难看，带着素有的不耐烦。 　　罗超决定等她吃饭时再说，希望到那时她的心情能有好转。 　　晚饭是拌肘子和素炒花菜，罗超给老妈盛了饭端上桌，小心地开口，“妈我和你商量件事……” 　　罗超讲了日托班的情况，罗珊上学的必要性，最后说明他会全权负责。 　　老妈的第一个问题，“那里头咋收费的？” 　　“按天算，一天一百。她们不休息，你周末要加班了，有事了都可以把孩子放在那，反正都一百。” 　　“你现在说得好听你出钱，”老妈怀疑，“就凭胡丽华给你那点钱，你能出几个月？” 　　罗超压下不快，耐心地说，“胡妮的课上完我们也就快放假了，假期我就去打工。” 　　“嗯。” 　　老妈又吃了几口饭才说，“原承给接送，怕是太麻烦别人了吧。” 　　听她同意，罗超悄悄松口气，“是有点麻烦，但是没关系。” 　　因为提到了原承，罗超笑起来，神情特别骄傲，“他说他会帮我的。” 　　“原承是谁？”外婆突然问道。 　　“我朋友。” 　　罗超按他和原承商量的话作了补充，“他开店我妈帮了忙，他一直挺感激我妈的。” 　　王老太太怀疑地看看女儿，她的女儿她了解——她有什么能力给别人帮忙？ 　　罗妈正要说话手机一闪，似乎收到新信息，她立刻点开看了起来。 　　王老太太白她一眼，“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抱个手机！” 　　老妈恍若未闻。 　　罗超趁机说，“那妈我就带珊珊回了，你和外婆这段时间也累坏了，你们好好休息几天。” 　　“回啥回呢！你一个上学的学生咋能带娃？” 　　外婆拍拍餐桌，对着老妈喊，“你说句话，好是就让小超带珊珊回呢？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怕啥，要没我原承这个店也开不起来。” 　　老妈不以为然，“再说了小超一天到晚都在原承店里混着呢，原承又爱做饭，也挺喜欢珊珊的。” 　　外婆急了，她用手点着老妈，“你那啥可还没租下来呢！” 　　老妈一愣，想了想转向罗超，“先等等吧，过几天再说。珊珊先放这儿，有你姥姥帮看着呢。” 　　“妈你怎么又改主意？” 　　罗超压着火，“珊珊上学是个大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我咋随便了！” 　　老妈看他不耐烦，立刻也火起来，“珊珊今年又不到三岁，一幼摇号都轮不上，着啥急！” 　　罗超努力压着火，把原承和他分析的关于罗珊生日及不能上一幼的考虑又讲了一遍。 　　老妈这次没插话，而是一直在吃饭，直到她放下碗才说，“你想得倒怪远的，照你这么说以后还得上个英语幼儿园了。” 　　“是双语幼儿园。” 　　老妈嗤之以鼻，“你都没上过幼儿园，就上了一年学前班，现在学习不也挺好？咱家就这个条件，珊珊上那么贵的幼儿园是你给出钱呢！” 　　“我出钱。那天不就说好了，珊珊以后都我管。” 　　“啧，那我等着。” 　　话虽如此，但老妈表情很不屑，“别光现在说得好听，要能做到才算数。行了，那再等几天你来接她，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罗超还想争取，“我和托管中心都说好了，明天就送过去。” 　　“行了行了，迟几天也没差。” 　　老妈起身去卫生间理头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看着她睡了再走。” 　　“妈你啥意思！” 　　罗超追到卫生间门口，“你不管她，还不让我带走，你到底想干嘛！” 　　外婆也走过来，“你又去哪呢，天天给你做着吃了还得给你洗！把碗洗了再走！” 　　老妈补完妆出来对外婆说，“王涛说有套房子合适我过去看看。” 　　说完看眼罗超，“你把碗洗了，看着你妹睡了再走，要顺利的话，下周你过来带她回。” 　　外婆不说话了，走到客厅继续看电视。罗超也明白了，但不管他什么表情，老妈都是自顾换鞋出门。 　　回到小公寓已经过了十点，老妈走后他给原承打过电话，说他会晚点回去，妹妹先不接。 　　电话里原承没多问，只和抢过电话的罗珊聊了一会。 　　罗超在旁边听了两句后就去洗碗，然后又打开他刚收好的大包，把妹妹的衣服拿出来洗掉。 　　但直到他把小孩哄睡，老妈也没回来，他打电话想催她早点回来也被压掉。 　　临走时罗超把椅子搬过来挡在床边，看看不放心又在另一边拦上被子枕头。 　　这张床摆在地中间，和他卧室的不一样，只有床头靠着墙，其余三面都是空的。床头还没有灯，他只能大开着门，让客厅的光透进来。 　　外婆已经睡下了，她的卧室门关着。如果老妈不回来，夜里妹妹是醒了还是滚到床下了都不会有人管。 　　罗超都不生气了，他只觉得难过，特别难过。 　　原承没睡，听到开门声就迎了出来，一见他就笑，“回来了，我炖了汤，先来一碗。” 　　罗超沉沉的心见到这个笑容后勐地一轻，他伸手抱住原承，“承承。” 　　“嗯。” 　　原承顺着他的后背，“是阿姨不放心我们带珊珊吗？” 　　“你想太好了。” 　　罗超恨恨地说，“是王涛答应给她开的店还没动静，留着珊珊有用呢。” 　　原承的动作勐地一停。 　　“我真是想不通！” 　　罗超声音愤懑，“她一个当妈的，只想着利用小孩，一点也不考虑珊珊以后怎么办！我外婆一个当妈的，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还帮着她遮掩算计，真是” 　　原承摩挲着罗超的后背，没有开口。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罗超闷闷地说着晚上的情形，最后才说，“我真是不放心珊珊，我走的时候她又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看着太难受了。” 　　原承叹气，“你今天就应该把她带回来。” 　　“我想过。” 　　罗超也叹气，“我怕我要硬带回来了，明天我妈就来找你麻烦。” 　　“应该不至于。我听她和你外婆说话的意思，好像只是拿着珊珊说事儿，让王涛给她开店。” 　　“嗯。” 　　“王涛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帮她开这个店。” 　　原承叹息，“就阿姨上班这些天的表现，她根本没有撑起一个店的能力，她甚至连顾客都不会接待。” 　　原承松手，分开两人，“光听你说的，和顾客吵架就两三次了吧。” 　　“嗯。” 　　罗超想了想，“我听她说的有三次，肯定还有没说的。或者虽然没吵起来但是她已经把顾客得罪了，这种情况肯定更多。” 　　“是这样的。所以王涛怎么会白扔钱，估计就敷衍她呢。这种情况珊珊留不留下根本无所谓。” 　　“我应该把珊珊抱回来的。” 　　罗超眉头又皱了起来，“我还傻傻地把她哄睡了。” 　　看他着急原承劝，“下周吧，你中午回去阿姨不在，也来不及，晚上补完课过去珊珊都睡了。等周末吧，我明天给李老师说一下。” 　　“嗯。”罗超神情很懊恼。 　　“先别愁，一个星期而已，不会怎样的。” 　　原承转身往厨房走，“我炖了土鸡，你先喝一碗，再来点刀削面？” 　　“嗯。” 　　罗超换过鞋跟进厨房，“我外婆炒得花菜太难吃了，又烂又咸。” 　　原承打开冰箱拿出和好的面团，“老年人嘛，牙不行了，味觉也退化，所以只能吃软的，口味也越来越重。” 　　罗超看着原承起锅烧水，叹了口气，“我妈能在外面吃，能和王涛吃，我有你，也天天吃好的，就珊珊只能吃那些。” 　　原承也听得难受，他侧头在罗超脸上吻了吻，“别担心，周末就接回来了。” 　　“我妈要还不同意呢？” 　　原承笑笑，“那你就把小东西偷回来。” 　　“那她要是找你麻烦呢？”罗超还是担心。 　　“真要找我们麻烦，”原承冷笑，“找我，我就说：我只是答应给你帮忙，正不想管这闲事呢，让她赶紧领走。” 　　看到罗超眼睛都瞪圆了，原承笑笑，“她要找你你就说，”你今天要接走随便你，但是你接走以后就别想我再管了”，她肯定就算了。” 　　“咦？”罗超很怀疑。 　　“说破大天去，也没有爹妈都在，让个上高中的哥哥管小孩的理。” 　　原承冷笑，“她又不疼孩子，只要会算账，肯定不愿你撒手。” 　　说完原承嘱咐，“不过不能当珊珊面这么讲。” 　　虽然同意他继续给胡妮补课，但罗超发现原承好像有了新认知，那就是他受了天大的辛苦——现在晚上的宵夜都变成了鸡汤、鸽子汤，排骨汤，再也没有酸辣粉了。 　　罗超抗议。 　　被镇压了。 　　原承前所未有的凶悍，“要么喝，要么回去上晚自习。” 　　罗超扁着嘴投降了。 　　周一罗超给老妈打电话，老妈接起时很不耐烦，说她们都好好的，让他没事别打了。 　　听她这样讲，罗超之后几天再没联系过她。他们已经决定周六就去接孩子。 　　周六上午从胡家出来罗超直接去了外婆家，这次他什么也没买。进屋发现老妈不在，妹妹在睡。 　　“外婆你看电视呢。” 　　罗超打招唿，“我妈呢，她今天不是休息吗？我来接珊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空着手，外婆态度更冷淡了，“你妈上班去了，前两天罗珊生病她和人换了班，今天给人还班。” 　　“珊珊怎么了？” 　　罗超立刻冲进小屋，探探小孩子额头，体温是正常的。 　　看不出什么，他回到客厅，“我看珊珊不烧，是感冒了吗，已经好了吧。” 　　“嗯，挂了三天水，你妈就去了一天，剩下两天就我一个人领着去医院，医院全是病人，连个床都没有，我天天抱着输……” 　　罗超耐心地听外婆讲完她在医院的不愉快经历，然后小心地说，“外婆太辛苦了，我今天就把珊珊接回去。” 　　“嗯，好。” 　　“你把她的病历那些都给我，还有她还吃药着没？我都带回去。” 　　外婆刚要说话，门锁转动，两人回头，是老妈。 　　罗超站起身，“妈你下班了？我来接珊珊。” 　　外婆也问，“你咋这会回来了，今天又咋了？” 　　老妈气哼哼地甩掉一脚蹬，踩上拖鞋，“我不干了！我今天和那个贱人美美吵了一架！妈的，当老娘稀罕的……” 　　在老妈骂骂咧咧和外婆的反复追问中，罗超听清楚了事情经过。 　　老妈和店长矛盾已久，今天她说女儿生病要带着输液请半天假，店长说，可以准假，但要扣工资。 　　老妈不同意，因为店里人不多，有事都是互相换换班。但店长强调老妈请假太多，补班都补不过来，并且也没人愿意再和她换班。 　　原来老妈虽然只在妹妹病后的第一天带她去了医院，但在店里打着这个旗号请假已经几次。 　　听到这里连外婆都骂——全是因为她平时胡说，妹妹才真应了她的话，病了。 　　老妈和外婆吵吵说说，声音很大，罗超退回小屋。 　　罗珊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扁着嘴，一看见他就哭了起来，“的的，珊珊可年了。” 　　说着就伸出了打过针的青紫手背。 　　罗超一把抱起妹妹，感觉份量都轻了不少，心里酸酸的，却又被小孩子伸手告状的话逗得想笑。 　　在小手背上亲了两下，罗超小声说，“不可怜不可怜，珊珊有哥哥呢，乖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家家。” 　　罗珊珊双手环住哥哥脖子，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几天生病不舒服，外婆妈妈又总骂她，小孩子伤心害怕了很久。 　 第126章 我的家长，原承承吗？ 　　126、统考 　　好一会儿才哄得罗珊平静下来，客厅里老妈和外婆小声说着什么。罗超听不清，也不想听，他把妹妹放在床上，开始收拾她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 　　抱着妹妹出来，罗超问老妈，“妈你把珊珊的病历和吃的药都给我，我带她回。” 　　老妈一愣，然后看向外婆，“妈，罗珊早上又烧了没？” 　　“没有。” 　　外婆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两盒药，“吃的就这两种，咋吃在盒子上写着呢，病历我扔了，早上茶杯倒了给泡了。” 　　老妈没在意，她看着罗超，“那就是好了，前两天下雨我走的时候忘关窗户她着了凉。不过要不烧也就好了，你想领就领走吧。” 　　罗超都没心吐槽了，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带她回。” 　　老妈难得有几分迟疑，“要不你再放两天，等她好彻底了再领回去。” 　　没等罗超说话外婆先不高兴，“要放着你就好好领，别一天都甩给我！我带着去两天医院了，一坐几个小时的抱着她打针，这两天腰疼都犯了。” 　　罗超再听不下去，他轻轻抛抛怀里的小人儿，“没事，珊珊肯定好了，我带她回。” 　　就算再拖累男朋友，也不想把妹妹放在这儿了。 　　“那行吧。” 　　老妈点头，“要有啥事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还得上班，也顾不上她。” 　　“嗯。” 　　罗超不想问她刚大吵着辞了职又在哪上班，他给妹妹穿好鞋，背上包告辞。 　　路上就给原承打了电话，听说罗珊生病，原承直接让他们回公寓。店里不适合孩子休息。 　　进屋一室白粥的米香，男朋友从厨房迎出来，“珊宝回来了？想不想哥哥？” 　　“想的的。” 　　罗珊没有往常那样笑眯眯，但原承伸出手时她也抬起胳膊回应。 　　原承抱过小孩，“哥哥也想珊宝，看哥哥给珊宝做什么好吃吃了？” 　　目送他们亲亲热热地走进厨房，罗超心里暖暖的，忽然间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仿佛再无畏惧。 　　他去卫生间洗带回来的小衣服。 　　下午梁丰过来，下周就是全省高一年级的统考，这段时间两个学校都进入了短暂的复习，他过来是和罗超互通有无。 　　梁丰学习进入瓶颈，上次月考就退了几名，年级排名264。他有点着急，但原承是很满意的，在十三中，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足以让他上重本。 　　原承带着罗珊去市场买猪系列，回来后拿出老卤酱肉。 　　家里两个学霸在复习，他教着小盆友认数字，认时间，让她看表给两个哥哥计时。 　　小孩子情绪渐渐好起来，开始说话，也有了笑容。 　　屋里漫出浓浓的香味，罗超吸吸鼻子，听着厨房传出的说笑声，看眼对面认真做题的梁丰，心里觉得很幸福。 　　怕吵到他们学习，原承把火调小后抱着罗珊去两个店里检查。员工再自觉也不能没了监管，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验。 　　天气渐热，这油腻腻的早餐一般没有冬天卖得好，但原承店里却是例外。 　　兰馨园老店生意稳定，四锅一般十二点一过就能卖完，现在是原承的主要收入来源。 　　清湖新店每天能卖到两锅半，一百碗过一点，但这里面积大，房租比兰馨园高，也有税费，加上请着两个人，要回本还得几个月。 　　原承也不急，每天就让准备两锅半的料，只营业到中午一点。 　　辛田提过，不如煮三锅，反正他们下午都在店里，接着卖也可以。 　　原承摇头，“不用，什么时候咱能十二点前卖完了再加。大辛，咱们是明档，一边收拾一边卖看着不干净。” 　　看辛田还想反对，原承笑，“店里就你们俩，每天固定在一点结束，你俩下午还能早点休息。” 　　辛田有些意外这样的考量，哪有员工主动延长营业时间老板反对的？ 　　原承看他愣住笑起来，“不急，会越来越好的。” 　　养了两天罗珊病情没再反复，和她商量后周一原承送她去了小太阳。 　　今天四个孩子都在，罗珊明显有些害怕，一直抱着原承脖子不松手。 　　李老师有办法，让团团过来接她，果然，孩子招孩子，小胖子一喊罗珊就哒哒地走了。 　　原承张了张嘴，这个傻妞！小男孩一伸手就跟着跑了，哥哥都不要了，差评！ 　　李老师微笑，“珊珊哥哥你回吧，下午五点接。” 　　原承走出中心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好笑，他打开手机给罗超发信息。 　　原承：团团一伸手，小妞就跟着走了，伤心 　　平时中午前不看微信的罗超很快回复。 　　氪星克：你不伸手我也跟着走。然后是一个抱抱的动图。 　　原承笑起来，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到了活的甜。 　　他很喜欢。 　　装好手机向店里跑去。罗珊来后就没时间夜跑了，但要抽空锻炼，要珍惜现在的健康。 　　几天过去，罗珊对新的集体生活适应良好。 　　原承每天早晚在公寓做饭，花式投喂，汤水不断。罗超还没什么变化，罗珊前段时间尖了的小脸又开始圆了。 　　5月的25、26两天是全省高一年级统考，罗超没有停胡妮的课，原承还想劝的，但看他埋头刷题的样子终是没开口。 　　给胡妮补课没有罗超说的那么轻松。他不是单纯给她讲讲卷子和错题，他要根据她的短板进行针对性训练，这些都要用心安排。 　　原承很心疼，但他能做的，就是每晚一碗汤，还有，压着他十二点必须睡觉。 　　罗超起初还想煳弄，上床时一点也说十二点，但这次原承不上当了，他定了晚上十二点的闹钟，准备监督罗超。 　　罗超举双手双脚投降，答应他一定按时睡觉。 　　原小承只比自己更辛苦。 　　他有两个店要操心，在家里要早晚做两顿饭，洗碗洗衣，精心打理妹妹——自从罗珊住进公寓，每天的接送，洗澡洗衣讲故事哄睡觉都是原承在做。 　　他比在自己家里都过得轻松。 　　原小承甚至是没有午睡的，他怎么舍得让他十二点再醒一次，就为了叫自己休息？ 　　两天考试结束，罗超心里感觉要糟。基础题他不会失分，但几道超纲的就没把握了。 　　周五考完梁丰打来电话问情况，听他这么说也劝，“我打算找老师补课了，我爸妈都同意了，咱们在学校讲得还是浅。” 　　“嗯。” 　　“我们老师说，学校讲的是要保证每个学生都能听懂学会的，就那么多课时，老师就是想纵深都没时间。他建议学有余力的适当在外面报班。” 　　“嗯。”罗超叹气，“我们老师也说过。” 　　“其实我们班不补课的还真没有。”梁丰又说，“我端午节就有几节试听课，数学和化学，我妈还给我找英语班呢，这周都没时间去找你们了。” 　　“嗯？原承说他明天要做酱焖鲟鱼。” 　　这周末是端午节，27号周六上课，之后是三天小长假。 　　“我了个去！上次我就没吃上！不行，我还是要过去，不然太亏了！” 　　挂断电话罗超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班主任老刘早就说过，他是属于吃不饱的学生，建议他外补，还给他推荐过几个老师。 　　罗超没法说他交这个费用太费劲，只能嘻嘻哈哈地应付过去。 　　那时他的选择是吃透教材，买教辅多刷题，有不会的拿去问老师，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因为要就胡妮的时间，周六放学罗超没有回去和梁丰他们一起聚餐，他在外面随便吃碗面就去了胡家。 　　胡丽华每晚按时给他打钱，一次也没拖过。 　　胡妮现在很努力，在他要求之外自己又买了一套题在做，这让罗超更认真地对待起这份工作。 　　回到公寓妹妹已经睡着，原承正在晾衣服，看他进门就笑，“今天是鸽子汤，自己去盛，肉也吃掉。” 　　罗超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承承。” 　　原承和他贴贴脸，声音温柔，“累了？” 　　罗超抬头看这一架子的小衣服，窗台上的小鞋子，心里酸酸的，“我不累，是你太累了。” 　　“我也不累。” 　　“我在家还得给珊珊洗衣服呢，到这儿反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罗超说不下去了。 　　原承抖开一件小衣服，抻平套上衣架，“这就是男朋友福利，嘿嘿。” 　　没听到罗超的声音，原承轻轻吻吻他，“现在店里人多，不用我干活，真没什么累的。不过明天辛田休息，小徐还拿不下来，我得早早过去。” 　　“嗯。” 　　“你早上去清湖吃饭吧，带上珊珊，吃完了把小妞送中心去。” 　　罗超没说话，在他的耳后落下一个个亲吻。原承感到了身后人的歉意，他回身抱住人，热烈地回应。 　　带罗珊远不是原承说得那么轻松，即使这是个很听话的小盆友。 　　现在他的日常加了很多活，还有了巨大的责任。除此以外，他不能夜跑，也不好安排员工的休息。 　　陈义平时不休息，但辛田三人来时原承答应过他们每周有一天假，这一天他就得顶上去，也就意味着一周七天他要实打实地工作三天。 　　罗超不知道这些，也就不知道这三天送罗珊的难处。 　　原承怕他多想，从没跟他提过。 　　日托中心七点半开门，罗超七点就早自习，根本送不了，现在周末早上他有家教，如果原承去店里顶班，罗珊就只能送到中心。 　　小刘休息时还好，陈义已经很熟练，早上能支应到自己送了孩子过去。辛田本身还是新手，早高峰如果是他一个人，稍微被催下就会慌乱。 　　而当辛田休息时，和他搭班的小徐还不会煮汤盛汤，原承是必须六点十分就要到店里的。 　　原承想过再招个人，以后他还会再开店，人手也该早早储备。 　　但清湖的店从租房到装修他投了大笔资金，目前还没回本。八月份他有公寓、宿舍和老店的三处房租要交，并且，他还要留出应付意外的预算。 　　前世店被查封时要交大笔罚款才能免刑责，当时资金缺口八万，为借钱他曾受尽冷脸，最后还是罗超借高利贷给他凑齐巨款。 　　那种窘迫狼狈他再不想经历。 　　钱不能算，越算越不够。 　　小太阳每月固定费用两千多，这次入园是罗超交了三千，怕他有负担，原承没阻止。 　　但他一直记得要劝罗超报班，补课费一个月大几千是很平常的事，这笔钱他要预留出来。 　　…… 　　算到最后招人就搁置了，他自己先顶着。 　　好在小太阳周末也收孩子，而且因为爸妈都倒班，团团周末也常被送去。原承和罗珊说好，周末两天哥哥忙，她都去上学。 　　听到可以找团团玩，小姑娘开心地同意了。原承心情略复杂。 　　这一周罗超没给老妈打过电话，他心再大也忘不了外婆老妈对妹妹的嫌弃忽视。 　　老妈也没给他打过电话，没有问问他们怎么生活，罗珊上学适不适应。一次都没有。 　　奇怪的是罗珊，这次不像原来那样天天吵着要找妈妈。 　　日托班扩大了小孩子的生活圈，原承把她到家后的安排：几点洗漱，游戏，加餐，睡前故事，画了张大大的计划表，小盆友又在上面点缀了几朵小花。 　　这幅共同作品被他们贴在冰箱上。 　　家里墙上原有个圆盘大表，原承最近刚教会小盆友认识钟表。 　　罗珊每天都兴致勃勃地看时间，对照着执行计划。生活充实，作息规律，一般九点就睡了。 　　别说妈妈，哥哥她都扔一边了。 　　五月28到30日是三天端午节假期，老妈依然没有电话，公寓这边的几人也都忙碌度过。 　　原承在店里顶了两天班，小徐小刘各休了一天。罗超早上兼职就把妹妹送到小太阳，下午他在公寓学习。 　　这次的统考打击到他，他又买了套册子刷。 　　周三一上课就公布了成绩。果然，罗超全省排名只98，就是在二中，他也掉到了15名。 　　老刘找他谈话，但不是罗超想像的强行要求他回校上晚自习，而是跟他分析了失分原因，再次建议他校外补习。 　　老刘是英语老师，罗超别的还好，听力弱一些。老刘给他推荐了一款北美外教的面对面网课，让他回去注册试听。 　　“罗超，这个课不好抢，但对你听力口语肯定有帮助，咱们班学这个的同学不少，你别再想偷懒，回去也让你家长听听，和别的课程还是有差别的。” 　　“嗯。” 　　罗超答应着出来。心里却想，我的家长，原承承吗？ 　 第127章 老爸决定离婚 　　127、离婚 　　梁丰成绩全省1830，在十三中排260，算是没退步。他自己也还满意，已经开始补课，周末要去掉一天半。 　　回公寓时罗超感到了很大压力，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事。 　　从小他的成绩就很好，老爸常年不在，老妈对他学习的全部管理就是考完问问名次，是否满分。 　　不是关心，只是方便她和胡丽华那样的朋友炫耀。 　　原承从不问他考得怎样，但他和梁丰在兄弟群里晒成绩后他会各种发红包，这次也各发了一个888。 　　罗超没点收，他感觉很愧对男朋友的付出。 　　他害怕原承会失望。 　　公寓里飘着排骨汤的香味，看他进屋原承合上书下床，一个大大的拥抱，“回来了，今天是排骨汤，有玉米。” 　　“嗯。”罗超用力回抱，深深嗅了几下。 　　男朋友已经洗过澡了。因为不用沐浴露，原承的气息很有辨识度，温暖清爽，总能让自己无限沉迷。 　　跟在原承身后，罗超在厨房洗了手。原承看着砂锅给他热汤，他从身后把人抱住，“你不失望吗，承承。” 　　“失望什么？” 　　“我没考好。” 　　原承转过身看着罗超，诧异极了，“我觉得很好啊，超，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冲着罗超笑，又探在他耳朵上轻咬一口，“你还是我的超级无敌大学霸。” 　　罗超心里一轻，但还是坚持说明，“在学校也出前十了。” 　　“嗯，十五嘛，我看见了。” 　　原承往出盛汤，特意多捞了几块玉米，罗超喜欢这口。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超。” 　　原承把碗递给他，转身给他拿勺和筷子，“不过这个成绩进不了清北的好专业。” 　　“嗯。” 　　原承把他推出厨房，按坐在桌上，“上周六丰丰来吃鱼的时候我和他聊过，超，咱们补课吧。” 　　罗超眉头皱起来，原承倾身在他唇角吻了一下，“什么时候给学习投资都是对的，别想太多。” 　　“可是，” 　　原承挑眉一笑，笑容有着完全不同平日的诱惑，“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超，我的就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还非要和我分那么清吗？” 　　罗超…… 　　正要说什么，他的电话响起来，罗超眉头皱得更紧，“爸？” 　　罗爸在家，让他马上回去，他有事要和他谈。 　　原承看着罗超匆匆走掉，心里也沉沉的。洗过碗走到小床边，罗珊侧身蜷曲地睡着，完全不是以前的小青蛙睡姿。 　　原承把她的小胳膊塞进被子，“不管你爸妈怎样，这辈子都有我们护你。” 　　罗超一直没来电话，原承等到十一点才睡下，睡前发了信息。 　　原承：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罗超没回复，原承不再想，关灯睡觉。 　　最坏不过是罗爸消失，但这次有他陪着，那个笨蛋会扛过去的。 　　睡梦中被人抱紧，原承闭眼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含煳地问，“回来了。” 　　“嗯。” 　　“几点了。” 　　“十二点。” 　　罗超的声音很远，原承没再说话，意识沉入黑暗。 　　大广告牌的光透进来，罗超轻轻吻吻怀中人。 　　有了这个人，他就有了整个世界，就失去什么都不怕。 　　闹钟响起，原承一把按掉，但罗超已经被吵醒，他伸手把要起床的原承压回去，“再睡会，早上别做饭了，我去店里吃。” 　　原承顺着他的力凑过去亲亲，“天热了，你天天吃羊杂也不行，我昨天和了面，臊子也炒了。” 　　“嗯。” 　　罗超松开手，睁开眼跟着原承一起坐起来。 　　他一坐正，原承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你脸怎么了！” 　　老爸决定离婚，五一他和老妈不欢而散后就开始在那边给罗超打听学校。 　　从前老爸也咨询过，但好学校进不去，差一些的还不如二中，就是高考环境，这里地处西北，也比南方门槛要低许多。 　　当时他们的决定是老妈带着他俩在这里，等他高考后卖房回南方，一家团聚。 　　只是这个计划再次被老妈毁掉。 　　五一回来后老爸彻底失望，他决定离婚，带走儿子。 　　昨天就是和罗超说这事，老爸已经落实了一个差不多的学校，只要罗超通过学校考试就能入学。 　　罗超一听就拒绝了。 　　他能够理解老爸的决定，也支持他离婚，但他放不下妹妹，更离不开原承。原承他没法对老爸提，只能说他要留下照顾妹妹。 　　说了很久。 　　老妈骂老爸时总说他不往家拿钱，但其实老爸一直没断过他们的生活费，老爸还让他看了手机银行记录。 　　每月固定给老妈转三千，这钱一直付到四月份。不固定的也有不少，大概就是老妈找理由额外要的，好多还是打着他的名义。 　　看过手机记录才发现，被外婆和老妈嫌弃没本事的老爸每月工资也上万的。 　　罗超心里很难受，如果老妈能安心过日子，他家完全过得下去。 　　老爸讲了很多老妈的事，甚至包括罗珊的身世，让他不要对这个不堪的人抱任何希望，跟他离开。 　　罗超一直听着没说话，但当他依然坚持留下时老爸愤怒了，他一巴掌抽了过来！ 　　没想到一直痛说家事的老爸会突然发作，罗超还在走神，直接被打愣在那里。 　　他们父子已多年不曾亲近，但老爸为他费心找学校，他是很感激的。甚至刚才他还在想，要怎么劝老爸走出愤怒抱怨，让他放过自己，过好往后余生。 　　巴掌落在脸上的脆响打破了罗超的幻想。 　　再开口时老爸就开始骂他不知好歹，合着老妈一起骗他，都不是好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迟早要被老妈害死…… 　　罗超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直到老爸最后通牒：如果他执意留下，他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以后他无论是上不了学还是结不了婚都不要找他，他的死活再与他无关。 　　罗超点点头，起身出门，一句话也没说。 　　虽然看不清指印，但男人手劲大，罗超的半边脸是肿的。 　　原承心疼得不行，“他凭什么打你！笨蛋！他打你不会躲啊！你就站着让他打啊！笨蛋！笨蛋！” 　　罗超看他气成这样也就翻来覆去地骂个”笨蛋”，心里软软的，“我当时在走神，没注意。” 　　原承恶狠狠瞪他，又把冰块包在毛巾里递过去，语气却难掩懊恼，“我昨天应该等你的，当时就应该敷。” 　　“没事。” 　　“笨蛋！” 　　原承回头做饭，不再理他，面快出锅时才说，“你有我呢。” 　　罗超笑起来，笑容里毫无阴霾，他靠在原承身上，“我知道啊，”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嘛，没想到你还会写诗呢，原承承。” 　　没人知道他从家里出来时看到这句话的感动。 　　整个黑夜都因为这一句亮了起来，暖了起来。他的原承，他的男朋友。 　　“笨蛋，这是句歌词。” 　　停留一周，又和老妈吵过n次后，老爸老妈最终办妥离婚。 　　老爸基本上算是净身出户，房子过户到老妈名下，但因此协议里他不再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中间老爸给他打过两次电话。 　　第一次是最后问他的去留，得知他依然坚持留下后，老爸又讲了一堆老妈的自私不堪，包括这几天的各种无赖行为。 　　罗超没接话。 　　他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但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第二次老爸说本想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至少添他为共有人，但老妈都不同意，问他的意见。 　　这事罗超已经知道，他直接说，“我不要。你过给我妈吧，不然你们还是离不了，拖下去大家都累。” 　　老爸冷笑，“我养你这么大也抵不上你妈，你这么一心为她，希望她也能为你着想，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罗超本来以为他们家还有个最后的晚餐什么的，但是没有。 　　老爸无声离开，再没见他一面，也再没一个电话，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说不在意是假的，老爸再冷淡也养了他十几年，但老爸的想法是有误差的。 　　他不是因为老妈才不跟他走，才浪费他的苦心。 　　他只是放不下妹妹，舍不得原承。 　　老妈，老妈他也没所谓的。 　　和老爸离婚的这周，老妈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外婆倒是给他打了一次——专门打来骂他的。 　　骂他合着老爸逼老妈，非要把房子过在自己名下，不想想没有老妈他是咋长这么大的，太自私太冷血眼睛里只有钱……一大堆。 　　罗超这才知道老爸的提议。 　　他联系老妈，问她有什么打算，但老妈只说这是大人的事，和他们小孩子没关系。 　　既没告诉他进展，也没问过他的想法。 　　他的去留、房子的权属她一概没提，更没问一句妹妹怎么样。他和妹妹好像已经被老妈从她的生活里完全删除了。 　　事实上整个离婚过程妹妹都是透明的——既不被老爸提及，也不被老妈顾念。 　　发现这一点罗超很难过，比老爸对他的决绝都难过。 　　又一周过去，罗超终于发现，如果他不主动联系老妈，他和罗珊对于老妈就是不存在的。 　　他是没所谓了，但妹妹还常常会要妈妈，说想妈妈的话，罗超觉得他不能再听之任之。 　　周末下午从小太阳接上妹妹，可能因为团团是被妈妈接走的，罗珊也吵着要妈妈。 　　罗超拨给老妈，老妈没接，拨给外婆，外婆说老妈不在家，但家里还有罗珊的几件衣服上次落下了，让他过去取。 　　挂掉电话罗超和妹妹商量，“珊珊，我们去外婆家找妈妈好不好？珊珊愿意去吗？” 　　“找妈妈！的的找妈妈！” 　　“那行吧，不过哥哥真怕你失望啊。” 　　这次罗超又买了个肘子，周记的。特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根骨头细一些，最后就拿了个最大的。 　　进门罗超先递上肘子，“外婆，周记就剩这一个了，我也不知道骨头算大还是小，你将就吃吧。” 　　外婆接过肘子仔细翻看，然后有了丝笑意，“这个还行，今天运气不错。” 　　罗超笑起来，“是吧，我妈呢，上班去了还是去哪了，我打电话也不接。” 　　“我打电话也不接！” 　　外婆一提就火大，“一天天地跟上内谁瞎混，到现在也没见内谁给她盘铺子！还” 　　可能自觉失言，外婆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罗超假装没发现，“珊珊想妈妈了，我带她去店里找找吧，还是那家店吧？” 　　“早不干了！” 　　外婆终于没忍住，絮絮地说起来。 　　虽然外婆有意遮掩，但可能是太气愤了，她很多话都是前后矛盾。 　　从这些凌乱的抱怨指责里罗超渐渐拼凑出真相：老妈已经不再上班，但也没回外婆家，目前和王涛在一起，据说准备结婚，为此才和老爸痛快离婚。 　　王涛的情况外婆不清楚——因为老妈自己也说不清楚。似乎是在本地做生意的外地人，条件不错。 　　王涛大概是给老妈许过什么，但从无兑现，外婆这一点上最生气，她觉得老妈没脑子。 　　拉拉杂杂听了一堆，罗超对老妈又有了新认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外婆说累了，罗珊在他身上也坐不住了，罗超趁机起身道别。 　　他把几件小衣服装上，外婆难得地说了句，“唉，难为你上着学呢还要带罗珊，你妈就不是个东西！你要不带这个小的她肯定也是甩给我了，我早看透了！” 　　罗超勉强笑笑，“我是珊珊哥哥嘛，带她也是应该的。” 　　幸好还有男朋友啊，虽然真的很对不起他。 　 第128章 只能自己顶着扛着 　　128、辛苦 　　老爸老妈离婚的事罗超告诉了原承。 　　他没提细节，原承也没问，只是热烈地吻他，吻了又吻，说了又说，“你有我呢，我们还有珊珊呢。” 　　罗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就不难过了——任谁被这样护着宠着都难过不起来吧。 　　学霸心机boy附身，趁着男朋友予取予求时果断出手，终于做了一回葫芦娃，让他们的关系迈出了关键的一小步。 　　第一次这样亲密，过后罗超还舍不得放人，各种亲亲摸摸蹭蹭，原承几次想起床洗澡都无果。 　　罗超强行抱着他赖床，神情餍足，心里偷笑，仿佛被安慰到。 　　原承顺着他的后背，也悄悄松了口气。 　　夫夫七年，罗超超这么简单就能被安慰到，年轻还真是好啊，他也偷笑起来。 　　笑够了两人重新洗澡上床，原承又提起让他报班补习的话。这次罗超答应下来，但现在他没时间，要等胡妮的课结束后，在暑假报班。 　　罗超说完枕上原承胸口，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蹭，准备睡觉。 　　以前还不好意思这么投怀送抱，这么，弱气的。所以虽然早上基本都会在原承胸口醒来，但晚上睡觉时罗超还是老实地枕着自己的枕头。 　　只是今天又近一步，让他特别开心，让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原承。弱气就弱气吧，原小承从不笑话他的，还装什么装。 　　原承被他的发丝蹭得很痒，本想把人推开。 　　但一想到这个傻小子才被父母重创过，顿时觉得怀里一米八的男朋友像颗小芽儿似的，弱弱的，嫩嫩的，让人心疼得不得了。 　　拉过被子把他的肩盖好，原承又用专门准备的毛巾被把自己的肩膀也盖好，这才开始抱着怀里的大脑袋揉。 　　揉一揉，又一下下顺着他的发，他的背，罗超舒服地眯起了眼，就差唿噜噜了。 　　老刘给的网课罗超注册了，也试听了。 　　北美老师一对一视频教学，确实很好。但是，它的费用也不菲，25分钟160块，这不是他能负担的。 　　男朋友大概能负担，也很愿意负担，但是，凭什么呢？就凭他喜欢你吗？ 　　罗超注意到进入六月后原承一下子忙起来，常常来不及在家做饭，一大早就把罗珊背到店里，等八点后才能送去小太阳。 　　罗超问他出了什么事，原承只说，在老店的小刘辞职了，他还没招上新人，得忙几天。 　　店里的事原承一直游刃有余的，罗超不再多想，也就不知道男朋友是多么辛苦。 　　六月初一发工资，在老店的小刘就辞职了。一时没招到合适人手，他只能在老店顶着。 　　但新店还在创口碑，辛田又不熟练，人一多就乱，两天后他只能把小徐调到老店，自己去帮辛田。 　　老店陈义熟悉，他晚去一会也可以，新店就不行了，早高峰辛田还应付不了，他只能一大早地背着罗珊往过赶。 　　小孩子常常半迷煳着就被他抱出门，这让原承很内疚。 　　罗珊黏原承，也听话，这让看惯老妈放羊式育儿的罗超，压根想不到原承会有多辛苦。 　　因为自觉责任重大，准备接回罗珊后原承就买了本育儿宝典学习，他还在网上看论坛，认真到记了大半本笔记。 　　就怕哪里没引导好，浪费了孩子的天赋智商。 　　原承从未带过这么小的孩子，他只能照猫画虎的搬书本定计划——怎么吃得健康，怎么玩得益智。 　　准备充分，对孩子原承算是有办法。并且罗珊很乖，所以包括罗超在内，都不知道他的辛苦——他是以自己的最高标准在认真地教养小孩。 　　为她的方方面面考量，时刻保持情绪稳定，言语智慧，行动温暖。尤其还要在罗超面前举重若轻。 　　即使如此，罗珊端午节后也没在家里休息过——两个哥哥都忙，没人带她，她天天都要上小太阳。 　　原承心疼孩子，更加着急起来。 　　小刘辞职的原因很简单，他和小徐入职时谈好的待遇是单休，包食宿，工资两千五，奖金不等。 　　这个薪酬是本地服务员的中等偏上水平，当时的两人是很乐意的。 　　六月初发工资时小徐小刘工资两千五，奖金小徐两百小刘三百。 　　老店生意好，每天备料几乎是新店的一倍，小刘的工作量比小徐高许多，但他干活粗糙，还试图偷减工序，原承综合考虑后才这样分配奖金。 　　小刘对于一百的差距很愤怒。再对比辛田，只早来几天，工资却高出他大几百更是不满。 　　他觉得很不公平，加上原承卫生标准太高，不仅是店里，就是宿舍都要一尘不染，这些都让他憋气。 　　原承召集他们在新店聚餐，这是他的习惯。 　　发工资当天他下厨，请大家喝一杯，谢谢大家一月的辛苦，也对一月做个总结。当然，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的也可以提。 　　他的话一落小刘就提出要走，原因就是太不公平。陈义还想劝，但他情绪很激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原承按住想起身的辛田，“想走可以，没问题啊，没必要这么激动。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那么我也有几个问题。” 　　小刘是个身高刚一米七的小个子，被辛田凶狠地瞪着已经清醒过来，他点头，“你问吧。” 　　“你应聘的时候，你适用的三天，我的要求给你讲清楚了没有？” 　　“讲清楚了。” 　　“我有没有随便提高过要求？或者说，我给你挑得毛病里有哪一样是一开始没说过的？” 　　小刘刚才的谴责里原承在有意挑剔他。 　　小刘想了想，脸垮了下来，“没有。” 　　“那我承诺的，给你的待遇做没做到？” 　　“你做到了，”小刘不服气，“但是你不公平。” 　　“陈大哥工资三千五，奖金八百，那是因为陈大哥能替我看好一个店，你休息的时候我晚来会他也能支应整个早高峰。” 　　说到这里原承笑笑，“从备料煮汤打扫卫生，他都在做，从来没有甩给你一个人吧。” 　　小刘不知道原承这话什么意思，但陈义一直说得少做得多，他点点头，“嗯。” 　　“大辛工资三千，奖金五百，他没比你们早来几天，但他现在差不多也能给我撑起一个店。” 　　原承正色道，“你光看他工资高几百块，但是你有没有看到他为了练刀功一个人流着眼泪切葱，切肉一切几个小时，手上磨出泡？” 　　小刘梗着脖子，“那是你让他练的，你要培养他。” 　　“是，没错。”原承点头，“我说过我会继续开分店，以后还要开加盟店，你们我都会培养。” 　　“但是，”原承直视小刘，“我也让你切葱了，你说你有鼻炎过敏。” 　　“我让你切肉了，你没有一次能切满一个小时的。就是洗原料，要不是陈大哥一直说，你都恨不得给我省几道工序。” 　　小刘倏地转向陈义。 　　原承没让他说话，“不是陈大哥告状，我店里有监控，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不是忘了。” 　　小刘看向原承，这个小老板年纪小，和气，宽厚，他真的忘了。 　　原承叹口气，“但是你也有长处。你机灵，会说话，碰到脾气大的客人你几句话就能安抚下来，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想继续用你。” 　　小刘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原承只喜欢老实疙瘩，比如陈义那种的。 　　“沟通能力强是很大的优点，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还做服务员委屈，我能理解。我也祝你以后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大展宏图。” 　　“我，” 　　“说到底，我们能一起共事都是缘份，吃了这顿饭，好聚好散，没必要太难看。” 　　“……嗯。” 　　“宿舍你还可以住三天，回头把钥匙交给大辛。” 　　“嗯。” 　　原承又转向小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的奖金是最低的，你怎么想？我们有话就说开，都大老爷们，不要让说话的时候不吭声，干活的时候再别扭。” 　　突然被点名，小徐摇摇头，“我没想法。辛哥啥都干，从来没有光使唤我，他也教我，我比他慢，但我会好好练的。” 　　原承笑，“小徐，这就是你最大的长处：你踏实。让你洗三遍的你从来不会想着少洗一遍。” 　　原承扫了眼小刘继续对小徐说，“可能你学得稍微慢一点，但是你稳，好好保持。” 　　说完这句原承把酒杯在桌上一磕，“留下来的都是兄弟，我不会亏待大家的。” 　　小刘第二天就走了。 　　辛田把他还回的钥匙交给原承，原承没接，“大辛，你下午出去换个锁芯，你们把钥匙都重换下。” 　　辛田有些不解，“那孙子要敢回来我卸了他！” 　　原承听笑了，“大辛，是不是觉得我太小人了？其实我不认为他会再配把钥匙，会偷着回来干什么。但是，我们不要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良知上。” 　　辛田？ 　　“我们待人以诚，但也要有防人之心。”原承正色道，“大辛，以后别随便卸了谁，做事不要冲动，为谁拼命前都先想想值不值得。” 　　发现辛田不明白，原承强调，“你是我的朋友，对我来说你的命远比一些垃圾人重要。”比如你妈。 　　辛田没有听出原承话中的深意，但他感到了原承对他的看重，这让他觉得开心。 　　两个店的玻璃窗上都贴出了“招服务员”，因为没写其他要求，几乎每天都有进来问的。 　　来人有男有女，四五十岁的居多，这些人里只要看着人干净原承都会和他们谈，但没一个留下。 　　甚至连试用的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要求太龟毛。 　　原承没有降低要求。 　　愿意在小吃店里做服务员的，本身都不是高水平高素养的人，年纪大些的还会更固执，积习难改。 　　他也不会提高工资，现在给出的待遇就在水平线上，而他现在员工多了，涨工资成本太高。 　　所以他还只能自己顶着扛着。 　　只是心疼罗珊珊了，每天都要去上学。 　　虽然小孩子没闹过不想去，但原承心里很不好受。好在已近中考，罗超的兼职结束后，周末他就能在家带妹妹了。 　　6月17号周六，下午原承正在老店煮料，辛田打来电话。 　　清湖店那里下午去了一个应聘的人，他觉得不错：年龄不大，刚四十，收拾得很利索，就是看着身体单薄些。 　　他给了那人老店地址，让他过来直接找原承。 　　原承笑着答应，“好的大辛，要是人合适，我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辛田对店里的事是真的上心，这些天没少给他介绍人手。他以前一直住在城中村，认识不少四五十岁打零工的人。 　　虽然这些人因为觉得老板小——不靠谱；要求高——太龟毛；包食宿——他们都有家，宿舍完全没有吸引力。 　　至于辛田说的工作氛围，老板的人品和好手艺，这些在没有亲身感受之前是没有说服力的，并且多数人对此也不在意。 　　大多数中年人的精神世界会更荒芜，不比年轻人在这方面有需求，他们更看重真金白银，看重到手的工资。 　　原承这样的小店面，收入不高，约束不少，完全没前途。 　　撤掉棉帘后原承给店门装了带磁条的塑料门帘，闭合性很好。为了防蚊蝇，他宁可在店里开空调也不会敞着门帘。 　　虽然费电，但屋子凉爽干净，是很让人舒服的。 　　原承正在忙，就听到一个怯怯的男声，“请问谁是老板，有人叫我来这应聘。” 　　原承的头嗡地一声。 　　他转过身，门口的中年男人短袖长裤，大热天也穿戴的干净整齐。他个头不高，长相憨厚，这会神情局促，带着明显的紧张不安。 　　王和平。 　　他信任过，关照过，最后坑得他再无翻身之力的人。 　 第129章 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129、算了 　　原承走出后厨，“我是老板。” 　　原承已经一米八了，虽然年轻瘦削，但他挺拔板正，冷淡的时候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王和平更紧张了，“我叫王和平，是清湖小区店里的人让我过来找你的。” 　　“嗯，我要招服务员，你有健康证没？” 　　“没，没有。” 　　王和平有点冒汗，“实话实说老板，我是乙肝携带者，但，但是除了血液，平常生活都不会传染。要是老板你用我，我，我可以不在店里吃饭的。” 　　原承冷笑，“为什么干餐饮要办健康证，就是为消费者的健康负责，你这种情况办不了健康证，我没办法用你。” 　　王和平神情灰败，“老板，我就因为这个，找不上工作。可是我这真不传染。老板，只要你愿意用我，我给你卖命干。” 　　“我不会用你的。我开店肯定要遵纪守法，不会为你坏规矩。” 　　“是，是吗。” 　　“我劝你也别去餐厅应聘了。” 　　原承的声音明显嘲讽，恶意满满，“说实在的，别说餐厅了，你这种情况一点都不经查，根本进不了正经单位。估计你也就能捡个垃圾吧，那没人管。” 　　“我，那，那打扰了。” 　　王和平转身出门，塑料门帘他推了两下才打开，从后面看，他的背都佝偻了。 　　陈义一直等人出去才问，“小老板，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原承转身回后厨继续干活。 　　陈义跟在他后面，“那你刚才是生气了？你平时不会这么说话。”这么直接，难听，伤人。 　　原承听笑了，“我怎么说话了，陈大哥？你难道不觉得他过份吗？” 　　陈义？ 　　“他一个乙肝携带者，就说一句他会好好干活我就要为他违反规定，把他留下？凭什么？他有什么可让我相信的。” 　　陈义也有些茫然，“是哦，不过我看他是个老实人，也挺可怜的。” 　　原承淡淡地说，“老实不老实的可看不出来，说可怜，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但我们开店就要遵纪守法。” 　　说到这里他白了陈义一眼，“现在国家对食品安全越抓越严，我们犯不着为可怜他冒这个险，回头店要被查了说不准咱们都得回家。” 　　这个后果太严重，陈义被吓到了，“哦哦，我没想那么多。你说的对小老板，我们开店就要守规矩。” 　　原承心中一叹，可惜当年没人这样对他讲。 　　他开店第二年王和平来应聘，和今天一样，长得老实，说话老实，那时他还是个小愤青，一时心软就把人留了下来。 　　王和平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干活不惜力，又很讲卫生，店里店外处处维护他。他对他越来越信任，给他的工资一涨再涨，最后都赶上了孙江刘荣。 　　王和平来的第二年，店里走了个人，他把自己的老婆带来试工。 　　老婆同样是携带者，但两口子特别注意，一开始都不敢在店里吃饭。原承可怜他们，主动和他们同桌共食，就为让其他人不歧视。 　　那年冬天他们的儿子出了车祸，因为保险不全，肇事司机没有赔偿能力，坐牢也拿不出钱。 　　孩子伤势严重，原承联系各种平台为他们筹款，自己也拿了几万块出来救孩子。 　　两人照顾儿子上不了工，原承一分钱工资都没扣过。 　　孩子救治及时，手术成功，没有后遗症。两口子当时甚至感动到跪下给他磕头，一再保证会尽快还钱。 　　然而才多久，这两人就趁他忙着给罗珊治病偷走了他的煮汤配方，又故意用了腐败食材致人中毒入院。 　　原承被抓，被关店，被巨额罚款。 　　要不是孙江刘荣坚持照顾病人为他争取谅解，罗超为他奔走，为他凑齐罚款，他几乎就要坐牢。 　　出来后才听孙江说，他和刘荣在医院伺候病人的时候，王和平两口子悄悄盘了店，开了家羊杂汤馆。 　　联系前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店里会出事。 　　他们质问那两口子，两人当然拒不承认。 　　他们骂那两口子忘恩负义，争吵中王和平老婆喊出了心里话： 　　原承啥都不用干，来了光挑毛病就能坐着数钱，凭啥？他们辛辛苦苦从早干到晚，一个月也就那点工资！ 　　孙江刘荣被这奇葩言论惊呆了。两人实名举报了王和平夫妇没有健康证，但没用，这点两口子有准备，他们是用了亲戚的名义注册。 　　没办法出气，两个老实人趁回老家前偷偷砸了他们新店的玻璃门窗。 　　知道真相的原承一腔愤懑，只想不顾一切去还治其人之身，是罗超抱着他不松手，把他硬拉了回来。 　　那时罗超说，你为了那么两个垃圾人搭上自己，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承承，在我心里你比他们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不许你这样作践自己。 　　怕他想不开，罗超说自己一人开车辛苦，强行让他跟车坐陪，以便随时换班。但其实就是一天天地载着他在城里绕圈圈，只为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给他讲笑话。 　　畅想他们的未来。 　　带他吃特色小馆子。 　　到做活动的情侣酒店开房。 　　在床上要他或者给他，一遍遍地亲吻他，告诉他，他爱他。无限温柔。 　　原承渐渐被罗超暖了过来。 　　他答应罗超，好好过日子。 　　不报复了。 　　算了。 　　后来他明白罗超是对的。因为他没有能力在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报复他人，所以只能算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不能去逼迫人性。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而所有美好的前提，是你要生活在阳光下。 　　想起这些，原承心里百味杂陈。 　　他依然不能把王和平怎么样。 　　或许在小说中他可以留下王和平，磋磨他，羞辱他，给他制造困难并落井下石，但现实中，原承摇头，他做不到。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王和平的出现一下子挖出了原承无数痛苦记忆：出事后被病人家属围攻，被砸店，被泼水，为借钱看尽冷眼，在看守所里挨打骂受欺辱…… 　　他做不到和这个人在一个空间共事，只为找机会报复他。 　　他有要守护的人，也做不到不计后果地快意恩仇。 　　他不想看见这个人，不想被这些回忆困住，他还是只能，算了。 　　算了。 　　重来人间一趟，你要生活在阳光下，要和你的罗超一起走在街上。 　　原承放下手里的菜刀。 　　他想见罗超，特别想，一分钟都不能等。 　　原承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通着，但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原承看看屏幕，6月17日，星期六，下午罗超应该在公寓的。 　　他的眉皱起来。 　　再看时间，四点，原承打到小太阳，是不是罗超提前接了妹妹出去玩？ 　　昨晚他还说，他们太忙，小盆友天天都得去上学，让他有时间了早点接，带出去玩一会。 　　接电话的李老师说没人接罗珊。因为今天中心就她一个孩子，老师正和她一起准备晚饭，小孩子情绪挺好的。 　　谢过李老师，原承又拨给罗超。 　　这次被接起，“原承啊，罗超上厕所去了，你这会不忙吧，也过来呗。” 　　“丁丁？” 　　原承心里一松，“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中山路新开的那家网咖，你快来，他们家配置好，网速贼快，我去，冬子你上啊！” 　　“你们在打游戏？”原承声音都高了。 　　“卧草刘洋你咋回事！” 　　丁一又吼了几声才对原承说，“诶原承你快来吧，我们在204，今儿晚上有人请客，刚罗超还说他不去，那哪行，今天专为他，我去！防守啊！人呢！” 　　丁一又喊了起来，原承挂断手机，他的心开始沉下去。 　　把手里的活交待给陈义，出门刷车，原承匆匆赶往中山路。 　　刚回来的时候原承几乎夜夜噩梦。 　　梦里都是从前，醒来就很恍惚，分不清前世今生，他一度认为自己精神分裂。 　　回来日久，他开店，和罗超再次初恋，罗珊健康活泼……生活似乎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美好的一塌煳涂。 　　原承感到了”活”的甜。 　　他开始让自己相信也许前世只是个梦，一个噩梦。那里有太多的痛苦无奈，陷入死循环的日子，怎么努力都无法偏移改善一点点。 　　他开始试着遗忘，让自己不再游离分裂。 　　但今天，王和平的到来撕开了过往，让他想起太多。 　　想起了罗超的近视。 　　罗超当学霸的时候都没近视，却在辍学后因为做游戏代练近视了。 　　如果今天罗超去组队打怪，原承觉得挺好，他希望他也偶尔放松一下。 　　现在的罗超把自己逼得太紧，自从接回罗珊，他就像是被什么抽打着似的开始焦虑。 　　胡妮的课马上结束，原承担心罗超再次为了钱去做代练。 　　网咖离得不远，原承很快赶到。他停好车，又在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才进去。 　　204是个6台机的中包，但屋里人不少，推门进去就是一片鬼哭狼嚎，原承一眼看到了最右边的罗超。 　　他的少年戴着耳机，神情严肃，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手指还在飞快敲击。 　　原承觉得他完全没救了，打游戏的罗超都性感的要命。 　　机子前的几人没看他，后面沙发上葛优瘫的大个子站了起来，“原承？” 　　原承认识，是赵冬。 　　“冬子？”他递出手里的袋子，“跑腿代购的来了。” 　　赵冬笑着接过，一一分发。原承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上次一起吃过饭的，他记忆力好，打招唿时基本都能叫出对方名字。 　　水发到罗超这里，原承把他单独捏在手里的纯净水抢先放下，罗超这才抬头，然后就看到了笑眯眯的男朋友。 　　他大大地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坐他旁边的丁一抬眼对原承笑笑，“来啦。” 　　说完又盯回屏幕，给罗超解释，“刚你上厕所的时候原承打来电话，我就让他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呗。” 　　原承幽默风趣，上次主动买单，今天细心买水，这些都让丁一好感，他很乐意叫他一起玩耍。 　　罗超白他一眼，“我还要接我妹呢。我去！她也快放学了，我这还没完呢。” 　　丁一瞄了眼他的屏幕，“原承去接呗，接上了我们带妹妹一起，今天又不K歌，不会太晚。” 　　原承站在罗超身边，这才发现他的屏幕上居然密密麻麻都是，代码？ 　　原承凌乱了，这是新型代练的打开方式吗？他是不是误会学霸什么了。 　　幸好因为不想当着外人落男朋友面子，进来前他专门整理过表情。 　　原承捏捏罗超后颈。 　　误会你了，对不起啊罗超超。 　 第130章 你不用浪费这个钱 　　130、电脑 　　赵冬给原承解释，罗超是二中机器人兴趣小组的核心队员，现在正在做一个VEX机器人项目，因为队友的小失误，他下午在补丁完善。 　　原承晕淘淘地从网吧出来。 　　现在他要去接罗珊，然后和他们一起集体活动，去烧烤。 　　失误的队友晚上才能赶回来，说好了由他请客，谢谢罗超给善后，以及其他同学给罗超的陪伴——丁一说了，要不是有他们陪着，罗超没这个效率。 　　从来不知道罗超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出了门的原承又高兴又心酸。 　　前世他的罗超帅气乐观，但也就是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每天认认真真地讨生活，照顾外婆妹妹。 　　那时他仅有的消遣是抽烟打游戏，平常的就像任何一个小小年纪步入社会的人。 　　等住进王老太太的七楼，原承才发现罗超打游戏多半是在竞技场上接代打上分的任务。 　　他也玩，但主要是为了接稀有装备卖限量外观，级别练高了卖号。 　　因为自己不喜欢烟臭味的吻，罗超最终戒了烟。但游戏一直在玩，原承也不阻止，只是看到了会给他捏捏颈椎。 　　他知道罗超只是不说，但心里很苦很苦，而游戏既能赚钱，也是他唯一的消遣。 　　今天想起的从前太多，原承心里难过，他摇摇头。 　　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啊，原承，王和平是什么鬼？你怎么还能受他影响？ 　　这一生你要远离垃圾人。要守护你的爱人妹妹，要让他们顺利长大，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你要向前看。 　　原承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努力甩开这些负面情绪。 　　接上罗珊时间还早，他抱着小姑娘又去两个店里转了一圈，看到陈义辛田都做得一丝不苟，这才放心地去往烧烤店。 　　路过电脑城了原承勐地一拍脑门，他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电脑！罗超没有电脑！家里也没有打印机！ 　　罗珊被他的动作逗笑，也伸出小爪子一把煳上他的脑门，看他愣着，又煳了一把，还笑个不停。 　　原承被小爪子拍醒，他把小孩举起来，“小坏蛋！还拍哥哥吗？再拍就不放你下来。” 　　罗珊高兴地尖叫大笑，“的的！高高！” 　　嘴里叫着，小腿还乱踢，要不是原承胳膊长举得远，准得挨两下。 　　原承轻轻抛了两下，才把孩子重新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我们去给你哥哥买礼物好不好？” 　　罗珊拍着他的肩跳，“买你物，给的的买你物！” 　　原承偏头躲开这没轻重的小爪子，“是礼物不是你物啊，你个坏宝宝，好好说话。” 　　“你物！”罗珊叫。 　　罗超完工已经过了六点，一行人急吼吼地杀到烧烤店，先一步过来点菜的赵冬已经叫好凉菜，开了酒。他们一到就开烤。 　　一群人团团坐下，罗超发现原承还没来，他打电话问。原承说有点事，已经结束了，他这就往过走。 　　原承到时串已陆续上桌，今天人不多，这个包间够坐，罗超旁边的位置还给他空着。但店里没有贝贝椅，罗珊太小只，他还是把小孩抱在怀里。 　　罗超想接过去的，罗珊没给他面子，扭着脸不跟他。 　　原承得意地笑，丁一看得有趣，“你这哥是假的吧，看看，妹妹都不要你。” 　　罗超无奈，“最近一直忙，都是原承在管她，小东西不高兴了。” 　　原承听得不对，赶紧描补，“阿姨上班远，你们下课又晚，我下午有时间，接得多一点，珊珊当然喜欢我了，是不是珊宝？” 　　“喜欢的的。”三头身冲着原承萌萌地笑，可爱极了。 　　丁一在旁边怪叫，“卧草！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吧！不行，我也得让我妈再生一个，太好玩了。” 　　赵冬凉凉开口，“再生个妹妹叫丁二，你考虑过小姑娘的感受吗？” 　　另一个同学补充，“就是，妹妹叫丁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丁一急了，“喂喂喂，谁说叫丁二了，我了个去！小女孩子叫个丁二，救命啊！” 　　楼歪了，一屋人被这个名字雷得哈哈大笑，原承在桌下轻轻挠了挠罗超的手心。 　　罗珊在中心已经吃过晚饭，原承就给她搛了些毛豆让她吃着玩。小姑娘剥了第一个就递到原承嘴边，“承承的的次。” 　　原承拿出湿巾给她擦擦流到手腕的汁水，也不嫌豆子是被捏在手里的，张嘴就着小孩子的手吃掉，又给孩子把手擦干净。 　　罗珊第二个豆子剥出来递给了罗超，“的的次。” 　　罗超笑起来，也就着孩子的小手吃掉，“珊珊乖，自己吃吧，哥哥要吃肉肉。” 　　他对罗珊说话，却感激地看着原承。这是妹妹新学会的分享。 　　目睹他们全过程的丁一再次感叹，“不行，我也想要妹妹！打住！我不会让她叫丁二的！” 　　因为原承一大早就得去新店，最近小盆友起床都提前到了六点，晚上八点就要安顿她睡。 　　七点半一过原承准备走，“我先把小孩送回家，再晚该睡了。” 　　“我也好了。” 　　罗超喝掉杯子里的啤酒，“咱们一起。” 　　丁一怪叫，“鱼还没上呢你就跑了，今天你是大功臣，我们可都是陪同，怎么也要你吃好了才行。” 　　请客的同学也跟着起哄，“就是，丁丁可以走，罗超不能走。” 　　赵冬笑着出主意，“你俩谁把妹妹送回去不就得了，你妈也下班了吧，放下孩子再过来嘛。” 　　“我送吧。” 　　原承笑笑，“不过我就不来了，今天出来的早，店里还有活。” 　　“快走。”罗超听得难受，把他往出推，“你们慢慢吃，我今天中午就没睡觉，这会又累又困，先走了。” 　　出了店门原承才说，“你和他们玩呗，珊珊有我呢。” 　　“不了。” 　　罗超接过妹妹，“我中午饭都没吃就让他们叫到网吧了，这会真累了，不想玩。” 　　原承关注点立刻偏移，“你中午就没吃？我看你刚才就吃了点炒方便面，肉都没怎么吃，今天家里也没东西，我们再买” 　　“不用，叫外卖了，两点多才吃的，这会不饿。” 　　“哦。” 　　原承想了想，“晚上饿了给你做拌汤，比挂面好，家里还有一个西红杮，平菇和鸡蛋也有，豆腐没了，木耳快，开水一泡就行……” 　　罗超听着他碎碎念，扑面而来的晚风清爽怡人，忙了一下午的疲惫退去，他整个人轻得仿佛能飘起来。 　　进屋之后原承先开窗通风，然后去卫生间放水，准备给小盆友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 　　天气热，平时原承都会让小孩自己晾干，但今天有点晚。头发弄好原承又抱着小孩收衣服，然后一起折，折好再收进衣柜。 　　为了让罗珊学习整理，原承特意给她买了九个同款收纳箱，组成抽屉式的三列，放在衣柜底层，方便她自己打理。 　　衣服是一列，她的小外套、内衣、袜子都各有位置。发饰，头花原承另买了两个小号的盒子放在第二列最上面的抽屉里，也是小盆友自己管理。 　　罗珊玩具少，经常玩的就是过年原承买的芭比，但这个娃娃有不少裙子首饰，占着一个抽屉。 　　原承给她买的书有一些，现在占着第三个抽屉。原承规定看一本拿一本，看完的就要放回去，罗珊执行的很好。 　　事实上，这样拿进拿出的摆放整理，现在是小姑娘很喜欢的活动。 　　第三列抽屉还是空的，原承说以后给她放冬装。 　　罗超看着桌上的笔记本和打印机，一路回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觉得心里堵得发闷。 　　进屋到现在，原承对这两件一句都没提，仿佛这不是一万多的装备，而是几块钱的零食，不值一提。 　　胡妮的课马上就结束，罗超已经在想暑假要打什么工了。现在想想当初接这份工时还觉得是一笔巨款，真是天真。 　　钱很难赚，却很不禁花。 　　妹妹已经开始上学，每月两三千的费用是固定的，男朋友还让他补课，他怎么补？用男朋友的钱吗？ 　　罗超，你喜欢他，喜欢到最后就是他帮你带妹妹，帮你粉饰老妈，给你做饭花钱？你这样的喜欢有什么意思？ 　　罗超闷闷地去卫生间把小衣服洗出来，搭衣服的时候看到原承和妹妹有商有量地一起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带的发卡。 　　这也是最近的新习惯，每晚把第二天穿的戴的准备好。 　　罗超就着洗衣服的水把地拖了一遍。 　　房间没有空调，塔楼也不通透，好在楼层高，还不算太热。原承平时很注意，除了东西摆放整齐外，一天会拖几遍地，既是干净，也是为降温。 　　等他自己洗完澡出来，妹妹已经睡着了。 　　原承准备去洗澡，走过桌边发现罗超坐着发呆，他顺手打开台灯，“不是累了吗，早点睡吧。” 　　“你干嘛买这些？” 　　顺着他的视线原承看到桌上正充电的笔记本，还有一边的打印机，他摸摸罗超的后颈，语气抱歉，“我不上学都忘了，你还要用这些的。” 　　很多作业老师会直接发到手机上，学生要自行打印才能做。 　　原承不知道罗超家里有没有电脑，但今天在网吧他才反应过来：就算不为作业，罗超也是需要电脑的。 　　“学校有公用电脑，你根本不用浪费这个钱。”罗超声音闷闷的。 　 第131章 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都没意义 　　131、道歉 　　原承心里一凛，他又忘了——他们才刚刚在一起，甚至葫芦娃都才只做过一回，压根不是前世困顿中相濡以沫的他们。 　　他挤到罗超的椅子上坐下，发现不舒服干脆跨坐在他身后，双手环住罗超的腰，“用了就不算浪费。” 　　罗超动了动，原承没听到他说话，又解释了一句，“买好一点能多用两年，超，这个以后你上大学都能带走。” 　　这款本子一万多，打游戏都够用，罗超刚刚在官网上查过价。 　　罗超没说话，原承用力勒了他一下，故意说得嚣张，“你忘了哥就是壕，敢不服气？” 　　罗超依然沉默，原承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直很僵硬，他侧过脸枕上他的后颈，轻声说，“超，这个我们现在能负担的。” 　　“是你能负担。” 　　“再说抽你。”原承软绵绵地威胁着。 　　没得到罗超的反应他又用下巴戳戳，“别和我分那么清，这就是有男朋友的福利。” 　　“原承，”罗超的声音很压抑，“我有福利，你呢，你有什么福利？” 　　原承的胳膊又紧了一下，“我当然也有啊，我有一个超级无敌学霸大帅哥当男朋友，真是做梦都能笑醒。”说着就笑了起来。 　　罗超没有笑，一直到他停下才说，“我不是罗珊，不用你哄着惯着，原承，”他勐地站起身，挣开原承的怀抱，“你不要这样。” 　　原承怀里一空，他也跟着起身，站在罗超身边。罗超没看他，胸膛起伏，神情压抑烦躁，原承也沉默了。 　　好一会，还是罗超先开了口，“电脑能退退了吧，我用不着这么好的。打印机也是，我们卷子都A3的，这个也打不了，我还是在外面打。” 　　原承小心地看着他，“退不了，我把包装都扔了，发票好像还在箱子里。” 　　罗超白他一眼，压根不相信。原小承是很仔细的人。 　　原承笑眯眯地，“我不是故意的超，你知道我在家不存垃圾的。” 　　看罗超不说话，原承伸手拉他，“别生气了，以后家里超过两百的支出我都打报告，你不批我就不买行不行？” 　　罗超勐地挥开原承的手，“我说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我不是罗珊！原承！我不用你为我这样！” 　　这样的感情我无以为报！负担不起！ 　　原承的右手被甩到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收回手，揣进裤兜后才用力握了握。 　　罗超没注意到，这会正看着窗外，胸膛还在起伏。 　　原承走到小床边，他们都刻意压着声音，罗珊没有被吵到，睡得很安稳。 　　重新回到罗超身边，原承轻声说，“超，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不过我这辈子就是个卖羊杂汤的人了，可能都不会走出咱们市。” 　　罗超眉头皱起来。 　　“我没你聪明，也不爱学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眼界，格局，一辈子都是个井底之蛙。没见识，什么都不懂。” 　　罗超转过脸看着他，“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原承轻笑着，眼神飘乎，“就算有一天我开得起好车，住得起好房子，我还是个卖羊杂汤的，带着一身羊膻味。” 　　“原承！” 　　罗超突然有些害怕，眼前的人笑着，双眼却不知透过他看到了哪里，整个人虚幻的仿佛随时会离开。 　　罗珊被这突然的大声惊得哼了起来，原承也回过神，他快步走到小床边，轻轻摇了几下，小孩子又沉沉睡去。 　　屋里一时陷入沉寂，等他再看向罗超时，才发现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眉峰紧皱。 　　原承走到桌边，轻声说，“没事，就是想起了我爸。” 　　“……” 　　“我爸一辈子就会煮羊杂汤，靠着卖羊杂给我们买了大房子，买了车，可是我妈一辈子都嫌弃他身上一股羊膻味，呵呵。” 　　“原承，你” 　　“我没事。”原承顿了下，“我就是想和你说，其实这些都不值什么，你不用当回事。” 　　虽然是用哀兵策略，但说到老爸，他的心里终究还是难过起来，很难过。 　　“你，”原承的话太意外，罗超有点被吓到，开始无措。 　　“超，我能做的无非就是给你做顿饭，带带妹妹，买点小礼物。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帮不上你。” 　　原承苦笑，“也许有一天想起初恋，你会觉得一点都不浪漫，low得要命。” 　　我一腔赤诚，却笨到只会用最质朴的方式爱你。 　　“我才不会！” 　　罗超一把抱住原承，“别这么说自己原承，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没有之一，承承，。” 　　想到自己逼得原承这么伤心，罗超开始后悔，“我就是觉得这个恋爱对你太不公平！承承，我喜欢你，是想对你好，不是想拖累你的。” 　　原承的回答迅速又斩钉截铁，“你对我很好，也没拖累我。” 　　“还要怎么拖累？” 　　在原承看不到的地方罗超苦笑，“我妹现在就全是你在管，我也一直都你在管，你还要在我们同学面前给我妈装人。” 　　“这都不算什么。” 　　“对你不算什么，”罗超低吼，“可我受不了！凭什么你就要做这些！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原承，你这样我根本负担不起！” 　　看到罗超像被困住的愤怒小兽，原承心疼得要命，他用力抱住罗超，“对不起，对不起超，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罗超浑身僵硬，为什么感觉他在无理取闹？ 　　原承的胳膊又紧了紧，“我没站在你的立场去考虑，超，你也是个大男人，你有你的骄傲，让你给我你没问题，让你接受我给的你就有压力。” 　　“我，”虽然事实如此，但听着怎么这么矫情。 　　“可是超，我们是在谈恋爱啊，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原承摸着罗超的后背，轻声说。 　　“我，” 　　罗超闭了闭眼，“原承，你给我的太多了，我根本就是无以为报的，原承，我真的负担不起。” 　　“超，”原承拉开两人的距离，直视他的双眼，“可能你不相信，但其实你给我的远比你想像的要多，多很多。” 　　原承正色，“超，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都没意义。” 　　罗超，有点懵。 　　原承轻轻吻吻他的唇，“今天还能为你做这些，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有多开心。” 　　罗超最终也没理解原承的话，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原小承的表情太难过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但这让他害怕。 　　罗超猜想是不是因为原承目睹了自家老爸的付出和老妈的无视，才让他认为自己的付出这样廉价？ 　　他不知道。 　　但他心疼这样的原承。 　　中考前两天罗超停了胡妮的课，二中已经进入复习周，他每天睡觉都在一点后。 　　原承也不说什么，每晚十点会给他做宵夜。 　　随着气温进一步升高，家里终于不再炖汤水，夜宵恢复成简易版：饺子，馄饨，卤肉米饭，酸辣粉。 　　罗超很开心。 　　上次争执之后，两人都会小心地避开钱的话题。罗珊六月份的托管费也是罗超交的，原承没敢插手。 　　不过因为还有结余，这次只交了两千。李老师要他下月起月初预交，月末多退少补。 　　罗超没异议。只是在心里决定假期就去打工，不能像从前那样吃吃睡睡打打球了。 　　老妈一直乐不思蜀，没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 　　妹妹想妈妈的时候罗超会发个视频通话，有时能接通，有时会被压掉。 　　但从视频里看老妈应该还不错，穿着新裙子，容光焕发，和他们说话语气都温和了，没有从前那么不耐。 　　只是老妈一句都没问过他们的情况，好像两个孩子都身怀巨款，或者就是不需要吃饭穿衣。 　　罗超起初还有些忿忿，尤其现在原承晚上睡觉越来越多地打起小唿噜。 　　他知道男朋友只是不说，但已经精疲力尽。 　　听他抱怨老妈原承还劝，我们尽最大努力做好自己，不要对别人太期待，哪怕是自家老妈。 　　原承笑他，“超，你生气还是因为有预期，我们实际点，还是放弃幻想吧。” 　　罗超，男朋友这话好有道理，竟让他无言以对。 　　原承终于招到新员工，陆虎，一位四十多的大叔，来自辛田的介绍。说到这名字两人先笑了一会。 　　陆虎是辛田在城中村时的邻居。 　　他的情况和陈义有些类似，也是前些年他外出打工，妻子带着儿子在老家上学，但他们夫妻感情要好得多，去年儿子考上大学后两口子就一齐出来了。 　　前几年陆虎一直在一家小工厂工作，今年工厂因资金链断掉被迫关闭，几个工人只勉强拿回了欠发的工资。 　　之后陆虎找过工作，但他年龄太大，只成功应聘过小区保安。 　　物业公司工资普遍偏低，临时保安只有两千出头，并且还得倒班，陆虎神经衰弱，干了两个月身体吃不消，只能离职。 　　他的妻子在酒店后厨洗碗，收入也不高，两口子要租房，要供养儿子，还想存钱，非常困难。 　　偶然碰到辛田，听他说起原承的为人处事，陆虎有了应聘的心。哪怕一开始工资不高，但过了试用期会涨，并且稳定，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近两个月的经营，虽然夏日炎炎，但这油腻腻的早餐还是渐渐在清湖打开市场，现在新店每天也能煮三锅，并且十二点半左右就能估清。 　　辛田很高兴，他喜欢这份工，希望能一直做下去。 　　陆虎勤快，卫生习惯不错，在家里也做饭，他上手比几个小伙子要快，和辛田配合挺好，很快就上岗了。 　　顶了近一个月班，原承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其实以他的标准陆虎还不够，但他昨天起就不舒服，今天又是打仗似的一早忙活到现在，现在已经开始头疼，衣服还汗湿在身上，感觉有点撑不住。 　 第132章 我的男朋友福利 　　132、照顾 　　罗超恢复了晚自习，下课九点半，到家九点四十二三。 　　他回来时妹妹已睡熟，原承一般在厨房。先过去抱抱人再洗澡，常常出来时宵夜就在桌上，幸福的一塌煳涂。 　　但今天进门原承和妹妹已经睡了，家里只亮着桌上的台灯。屋子安静到孤单，罗超心中一阵怅然。 　　晚自习前看到原承的信息： 　　原承：卤肉米饭在蒸锅里，已定时，我有点累先睡（笑脸） 　　虽然知道会这样，但还是不适应晚归没人等，罗超蹲在床边看着男朋友。原承睡觉轻，怕打扰到他，罗超也没敢吃小果冻。 　　看了很久，才去洗澡。 　　往出端饭时罗超想，“你还真是被惯坏了。” 　　自从陈义能独当一面，怕罗超天天羊杂倒胃口，原承开始在公寓做早饭。那样的早上罗超都很开心，能抱着人多腻一会。 　　前段时间要起早去新店，原承常常简单打理下罗珊就得出门，罗超也被安顿直接去老店解决早餐。 　　别说黏一会，早上忙到飞起，两人话都说不了两句。 　　天热之后他们睡着会自然分开，今天也是。罗超先醒过来，原承侧卧着，正面对他，唿吸很沉。 　　想到男朋友说的新人已经培训好了，大概是他也能多睡会了，罗超都替他松口气。 　　天已经大亮，晨光透进来，原承清秀的眉眼温柔恬静，罗超都舍不得起了，就这么傻傻地盯着看。 　　估计把早餐时间看过去了，罗超才凑上去亲了一口准备起身。温度有点高？他皱眉，双唇贴在原承颈间，是比平常热。 　　罗超跳下床找来温度计塞到原承腋下，被冰凉的触感惊醒，原承迷煳地问，“几点了超，你别迟到。” 　　“你发烧了承承。”罗超一手搭上原承额头。 　　“嗯。”原承摸到手机睁开眼，然后瞬间清醒，“四十了！你快点，要迟了！” 　　“你发烧了。” 　　原承坐起来，把温度计塞塞好，“我知道了，你快收拾，别迟到。” 　　罗超去洗漱，原承摸摸闷疼的头，虽然昨晚吃了药，但还是没压住。 　　因为一直体温偏低，平常就35℃过一点，所以他感冒不太烧，一般就到37。5℃，甚至还低。他的不适主要在于浑身酸痛，尤其头疼严重。 　　再发展下去会头晕恶心，忽冷忽热，如果一开始没压住，疼痛消失后会咳嗽一段时间。 　　原承叹气，还是素质差啊，要加强锻炼的，辛田跑进跑出就没事。 　　罗超走出卫生间，神色慌张，“我请假吧，反正都复习了，不上新课。” 　　原承笑眯眯地递上温度计，“才37度，一会吃颗药就好，你赶紧吧，都来不及吃早饭了。” 　　罗超双唇贴上原承额头，确实只比平常热一点，他还是不放心，“我还是请假吧，还得送珊珊，你今天也别去店里了。” 　　原承拎过书包，等罗超背上后又往出推他，“嗯，不去了，昨天就和辛田说好了。你走了我再睡会，等八点把珊珊送走，回来好好睡上一天。” 　　“那行吧。” 　　罗超换鞋，“你要不舒服了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上医院。” 　　“知道惹，快走吧，记着路上买个饼。” 　　因为发烧原承双眼泛红，水润迷离，罗超忍不住亲亲他的眼睛，才开门飞快地跑出去。 　　原承关上门，用力搓搓酸疼的胳膊，又使劲捋捋头顶，那里现在疼得像要裂开。 　　喝了杯温水后他去厨房煮面，虽然没胃口，但要吃药，不能空腹。 　　原承没睡成回笼觉，因为罗珊已经习惯了早起，他的面没吃完小姑娘就醒了。 　　原承赶紧拿出一次性口罩，直接戴了两层。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病毒性的，但小心为上，不能传给孩子。 　　没在家给小孩子做饭，中心有早餐，原承吃了药后打车送孩子，这会他开始浑身发冷。 　　在路上给陈义辛田都打了电话，说他早上不过去。今天老店约好结调料款，昨天原承已经算过，他把钱转到陈义手机上让他代付。 　　到家后原承又吃了消炎药，喝了一大杯水才上床，但一会他就冷得缩了起来。 　　挣扎着起来把夏凉被折好，从柜子里拿出蚕丝被捂上，好一会才暖了过来。 　　原承迷迷煳煳地睡着，直到被陈义的电话叫醒。 　　要结的款有点出入，一问才知对方是把今天送的货也加了进去。原承叹气，陈义就这点不好，一点也不知变通。 　　他把差的款项又转过去，挂了电话才发现，被子蹬在一边，这会身上还半湿着，床单也是潮的，但感觉烧退了。 　　原承起身把窗户关严，起风了，他不能反复受凉。 　　看看大表，十二点一刻。十点多有一条罗超的微信，问他的情况。原承回过去，“烧退了，刚在睡，我没事了。” 　　没收到罗超的回复，这个点他应该在食堂。原承收起手机。 　　先起身换了身衣服，虽然很不舒服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洗澡，只是用热毛巾擦了擦。 　　你不能图一时痛快，你要赶紧好起来，原承，你不能病。 　　把毛巾放好走到厨房。现在毫无胃口，甚至还有些恶心，但必须吃饭——中午还有药。 　　打开抽屉才发现挂面已经没了，原承皱眉，煮粥慢，现在他浑身发软，有点站不住。 　　叹口气，还是拿出锅准备淘米，然后就听到了门锁转动，罗超的声音响起，“承承？” 　　巨大的温暖扑面而来，瞬间把他完全包裹，原承笑起来。 　　走出厨房差点迎面撞到罗超，“怎么这会回来了？” 　　罗超看着手里还拎着个汤锅的人。 　　当睡衣的T恤是穿久了的，纯棉的材质有些变形，领口大，锁骨露出大半，在肩上形成了三角形小洼，罗超忽然有些哽。 　　他递上手里的餐盒。 　　“买什么了这么多？”原承笑起来，“我哪吃得完。” 　　“还有我的，怕你饿，我课间订好餐，放学取的。” 　　原承接过，笑容明媚，“你太好惹。” 　　“这有什么好的，多吃点。” 　　罗超缓了缓才把话说完，“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天天抱着只觉得硌手，但也没发现你瘦成这样，太忽略你了原承承。 　　罗超给原承买了三种粥，两份卷饼，菜是京酱肉丝和韭菜豆芽，还有一份小笼包。 　　原承努力吃掉一碗粥和一张饼，罗超又递过来一张卷好的饼，原承摇头，“真吃不了，再吃会aoe的。” 　　罗超皱眉，原承看看他没收回去的手，笑得小讨好，“要不你放下，我下午饿了吃，刚好家里什么都没有。” 　　罗超把饼塞进自己嘴里，“下午我再给你带。去睡吧，垃圾我一会收。” 　　“还要吃药。” 　　原承笑眯眯地说着，“我睡一早上了，一点都不困。” 　　“下午不用管珊珊，我去接她。” 　　原承想反对的，但看到罗超担忧的眼神，及时地改了口，“好。” 　　还是感觉不放心，罗超吃了两口又问，“真不用去看吗？我陪你去。” 　　“真不用，烧都退了。” 　　“嗯，下午好好休息，晚饭我带回来，你别做。” 　　“好。” 　　原承笑起来，好一会才说，“这就是我的男朋友福利。” 　　他的声音软软的，完全不同平日的淡定从容，有点爱娇，罗超的心一下子也软软的，他起身把原承搂在怀里，吻吻他的发顶，“承承。” 　　承承。 　　罗超下午请了两节课假，依然早早订餐，接上妹妹后取餐，回到公寓还不到六点。 　　家里安安静静的，原承在睡。 　　罗珊进屋就叫，“承承的的！” 　　“嘘！” 　　罗超按按妹妹的头，“路上不是说了，承承的的生病了，让他睡一会。” 　　罗珊也迅速竖起小食指到唇边，“嘘！让承承的的费觉觉。” 　　看着眼睛圆熘熘的妹妹，罗超笑起来，轻声说，“我们去看看承承的的，要悄悄的，好不好？” 　　“悄悄哒！”罗珊双手捂住小嘴，弯着腰踮起脚尖往床边挪。 　　罗超差点笑出声，两人轻轻走到床边。 　　他们一进门原承就醒了，这会正眯着眼偷笑。小孩子甚至是缩着脖子走过来的，这个样子太可爱，他差点笑出声来。 　　罗超看到他弯起的唇角，他伸手探上原承的额，不烧了，顿时心里一松。 　　看到哥哥出手，罗珊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到床上，也伸出小爪子够原承的脑门。 　　原承笑了出来，他往后避了避，“珊珊离哥哥远点，小心传给你。” 　　“承承的的！”罗珊看他躲，反而往他身上扑起来。 　　罗超一把捞住妹妹，“好了，承承的的生病了，不能抱。” 　　原承起身下床，先找了两个一次性口罩带上，“珊珊要离哥哥远远，不然也要打针针的。” 　　“的的打针针惹？”罗珊还是扑原承。 　　原承退了一步，伸出左手，上面贴着个小创口贴，“嗯，哥哥的病传染，珊珊离哥哥远远。” 　　罗超眉头皱起，“下午严重了？你去医院了？怎么不叫我？” 　　原承不在意地笑笑，“就门口的社区医院，几步路。也没严重，不过天太热了，感冒难受，输点药好的快。” 　　下午又开始低烧，原承怕再好不了误事——陆虎还不熟练，罗超马上期末考，也怕拖严重了再传给那两兄妹，毕竟现在他们的空间太小了。 　　“嗯。” 　　罗超勉强接受这个解释，“我买了粥和凉面，还有米饭，菜是干锅花菜，看你吃哪个。” 　　原承笑着去卫生间洗手，“中午的粥还没吃完，包子也没动呢，又买一堆。” 　　罗超跟在他身后，“你没胃口，多买几样可以挑着吃。” 　　“嗯，”原承转过脸看着他笑，“你太好惹。” 　　“太好惹！太好惹！”跟在他们脚边的罗珊跳脚参与。 　　两人相视而笑，罗超抄起妹妹，“哪都有你，小坏蛋。” 　　妹妹在这里比在家时要活泼很多，更别说比外婆家了，这都是男朋友给的。 　　罗超感激地看向原承，原承也正看他，眼里亦是满满的感激。 　 第133章 不要带人回来 　　133、痕迹 　　罗珊很黏原承，罗超收拾桌子时她就抱着书过来，“承承的的！念！” 　　一吃过饭原承又把两层口罩戴上了，下午他被诊断为病毒性感冒，现在很怕传给两兄妹。 　　双手抵住扑过来的小团子，原承从沙发上起身，“珊珊你离哥哥远点。” 　　罗超正收拾碗筷，看见了也喊，“珊珊别闹，待会哥给你念。” 　　罗珊没理他，“承承的的！” 　　原承没办法，他拿过小塑料凳放在沙发前坐下，“珊珊你就坐沙发上不要过来，哥哥坐这儿给你念。” 　　罗超快手快脚地把碗筷洗完，出来就见原承戴着口罩，胳膊伸长举着书给罗珊念着。 　　虽然和小孩子离得远，但看上去十分辛苦。 　　他上前把书抽走，“珊珊我们去洗澡，洗完了哥哥给你讲好不好？” 　　“要承承的的！”被打断故事小盆友开始不高兴。 　　“承承哥生病了，很累，要休息，珊珊乖不要吵。” 　　“要承承的的！就要承承的的！”罗珊更不高兴，“的的坏！” 　　罗超脸沉了下去。 　　原承从他手里拿过书，“珊珊，我们说好今天就讲一个故事的，讲完你就去洗澡好不好？要不哥哥明天还要吃药药。” 　　“药药土，的的不次。”罗珊小脸都皱了起来。 　　“那今天珊珊乖乖自己玩，哥哥休息好了明天就不吃苦药了。” 　　小孩子纠结了一会，“珊乖，的的不次土药。” 　　原承笑起来，“谢谢珊宝宝啦，那哥哥给你把这个故事讲完你就去洗澡好不好。” 　　“好。” 　　原承得意地冲罗超笑笑，打开书就着刚才没完的部分读起来。 　　看他大热天的捂着两层口罩，鬓角已经汗湿却依然神情恬淡，罗超又心疼又难过。 　　洗过澡也才七点多，天大亮，屋里温度还高，小孩子毫无睡意，看到原承坐在沙发上就总想往上扑。 　　罗超说了几句妹妹也不听，想到平时都是原承一人在打理，终究舍不得吼她。 　　虽然躲得辛苦，但知道小孩子对他非常依恋，这会的亲近更有不安在里面，原承也舍不得拒绝。 　　他看向罗超，“要不我去宿舍住两天，丰丰的被子在那，别真给你俩传上了。” 　　罗超抱过妹妹，“我带珊珊回家住，你好好休息，宿舍几个人呢，你怎么能睡好。” 　　原承犹豫，“要不你带珊珊在外面玩会再上来，你书包卷子都在这，回家也不好写作业。” 　　说到这里他神色懊恼，“我待会在屋里熏点醋，刚怎么忘了。” 　　“没事，反正是复习，今天不写了。” 　　“那，”原承想想又说，“明早你拿书包的时候把珊珊带来，我早上送她。” 　　“不用，我把书包背上，明天我请会儿假送她，你好好休息。” 　　原承还在犹豫，“其实我不难受，就是怕传给你们。” 　　“快别惦记了，我带她两天也没问题。” 　　罗超这样说着，心里却想要是明天原承还不好就把妹妹送到老妈那，或者让老妈回来照顾一两天。 　　罗超给妹妹说出去到小广场玩，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跟着他走了。 　　原承带孩子，从托管中心出来一般就直接回家。除了去超市，在外面玩得少——夏天的傍晚，他和小孩都特别招蚊子。 　　果然，在小广场没待一会罗珊就被叮了两个包，罗超趁机劝，“我们回家抹点绿药膏好不好，外面蚊子太多了。” 　　“嗯，抹绿药药。” 　　小姑娘蔫蔫的，除了被叮得难受，也快八点了，她开始困。 　　罗超抱着妹妹回到兰馨园，离家越近他越有种奇怪的陌生感，好像已经离开很久很久。 　　其实家和公寓真的很近，直线距离甚至不到两百米，但从他住在原承那以来，居然一次都没回来过。 　　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季季都要买，罗珊来后原承给她网购过一批，罗超就没想过要回家拿什么。 　　开门进屋，家里没人，但也没想像中的灰尘扑面，罗超奇怪地打量起来。 　　窗开着，客厅沙发上有老妈的衣服，电视他走时是苫住的，现在防尘布拿下来了。茶几上有几个苹果，两个杯子里都有水，还有些零食。 　　罗超眯起眼，这是，老妈回来了？ 　　自己屋倒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给胡妮补课翻出的笔记还有几本放在桌上，位置都没变。因为没开窗，这会房间闷闷的，桌上浮着一层灰。 　　应该没人来过。 　　回到熟悉的环境罗珊又精神起来，开始满屋子乱跑。 　　老妈卧室的门开着，床上是他没见过的玫红色床单被子，床头摆着两个同款花色的枕头。被子乱堆着，地上还有几团用过的纸巾。 　　罗超已经不是当初的傻白甜了，他拉着妹妹往出退，出门时看到了墙上新挂的空调。 　　把自己卧室的窗打开，罗超又把床上落着灰的床单撤掉，重新铺了一条，他让妹妹去洗手，拿出电话拨给老妈。 　　老妈接起得很快，“罗超？” 　　“是我，我和珊珊都在家，今天我们在家住。” 　　“啊？” 　　老妈很意外，“你们咋回来了，原承呢？” 　　罗超听得很堵。 　　他很想说，这是我们家，难道我们不能回来？难道我们就该住在原承那？原承是欠我了还是欠你了！ 　　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家住的？为什么对我们不闻不问？ 　　但想到老妈的拎不清，终究还是忍了没说，只淡淡解释，“原承生病了，怕给我们传上。” 　　“噢。” 　　老妈应了一声再不说话，罗超只好再问，“你是在家住吧，现在在哪上班？” 　　没听到老妈的回答，罗超只能说，“明天早上你送下珊珊，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噢。” 　　“我们在家，晚上不要带人回来。” 　　这次老妈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罗超淘了抹布擦桌子，一边安顿妹妹上床，“珊珊快睡，明天还要起早早。” 　　小孩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大眼睛圆熘熘的，“要承承的的。” 　　罗超扔下抹布，温声说，“承承哥生病了，我们让他休息两天再找他好不好。” 　　“要承承的的，珊珊乖。” 　　罗超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承承哥睡觉觉了，我们明天才能找他。” 　　罗珊的嘴巴开始扁，罗超心里也难受，他抱起妹妹轻轻拍着，“哥哥陪你，乖，睡了，也不知道你承承哥好点没。” 　　毕竟早就过了睡觉的点，罗珊一会就着了。罗超把她放好，继续擦桌子，然后打开书包。 　　还几天就考试，你要努力，要当男朋友最爱的学霸。 　　复习到十点多，罗超起身摸摸肚子，饿了。 　　打开冰箱，不出意外没什么能吃的：几把绿叶菜的叶子都发黄了，西红杮有了黑点，还有一袋面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已经有霉点了。 　　想到原承冰箱里摆放整齐的各种保鲜盒，罗超叹口气。 　　他拿出来准备扔，然后就发现垃圾桶里也是满满的，上面还飞着几只小黑蝇。 　　好像从前也这样，但和原小承生活过以后，这些就变得特别刺眼。 　　罗超重新找个袋子准备扔垃圾，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是老妈没带钥匙？ 　　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是个外卖小哥，他打开门。 　　“您点的餐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罗超有些懵，刚想说我没点餐的，就看到了纸条上的订餐人电话，原承的。 　　关门进屋，打开是一盒双份牛肉的芝士焗饭，另有一份蔬菜沙拉，一杯酸梅汤。 　　有一次梁丰过来，晚上原承点过这个当宵夜，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只记得牛肉挺好吃，就是份量少。 　　一晚的郁郁一扫而空，罗超傻笑起来。 　　他拍了张图发朋友圈，梁丰很快回复，“我去，正饿呢你深夜放毒！” 　　罗超回了个插腰大笑的表情，拿起勺子。 　　原承一直没回复，大概是睡了。 　　好好睡吧，原承承，你全年无休，太辛苦了。 　　刷题到一点半老妈还没回来，之前打电话她也没接，罗超叹口气，他就不该有期待。 　　闹钟定到六点，罗超准备洗澡上床。 　　要刷牙了才发现，自己和妹妹的洗漱用品都不见了。现在台面上除了老妈的化妆品还有几瓶男士洗面奶、水还是霜还是液的，和一个电动剃须刀。 　　再看还有两只电动牙刷，粉色和黑色。家里以前从没用过电动牙刷。 　　最后在柜子底层罗超找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他和妹妹的毛巾牙杯。牙刷都没有，大概是扔掉了，他找出两个新的放进去。 　　洗澡，睡觉。 　　罗超发现他没什么情绪想法，心里木木的，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被闹钟叫醒时也没看到原承的信息，男朋友大概还在睡，罗超给老刘打电话请了早自习的假。 　　也许是药里有扑尔敏的成份，也许是长年缺觉，原承睡得很沉，过了八点才醒，但醒来就感觉身体轻松不少。 　　他笑笑，生病还是要休息的。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最早流感还致死的年代，卧床休息也是一种治疗措施。 　　先把卫生间里泡的小衣服洗出来。 　　昨天罗超走得急，他们走后他又累，都没收拾。然后放热水洗了个澡，冲了很长时间，出来之后人都轻了。 　　吹干头发去新店，九点多，店里人不多，前厅的桌子小半空着。原承戴上口罩走进后厨，辛田抬头笑笑，“老大你好啦？” 　　“好多了。”原承笑笑，“还有两天药，不过人不难受了。” 　　收碗进来的陆虎，“我和小辛就行了，老板你病没好就回去歇着。” 　　“是啊。”辛田也赞成，“老大你回去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原承笑着点头，“行，陆大哥你再辛苦两天，等我好了换你休息。” 　　“不急老板。” 　　原承又里外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才出了店门。有两天没去老店了，他打算这会过去。 　　一出门就被个拿相机的男人拦住，他递上一张名片，“请问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吗？我是知夏工作室的温知夏，有点业务想和你谈。” 　 第134章 见一次我揍你一次 　　134、暴打 　　温知夏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相貌普通，但双眼有神，人显得很精明。 　　原承拿着他的名片赞，“温知夏，好漂亮的名字。” 　　温知夏笑笑，“我关注你几个月了，你的两个店我都了解，我有个想法看你有没有兴趣？” 　　温知夏的想法一句话总结就是：把原承的大家羊杂做成网红店，然后收加盟费。 　　他负责视频拍摄、推送，知夏工作室本身有几万粉丝，他还有别的推广渠道。 　　原承先申明，“我的商标还没下来。” 　　“这没关系。” 　　温知夏笑笑，“公司招加盟商不以取得商标为前提，咱这也不属于商业特许经营，连备案都不需要。” 　　“但要做正规的招商加盟，应该要有商标的。”原承坚持。 　　原承一直有准备做加盟，但没计划现在做。一方面他要再开店，培训人员，另一方面他在等商标注册下来。 　　商标注册流程差不多要一年半。在原承的计划里，一年半后他应该有三到四个店，还有至少十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手。 　　同时他年满十八岁，可以变更法人。 　　不是不信任余勇慕辰，而是当时他给余勇承诺过：是自己经营小店，保证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从而影响对方声誉。 　　余勇慕辰夫夫是他非常敬重的人，他不想让他们感觉自己得寸进尺。 　　原承把人带到新店的二楼，这会儿上面没客人。 　　先给温知夏倒茶。大肚木盖的玻璃壶，里面泡着皇菊、薄荷和几粒枸杞，红黄绿漂亮又鲜艳，看上去非常养眼。 　　温知夏看着对面的原承，眉目清正，神情淡然，他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却完全不会让人把他当做个普通少年。 　　“你还真是严谨，原承。” 　　原承没说话。 　　温知夏微笑，“有商标自然最好，但你的商标在走流程，有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商标不是必要条件，这一点我们可以在合同中约定。”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问这个。” 　　温知夏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过来，“我是被这个视频吸引到的。” 　　原承接过，是他穿着黑色制服给客人盛汤的一段，他戴着遮挡口罩，双眼弯弯，动作利落，底下的文字是”最美羊杂小哥”。 　　后面还有一段是他摘下帽子口罩做卫生的，视频里的少年认真又帅气。 　　原承对这些都没印象，但看衣服应该是在去年初开店的时候。 　　原承推过手机。 　　温知夏拿过来点开，又转向他，“你看到点赞和收藏了吗，原承，现在是看脸的时代，你颜好，手艺好，我们肯定能做成的。” 　　原承皱眉，“我卖羊杂不卖脸。” 　　温知夏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真有意思，原承。颜好可以有关注，关注的人多了自然会吸引到对生意有兴趣的人。” 　　原承摇头，“我没兴趣当网红。” 　　“网红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就能当。” 　　温知夏严肃了脸，“我的拍摄主要还是客流量，你们的制作这些方面，其次是店里的布置装修，颜真的只是点缀。” 　　虽然这是很关键的点缀。 　　温知夏说得淡定，但其实有点意外——现在的年轻人哪会拒绝这样的诱惑？但他并不气馁，原承小小年纪能开两个店，也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他又详细解释许久，做了不少退让，包括他的报酬部分。 　　原承一直认真听，很少插话，最后才说，“您说的我会考虑，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送走温知夏已经十一点了，店里还有几桌客人。 　　原承走进后厨，辛田高兴地说，“老大，第三锅就剩一点了，我们明天再加一锅吧。” 　　原承笑着点头。 　　辛田戴着帽子遮挡口罩，但脸的立体感一点都没被遮掩，现在的他兴致勃勃，眼里有光，看上去非常帅气。 　　原承不由笑笑，“大辛，要有机会当网红，你有兴趣吗？” 　　“啊？” 　　罗超发了两条信息问原承的情况都没收到回复，他有点担心，又怕打扰原承休息，忍到第四节 课下了才打电话。 　　原承接起得很快，“超？” 　　“你怎么样？是不是严重了？” 　　罗超走到阳台角落，“我没把你吵醒吧？” 　　“没有，我刚从清湖出来，正往老店走呢。” 　　罗超不高兴了，“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严重了。” 　　“我没顾上看手机，早上店里有客人。”原承轻笑，“对不起啊超超，让你着急了。” 　　被”超超”囧到，罗超一时无语。 　　原承笑起来，“你中午好好在学校休息，不用管我。” 　　罗超看着走过来的丁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下午课间他收到了原承的信息。 　　原承：超，我这会正往兴州走，接不了珊珊，晚上多半回不来，具体见面说，照顾好自己。 　　看到今晚还不能见面，罗超心中一阵怅然，他回复了一句，“收到” 　　旁边的丁一眨着好奇的大眼睛，“超你谈恋爱啦？” 　　“啊？”罗超被吓一跳。 　　“你平常从来不看手机的，今天一会看一眼一会看一眼的，老刘都盯你半天了。” 　　“哦。” 　　“说说，是你女朋友干啥了，你魂不守舍的。” 　　罗超白他一眼，“是原承，他去兴州了，不能接珊珊。” 　　丁一马上没了兴趣，“看你那样，还以为是女朋友呢，他不能接就让你老妈接呗，总不能你再请假吧。” 　　“嗯。” 　　罗超给老妈发信息，但没有回复。 　　一直到五点钟第三节 课下了都没有回复。 　　罗超没办法，只能去请假。老刘也很体谅，只让他不要耽误复习就放行了。 　　接上妹妹先回了公寓，屋里很干净，但原承不在，小屋子变得无比空旷。 　　罗珊看不到原承也不开心，开始闹着要她的芭比娃娃。这个娃娃是小姑娘的最爱，走哪都要带着，昨天就被她带到了家里。 　　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饭，罗超捞起妹妹，“走，先和哥哥去吃面，然后我们回家找芭比。” 　　原承不在家，罗超也不打算再返回公寓住了，这样来回太耽误时间。八点多他把妹妹打理着睡着，就继续刷题。 　　快九点时听到了门锁声，罗超迎出去，他要和老妈商量下让她明早送妹妹。 　　老妈正在换鞋，还对门外说话，“你快点，蚊子放进来了！” 　　门外的人闪进来，不是王涛！ 　　三十出头的男人，个头不高，相貌不错，罗超眉拧了起来，“他是谁？” 　　老妈回身看见罗超，好像吓了一大跳，“诶你咋还在家！出来也没点声，吓死我了！” 　　罗超听得很刺耳，他又重复一遍，“我问你他是谁？” 　　“这是我男朋友，你叫邓叔叔。” 　　罗超冷笑，“那王涛呢？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不要跟我提那个王八蛋！妈的！骗老娘说给老娘开店，一个劲让老娘上班学习，我呸……” 　　老妈声音很大，罗超迅速回身关上自己的屋门。等他回来老妈还没骂完，年轻男人正顺着她的后背劝着，神情温柔。 　　罗超冷冷打断，“行了，别在这喊。我说了，我们在家你不要带人回来。你” 　　他指指男人，“出去。” 　　“凭啥！房子是我的！” 　　男人没说话，先发飙的却是老妈，“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我光明正大地找对象！你算老几！用你指手画脚！” 　　男人脸上露出笑容，“小超是吧，你也是成年人了，长辈的事你要理解。” 　　看到这笑容，罗超忍了两天的火再也压不住，他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把掐住男人脖子，隔着鞋柜把他狠狠掼在墙上。 　　“我说滚，能听懂人话吗？” 　　罗超比男人高，他天生力气大，平时又常打球，身手敏捷。这个动作迅速有力，男人被鞋柜绊倒，后脑勺又被狠撞在墙上，一下就懵了。 　　随即他就双手握住罗超的胳膊试图把它挪开，但罗超拇指按上他的喉结，又加了力。 　　挣扎中男人想踹罗超，罗超在他抬腿时先抵上去压住，然后迅速撤回胳膊，侧身，一拉一拽，肘击，男人扑地，罗超狠狠地踹了上去。 　　男人再无还手之力，他蜷起身体愤怒大叫，“我x你妈！个小” 　　罗超又一脚上去，把他没骂完的话踹了回去。 　　老妈被他突然的出手惊到，直到地上的男人喊出来她才回过神，然后就嗷的一声扑了上来，“你疯了！你个王八蛋！老娘打死你！” 　　罗超没有回身，只向后一抡胳膊，不知撞到哪里，老妈尖叫着后退几步，最后摔倒在茶几前。 　　男人再不叫骂，罗超又踹了两脚才停下，“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进这个房子，见一次我揍你一次。” 　　老妈连滚带爬地扑到男人身上，“小邓！小邓你咋样了！小邓！” 　　她抬眼瞪着罗超，眼里恨意滔天，“你个王八蛋！小邓今天有事我跟你拼命！” 　　罗超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老妈也毫不退让地瞪着他，直到地上的男人咳了两声她才转开脸，“小邓！你咋样了小邓！” 　　罗超冷声，“滚。” 　　“罗超你个王八蛋！”老妈大喊。 　　“不滚是不是？”罗超往前站了一步，脚尖对着男人的脸。 　　男人坐了起来，又咳了两声才挣扎着往起站，老妈在一边努力扶着。罗超盯着他们，眼神冰冷。 　　男人站起来后就甩开老妈抓着他的手，踉跄着走了出去。 　　老妈被甩开后再次扑上去抓住男人的T恤，“你去哪小邓！你等等我！” 　　她喊叫着出了门，再没看罗超一眼。 　 第135章 你有我 　　135、安慰 　　罗超的手还有些发抖，屋里已经传来妹妹的哭声，他关上大开的房门，回到卧室。 　　“的的，珊珊怕。”黑暗中罗珊站在床上，看到他立刻扑了上来。 　　罗超抱住妹妹，“不怕，哥哥在呢。” 　　“妈骂，珊珊怕。” 　　“不是骂珊珊。” 　　罗超压住心中酸涩，“是和别人吵架呢，和珊珊没关系，不怕。” 　　罗珊不哭了，但也不说话，只是双臂用力勒着哥哥的脖子。 　　罗超轻轻拍着她，好一会小孩子才放松下来，“承承的的。” 　　罗超手一顿，“承承哥今天不在家。” 　　罗珊的声音又带上哭音，“要承承的的。” 　　“好。” 　　罗超闭了闭眼，“我们去找承承的的。” 　　罗超把妹妹打理好，这两天带过来的东西都装到包里，尤其是芭比的小裙子，他不想再为了取这些回来。 　　一进公寓罗珊就叫了起来，“承承的的！承承的！抱！” 　　原承在家！只穿着条白色内内擦头发！看他们进门迅速往自己身上套着T恤大短裤。 　　罗超眼睛有点涩。 　　罗珊住过来后原承就很注意，在家总是穿戴整齐，现在天热得穿不住睡衣，他回家也会换上T恤短裤，从不会光膀子。 　　原承穿好衣服，又戴上口罩才伸手接罗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也刚洗完，正准备睡呢。” 　　罗珊双手勒住原承脖子，“承承的的。”小胖腿也盘在他身上。 　　罗超也伸开双臂，把他和妹妹一齐抱住。 　　原承的背僵了一下，然后他立刻伸出一只胳膊搂住罗超，轻轻摸着他的背，“出什么事了？” 　　这是，受委屈了？ 　　罗超没说话，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罗珊却开始高兴，“挤扁扁！珊扁扁惹！” 　　原承的手在罗超背上用力捋了下才松开，他双手把罗珊抛个高高，“小妞你肿么还不睡觉觉？” 　　罗珊更开心了，“还要！要！高高！承承的！” 　　“好，再来一个高高就要睡了啊，我们明天还要上学呢。” 　　原承看向罗超，“小妞一直没睡？” 　　罗超吸吸鼻子，看着妹妹的兴奋劲无奈，“睡了一觉，刚醒。” 　　“那你们饿不饿？” 　　原承知道小孩子暂时是不会睡了，他单臂托着孩子，打开冰箱打量，“家里没存货，我煮碗阳春面吧，那个清淡点。” 　　罗超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不饿。” 　　很明确地感受到了男朋友情绪低落，原承拿出冰箱里仅存的几根香葱蒜苗，“不饿就少吃点，吃东西能让人心情好。” 　　罗超没说话，把头深深埋在原承颈边，贪婪地深吸。 　　男朋友不用沐浴露，身上只有清爽的属于”原承”的味道，让他无陷沉迷。 　　怀里的罗珊发现他的承承哥被别人搂住，十分不满，她一把唿在自家哥哥头上，“走太走太！” 　　被这没轻重的小爪子拍了两下，罗超无奈抬头，“小坏蛋！没有我你哪有承承的的啊，还拍我。” 　　这样的包围争夺让原承很幸福，他笑着递出罗珊，“珊珊先跟你哥，承承哥给你做面面吃好不好？” 　　罗珊还不愿意，“要承承的的！” 　　罗超接过她轻轻抛抛，“好了好了，我们一起看承承哥做饭。” 　　原承微笑着坐锅烧水，把香葱蒜苗洗净切碎装进大小两个碗里，然后在里面加了点猪油，再放盐，一点味极鲜。 　　罗超的碗里另加了香醋。 　　在家炒菜原承用橄榄油，但每次做猪系列时他会炼点猪油。这个油可以做酸辣粉，有时炒素菜加入一点会很香。 　　水烧开后原承先盛到碗里冲了个简单的汤，然后才下面。面就是龙须面，煮好后挑到两个汤碗里。 　　虽然不是爱吃的炒面，但真吃的时候发现也很适口，很清爽。 　　罗超晚上就吃的面，但味道太一般，本来因为没心情还觉得不饿，这会却一口口的停不下来。 　　男朋友说的对，吃东西确实能让人心情好。 　　吃过饭罗珊就困了，原承又带她重新洗手洗脚刷牙，抱上小床后一个故事没念完就睡着了。 　　罗超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正在刷题，原承走到他身后，按摩他的肩颈，罗超放下笔，回身抱住原承。 　　原承左臂把人搂紧，右手轻轻顺着他的硬发，“出什么事了？” 　　罗超在他肚子上蹭蹭，不说话。 　　没听到回答，原承开始担心，“超你有我。不管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罗超闷闷地讲了家里发生的事，最后才说，“我还以为她会和王涛过，还担心他们对珊珊不好。” 　　原承一直把他抱在怀里，顺着他的头发和肩，听到这里才悄悄松口气。这样的失望你还要面对很多次，对她你就不能有期待啊，笨蛋。 　　但这次有我陪你。 　　原承顺着罗超的发，斟酌着开口，“阿姨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让她自己做主。不是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嘛，你管不了也不要管。” 　　“我不是管她找谁，”罗超闷着声解释，“我就是见不得她把人带家里！” 　　“这个，”确实够恶心。 　　“她要真是嫁人我也没所谓，可她现在就这样，就什么人都往家里拉！那还是个家吗！” 　　罗超又难堪又气愤，顿了顿才说，“承承，我是男人，我有你，我没关系！可我不想让珊珊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 　　“珊珊当然不会在这种环境长大，超，她有我们。” 　　原承的声音温柔笃定，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罗超僵直的背一下子就卸了力。 　　原承心疼地在他后背揉揉，“超，你还是对阿姨有期待，觉得她是个当妈的，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其实” 　　原承不好再说，罗超也沉默了。 　　好一会原承才说，“超啊，以后就当珊珊没爸没妈，小东西就是我们的，我们好好养她，谁要都不给。” 　　罗超头还埋在原承肚子上，声音很闷，“可是我现在养不了珊珊。”我连我都养不了。 　　“那就没办法了。” 　　原承的声音带上笑意，“你只能给你自己好好点个赞啦。” 　　“嗯？” 　　原承轻笑，“因为学霸你机智地找了男朋友呀。” 　　罗超，可我找你不是想坑你的。 　　罗超没说话，显然没被安慰到，原承摸摸狗头，继续顺毛，“超啊，你没发现这样其实挺好吗？” 　　“？” 　　“咱俩在一起，以后肯定是没孩子的。咱们把珊珊养大，也是好好的一家三口，对吧？” 　　罗超没抬头，只把人又抱紧了点。 　　只要有这个人，就拥有了全世界，就没什么好难过了。 　　原承顺着他硬硬的发，“嗯，原爸爸罗麻麻和珊宝宝的三口之家，完美！” 　　“想得美，”罗超声音还是闷闷的，但双手却伸进原承的大短裤，“明明是罗爸爸和原妈妈。” 　　原承，这赖狗不伤心了是吧？是吧是吧！他都有心情干坏事了！ 　　“罗超超！你的咸猪手捏哪呢！” 　　罗超没抬头，还在原承肚子上蹭蹭，“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儿有点肉，我还能捏哪啊！” 　　合着还委屈您了！原承扯住他的两只耳朵，“信不信我揍你啊罗超超。” 　　罗超也不挣扎，又不疼，原小承一点力都没用，他抱住他蹭，很干脆地揭穿，“不信。” 　　原承……这赖狗是要逼他家暴吗？可是舍不得肿么办。 　　“我今天很受伤。”罗超的头在他怀里乱撞，“我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我很伤心！” 　　再多伤心难堪，这个人只会心疼他，更心疼他，让他真是都难过不起来了。 　　“……嗯。”所以，是不能揍吗？ 　　“我要补偿！” 　　原承……还要补偿。 　　“我今天要”这样那样”！” 　　罗超没抬头，而是继续用头撞原承的肚子，但声音里终是带出了笑意。 　　自从原承有一次不小心对”这样那样”笑出声，让罗超充分了解到它的含义后，这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专用名词。 　　“……滚。” 　　原承也笑起来，把人用力抱在怀里。你还有我，所以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又黏了一会罗超才抬头，这才注意到原承还戴着口罩，他忙松开手，“你还没好？ 　　“好差不多了，戴这个主要是怕过给珊珊，咱们带孩子没经验，小心点没错。” 　　“嗯。” 　　罗超心中感激，这么热的天。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岔开话题，“你不是晚上不回来吗，对了，你去兴州干嘛呢？” 　　“事情顺利，刚好还有车，我就回来了，陈义也着急要走，超，我打算给店做推广……” 　　陈义要回老家收麦子。这还是他五一后第一次休息，原承直接给了一周假。 　　老店里小徐还撑不起来，原承就得自己顶上。前两天他又招了个小工，但还在培训中，离上手还有距离。 　　原承讲了温知夏的提议，他今天是专门去见张强，就此事取得了对方的同意。 　　罗超听完星星眼忽闪忽闪，“原承承，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原承承！” 　　“我，”原承让他夸张的语气逗笑，“我怎么就让你还想不到了。” 　　“你居然要当网红了！” 　　原承笑了半天才说，“第一，网红不是想当就能当的。第二，我不会当网红，我是嫌自己日子过太好了吗？” 　　罗超不解，“怎么说？” 　　原承揉揉他的狗头，“你不了解我妈，我要敢顶着抑郁症的名大张旗鼓地开店卖羊杂，我妈会打上门的。” 　　“那么凶残？” 　　原承笑笑，“她在学校给我请的一年假是我得抑郁症了，我爸刚去世嘛，能理解。我们同学都打算去安宁医院看我呢，我录这些不是打她的脸吗？” 　　“安宁医院？！” 　　“其实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没必要节外生枝对吧。” 　　“还真是凶残。”罗超喃喃。 　　“所以你妈这样也挺好，她不管你们有不管的好处。超，世界大得很，我们看得远一点，不要被家庭被父母太影响。” 　　“……嗯。” 　　“说到底你为什么会感觉受伤，还不是因为你把她当妈看，你试着把她当个亲戚，当个陌生人吧，这样她反而伤不到你。” 　　“嗯。” 　 第136章 他怎么坦然接受 　　136、隐瞒 　　7月12日罗超梁丰结束了期末考，同时本省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胡妮专门给罗超打来电话。 　　这姑娘考得很好，比模拟时提高了近九十分，按往年二中的录取线，应该是没问题。 　　罗超听得高兴，这也是他的成绩，连带着对胡妮都观感好起来。但当小姑娘想约他吃饭的时候，罗超还是拒绝了。 　　“不用，你考得好主要还是你努力了，不用请。” 　　“超哥，我真的特别感谢你，我妈也是，她还说要请阿姨一起吃饭呢。” 　　“真不用，再说我也没时间，我放假还要带我妹。” 　　“就吃个饭，超哥你把珊珊一起带来好了。” 　　罗超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岔开了话题，“假期你也别光玩，有衔接班你报一个，开学能适应的快一点。” 　　“那超哥我请你再教我行不行？我觉得听你讲课我特别容易懂。”胡妮一下子兴奋起来。 　　罗超也兴奋了一下，但想到胡丽华他又清醒过来，“这事你说了不算，让你妈来和我说。” 　　胡妮不满意，“凭啥我说了不算！我补习就该我挑老师的吧！你说是吧？我妈又啥都不懂。” 　　罗超发现自从有了男朋友，男朋友还特别讲道理后，他对这种情绪化的言论一听就烦。 　　但想到胡妮的性格，他还是耐心解释，“你在培训机构上个衔接班才多少钱？这是学新知识，针对性又不强，没必要浪费。” 　　胡妮却更坚持了，因为她发现罗超真的不是她妈说的那么爱钱！ 　　看，给他送钱都往出推！还为她着想！就连一开始她看不惯的市侩气，现在都是个性！都是光明磊落！ 　　“我不管，超哥，我就认你一个老师！你答应我嘛！好不好嘛！” 　　罗超被这突然的娇滴滴腻到，他摸摸胳膊冷下声，“行了，我还有事，你想干嘛让你妈跟我谈。挂了。” 　　胡妮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恨恨地跺脚，又拨了一个号，“妈，我跟你说……” 　　今天考完放学早，又没有任何作业，是一学期最轻松的时候。罗超去接了妹妹回公寓，先带她在附近的小公园玩。 　　罗珊突然指指兰馨园的大门，“妈妈。” 　　罗超摸摸妹妹的小脑袋，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在罗珊也就喊了一声，看哥哥不说话又开始爬上爬下地玩起来。 　　从那晚离开罗超还没回去过，没打过电话，当然老妈也没联系过他们。 　　其实那天之后罗超就不再想这事，也不难过，但偶尔会很感慨：明明他们是亲母子，直线距离不到二百米，却不闻不问，就像从彼此生活中完全消失。 　　罗超一边看着妹妹不要掉下来，一边在想这个假期要怎么办。 　　原承的提议是他好好补课，有空了带罗珊，等他忙完这段他们去哪儿短途游一下。 　　温知夏已经开始了他的拍摄，原承虽坚持不出镜，但要全程跟，事情多了不少。尤其月初陈义休假，他又顶了七八天班，本身苦夏的人，瘦得很明显。 　　他们的小公寓只有一大间，也不通透，活动空间还不如小太阳中心。 　　中心现在孩子多了七八个，原承希望小孩能适应集体生活，为九月份上幼儿园打好基础，所以现在还是坚持送罗珊去上学。 　　但罗超放假后，周末小孩子就可以在家了。 　　原承这么说的时候罗超没做声。他知道男朋友的心意，但看着他清瘦的脸，让他怎么坦然接受？ 　　他要打工，不能真让原承养着他和妹妹。现在的问题是，他能做什么？ 　　普通的服务员就算了，罗超先否决掉。 　　太占用时间，并且很可能连妹妹的托管费都赚不回来。与其这样，还不如他在家带孩子，性价比还高些。 　　但其他的他还能做什么？这个时候，罗超倒有点怀念给胡妮补课的日子了。 　　当然，他不期待胡丽华来电，即使真来电了，他也会建议她带胡妮去培训机构报名。那样计较的人，他一定要讲清楚所有利弊。 　　罗超准备回家先上网查查，不都说互联网上各种机会吗？想到上网就想起丁一最近花了八百多买的什么刀，平时给代练充的钱，罗超心里一动。 　　原承给他买的本子很高端，公寓附近就有电信的一个基站，网速很好，那他，要不要玩个什么游戏卖装备卖号？还不耽误带小孩。 　　七点多罗超接到原承电话，“超，饭好了，带小妞上来，一会蚊子就出来了。” 　　“好。你做什么了？” 　　“凉面。”原承笑笑，“今天回来得晚，天也热，我们简单吃点。” 　　罗超笑起来，“不简单，就想这口呢。” 　　前两天期末考，原承就像他要上战场似的，每天都是大鱼大肉，还包过一顿饺子。 　　虽然很好吃，但这么热的天，他是真舍不得他一直闷在厨房。 　　罗珊在小太阳已经吃过晚饭，原承只给她做了个水果拼盘。 　　香蕉、苹果、菠萝、中间是几颗草莓，都很小只，非常漂亮。小姑娘哒哒地洗过小手端走了。 　　原承的凉面用的不是买的面条，而是他做的扯面，薄薄的窄条，现在已经煮熟过水，拌了油晾在了案板上。 　　面条旁边两盘一碗：一个盘里是切成丝的黄瓜、胡萝卜和一点香菜香葱碎，另一个盘里是焯过水的豆芽，这是几样罗超接受度较高的素菜。 　　酱汁也不是澥的芝麻酱，而是炸酱：用辣黄豆酱和甜面酱炒的一大碗肉丁，现在厨房还有浓郁的香味。 　　老妈做凉面，就是挂面煮熟过凉水，然后加盐加醋拌点黄瓜丝老干妈，有时嫌麻烦，黄瓜丝都没有。 　　要是以前，罗超只会为美食欢唿，现在对比老妈，再看男朋友瘦削的脸，他心里很复杂。 　　原承看他发愣，“热懵了？去洗澡，我给你拌。” 　　罗超从身后抱住原承，“承承。” 　　原承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气息清新，是让他沉迷的”原承”味。 　　原承…… 　　原承把人拖进厨房，一离开罗珊的视线，他就回身抱住罗超，“怎么了？没考好？” 　　被他这样担心，罗超笑起来，“怎么会？我可是，那个你最爱的学霸呢。” 　　原承看他不想说，也不再问，把人往卫生间推，“去洗澡，不嫌热啊。” 　　把罗珊哄着时，罗超正在拖地。原承走进厨房，发现已经收拾干净，再看衣架上罗珊的小衣服，不觉笑眯了眼。 　　罗超收拾屋子又是一身汗，淘完拖把就准备再冲个澡。 　　刚淋上水原承突然伸头进来，看见他先吹了个口哨，然后才说，“不许冲凉水。” 　　罗超笑起来，这还是原小承第一次在他洗澡时偷袭，他一把把人拽进来，“正大光明地看呗，还节约用水。” 　　原承每晚至少要冲两次澡，回家一次，睡前一次，倒是早上只洗脸刷牙很少洗澡。 　　衣服被淋湿，原承用力揉揉罗超的脸，“做完饭我洗过了。” 　　罗超剥着他的T恤，“你睡前肯定还得洗。” 　　原承，好吧，确实如此。他洗澡勤，冬天都要天天洗，夏天更是一天两三次，所以从来不用沐浴露。 　　黏黏煳煳洗了好长时间。亲吻，拥抱，葫芦娃，这是现在罗超最热爱的运动。 　　原承出来上床，席子擦过了，夜风吹进来，非常清爽。 　　罗超收拾完浴室也上了床，原承往里挪了挪，“今天休息？” 　　这个学霸每天刷题到深夜，非常辛苦。 　　“嗯，想和你睡。” 　　原承笑，“还没够？” 　　罗超把头埋到他肚子上，慵懒餍足的像只刚吃了小鱼的猫，“不够，想这样那样。” 　　原承笑得停不下来，肚子剧烈起伏。 　　罗超不舒服了，掀起他的T恤就咬了一口。说是咬，其实只是含着，还用舌尖划圈圈，原承一下僵住，伸手往开推人。 　　“痒，别闹。躺好，我跟你说件事。” 　　“嗯。” 　　罗超不划圈圈了，但还懒懒地压在他身上。原小承虽然瘦，比竹席还是软和多了。 　　“超，我给你手机上转了两万。” 　　原承有准备，话一出口就按住了想起身的罗超，语速很快，“不许拒绝不许生气。” 　　罗超……又重重地砸回原承肚子上，没说话。 　　原承小心顺毛，“清湖辛田管得不错，七月过完，房租设备这些投资就都能回来，后期就全是利润了。” 　　罗超，那也是你辛苦换来的。 　　“超啊，你答应过我假期开始补课的。” 　　原承抱着怀里的大脑袋晃，“说话要算话啊罗超超。罗超超？超超？超超，你说句话？” 　　罗超让他晃得没了脾气，闷闷地说，“我有钱，胡丽华给的补课费，还有以前存的，够了。” 　　原承悄悄松了口气，“那你也拿上，要是有合适的一对一就上，那个贵。”你还付着罗珊的托管费呢。 　　“我够了，不要。” 　　原承把手从他的衣领伸进去，在后背轻轻挠着痒痒，“可是我已经点收款了，肿么办？超超，你不会抽我吧。” 　　他们都能指纹解锁对方手机，罗超心里很闷，但又不能对原承发火，尤其现在听着他故意小心翼翼地耍宝，更是闷得什么也说不出。 　　原承继续给他挠痒痒，“你都补哪几门？报名了没，有些好老师名额很少的。” 　　“嗯。”哪一个也没报。 　　“”嗯”是什么？报了没？报了几门？” 　　感觉敷衍不过去，罗超含煳地说，“还没报，才刚考完，我要打听一下。”其实老刘已经给他推荐了好几家。 　　“那也行，你再问问丰丰。他现在的这个数学老师特别好，英语也是，他说他感觉有收获，这次考得不错。”原承抽出手开始顺他的硬发。 　　“嗯，我问问。” 　　想到了老刘给的北美外教，他一阵心烦。翻身坐起，“你先睡，我睡不着，上会网。” 　　原承知道罗超这会情绪不好，但现在也不是他睡觉的点，并且他一直不玩游戏，所以不疑有他，“那别太晚，熬夜伤身，想玩明天白天玩。” 　　凌晨五点罗超上床，其实还不觉得困，要不是怕被原承发现，他都不想睡。 　　晚上先是浏览游戏帖，再结合丁一那里听来的，罗超大概确定了几点： 　　一、不是开服赚不了升级的钱，想练号卖费时钱还少。 　　二、稀有装备虽然收益高，但偶然性很大，不能当日常来规划。 　　三、适合他的只能是磨练技术到竞技场接代打上分的任务。 　　理清思路之后罗超就练了一夜技术。 　　练得挺高兴，要不是快到原承的起床时间了，他觉得自己还能接着练。 　　上床时罗超还怕自己睡不着，因为一脑子的刀光剑影，但没几分钟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五点五十原承醒来，一把按掉震动的闹钟。天已经大亮，晨光里罗超俯卧着，面对他的脸被挤得有些变形，微张的唇又萌又可爱，原承轻笑。 　　天热起来后罗超就不会压着自己睡了，但他这样压着席子，醒来脸上肯定得留印。 　　原承把夏凉被搭在他肩上，在这张帅脸上轻轻吻吻。 　　睡着的罗超看上去很疲惫，原承想，今天要酱点牛肉给学霸补补。 　 第137章 压下心中恼怒 　　137、发现 　　温知夏的宣传慢慢有了效果，新店现在每天煮四锅，原来要卖到差不多一点，现在不到十二点就能估清。炎炎夏日，算是很不错的成绩。 　　因为老店店面太小，主角辛田又在新店，温知夏的拍摄就以新店为主。 　　引来了这一小波客人，辛田比原承都激动，直接申请每天再多煮一锅。原承笑着答应，但只让多煮半锅就好，等天凉下来再加量。 　　原承理解辛田的工作热情，他是从小习惯被忽视的人，现在被这样看重信任，非常有干劲。 　　辛田自己就常说，“老大你信我，我肯定能给你把店看好了！” 　　随着视频的播出，有些小姑娘来了会搭讪，和他各种聊天，还有用手机拍的，这些都让辛田新鲜又激动，他对自己的形象要求都提高了。 　　头发剪短了，工服也一两天就洗，时刻昂首挺胸，原本有些忧郁的人现在精气神十足，看着都阳光帅气。 　　原承听陆虎说，已经有不少姑娘要他电话，加他好友了。 　　陈义休假回来后，原承找了一天专门做了几个菜聚餐。饭桌上宣布：两个店，辛田和陈义做为店长，工资不变的前提下，每月另有五百岗位津贴。 　　同时原承表示他会继续开店，他们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当店长。而且这只是一开始，以后随着大家羊杂的扩大，他们作为店长还有可能拿分红。 　　一番话下来，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尤其是陈义辛田和陆虎。 　　陈义陆虎年纪大，又没什么技术，求职不比年青人。在原承这里工作，这个小老板什么都看在眼里，他们只要用心，不偷懒就能有回报，真是太好了。 　　辛田则是确定，他喜欢这里，很喜欢，他要在这儿好好干。 　　罗超想在家带妹妹省托管费的提议被原承否了。 　　原承说了家里空间和孩子适应集体生活的诸多考量，最后问他，“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要补课？你上课的时候珊珊怎么办？” 　　罗超确实忘了，因为他没打算补课。 　　他已经问过了，梁丰现在上的小班一节课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英语班一百八，数学是两百。这个价格让他连试听的打算都没有。 　　梁丰还补着门物理，也是一百八。几个班马上就要开课，上到八月中旬才放假。 　　三十几天就要一万多，这是罗超不能接受的。 　　就是梁丰的学费也是几个家长给的：大头是爷爷，梁爸梁妈也给了一些，不如爷爷的多，但好歹算是交齐了。自己呢，难道真要花男朋友的吗？ 　　原承又招了两个小工，都是辛田的小兄弟，算是彻底从店里的活计中脱了身。同时他开始看房，准备第三家店。 　　生意好，辣椒用量就大，他的油辣子里用到的一味辣椒产自本省山区，现在不大够了。 　　这种辣椒因为产量低，种得人少，市面上很难见到，前世他也是大一时去一位姓江的同学家玩发现的。 　　江家种得多一点是因为他家开着农家乐，要自用，原承当时就觉得味道特别，自己开店后开始买来改良店里的油辣子。 　　这一世江同学还在上高中，去年原承是自己找上门采买的。 　　除了江家能匀出来的，他还买了几家邻居的。并且当时就和几家签了今年的收购合同，还下了定金。 　　决定要准备第三家店后原承给江家打过电话，拜托他们帮着在村里收一些。江家人谨慎，说倒是问到了几家还有剩的，可品相不好，要他自己过去看。 　　7月23号，罗超正式放假已经一周。这次期末他考得很好，第五，首次进入前五。原承开心的包了两顿饺子，炒了几天拉条子。 　　罗超没那么高兴——这并非他的真实水平，因为作文他练过类似的，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也做过。 　　然而原承不这样认为，原承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罗超…… 　　梁丰也很不错，212。离他打进前两百的目标还差了一点，但也是巨大进步，原承除了让他过来吃饺子，吃鱼，还给两人各发了个1688。 　　红包太大，两人都没收。 　　但这件事上原承很坚持：罗超是他拿过手机自己点进去收的，梁丰则是过来吃饭时被他拍着收的。 　　他是真的高兴。哪怕自己也知道这个表达方式不够好。 　　原承本来计划哪个周末罗超没课了他们带罗珊去江家看看，收辣椒，玩一两天。 　　江家所在是本省山区，山高林密，夏天是避暑的好地方，而且他家本身就开着农家乐，吃住都方便。 　　但罗超课程密集，空不出两三天，要等他没课得到八月中下旬，原承着急囤辣椒，等不了。 　　再三确认过罗超挤不出时间，原承只好放弃，“那我自己过去吧，明天就去，刚好周一他们客人少，让江师傅陪我多转几家。” 　　“嗯，珊珊有我，你不用管。”罗超很心虚，态度就格外殷勤。 　　在原承的催促中，罗超告诉他自己已经报了三个补习班，和梁丰一样：英语、数学和物理，每天都有课。 　　事实上他白天都在家刷游戏，原承快回来时写作业写卷子，晚上原承睡下后继续刷游戏。 　　虽然初衷是为省钱，但游戏魅力巨大，他确实玩得痛快。 　　只是看到原承每天精心准备早晚两餐，舍不得他做家务，抢着带罗珊，要不是他说十一点前就睡觉还要准备宵夜……良心有点痛。 　　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是他并没有放弃学习：除了学校的作业，买的教辅，罗超也要了梁丰补习班的教材作业。 　　这些他都要学，要做，不会的问梁丰，两人都不会的让梁丰去问老师。 　　罗超给梁丰实话实说：补课费用高，他不想用原承的钱。 　　梁丰不知道罗妈的奇葩事迹，但他知道罗爸罗妈突然离婚了，他以为是罗妈无力负担这个补课费，也很理解，答应帮他瞒原承。 　　虽然也小感慨：他以为自己父母是一定要离的，但他们却奇怪地冷着僵持着。而当时劝慰他的罗超，父母却突然就离了。 　　原承还不放心，皱着眉安顿，“我赶早班车去，要是明天回不来，周二肯定能回来。” 　　“嗯。”罗超略心虚。 　　“明天下午你几点下课？要是去得晚你和李老师说一下。记得也要和珊珊说，小妞现在会看表，时间到了我们不去她会着急。” 　　“……嗯，来得及。” 　　“那好，明天接上珊珊了带她去买酸奶，我今天答应小妞了。” 　　“好。” 　　“十一点一定要睡，不许熬夜，现在白天时间多了。” 　　“……嗯。” 　　罗超的回答都太简约，原承有点回过味来，他笑起来，“是不是我太唠叨了？听着烦。” 　　罗超勉强笑笑，把床头灯关上，“你也知道啊，还说不是原麻麻。” 　　原承笑，“好了，我老年人嘛，少年你多忍耐。” 　　罗超握着原承的手，手上有茧，也粗糙，完全不像他身上的皮肤那么光滑。 　　心里很复杂。 　　我怎么会嫌你烦，承承，你全心全意为我，虽然给了我压力，但我依然感激。 　　原承赶到江家是十点多，到了之后发现情况比他想像的好。 　　原来以为这些辣椒都是去年的尾货，可能很不像样，去了才发现也能用，江家叫他来主要是为价格。 　　因为江家收得急，有几家叫得价就挺高。原承一开始怕断货，现在看看江家已经收的几大包，再看看他签合同的那几家菜地，心里有了数。 　　“江叔，这个价我要不了，我可以拿别的替代一下，还是等您地里的吧。” 　　“那你啥价格能要？”看他要走，卖家急了。 　　…… 　　原承倒真不是为压价，这个货不够鲜亮。但若能把价格压下来，他也完全可以多收一点。这种辣椒磨成粉，能存挺长时间。 　　接连几家都是如此，到下午四点时原承收到了一百多斤干辣椒，十分满意。 　　村里没有专门加工的地方，江家帮他雇了车到县城的作坊做了处理：按原承的要求，辣椒籽、粗辣面与细辣面分装。 　　都收拾利索原承看到了回市里的末班车。 　　长途车上晃了四个小时，到市里后原承打车把这几大袋运到清湖店。 　　他没叫辛田他们——已经很晚，他们起得早，大概率是睡了。 　　他一个人把东西全部搬到二楼放好。 　　这会倒是对这个鸡肋二楼很满意——兰馨园老店是压根没地方存的，去年他就因此没敢收太多，就这还一大部分放在了公寓。 　　都忙完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原承又脏又累还一身灰，但当他看到十八楼的灯光后却立刻有了精神。 　　学霸还在学习！ 　　这种深夜回家，家里有人等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从前就是这样，罗超总会在客厅给他留一盏小灯，凌晨收车回家，远远地他就开始找那个微亮的窗。 　　原承脚步都轻快起来。 　　开锁进屋，期待中男朋友的拥抱并不存在——平常他进门罗超总会过来抱抱，但今天罗超却是一把扣下电脑！ 　　深夜寂静，即使声音很低原承也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声——那是以前罗超玩过的一款游戏。 　　罗超还吃惊地看着他，似乎被他突然的归来吓到。 　　原承心中一涩，低头换鞋，再抬头时已经整理好表情，“我先去洗澡，脏得要命。” 　　原承径自走进卫生间，罗超赶紧手忙脚乱地关机，这才发现音乐还开着。 　　原小承没玩过游戏，也许，听不出来，吧。 　　坐了一天车，又在辣椒加工坊待了几个小时，中间搬搬抬抬，原承身上的土和出得汗都能和泥。这会大水冲着，人才轻快起来。 　　但心里很沉重。 　　他大概能猜到罗超的想法：打游戏赚钱，不想用他的钱，这些在他给出那两万时就已想到。 　　现在他们还不是前世相濡以沫的他们，罗超嫩嫩的自尊心比天都大！ 　　他懂，也是真心想维护，他连偷袭美男入浴的事都做了！可这个笨蛋还是不能接受！还要瞒他！ 　　只是想到他怎么投喂罗超都补不回来的一脸菜色，想到早上直到他和罗珊离开他都沉睡的疲惫，原承叹口气，努力压下心中不快。 　　洗完才发现他没拿干净衣服，但这会原承不想和罗超说话，因为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抱怨指责。 　　他慢慢吹着头发，琢磨着要怎么和罗超谈：怎么让他放弃游戏，让他好好补课，单是学习就已经足够辛苦。 　　吹风机刚停，门就被轻敲了一下，“承承。” 　　原承没说话，门开了缝，一条拿着内内的胳膊伸进来，“你的胖次。” 　　他们洗澡并不锁门，要是平常罗超早推门进来了，还要各种抱抱摸摸亲亲，哪会这样小心翼翼？ 　　原承叹口气，他真是都气不起来了。 　 第138章 能赚点快钱 　　138、摆摊 　　罗超一直站在门口，想到刚刚进门的原承，真正的灰头土脸，疲惫到背都是微驼的。 　　他的累，肉眼可见。 　　罗超知道自己不对，却也满心烦躁。他知道原承一心为他，但他是他的男朋友啊，不是他的父母，他怎能心安理得？ 　　就是老爸骂他时也会说白养了他，老妈更是口口声声他和妹妹耽误了她，但原承，从来没提过一句他的付出他的累。 　　他不说，就不存在吗？ 　　原承穿好衣服出来，表情平静，“这会睡吗？” 　　罗超立刻点头，“嗯嗯。” 　　上床定好闹钟，原承看罗超也躺好了，抬手关灯。 　　眼睛突然沉入黑暗，两人都没有说话。窗外广告牌的光透进来，能看到房顶上的窗格影子。 　　罗超终于忍不住，“承承，我在玩游戏。”说完嘴角就是一抽，这浓浓的向家长承认错误的感觉！ 　　“嗯。” 　　罗超压下心中怪异认真解释，最后申明，“我不会上瘾的，每天该写的学的我都完成了。” 　　“你晚上几点睡的？早上要上课，你每天能睡几个小时？” 　　原承反应过来，罗超上床时绝不会是十一点！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有时候一点，有时候两点。”这个罗超是真不敢说，有时候三四点，有时候四五点。 　　原承却不好瞒，“骗我有意思吗？” 　　他越说越生气，“你要真一两点上床早上能困成那样？我和珊珊从起床到出门你都醒不了？” 　　罗超…… 　　“罗超，你这样白天上课还有精力听吗？交了钱不好好听课，难道就不是浪费？” 　　对原承撒谎太难了，他好像无所不知，罗超也烦得不行，干脆直接承认，“我没上补习班。” 　　原承倏地转过脸，广告牌的光透进来，他的脸上全是意外和，失望。 　　罗超心里一紧，“不过梁丰补习班的讲义和题我都学了做了，不会的他还帮我问过老师。” 　　越说越顺，“承承，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我没交钱课也补了，梁丰给我讲的过程他也巩固了。” 　　原承转过身，背对着罗超，再没说一句话。 　　罗超跟着转过来，抬了抬手，很久，又悄悄放下。 　　他能说什么？他给不了原承想要的承诺。只是他以为原承会生气的，没想到却是失望，非常明显的失望。 　　他没见过这样的原承。 　　原小承对他一直百依百顺，迁就体贴，无论多累都是笑眯眯的，这样的冷淡让他在烦躁压抑中，开始委屈。 　　早上闹钟一动，罗超就醒了过来，这一晚他就没睡踏实。 　　原承背对着他正摸索着关手机，他睡在床边，身体蜷缩着，看上去可怜极了。罗超摸摸全部被他卷来压在身下的薄被，心里一闷。 　　他掀起被子盖在原承身上，同时自己也紧紧贴在他后背，“承承，你别生气了。” 　　北方的夏天早晚温差大，清晨挺凉，是必须要盖东西的。 　　罗超爱卷被子，不过夜里原承会循着热源偎过去，感觉凉的时候罗超会把他当抱枕，压得热了会再分开。 　　但不管多折腾，早上醒来，他们从没离得这么远。 　　昨天原承考虑很久，也没睡好，现在又冷又困，突然被这么热乎乎地抱住，心一下就软了。 　　怀里的人瘦到嶙峋，凉凉的缩成一团，罗超心里很疼，他又说了一遍，“承承，你别生气了。” 　　骗你我很抱歉，虽然我还会那么做。 　　原承渐渐放松身体，罗超感觉到他的软化，立刻把人搂得更紧。 　　热热的吻落在肩上，原承躲了一下，“痒。” 　　罗超把人扳过来，晨光里原承温柔恬淡，眼中全是自己，罗超心里涨得满满的，他的吻立刻热烈起来。 　　原承偏过脸躲，“没刷牙。” 　　罗超压着亲，“我不嫌弃，我也没刷。” 　　“我嫌弃。” 　　“不管。” 　　“我，”原承吸口气，“罗超超你属狗的啊！” 　　罗超没说话，正专心在他刚咬出的牙印上划圈圈。 　　原承微微蜷起腿，年轻的身体真是一点也不矜持！一点也经不起挑逗！他还想和这傻小子谈话呢！ 　　罗超的反应比他剧烈，他撑着身体看原承，小腹却用力向下顶，眼里满是笑意，“承承，你也想。” 　　原承…… 　　罗超低头在他鼻尖咬一小口，“要这样那样。” 　　“……滚。” 　　虽然早上貌似和好，但问题并没解决，原承还是按昨夜设想去做准备。下午四点半，他给罗超打电话，“超你打车来街心公园西门找我们。” 　　“你们，都谁啊？” 　　“这会晒，把帽子墨镜都带上，穿件长袖。” 　　“啊？” 　　“快点，现在就下楼。” 　　罗超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心里嘀咕，马上要接妹妹了，原小承在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很快地换鞋出门，打车去了公园。 　　街心公园是老城中心的一个小公园，面积不大，罗超没下车就看到那里围着一堆人。 　　下车后没找到原承，罗超向人群走，还没挤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嘿！一百的！” 　　“一百一百！” 　　“还有圈，看还能套个啥！” 　　“这是四块就换了一百啊！” 　　“老板，给我十个圈！” 　　“我也要十个！”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行，您扫这个码。” 　　是原承的声音！罗超立刻挤进人群，果然是原承！ 　　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堆同款的透明玻璃瓶，里面是一张张大小面额不等的纸币，元角分都有，都是人头冲外，看上去非常有冲击力。 　　最后一排是一百，倒数第二排五十，依次是二十、十、五、一，最前面一排花花绿绿的元角分，金额最小。 　　离着瓶子几米的投掷处，原承长衣长裤的捂得严实，他戴着帽子和一次性口罩，正给刚才套中一百的那人兑钱。 　　原承的帽檐很长，胳膊上套着几十个小竹圈，胸前挂着二维码牌子，还有个包系在腰上。站在他旁边的，是高策！ 　　罗超一下就愣住了。 　　刚刚买了竹圈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投掷，一堆人在旁边叫好起哄，原承没发现罗超，他正和高策说着什么。 　　仔细观察，罗超发现瓶子里的并不是真钱，应该是给小学生学习用的代币，比真钱要小。 　　投圈的人不少，一个圈两块，原承还促销：买五赠一，买十赠二，这些人大多都是五个十个的买，但套中的很少。 　　正当大家有些兴趣索然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买了十个圈，然后第一把就套中了一百！ 　　人群顿时哗然，那人抿着唇神情严肃，很快，十个圈出去，收获四百！ 　　罗超看到高策进去捡竹圈，原承笑着问那人，“您是要现金还是微信？” 　　“现金吧。” 　　“好的。”原承打开腰包，从里面抽出四百递过去，“您收好。” 　　那人返回一张，“再买一百。” 　　罗超一下就急了，这是碰上高手了？原小承会赔哭的！ 　　他还没挤到跟前，就看原承笑笑地说，“那您还得等等，我这圈不够。” 　　“老板你不会是不敢卖了吧？” 　　年轻男人语气挑衅，旁边也有人附和，跟着质疑起哄。 　　原承朗笑，“怎么会？我敢摆就敢卖！这样吧，我先卖您十，” 　　他低头数着胳膊上的竹圈，“我现在只有十八个，买十赠二买五赠一，刚好算您十五个，您随便投！” 　　说着接过那一百，递过套圈，又找回七十，“您点点。” 　　年轻男人搓开看看，把钱塞进裤兜，现在正有人找着合适位置瞄准，还有人在等，这人也站在后面边看边等。 　　罗超走近了，原承看到他，发现他神色焦急，不由轻笑，“你来啦。” 　　“……快接珊珊了。”罗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 　　“不急，你先看着。” 　　“……嗯。” 　　这次再看，罗超发现投的人多，但除了那一位，其他中的很少，大面额更是一张也没被套走。 　　但那人的十八个圈这次又中了五百五，罗超看到原承掏出五百五的现金给他，又有不少人围着原承要买圈，好在这次那人没再买。 　　买上套圈的人离开，原承戳戳他，“该去接小妞了。” 　　罗超看他。 　　“接上她你就去吃饭，然后带她玩会回家，不要过来了。” 　　看到罗超还想问什么，原承笑笑，“回去再说。” 　　晚上原承到家又过了十二点，今天罗超没刷游戏，看他进来起身迎上去，但走近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喝酒了？” 　　“就一瓶啤酒。” 　　原承笑笑，解下斜背在胸前的包，“我先洗澡。” 　　洗完出来原承打开包在桌上数钱，罗超停下笔。他发现钱应该理过，并不是乱塞的。 　　原承数完又打开手机查记录，还在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他在纸上画了个大圈推过来。 　　“一千一百六？”这是原承圈出的数字。 　　“嗯，今天的收入。” 　　“承承，你想干什么？” 　　罗超皱眉，“你怎么又和高策扯到一起了？” 　　原承没有直接回答，“今天第一天，没人管，玩得人也多，过了八点我们又去中心广场摆了两个多小时，一共收了两千多。” 　　他看着罗超，“刚请高策他们吃饭花掉几百，这是剩下的。” 　　“……这是你开辟的副业？” 　　“不是。是我给你找的副业，你想干吗？” 　　“我？”罗超一愣。 　　“这个套圈有点赌博性质，算是个偏门吧，但能赚点快钱。” 　　发现罗超一脸懵，原承解释，“找高策是因为他是街面上混的，你可能没注意，今天还有两个人在帮忙看着这个场子，那个套走好几百的也是他找来的。” 　　“啊？” 　　原承笑笑，“当然也不排除会遇到高手，那样的话会赔。” 　　“我，不太明白。” 　　“这种事我们要是不找这些混混，可能就会被抢，或者会有人砸场子，街面上的事高策他们比我们明白。” 　　“那，”罗超还是有点懵。 　　“我和高策说好了，本金我出，收入一人一半。他请的三个人每天三百，怎么分是他的事。” 　　“哦。” 　　“其实本金用不了多少，真能套中的人又不多。这里面最大的支出是每天固定的三百，这个只要出摊，不管有没有人玩，赔了赚了都得付。” 　　原承进一步解释，“三百我给到高策手里，他肯定不会全分下去，其实这钱就是高策的出场费，他在，街面上的事他去摆平。” 　　“嗯。” 　　“而且这事没什么技术含量，有这三百钓着他，他就能和咱们一直合伙，不会自己单另干，说白了，他有人，咱们没人。” 　　“嗯。” 　　“他说还有些打点的花费，要请什么大哥吃饭之类的，也从本金出。我大概算了下，保守一点，一个月一万是有的。” 　　“一个人？” 　　“一个人。” 　　原承笑笑，“实际上大概是一到两万，一个月。当然高策肯定不止这些，不过这也和我们没关系。” 　　“嗯。” 　　“你有没有兴趣？” 　　“我，”罗超还在意外，“你怎么想起来的？” 　　“昨晚我想过了，”原承苦笑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打工赚钱，做这个比打游戏好点。” 　　提到打游戏，罗超有点局促，也有点被家长指责的逆反。 　　“超，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骄傲。我想还是我做得不好，给了你那么大压力，才让你宁可跟我撒谎也要” 　　“不是，你” 　　罗超打断原承的话，这种反省式指责他不想听！这让他觉得很压抑！但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撒谎是他不对，但不花男朋友的钱没毛病！ 　　没听到他继续，原承又说，“摆摊每天下午五点到十点的样子，不占用太多时间。它有一点风险，但现在也没明确规定这是违法，所以暂时还能干。” 　　原承记得到明年还是后年这就被明令禁止了，但现在确实能做。 　　“嗯。” 　　“我做了几个二维码牌子，你换着用，不要所有的钱都放在一个账户上，也得防着万一被查。” 　　“哦。” 　　“以后不要熬夜了，太伤眼睛，你想玩什么白天玩。” 　　“……”罗超顿了下岔开话题，“明天我是直接去公园？” 　　“嗯，高策的一个兄弟就住在公园附近，瓶子都他提走了，我明天带你过去。” 　　“好。” 　　今天在公园罗超一直没和高策打招唿，明天原承是必须得去的。 　　“那你能补课了吗？”原承没说出口，但心里补了半句：用你自己的钱。 　　被这样紧迫盯着罗超很不舒服，但还是勉强说，“不用，我跟梁丰学就行。” 　　这个笨蛋还是分不清主次！ 　　原承气了半天才缓下语气，耐心地劝，“超，丰丰那几个班你可以学，但我觉得你应该找更适合你的。” 　　发现罗超扭开脸不看他，原承叹气，“别的不说，你明明物理挺好，倒是化学差一点，你跟着丰丰上物理也行，但是不是应该再报个化学班？” 　　罗超，又有了被家长抓包收拾的感觉。 　　“还有，你的英语最应该加强的是口语，那个班讲吗？” 　　“行了！我知道了！” 　　罗超腾地站起身，勉强解释了一句，“我去洗澡。” 　　原承！ 　 第139章 只要我要，只要你有 　　139、吵架 　　原承气过之后开始反省，是不是他管得太多太细太招人烦了，罗超明显不开心。 　　他的罗超原本是个快乐的单细胞少年，什么事都只看积极的一面。打场球，吃碗酸辣粉，看个笑话就能让他高兴半天，但现在，成天傻乐傻乐的人沉默了。 　　虽然他也在笑，逗妹妹，大口吃饭，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原承就是知道，他不高兴。 　　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因为一个人可以假装开心，但他的声音装不了，仔细一听就知道了。 　　罗超的声音他就能听出来。 　　罗超第二天就报了化学辅导班，然后每天下午和高策出摊，在家也是刷题刷课，他说已经不打游戏了。 　　原承感到了罗超的压抑，他反省着，开始焦虑。 　　自从辛田熟手，原承就一直在公寓做早饭。天太热，他怕罗超吃羊杂腻，早上都会做碗面。 　　小太阳有早餐，罗珊在家就是喝杯牛奶。其实罗超要不想吃羊杂，外面各种早餐店很多，但原承还是会起早在家做饭。 　　其实就是想多黏一会，想让他吃得舒服一点吧，原承苦笑。 　　你的爱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浪漫，比三十岁都老，就知道给他吃吃吃！还能再low一点吗！ 　　还是源于前世的记忆吧，相识时罗超的胃就不好，因为他跑车，三餐不继，而且都是瞎对付，还是在一起后你慢慢给他调理过来的。 　　原承叹气，那时条件太差，他们很少有礼物，不会在外面吃大餐，做点有营养的饭菜就是他能给出的体贴关心。 　　但现在呢，你为什么不改进？为什么还是这种模式？ 　　温知夏的拍摄有一单元是重复日常，就是快进每天同一时段的客流量，最近几天拍的时段在早上，从开门煮第一锅汤开始。 　　本来以为罗超学习辛苦，早上还要上课，原承和温知夏说好他不过去了。 　　但现在罗超完全有时间，原承就和他商量：自己赶早去店里，罗超送罗珊上学后去店里吃早餐，如果不想吃羊杂就自己去吃点别的。 　　罗超笑着答应，心里却觉得原承还在生气。 　　当然，要是他一心为原承打算对方却死不接受的话他也生气。 　　他不能怪原承，就是自己很闷。 　　早上离开时原承还没意识到，等他晚上把罗珊打理好了才发现：他该睡了。 　　但若他现在上床，那只能明早才能见到，沉睡的罗超。 　　他们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一点交流，简直就像从前开出租车的时候，不对，还不如那会，那会下午还能一起吃顿饭。 　　原承，你重来了一趟，就努力出这么个结果？ 　　原承等到十一点，罗超没回来也没信息，他打过去电话罗超说刚刚结束，他们吃个宵夜就回。 　　原承……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早上他走时两兄妹还没醒，下午他接回罗珊，带小孩逛超市，外面玩一会，回家陪小孩看书做手工洗洗涮涮。 　　等他都收拾好准备睡时，罗超还没回来。 　　他的预估有误差，高策摆摊不是十点结束，而是十一点或者更晚，并且结束后他们还会吃点东西，多半是烧烤。 　　罗超回家都在十二点以后，他根本等不了。 　　就这样突然地，两个人陌生起来。 　　七月结束，原承盘了一下：清湖店的投资已经回本，下月起就开始盈利。他最近又在物色新店址，有几家备选的，还待观察。 　　原承也不急，七八月并不是羊杂的好季节，而他店里的员工还不能独当一面。 　　温知夏的拍摄已经结束，虽然还没有想加盟的投资人，但人气有提升。 　　店里的事告一段落，原承有了点空闲，他准备明早就在家做饭——罗超这周还没在家吃过一顿饭。 　　早上在熟悉的香味中醒来，厨房的烟机响着，屋里飘着炒肉的香味，罗超吸吸鼻子，原承炒了猪肉臊子。 　　起身去厨房，男朋友正往锅里削面，听到声音回头笑，“刚想叫你呢。” 　　罗超从身后抱住他，在他颈侧深吸了两口才抬头，“今天不去店里？” 　　原承侧过脸和他贴贴，声音温柔，“忙完了。去洗，马上好了。” 　　“嗯。” 　　罗超应着，然后就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咬得不重，原承手里忙活着，只拿头撞撞他，“再皮揍你。” 　　罗超笑起来，每次听到原小承软绵绵的威胁他心里都软得一塌煳涂，实在是太可爱，总让他忍不住想干点坏事。 　　只是他的手刚伸进原承衣服，就听到了罗珊的声音，“的的！” 　　罗超顿住了，原承一偏头就看到他懊恼的脸。他笑起来，在罗超脸上啄了一下，“快去。” 　　几天的隔阂仿佛不存在，两个人心里都轻松下来。 　　吃早饭时原承问，“超你哪天没课？” 　　罗超抬头，想了想才说，“周四周五都没有。” 　　原承没有忽略罗超最初的那抹警惕，他心中发涩，但还是平静地说，“那就周四吧，我们早上带珊珊去动物园，早点去，赶下午四五点前回来。” 　　省野生动物园在邻市，离家几十公里，罗珊还没去过。 　　想到原承一直让妹妹看的记录片，动物图书，罗超心中感激，“嗯。” 　　吃过饭原承洗碗，罗超去送妹妹，之后他直接去上化学课。 　　罗珊好几天没在早上见到承承的的了，开心的不行，满屋子跑来跑去，罗超一大早被迫老鹰抓小鸡地陪她玩，好容易才把人拖走。 　　原承收拾好厨房准备出门，换鞋的时候看到罗超的手机放在鞋柜上。 　　不知道他身上带现金没有，原承不放心，又找他的包和家门钥匙。都不在，应该是带走了，手机可能就是和罗珊玩得忘了。 　　原承决定还是照常去店里，他没法给他送手机。 　　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化学课在哪上，几点开始又几点结束。那晚不欢而散后原承就有意不再问他的学习情况。 　　已经拉开门了，罗超的手机响起来。 　　原承拿起来，是丁一的，不是陌生号码。 　　陌生号码他接没问题，那有可能是罗超借了电话在找手机。丁一的他就不好接了，毕竟他们不知道罗超和他住在一起。 　　铃声断了，原承放下手机。 　　但没等他离开，铃声又响起来。 　　原承拿起划开，“丁丁，罗超早上在我这儿吃饭，完了手机忘拿了，你着急找他？” 　　罗超放下妹妹就发现电话没带，但因为他们是走过来的，他能确定没丢。只是快上课了，也没时间回去取。 　　下了课罗超回家，好在公交卡在包里，否则他还得顶着大太阳走回去。 　　进门很意外，原承在家！ 　　罗超笑起来，“承承！” 　　他的笑容太灿烂，原承心里一软。 　　算了，这个笨蛋还小，他不懂，你要和他好好说。 　　“超，我有事和你说。” 　　“嗯。” 　　罗超蹦过来重重地坐在他身边，“说。” 　　“超，北美外教的课我帮你约了，每天早上七点到七点二十五。我不知道你化学课是几点上，但这个时间段应该不影响。” 　　罗超低头，发现原承手里拿的正是他的手机。 　　“你们刘老师给你推荐的几位老师我都联系过了，现在语文、英语和物理老师都说已经满员，已经不收了。” 　　罗超的脸沉了下来。 　　原承也生气，“现在只有数学老师还收学生，他的课表我记了，你看和你的化学冲不冲突。” 　　看到罗超满脸不高兴，原承有点压不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想报这几位老师的班！现在好了，就一个数学班你还不一定能进！” 　　罗超冷声，“原承，我说过学习的事我自己会安排。” 　　原承终于没忍住，“你就这么安排的！什么都不报就是你的安排！” 　　罗超也吼起来，“那我也不用你偷看我的手机给我报名！我不上我也照样能考好！” 　　和老刘的聊天记录他没删过，但他没想到原承会像个最没素质的家长一样随意翻看他的手机！还强行干预，替他做主！ 　　即使是他主动录入了他的指纹，原承他也不能这样做！ 　　原承被他的”偷看”刺到，但想到他们现在还不是可以互相换手机用的前世，他闭了闭眼。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丁一给你打来电话，说你们班刘洋还是宋洋的，一个同学退了这个课，让你赶紧定。这个课是自动续的，一次不上下次就不好约了。” 　　原承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但罗超仍双臂抱胸不看他，明显还在生气。 　　“不过这个时间等开学就不合适了，到时你还得重新抢课。” 　　听到原承计划开学还要上，罗超胸膛起伏更大，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二十五分钟就是一百六！ 　　原承看出罗超也在忍耐，他暗暗深唿吸了两下才说，“我把课约好后给丁一打过去，本来是想问问他都在哪上补习班，结果知道你们刘老师早就劝过你。” 　　“我看了刘老师给你发的微信。很对不起看了你的手机，超，但是我不后悔！确切说我应该早点看，我要是早知道一定让你早早去报名！” 　　罗超转过脸，“我给你说最后一遍原承，学习的事我自己有安排，不用你管！” 　　他这样的固执，原承也气得不行，“统考完你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说过有超纲的你就不会了！罗超，别以为我不上学你就能煳弄我！” 　　“你懂你怎么不上学啊！你自己都不上学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原承！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原承用力掐自己手心，不气不气，你三十岁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要出口伤人。 　　给自己顺了半天，原承才慢慢开口，“超，除非天才型选手，再厉害的学霸也得拼努力。” 　　罗超也委屈了，“我不努力吗！我比别人多做着几套卷子！我从来没在一点前睡过觉！” 　　我敢不努力吗！你平生最爱学霸！ 　　“可是你努力的方式不对。” 　　原承抓住他这边的左手，“超，你现在是事倍功半，明明可以在老师的指导下更轻松地学，事半功倍，你干嘛非要拧着来。” 　　罗超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不看原承，但手没有抽回去。 　　原承更缓了语气，“你现在天天和高策摆摊应该有体会，赚钱的方法很多，但是超，现在却是你最好的学习时间，我们不要浪费好不好？” 　　罗超不做声，原承小心继续，“超，我们看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好不好？你的人生是星辰大海，不要计较眼前这点鸡毛蒜皮，你大气一点，有点格局。” 　　罗超勐地甩开原承站了起来，“这对你是鸡毛蒜皮！对我不是！我没办法大气！我怎么有格局！我花着你的钱就有格局了！” 　　原承也勐地站起，“你非要跟我分这么清吗！你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原承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爸我妈！凭什么要你来做这些！”罗超吼着，眼圈都红了。 　　原承立刻心疼起来，他一把抱住罗超，罗超还想甩开他，原承更大力地抱紧，“超，你别急，别急，超，超……” 　　好一会，罗超渐渐平静下来，原承稍稍松了禁锢，他轻声说，“超，我是你的男朋友，也是你的亲人。” 　　原承双手在他后背摩挲，罗超僵直的背慢慢不再紧绷。 　　“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缘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就是彼此的后背，彼此的家。超，你什么时候都别忘记。” 　　原承的声音低沉温柔，罗超没说话，但双手也抱住原承。 　　“亲人之间的一点付出有什么呢？你总觉得今天用了我的钱，可是超，你以后有了会不给我吗？” 　　罗超还是没说话，他把头埋在原承肩上。 　　我当然会给你，但那是以后，非常后的以后。 　　原承声音很笃定，“你会给我的，你什么都舍得给我，我都知道。只要我要，只要你有。超，你什么都能为我做。” 　　“你就不怕我以后变坏了。”罗超闷闷地开口。 　　“怎么会？你是我的罗超超啊。” 　　原承轻笑，侧过头想吻一下，罗超却迅速地扭开脸。 　　想到刚才肩头的湿意，原承知道罗超在不好意思，他亲亲他的耳朵。 　　罗超勐地把人搂紧，力量大到原承胸口都发疼。 　　原承也用力抱住他，“超，你能为我做的事，超过你的想像。” 　　“我，”罗超吸吸鼻子，“你哪来的自信，我都不敢这么说。” 　　原承分开两人，“因为我能为你做的，也超过你的想像。” 　　原承说完就勐地把罗超推倒在沙发，然后扑上去热烈地亲吻。罗超被这猝不及防的热情弄懵，等他反应过来时，原承已经把他含在了嘴里。 　 第140章 叫他去打架 　　140、田芳 　　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又实质进展了一小步，罗超天天还有笔可观收入，日子一下子甜起来。 　　数学辅导班最终没上成，因为和罗超现在化学课时间冲突，好在他还有梁丰那里的一份讲义可学。 　　怕他不高兴，原承一句都没再提。 　　早上和外教学英语，一对一的网课，罗超感觉还真是不一样。虽然时间短，收获却很明显。 　　罗超叹息，说到底，还是钱好。 　　家里只有一间房，为了不影响他上网课，原承改在六点半早餐，七点半叫小盆友起床。 　　六点起床做饭，他习惯了，并不以为苦。罗超却有点难受，本来店里步入正轨，原小承是可以多睡会的。 　　8月9号下了一天雨，罗超没出摊。两个哥哥打算给小盆友也放天假，让她在家休息，但罗珊珊说学校正在排练节目，她一定要去上学。 　　罗超好奇，“什么节目啊，你这么认真。” 　　罗珊坐在椅子上，原承正给她扎着小辨儿。小孩子头发长得快，现在只用三个小辨就能把所有头发梳起来。 　　罗珊很配合地不乱动，大声回答哥哥，“采蘑嘟的小姑良。” 　　罗超很有兴趣，“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啊，那珊珊演小姑娘吗？要不要哥哥给你买个小竹筐？” 　　原承噗地笑出声，罗超还没问他笑什么，罗珊就大声说，“我不是小姑良，我是小蘑嘟。” 　　“你说什么？你就演一蘑菇？” 　　罗超摇头，“傻妞，不会就你一个蘑菇吧。” 　　“的的才撒！我们一共五个蘑嘟！” 　　罗珊很认真地伸出小手，“五个！” 　　罗超投降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为蹲地上当个蘑菇，就这么，风雨无阻地上学，你也是够拼的。” 　　原承没忍住哈哈笑起来，他手里还攥着一绺头发，小蘑菇立刻叫了起来，“疼！承承的坏！” 　　下午雨更大起来，罗超给原承打电话让他直接回家，他去接妹妹。 　　原承没同意，“家里就一把伞，还不大，待会我和辛田出去买几把大伞，再给珊珊买身雨衣雨鞋。今天我接她回，路上让她踩水玩。” 　　罗超无语了，“承承，你有雨衣雨鞋没？珊珊踩水玩，你跟着淌水不凉啊。” 　　“没事，我穿的就你给买的那双运动鞋，反正今天也该洗了。” 　　原承笑着解释，“踩水啊堆雪人啊都是很有意思的体验，我前两天刚看的。” 　　罗超…… 　　男朋友似乎对眼睛视力有执念，他不玩电脑，也很少玩手机，睡前读物就是纸质书。 　　妹妹来后，男朋友开始看育儿宝典，罗超感激之余，也很佩服他不但能看进去，还做笔记！ 　　六点半原承才带罗珊进门，小姑娘果然兴奋极了，一见他就炫，“的的的的，承承的和珊玩翡翡惹！” 　　罗超过来帮她脱雨衣雨鞋，罗珊还说个不停，“珊珊踩翡泡泡惹！承承的的说有泡泡就下大大雨！” 　　罗超抬头看原承，等翻译。 　　原承笑，“珊珊说今天她踩了好多水泡泡，地上的积水如果起了泡雨就下得大，下得时间也长。” 　　罗珊补充，“珊明天就告诉团团，肿么看雨大！看翡泡泡！” 　　这小显摆！两个哥哥哈哈笑起来。 　　晚上原承做了酸辣粉。微凉的天气，吃这一口简直美得冒泡，罗超笑得嘴就一直没合拢，连盛两大碗。 　　好胃口是有感染力的，原承吃了一碗后也添了点。就是在小太阳吃过晚饭的罗珊，都吃了整一小碗三鲜米线。 　　小孩子刚开始用筷子，速度很慢，原承吃完也没收拾，就坐在那里等她，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这个笑容太灿烂，罗超看直了眼，“承承你，很高兴？” 　　原承点头，“是啊，很高兴。” 　　他又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高兴。” 　　因为真的很幸福，外面下着大雨，他们一家人都在屋里。安全，温暖，还很健康。 　　罗超有点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点想笑，但还没等他做出表情罗珊先不高兴了，“还有我！承承的你忘珊珊惹！” 　　原承擦掉小孩脸上的葱花，“肿么会？珊珊可是哥哥的小宝贝，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 　　你是如此健康活泼，真是太好了。 　　原承的电话响起，他拿起，“丰丰？” 　　“橙子你快给辛田打电话！他妈刚又叫他给她打架去了！你快点！你是他老板你说话他会听的！我也出门了，马上就到！” 　　原承笑容敛起，“知道了，我马上给他打，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他妈两三个月就要来这么一回！” 　　梁丰声音又急又快，“我怕他犯煳涂，专门给小史安顿过：只要看他接了这种电话就给我说一声。你快给他打！小史说他刚才是跑出去的！” 　　“好。” 　　梁丰声音大，罗超又和他坐在一起看妹妹，也听得清楚。他还不明白，就见原承拨给了辛田。 　　电话通着没人接，原承又拨了一遍，然后转向罗超，“你在家带珊珊，我出去找找辛田，可能回来晚一点。” 　　话音刚落电话接通，辛田的声音传来，“老大？” 　　原承声音很冷静，“大辛，你是往你妈家走吗？还没到吧？” 　　原承问过梁丰，知道田芳家离清湖店有点距离。 　　辛田有些迟疑，“还没，老大你咋知道我” 　　原承打断他，“你现在在哪，我和你一起去。” 　　“啊？不用了吧？” 　　辛田的声音里明显意外，“我一个人就” 　　原承再次打断他，“说地方。” 　　罗超发现沉着脸的原承有些陌生，现在的他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温柔。冰冷，强大，很夺目，也，非常性感，让他完全挪不开眼。 　　原承语言简洁不容反驳，给人很大压力，辛田妥协了，“噢，我到联通大厦了。” 　　“你现在就站那别动，我马上过去。” 　　原承走到门边准备换鞋，罗超赶紧从鞋柜里拿出双干净的短靴，原承嘴角一抽。 　　电话里辛田还试图阻止，“老大你不知道我家的事，我妈现在被他们赶出来了，这么大的雨，我” 　　原承语气凌厉起来，“大辛，我最后给你说一遍，你站那别动！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大，就等我十分钟！” 　　“……哦。” 　　辛田说到联通大厦的时候罗超就开始约车，下雨天，刚刚才有人接单。 　　他递过自己的手机，“车约好了，还有一公里，你出去刚好，把我手机拿上。” 　　原承系着鞋带，罗超解释，“当它雨鞋吧，这会穿哪双都得湿。” 　　原承白他一眼，“好几百呢。” 　　“坏了哥给你买。”罗超把两个手机都塞进他出摊背的包里，“背上，里面有钱。” 　　想了想又嘱咐，“不要打架。”你打不过那些人。 　　原承背上包，看着他灿然一笑，“不会，我就是去阻止打架的。” 　　罗超拉住想跟出去的妹妹，脑子里全是原承最后的笑容：自信，明亮，强大。 　　他见过原承和客人寒暄，言笑晏晏；见过他对待员工，温文有礼又规矩分明；见过他应对碰瓷应对检查，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但最常见的还是他的温柔，偶尔撒娇，偶尔软绵绵。 　　只是还从没见过他的强势，掌控。 　　这一刻的原承性感得要命，他不再是稚嫩的未成年，而是一个男人。 　　让他震撼。也深深迷恋。 　　原承，原承。 　　原承在联通大厦门口和辛田汇合。出租车上他简单问了下情况： 　　辛妈田芳和老公金海因为家务事吵架，之后升级成打架，她受了伤，还被金海赶出门。 　　现在正身无分文地坐在小区门口，等儿子给她出头。 　　“大辛你想怎么办？” 　　“我妈让我找金海算账，凭啥把她赶出来，当初他们这房子装修我妈也出了两万块钱。” 　　原承听梁丰讲过，田芳和前夫辛建华离婚后二婚找的金海。 　　金海有房，离异带个儿子。田芳虽然没房但比他小几岁，长得不错也没孩子，两下条件算是相当。 　　金海娶田芳是给彩礼、订婚、办婚礼，走过程序的。 　　当时田芳嫌弃房子旧要求重装，金海也答应。但钱不凑手进度缓慢，而那时田芳已经怀孕拖不起，出过两万块钱。 　　原承猜测最初两人应该也想好好过的，但时间久了，各种鸡毛。 　　事情到此，说到底，也就是普通人的日常狗血，没什么特别。辛田长大前的十几年里，田芳都是这样过的。 　　但辛田长大了，来市里了，田芳开启了真正的骚操作。 　　想到这里原承说，“大辛，我觉得你妈妈这种情况得从根本上解决。” 　　辛田信任原承，这个老大年纪虽小却很有能力，什么事都能有条不紊的解决。 　　所以虽然现在还没从老大要强行掺合他的家事中回过神，他还是问，“怎么解决？” 　　“你不要听她的打上门去，那除了激化矛盾什么也解决不了。” 　　“……嗯。” 　　老大这话没错，他来城里帮她妈和金海打架也有十几次了，确实不解决问题。 　　“她今天受伤了，情绪也激动，不一定适合谈话。我们先接她去医院看看，没问题了给她找个住的地方让她休息，等她稳定一点再说。” 　　这个考虑很周到，辛田立刻同意了，“好。” 　　原承看向他，“大辛，你要信得过我，这件事我来谈。” 　　看辛田想说什么，原承补充，“我以你老板的身份和她谈，看她想达到什么目的，我们才好帮她。” 　　“……嗯。” 　　看出辛田的迟疑，原承解释，“你是她儿子，她会觉得你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开口她不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嗯，就是的。”辛田用力点头。 　　老妈确实如此，他去了就让他帮她出气，他劝她离婚还是其他什么就骂他废物、没用，连自己亲妈都不管。 　　“她要离婚，我们帮她离。离婚了没地方住，我们帮她找房子。她有工作，总能生活。” 　　“嗯。” 　　原承看着辛田，目光锋利，“但是她要想和她老公过，那就让她好好过，有矛盾了是找单位还是找妇联、找街道、找派出所都行，你不要掺合。” 　　“啊？” 　　辛田愣住了，还找妇联找街道，这是一百年前的处理方式吧。现在，还有这些部门吗？ 　　原承淡淡地说，“你只是个她从小不管的儿子，不是她的打手。” 　　突然的尖锐让辛田意外，他看向原承，有些无措。 　　原承很平静地补充，“你是辛田，是丰丰的好朋友，是我原承的兄弟，是大家羊杂的店长。大辛，这个世界你不是一个人，把自己看得重一点。” 　　这话说完车里就陷入沉默，直到下车辛田都还是懵懵的。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梁丰劝他，劝不住还吼他，但梁丰只是觉得他吃亏，付出不值，从来没这么讲过。 　　这一刻，这几句话竟让他升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辛田握拳，就算原承是给他下降头他也认了！他会一直认这个老大。 　　小区门前空无一人，原承迅速打量了一下。很旧的老小区了，窄小的大门，没有门房，甚至他都没看到小区名。 　　开了七年出租，原承对市区很熟悉，他知道这片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小区。比兰馨园早，和王老太太家一样，城市改扩建拆迁的最早一批。 　　只是这里不如王老太太家位置好，它更边缘，十几年后也更破败，是一直叫喊着要棚户区改造而未改造的存在。 　　这里的房子没有大户型，金家的房子最多也就七十平，大概率五六十平。 　　原承还在打量，辛田看不到人已经往里走了，“不在门口大概就在7号楼的棋牌室，我进去找找。” 　 第141章 打架您就别想了 　　141、阻止 　　辛田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找田芳了，他熟门熟路地在前面绕过两幢楼和一个自行车棚，然后来到一个单元前。 　　原承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这会他无比想给男朋友点个赞——小区铺的路砖大部分都碎了，不小心就能踩到个坑里，靴子真是穿对了。 　　辛田在前面就踩了几次坑，水能没过鞋面，而他脚下还是干的。 　　雨比下午小，但小区里也没行人，他们听到了麻将机洗牌的声音。辛田刚想推门进去，原承一把拉住了他。 　　一个高亢的女声传出，“等我儿子来了我让他金海好看！妈的，就给了两万彩礼还骗回去装了房子！到现在一吵架就说让我滚，凭啥！房子也有我一份！” 　　一个女声在劝，“行了田芳，你们家金海就那个狗脾气，在这几十年了谁不知道？你坐会儿赶紧回吧！” 　　“凭啥我赶紧回！噢姓金的他以为还像前几年呢，欺负我没地方去，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要以为就他有个金涛！现在我也有儿子！” 　　“行了行了小田，不是我说你，你儿子小，来了回回都是挨打，你也过得去。”另一个男声劝。 　　“挨打咋啦！打不过咋啦！姓金的他是个石头，他厉害！辛田就算是个蛋也得给我打回来，打不碎它也把它染黄！” 　　这个说法引来了一阵哄笑，好几个人开始说话，听不清楚说什么，紧接着又是洗牌声。 　　原承一直在观察，透出的灯光下辛田眉头越皱越紧，因为太用力，他握着伞柄的手上，指甲都泛白了。 　　原承拍拍他的胳膊，轻声说，“都听到了吧，她的处境没你想像的那么糟糕，待会你别说话，我来讲。” 　　辛田咬牙，“嗯。” 　　洗牌声停了，高亢的女声又响起，“这兔崽子咋还不来？我电话打半天了！” 　　很快辛田电话响起，原承看他拿出手机划开，“妈你出来，我到了。”边说边往出走。 　　原承跟在后面，他们走得不快，但还是等了七八分钟才看到一个撑伞的女人出来。 　　女人个头不高，穿着两件式的短款睡衣。脚上踩着拖鞋，走过来时能听到淌出的水声。 　　辛田没迎过去，只喊了一声，“妈。” 　　田芳没打伞的手指着辛田，“你咋才来！电话打多长时间了！你是不是不想管我！非等着我被打死才满意！” 　　她的伞幅小，还有一根架子是坏的，伞面凹下去一块，只能护住头脸。雨丝斜斜吹过，把身上打得半湿，现在抬起的胳膊上全是水珠，看上去很狼狈。 　　辛田让她骂懵了，尤其当着原承的面，更是没面子，当下就没吭声。 　　田芳维持着用手指辛田的动作一直走过来，嘴里的骂骂咧咧就没停。 　　到灯下了，原承发现，虽然披头散发，但她长得很不错，辛田大模样是随了她。 　　原承上前一步，“您是辛田妈妈吧，我姓原，是辛田老板。” 　　田芳的胳膊终于放下，眼神狐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原承，“你是他老板？你不是辛田约的帮手？” 　　“他是我老板，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我在他店里上班。”辛田也上前一步。 　　“噢就那个羊杂店，我想起来了。” 　　田芳说完转向原承，“我看你年龄不大，以为是辛田的朋友。” 　　原承没接这话，“辛田说您被打伤了，我们过来就是接您去医院看看伤，顺便做个伤情鉴定，这样以后离婚对您比较有利。” 　　“我啥时候说要离婚了！”田芳眼睛都瞪圆了。 　　原承伸手按住往前一步的辛田，“您不是说金海把您打伤，大雨天的赶出门不让进屋，您连穿的都没有，日子没法过了，是吧。” 　　田芳沉下脸，怒视原承，“我跟我儿子说是让我儿子给我做主！你算老几管老娘的事！” 　　原承手上用力，按住辛田，“您想找人做主就找政府，找警察，找妇联，不行还可以找记者找电台。但是，辛田是我的员工，我不会让他为你去斗殴。” 　　“呸！那你可管不着！” 　　田芳转向辛田，“你就说你管不管吧！你就说你是不是要看着你妈被人打死才满意！” 　　辛田很冷淡，“你要是离婚我们就报警，去医院，不想离你就回吧，我不会去和金海打架的。” 　　“辛田你个软蛋！王八蛋！我养你有啥用！” 　　田芳边骂边扔下伞往过扑，看样子想抓挠辛田，但原承一直戒备，他上前两步挡在辛田前面，“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嘛呢！” 　　好像拉架的样子，但原承手下暗暗一推，田芳一下就跌坐到地上。 　　“杀人啦！杀人啦！王八蛋你找人来打你亲妈！你个天打雷噼的玩意儿！”田芳没起来，坐在地上指着他们骂。 　　原承退开两步，大声说，“你说杀人了，要打110吗，我可以帮你拨。” 　　田芳不接话，自顾咒骂。辛田看她坐在雨水里想过去扶，也被原承按住。 　　下雨，外面没什么人，她骂的两个人离她几米的远远站着，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原承辛田站在一起，两人都过了一米八，冷着脸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有几个路人停下看热闹，但看看就走开了。 　　淋着雨喊了一会，田芳终于真的哭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又在他们身边停下，原承侧脸，是梁丰。 　　梁丰应该出门挺急，他没打伞，这会身上已经半湿，原承把自己的伞给他分出一半。 　　梁丰小声问，“谁打她了？” 　　“地不平，自己摔的。” 　　原承声音很淡，“不想离，只想让大辛给她打架出气，大辛不同意就急了。” 　　梁丰嗤笑一声，“噢，然后就开始了表演。” 　　他俩声音不大，但辛田就站在一边，还是听得清楚。 　　他的心情很糟糕。 　　既难受老妈对自己的利用，笑话似的利用，又难受她坐在泥水里撒泼哭泣，被他的朋友当笑话看。他也在看。 　　原承膝盖顶了下梁丰，不让他再说。辛田自尊心很强，田芳可以作，他们却不能说。 　　田芳终于安静下来，原承把伞塞给梁丰，上前一步蹲在她身前，“您想回家的话我们送您回去，今晚保证不让金海动你。” 　　田芳没反应。 　　梁丰上前把伞撑在原承头上，辛田也把她的伞捡了回来。递过去，田芳不接，辛田就把自己的伞给她撑着。 　　原承继续说，语气淡淡的，“您不是说被打伤了吗？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然后您要还不想回家，我们给您找个住的地方。” 　　田芳没理他，兀自坐着发呆。 　　原承心里数到二十，站起身，“行吧，既然您都不需要，我们就走了，什么时候您想说话了再说。” 　　原承边说边接过梁丰手里的伞，又把他往辛田那里一推，“我们走。” 　　梁丰会意，拉着明显犹豫的辛田准备离开。 　　田芳终于抬头，她直直看着辛田，声音悲戚，“辛田，你真不管我了？” 　　路灯下，她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脸上分不清雨水泪水，一片狼藉，神色哀伤，十足的受害者形象。 　　原承梁丰都看愣了，尤其原承，这还是那个指着他们鼻子骂的田芳！这演技！ 　　辛田果然勐地把伞塞给梁丰，扑过去扶她，“妈你先站起来！” 　　原承让辛田去给田芳买身衣服，又安顿梁丰去买药，他自己则带着田芳在附近的快捷酒店登了房。 　　用的他的身份证。前台问了一句，他只说田芳摔了，在这洗个澡换身衣服就离开。 　　原承一路沉默冷淡，辛田又不在，田芳很安静。 　　刷开房间原承伸手给她把电卡插好，没往进走，“您先去洗吧，我在外面等他们。” 　　电梯边凹进去的空间是个小休息区，有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圆茶几。 　　原承坐在沙发上发了位置和房间号，又给罗超简单说了下情况。怕吵到罗珊睡觉，他没打电话。 　　罗超回复了抱抱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能说什么。男朋友对他认定的人就是这么的，多管闲事，他也很无奈。 　　梁丰来得很快，也坐在这里，他问了晚上的情况，一听田芳的话就气炸了。 　　辛田很久才过来，“我也不知道她的码，就去超市买了套睡衣。” 　　原承笑笑，“赶紧送去吧。” 　　原承看见辛田敲门把衣服递进去，也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等。 　　本以为几分钟的事，结果二十几分钟过去了门都没打开，辛田敲门喊人都没人应。 　　原承梁丰走过去，辛田又敲敲门，“妈你先开门。” 　　没开，也没声音。 　　辛田还想敲门，原承拦住他，对着门沉声说，“押金条和给您买的药我挂门上了。您休息吧，明天回去和家人好好沟通，我们走了。” 　　屋里还是没反应，原承把袋子挂上门把手，“走。” 　　走到拐弯处原承停下，三人站在那里。几分钟后门从里面拉开，再关上时袋子已经不见了。 　　梁丰啧了一声，原承及时地碰碰他，没让他说话。 　　走出酒店发现雨已经停了，原承拿出手机约车。 　　等车的时候原承看辛田，“大辛，今天你也都听见了，你妈妈有她的目的，日子也比你想像的好，你不用太惦记。” 　　梁丰补刀，“她就是利用你，甜心，你可长点心吧。” 　　辛田没说话。 　　原承劝，“大辛，你不要嫌丰丰说话难听。其实你想想，你来之前的十几年里她都过得好好的，她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梁丰撇嘴，“你看她那个劲儿，你是他儿子又不是她老公，她有必要把你关门外吗？怎么的，还等着你哄呢？” 　　这女人还能再没点数吗！时而凶悍，时而娇弱，十足戏精！四十加的大妈了，还那么矫情！他看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这话有点难听，原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梁丰闭嘴了，原承又说，“主要是她不想离婚，只想出气。大辛，这你帮不了。” 　　辛田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原承悄悄松口气，“明天她要不联系你就没什么大事了，她就是想发泄一下，你不配合她自然也能解决。” 　　约的车来了，原承坐上副驾，梁丰把辛田推进去，自己也上了车。他怕田芳再出幺蛾子，今晚要去跟辛田挤宿舍。 　 第142章 这事出得挺好 　　142、拘留 　　第二天一早原承先去了清湖新店，辛田正在忙碌，几张桌子都坐着有人。 　　原承走进后厨，“丰丰还没起？” 　　“嗯，晚上不知道几点睡的，玩了半夜游戏，我给他说了起来就过来吃饭。”辛田看着不大好，没有平时的精气神。 　　原承心中一动，梁丰从前可是个游戏迷！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辈子他看得紧，梁家又有变动，所以梁丰很努力，也一直在进步，但想起他对游戏的热爱，原承一阵头疼。 　　田芳一上午都没打过电话，但原承发现辛田时不时会掏出手机看两眼。 　　九点钟原承去了趟超市，今天十号周六，罗超是下午的课，早上就没送小盆友。梁丰也来了，他打算好好做顿饭。 　　保留菜品大盘鸡，黄花鱼外，原承又做了辣爆羊羔肉，炸了平菇，炒了地三鲜。 　　都是大盘装，满满摆了一桌——两张桌子拼成的大桌。 　　陈义三人都从兰馨园赶来，现在店里不算原承已经有了七个人。 　　人多，并且除了陈义陆虎剩下五个都是小伙子，个个大胃王，苦夏？不存在的。一桌菜没人嫌油腻，特别受欢迎。 　　自从罗超和小盆友住进公寓，一些精细的菜原承开始在家做，比如茶树菇炒牛柳，小孩子喜欢的各种虾，他在店里只做这种多油多肉的菜。 　　开开心心吃了一餐。饭后罗超去上化学，原承带小盆友回家午睡，七个员工两个店撒开，各自忙碌。 　　梁丰下午没走，他还是不放心田芳。新店现在四个人，辛田带着忙活，他坐前厅玩了一下午。 　　一下午也没有来电，别说辛田，梁丰都悄悄松口气。 　　傍晚时又下起了雨，罗超顶着雨跑回家，进门就把湿衣服甩了下来。 　　原承看得直笑，“今天预报有雨的，你还非要出摊。” 　　“哪是我要出。” 　　罗超找干净衣服准备洗澡，“是高策非要出，他说天气预报就没个准，今儿一天都晴的。” 　　“其实现在天气预报还可以吧。” 　　罗超皱眉，“他就是惦记那三百呢，摆了一会也没几个人玩，一下雨我说今天还不到一个小时，就给一百，他还不高兴。” 　　原承安慰他，“这就是个偏门，没什么本钱，也就高策这种层面的混混，三百还能看在眼里。” 　　“嗯。” 　　“再干个十来天你就停手，以后也别沾了。” 　　“啊？” 　　原承正色，“前几天你不是说已经有人也在做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要被取缔。” 　　罗超有点可惜，“高策今天还说他们把那伙人赶走了，现在就我们一家。” 　　原承叹气，“超，高策不是坏人，但终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算了，反正再有十几天你也就开学了，以后再别惦记这个了。” 　　罗超没作声，这半个月他收入已经过万，虽然这两天比开始差一点，但做到开学也许能到两万，妹妹半年的托管费都出来了。 　　原承看他愣着，也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明年的打黑除恶他现在没法说，只能催促，“快去洗澡吧，我炸了酱，这会去下面，丰丰马上也来了。” 　　罗超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原承正往锅里扯着最后几根面条，“马上就好。” 　　罗超习惯性地从身后抱住他，“梁丰还没回？” 　　“嗯，他怕田芳再找辛田，下午搁店里看着呢。” 　　罗超偏过头好奇地问，“你说梁小胖是不是喜欢辛田？” 　　原承听笑了，“你以为咱们这样的很多吗？丰丰喜欢姚瑶，辛田最近好像也有个暧昧对象，我听小史说的。” 　　小史是新进的员工，也是辛田的小兄弟之一。 　　罗超八卦之心顿起，“姚姚是谁？” 　　“他们班英语课代表。女兆姚，美玉那个瑶。” 　　说到这里原承又笑，“你没发现他现在英语进步了吗？上次期末好像137，以前他完形和作文都不行，就没上过一百三。” 　　“哈哈，我没注意，梁小胖也没跟我说。” 　　原承划开锅里的面，让多煮一会，这也是前世给罗超养胃留下的习惯，“他暗恋呢，等追到了肯定会给你说，你待会也别提。” 　　“那怎么行，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我可以教他怎么，弃暗投明呀！” 　　原承听得直笑，“说的好像你暗恋过我一样？” 　　罗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虽然就暗恋过一两天，你也不用自卑嘛。” 　　“滚。” 　　罗超还没吃完梁丰就过来了，先和小盆友玩了会，原承给他的面就煮好了。 　　罗超偷笑，男朋友给自己的面是调好端到手里，给梁丰的却是让他自己拌。这差别待遇，他喜欢。 　　两个学霸假期都有课补，时间还不一致，他们有一阵子没见面了，这会坐下聊得很开心，直到罗珊要睡梁丰才走。 　　他今天还要住宿舍，再看一晚。 　　梁丰走后原承几下就把罗珊哄睡着，已经十点多，早过了小孩的休息时间。 　　安顿好孩子原承也准备上床，电话突然响起。他一把接起，声音压得很低，“丰丰？” 　　梁丰的声音慌乱，“橙子你说是不是辛田出事了！他七点钟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打电话关机！” 　　原承离开小床，低声问，“什么情况？你慢点说。” 　　罗超跟在他身边，也凑过去听。 　　“我刚到宿舍，辛田到现在还没回来。我问小史，他说我走没多会儿辛田就出去买烟了。他没听见辛田接田芳的电话，所以没给我打电话。” 　　“是不是他买烟的时候接的电话。”原承猜测。 　　梁丰一听更急，“我也这么想，我这会去趟田芳家，你去不去？” 　　“一起，你现在到小区门口等我，我就下楼。” 　　原承找出自己的身份证往兜里塞，罗超接过给他收拾到腰包里，“把包背上，里面有五千多。” 　　原承凑到罗超唇角吻吻，“别担心。” 　　这个淡定的样子很好地安抚了罗超。 　　在罗超心里，他们还小，还是学生，即使原承两个店开得风生水起，他也依然是个未成年。 　　但从昨天到今天，原承给了他太多冲击，罗超恍惚明白，原承软绵绵的外表下，比他能扛多了。 　　怕原承说话不方便，罗超只给他发了两条信息，快十二点时原承回过来，“辛田打了金海，我们现在都在派出所，你先睡，我晚点回去。” 　　罗超！还是打起来了吗？ 　　再睡不着，勉强写了半份卷子就再无法继续，罗超收拾上床，打开手机，但连游戏都玩不下去。 　　原承两点过了才到家，一开门就看到罗超迎过来，“你没事吧？” 　　原承神情疲惫，但还是对他笑着，“没事，我又不是去打架的，能有什么事，你怎么还不睡？” 　　“怎么回事？” 　　“田芳晚上回家和金海又打起来了，今天可能真受伤了，辛田买烟的时候她打的电话，电话里叫得太惨，辛田就跑过去了。” 　　“辛田挨打了？那个金海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今天他儿子不在家，辛田没大伤，倒是把金海打到医院去了。” 　　罗超一惊，“动刀了？” 　　“那倒没有。” 　　原承笑笑，“我看也没大事，身上有挫伤，辛田也有，他最大可能是脑震荡，辛田揪着他头发在地上砸了几下。” 　　“咦，还挺凶残。” 　　“辛田说他妈说的，金海就是骑在她身上，把她压在地上砸呢，所以他才急了。” 　　“这男的倒挺会打老婆，”罗超很鄙夷，“那警察怎么说？” 　　“按程序走，先看伤，根据伤情报告定性，如果轻微伤的话会有调解。” 　　“嗯。” 　　“晚上是他们女儿报得警，我和丰丰去得时候人都在派出所，后来做完笔录我带着去的医院。” 　　罗超一听不高兴了，“和你有毛关系！干嘛要你去！” 　　“我说我是辛田老板，是去领人的。再说今天金海田芳都伤了，辛田又是为保护田芳，原告被告伤情相当的话，后续也好调解。” 　　“那他们伤得厉害吗？” 　　“从CT看都没问题，但金海就说头疼恶心，要查，不出院。已经约了明天的脑磁，我们就回来了。” 　　“辛田呢？” 　　“拘着呢，本来今天我说领人警察都同意了，让我们先看伤，回头调解。” 　　“那怎么？”罗超不解。 　　“因为金海喊得不行，说他重伤了怕辛田跑路，最后警察说先看伤，等伤情报告。” 　　原承叹气，“如果轻微伤，只要有金海的谅解书，辛田再赔点医药费就行。如果不谅解，那可能得拘几天。” 　　罗超皱眉，“那金海还打了田芳呢，田芳要追究他也好不了。” 　　“是啊，我说我们也有受害人，你打了田芳，辛田是田芳儿子，也是为这个才动手，我们也要追究你伤人的责任，调解起来你也得给我们的受害人说法。” 　　看罗超点头原承冷笑，“超，我觉得这事出的挺好，辛田的问题应该能解决掉。当然，如果这样他还执迷不悟的话，以后我会放弃他。” 　　“啊？”罗超没听懂。 　　原承神色鄙夷极了，“金海说他和田芳就是拉扯了几下，辛田说他怎么打田芳都是造谣诬蔑，反而是辛田一去他家就压着他打，这事没完。” 　　罗超蚊香眼，“我去，还能这样说吗，田芳难道没长嘴巴？还有那个报警的女儿呢，难道再没目击者？” 　　原承冷笑，“她女儿说因为害怕一直在屋里没出来，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那田芳呢，总不会也没看到吧。” 　　“田芳一开始是哭，后来就说她们两口子吵架她情绪太激动，辛田可能误会了，以为她被重伤才冲动了。” 　　“卧草！” 　　原承瞪他，罗超忙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看原承还不说话，又讨好地摸摸原承胳膊。 　　原承白他一眼，“辛田都懵了，坐那儿话都不会说了。警察被金海烦得不行，就说别人去看伤，让他在派出所先待着，他都没反应。” 　　“我，去！”罗超及时改了口。 　　“田芳已经被金海哄好了，这会就在医院陪床，我们走的时候她正找护士要枕头，准备和金海一床挤着睡呢！” 　　“我去！这女的真是人才！” 　　原承叹气，“丰丰都气哭了，还去质问田芳，人理都不理他。最后我说你这样没用，我套她的话，你录下来我们回头给辛田洗脑，才算把他哄好。” 　　罗超无语，但还是问，“那录了吗？” 　　“录了，好几十个视频呢，有我和她说话的，还有她和金海黏煳的，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两口子是把打架当感情调剂呢！” 　　罗超听呆了。 　 第143章 我和她断个干净 　　143、醒悟 　　第二天六点起床，原承没在家做饭，直接去了清湖新店。辛田不在，陆虎几人应付不了早高峰，他得顶上去。 　　七点钟梁丰进店，拿走了原承昨晚打印出来的保证书：保证辛田在事情未处理好前不外出，随叫随到。上面盖着大家羊杂的公章。 　　这也是昨晚没把辛田领出来的一个原因，他昨天没拿单位介绍信。 　　原承安顿梁丰，“你带他回去洗洗，让他好好睡一觉，今天不用来店里。” 　　“嗯。” 　　梁丰点头，神情很难过，“他昨天肯定没睡好，说不定关进去还要挨打。” 　　原承安慰他，“应该不会，我看那几个警官都挺同情他的。” 　　梁丰吸吸鼻子，恨恨地说，“就是挨打也活该！出来我也揍他！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原承听得又好笑又难受，“快去吧，要揍也得他先出来啊。” 　　接人很顺利，八点一过原承就接到梁丰电话，说他们已经出来，辛田一夜没睡，他这会陪他回宿舍。 　　原承安顿，“你昨天也没睡好，你俩先吃点东西再回去睡，白天宿舍没人，安静。” 　　梁丰很焦虑，早上来店里都不吃早餐。 　　下午两点两人到了店里，原承正带着人忙活，辛田上前接过，“我来老大。” 　　原承看他神情委顿，简直像是被梁丰捡回的那个晚上，心中轻叹，“丰丰没和你说吗，今天好好休息，不用过来。” 　　梁丰哼了一声，没说话。 　　辛田勉强笑笑，“说了。不过早上睡好了，这会闲着也难受，对不起啊老大，还是给你打麻烦了。” 　　原承拍拍他的肩，“你要是能想通，这个麻烦就打得值。” 　　说着解下围裙，“你忙吧，我和丰丰出去一趟。” 　　一出店门原承小声问，“昨天没挨打吧？” 　　“没有。” 　　梁丰也轻声说，“那两个贱人也不是第一次闹到派出所了，警察都烦死了，咱们一走就把他带到个空房子让他睡觉，挺好的。不过他自己睡不着。” 　　“那就好。”原承松口气。 　　其实昨夜他也可以回公寓准备保证书，争取让辛田当夜就出来，虽然不一定能成。但他私心想让辛田吃点苦头，洗脑深刻点，所以没那么积极。 　　走出一段了，原承又问，“我们在医院录得那些给他看了没？” 　　“看了，他都看傻了。他说他真没想到，我趁机给他讲了半天，他说以后再也不管她妈的事了。” 　　“嗯，我这会联系田芳，看她们检查结果出来没，早点处理好。昨天金海那架式还不依不饶的，别再真把他拘留了。” 　　梁丰瞪眼，“不至于，吧。” 　　原承摇头，“不好说。你看昨天金海那样子，估计以前都大辛挨打呢，他可能是第一次吃亏。” 　　“我了个去！田芳她要还是个人就该拦着金海！” 　　“她是不是人咱们不早就知道了。” 　　原承提醒他，“金海有金海的考虑，估计想着把大辛狠狠治一次，让他以后不给他妈帮忙，也等于是不找他麻烦了。” 　　梁丰恍然，“我，没想到。” 　　“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昨儿我还奇怪呢，你说你录了那么多，他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说不上他还在配合我们呢。” 　　原承叹气，“他比我们更不想让大辛上门找麻烦。” 　　梁丰吸口气，“这都宫斗看多了吧，意思就田芳那个蠢货啥都不知道！” 　　原承白他一眼，“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不过是无所谓。反正这个儿子像条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卧草！我找辛田说去！我” 　　原承打断他，“你先别急，也许我想多了。”虽然他心里预感很不好。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田芳脑袋没事，金海是轻度脑震荡，不构成轻伤。 　　但几天后警方展开调解时金海提出：除医药费、误工费外另要一万块钱精神损失费，否则决不接受调解，一定会起诉辛田。 　　原承作为辛田代表据理力争的时候，田芳始终没出声。 　　在警官问到她时才勉强说了一句，“我也劝老金了，我说就算了吧，可是他不听我的。” 　　至于金海打她的事则只字未提。 　　原承注意到，辛田一直盯着他看，但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这态度一出，金海更占了理似的，寸步不让。 　　原承把辛田拉出去商量，“不构成轻伤就达不到刑事责任，我前两天问过这里面的张警官，他说对方不谅解的话，按《治安管理处罚法》：你出医药费误工费外，拘留五天，罚两百。” 　　辛田点头，“嗯。” 　　原承补充，“他们都同情你，这个处罚是最轻的，也不留案底。但要金海不同意就办不了，他会起诉。” 　　这几天都是原承在跑，沟通，咨询，辛田也不知道其中厉害，他问，“起诉会怎么样？最坏啥结果？” 　　“我和几个警官聊过，问过一个律师，在网上也咨询过，综合下来，最坏是你被拘留十五天，罚款一千。” 　　“嗯。” 　　“大辛，拘留所不好受，你要想和解我也支持，钱不够我有。” 　　“不用。” 　　辛田摇头，“我的钱扔了也不会给他！没事老大，拘留15天我也认了。” 　　原承还想说什么，辛田表情狠戾起来，“这次我和她断个干净。” 　　也许是怕麻烦，也许是知道起诉最多是多关辛田几天，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金海最终表示接受调解。 　　但他不谅解，最后辛田被拘留五天，罚两百，医药费误工费算了三千多。 　　辛田都认了。 　　田芳的最后一波操作是给辛田解释：不是她不帮他，而是她说了劝了，但金海不听。 　　辛田只说了一句，“以后你的破事再别找我。” 　　田芳还在强行解释，辛田当她面删了她的电话微信。 　　原承和梁丰送辛田去拘留所，临进去时原承说，“去了该吃吃，该睡睡，你进去休息了我还得天天在店里干活，出来可不给你放假啊。” 　　辛田一愣，然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笑容，“知道了，老大。” 　　“我有个想法，大辛，你要信得过我，以后每月工资我就给你发五百，剩下的钱给你单另存着，除非你有大事，否则你什么时候买房或者结婚我再给你。” 　　辛田一愣，“啊？” 　　原承叹气，“在店里几个月了，你存了多少钱？” 　　在店里工作三个月，工资奖金发了有一万。店里包食宿，除了买烟，辛田没什么花费，但这次给金海的三千多医药费他都拿不出来，还是原承付的。 　　因为辛爸开车出了事，辛田先前存的已经全借给了他，上个月他爸又问他借走五千。 　　田芳则是隔三差五让他给转点钱，多了几百，少了几十，但几个月下来也好几千。 　　这次辛田本想问他爸要回自己的钱，要的也不多，就医药费，他已经麻烦原承很多，不好意思再让他垫钱。 　　但辛爸就一句“没钱”，甚至在问清他要钱的原因后还骂了他一顿——骂他没脑子，天天被田芳那个贱人当枪使。 　　原承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辛田的父母一直在问他要钱！想到前世他因为没钱住院废掉的腿，原承决定闲事还要再多管点。 　　看他不吭声，原承说，“你自己拿着也行，但我希望你好好收着，谁要也不给。没你，他们日子也照过。” 　　梁丰点头，“就是，他们从小不养你也就算了，你能赚钱了还问你要。以前你送外卖的时候就这样，现在还这样，脸还真是大。” 　　原承叹气，“大辛，你的钱不是弹弓打的。给人之前想想你大热天的在厨房一站几个小时，汗能湿透工装。那都是辛苦钱，以后自己收着，谁要也别给。” 　　辛田摇头，“老大你收着吧，每月给我三百就行，先把你给垫的钱扣掉。以后都你帮我存，我要用钱问你要。” 　　他相信原承绝不会像老爸那样只借不还。 　　原承笑笑，“等你出来我们去银行开个折子，以后够一万我就给你买成银行理财。那个不到期取不出来，他们要钱你也有话说。” 　　辛田点头，“嗯。”就知道老大不会坑他。 　　原承补充，“当然，你要用钱我随时可以给你，不过用途我要先审批。” 　　辛田听笑了，“行。” 　　梁丰上前抱抱他，“过五天我来接你，到时候让你老大做菜，做大盘鸡皮带面。” 　　辛田回抱，笑容更大，“我可不敢使唤老大。” 　　梁丰拍他，“没事，有我呢，我使唤他。” 　　辛田一进大门梁丰的脸就垮了下来，原承拍拍他的肩，“行了，别难受，这是好事。他能醒过来就没白受这一场。” 　　“嗯，我就是气不过，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妈。” 　　原承叹息，“天下大了，什么样的妈都有。” 　　这几个月原承每月都会去看一次老妈，给她买点海鲜，或者带点自己做的酱肉，和她说说话。话不投机时就只做饭不说话。 　　老妈一直要他回校上课，他的不妥协终于激怒老妈，他们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开始紧张，到这月月初终于不欢而散——他又被老妈赶出了门。 　　“你不上学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丢不起这个人！” 　　原承摇头甩开这些，看到梁丰还是怏怏，他又劝，“你这么想丰丰，如果今天我们没给他洗脑，他下次还会冲上去。” 　　“嗯。” 　　“但下次他是一对二，那爷俩可能会打断他的腿，到时候田芳肯定会逼着不让他起诉追究。” 　　“我去！这完全有可能啊！” 　　“他一个人躺在医院，田芳多半不会管他。或者说，开始假装照顾两天，后期她没钱了，有事了，反正她肯定能找各种理由不管他。” 　　“嗯，那个贱人绝对能干出来！” 　　原承叹气，“到那会儿他没钱看病，没人照顾，说不好就会落下病根，会成个瘸子。” 　　“我去！这也太惨了吧！” 　　梁丰摇摇头，又回过神来，“不会，他还有我们呢。” 　　原承没说话，只长长出了一口气。你不会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一轻，原来你已经改变了几个人的人生轨迹。原承，你的重来即使废，也还是有意义的，希望你们都能向好。 　 第144章 没房产证 　　144、房证 　　辛田进了拘留所，原承天天在店里忙，等他回来上班的时候，原承才恍然发现，已经到了开学季。 　　二中报名8月26号，但24号开始就一直有雨，原承让罗超终止和高策的合作，并把所有用品都留给了高策。 　　这一个月他们没有碰到检查没收，也没人找麻烦，算是相当顺利。 　　除了有几天下雨没出摊，罗超每天四点半到晚上十二点都在外面，一共落袋一万七千三。 　　十点钟原承已经准备睡觉，罗超也跟着上床。 　　但不到他的休息时间，罗超毫无睡意，躺在床上了还惋惜，“高策今天问我寒假还干不？过年摆这个肯定比现在赚。” 　　原承抱着怀里的大脑袋，顺着他硬硬的发，“你怎么说？” 　　“我说男朋友不让干了。” 　　原承听笑了，“再皮揍你。” 　　罗超也笑，“我说不干了，前两天被我们同学看见发班群了，我们老师已经找我谈话了。” 　　原承手一顿，“真的？让刘老师看到了？” 　　罗超听他声音紧张，干脆坐了起来，“老刘人挺好的，他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爸妈离婚了，我给我妹赚点入托费。他劝了我半天，让我不要放弃学习。” 　　原承松口气，“嗯，老刘人挺好的。” 　　“我给他说主要是让他有点思想准备。以后我要不上晚自习的话让他给我批假。” 　　“嗯？” 　　“承承，我想以后晚上做家教，上不了晚自习。” 　　“啊？” 　　“七月份胡丽华给我打电话说给胡妮补课的事，我和她实话实说：胡妮这种情况找个衔接班就行。” 　　“嗯。” 　　“她可能对我挺满意的，加上胡妮这次考得好，前两天她给我介绍了个初三的学生。” 　　原承的脸沉了下来。 　　罗超抓住他的手，“承承，程鹏才刚上初三，周末他家里还给报着几个班，我暂时每周过去两晚上，周一和周六。” 　　原承心里不快，也有点难过，转过脸不看他。 　　罗超扑上去双手扳过他的脸，“你别生气承承，外教课我已经抢上了，开学后的数学化学班我都报了，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原承不说话。 　　罗超小心翼翼地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答应你，要是影响学习我就停下行不行，承承？” 　　又一下，“承承？” 　　“承承，承承，承承……” 　　原承被打败了，他抱住罗超，“你知道的，咱们每月的收入，你没必要这么辛苦，光保持前五就够你玩命的。” 　　原小承在心疼他，罗超听笑了，这笑容仿佛有光，“一周才四个小时能有多累？承承，你要觉得我累就让我”这样那样”，给我补充点能量。” 　　“……滚。” 　　“嗯。”罗超应着，低头吻了下去。 　　好一会原承才从意乱情迷中醒过来，他拍拍罗超，“你明天回家拿下家里的户口本，房产证，还有珊珊的疫苗接种证。我明天带她做体检，该报名了。” 　　“啊，”罗超也清醒过来，“知道了。” 　　想到明天要回去面对老妈，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罗超翻身躺在枕上。 　　原承起身把薄被给他压上肩，“这是好事，阿姨不会反对。” 　　“嗯。” 　　罗超情绪不好，其实原承心情更差。 　　早上老妈专门打过来电话要他报名上学，被拒绝后大骂了一顿。 　　原承没有挂机，耐心听完。但当他晚上想给老妈的微信运动点赞时才发现，他找不到老妈了。 　　他试着给她发了条信息，然后确定自己已被删除。 　　原承苦笑，老妈果然言出必行。 　　她最后一句话是，“你不上学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天原承没送罗珊去日托班，他带小孩子去家附近的医院体检，才秤完体重就接到了罗超的电话。 　　“承承，我们家换锁了我进不去，我妈还不接电话。” 　　原承让他别着急，他们今天只体检，明天上午考试下午报名，时间来得及。 　　接连打过两通电话没人接，罗超想了想，写了信息给老妈发过去。怕她看不到，他在短信、QQ和微信上都发了一遍。 　　又等了几分钟，没回复，罗超打给外婆。 　　外婆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罗超说明原因后她说她也不知道老妈在做什么，她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罗超知道外婆和老妈也没多亲近，但相比起来，自己和妹妹就更是外人。 　　想到她帮老妈做过的那些遮掩，罗超直接说：“那没办法了，我找开锁的过来吧。我明天开学，就今天有时间。” 　　“诶你妈可能就是忘拿手机了，你再等等。” 　　“不等了，我没时间。外婆，我妈要是和你联系你就给她说一声：报完名户口本那些我先拿上，她要用了找我。” 　　“诶你再等等，我给，内谁打个电话，看你妈和他在一起不。” 　　“啊，谁啊？” 　　外婆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果然，几分钟后老妈回过来，“罗超！你老实待着！别想着动老娘的锁！” 　　罗超看看，就是老妈的号码，他也没什么感觉，只问了句，“你还要多长时间？时间要长我等不了。” 　　老妈有些咬牙切齿，“半小时。” 　　“好。” 　　罗超坐在小区中间的木亭子里发呆，然后发现自己对于老妈拉黑他，换锁的事只是有点意外，却不觉得多难过或者受伤。 　　也许是因为没了期待吧。 　　二十分钟后老妈匆匆走来，罗超注意观察了一下：老妈身后没跟人，她穿的裙子，鞋子他都见过，都不是新的。 　　罗超走出亭子，老妈远远看见他就一脸怒色，不过很忍耐地没说什么，摸出钥匙开了门。 　　罗超跟进去，屋子还是老样子，但他低头准备换鞋时发现他的拖鞋已经不见了。 　　妹妹的小拖鞋也不在，现在鞋柜里的拖鞋只有两双：一粉一蓝的情侣款。 　　罗超没换鞋，去了自己屋。 　　窗关着，桌上一层灰。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从床脚抱出原承给他买的那个篮球，装到网袋里提上。 　　耳机一直在书包里，但那晚抱着妹妹走的匆忙，这个球没顾上拿。再四顾看看，似乎也没什么要拿的，罗超退出房间。 　　老妈递给他户口本和疫苗接种症，“用完给我送回来。” 　　罗超接过，“还要房产证。” 　　老妈不耐烦，“没房产证。” 　　“怎么没房产证？” 　　罗超奇怪，“我爸不是才给你过的户吗？没房产证就得要租房合同，没这个报不了名。” 　　“报不了就算了！”罗妈更加不耐烦，“罗珊才多大，着啥急上幼儿园！” 　　罗超也有点压不住，“你跟我喊什么！别忘了你才是她妈！你什么都不管，几个月不给她打一个电话！现在报名要个证你还不耐烦了！” 　　老妈比他更气愤，立刻指着他骂起来，“你说我喊啥！你不是说罗珊你管吗！你就滚远点好好管着！回来干啥！还嫌害我不够！” 　　罗超拍掉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我怎么害你了！你一个当妈的把家里的锁换了不让我们进门，你也好意思说我害你！” 　　老妈却是更加悲愤，“我明明和邓江啥啥都谈好了，都准备结婚了，你跑来把他打了一顿！好了，小邓咋都不来了！” 　　罗超冷笑，“算他识相。” 　　“你知道个屁！邓江本来还打算送罗珊上那个迪贝幼儿园，现在也泡汤了！你妹上不了好学校就都怪你！” 　　罗超不屑，“这话也就骗骗傻子，他那么有本事干嘛还委屈住这儿。” 　　迪贝儿是本市的贵族幼儿园，原承考察过，软硬件都不错。 　　原承有点老父亲心态，在他内心是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家里这两个的，尤其罗珊，那是他当女儿养的妹妹，所以当时很有些意动。 　　但赞助费两万，每月常规费用六七千，虽然能负担，可他也要顾忌罗超的心情，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否了。 　　这次换老妈冷笑，“你知道个屁！邓江开着那么大公司，他有的是好房子好车，愿意住这儿还不是因为我！” 　　罗超对这样的话简直无语，“所以你就换个锁不让我们进门，讨好他？” 　　“你不用说那么难听！他现在就看新房呢，还都是大平层！这个破房子你以为他能看上！” 　　罗超冷笑，“这是他给你说的？他该不是来传销的吧。” 　　老妈被他的笑容和轻蔑的语气激怒，勐地一巴掌甩过来，“你说啥！” 　　这次罗超有防备，他一把抡开老妈的胳膊，沉了脸，“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其实罗超打邓江那次就对她动过手，就让她又恨又怕，换锁既是为了讨好情人，也是为了不让罗超进入她的生活。 　　今天看到罗超信息时她正和邓江吃早饭，所以没接。要不是老太太说罗超准备撬锁她真不想回来见他。 　　这个儿子，就是催毁她幸福的刽子手！ 　　罗超冷声补充，“你没资格打我，没资格打珊珊，你记清楚了。” 　　老妈还想发火，但罗超比她高出一头，俯视过来的脸和眼神太冷，她终于没了动手的勇气。 　　罗超看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点了半天又放下，更是心烦，又问了一遍，“房产证。” 　　“丢了。” 　　看到这熟悉的无赖表情，罗超一阵无力，“丢了你办挂失没，或者你申请重办的资料给我复印一份，至少让珊珊先上学。” 　　“没有。” 　　老妈很无所谓，“办啥挂失，兴许过段时间又找出来呢。” 　　罗超深深地看着她。她生了他，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但仿佛今天才发现，她竟是这样的嘴脸。 　 第145章 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145、提醒 　　走出小区，罗超给原承打电话说经过。 　　最后还是没忍住愤懑，“我真是想不通，又不要她花钱费力，她干嘛扣着房证不给？是不是她不痛快了别人就别想痛快？一天净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原承想了想，“超，可能不是为了给你找不痛快。真要找不痛快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给。算了，你先回家吧，我们也就剩一项了。” 　　罗超不放心，“那没房证怎么办？” 　　原承笑笑，“看房产证主要是为了确认学区，这家是私立的，对这个要求不一定严。实在不行我们也有租房合同。” 　　“嗯。” 　　听出他还在担心，原承解释，“其实上次去和学校谈我就有感觉，主要还是要看小孩，再有就是评估家长，这点咱们都没问题。” 　　罗超松口气，“嗯，原麻麻你是最棒的。” 　　原承笑，“滚。” 　　8月26日一早罗超去学校，原承带罗珊去了幼儿园。 　　果然如他所想，房产证他只说了句”因为不在学区，以为不需要就没拿”就过了，他准备的租赁合同也没用上。 　　罗珊虽然年龄小，但这几个月原承教她认了不少字，数字能写到一百，能算十以内的加减法，还认识钟表，很顺利地通过了考试。 　　唯一让招生老师疑虑的反而是原承的身份——他只是孩子的表哥，不是孩子父母，真有任何意外他不是能做主的人。 　　虽然原承温文有礼，对育儿很有认识，提到园里的安排和老师工作时也表现得很理解，很有同理心。 　　原承反应过来，他笑着说明，“珊珊的情况我刚说了，父母离婚判给了母亲，她爸爸家不在本地，所以肯定来不了。” 　　“下个月她妈妈学习就结束了，等她回来我让她过来一趟，您见见人就放心了。” 　　原承解释说罗妈在外地封闭式学习，所以不能过来报名。 　　招生老师还有些犹豫，但这时孩子们的小试卷已经批了出来：罗珊是唯一的满分，而里面得零分的大有人在。 　　罗珊下午顺利报上名。 　　二中很有效率，早上报名领书打扫卫生，下午就是开学典礼。罗超回家时快六点，原承正和小孩在茶几上包饺子。 　　“的的，珊要坐车车上学惹！” 　　“是吗，珊珊真幸福，上学还能坐车车，哥哥上学只能走路去。” 　　原承听得直笑，“今天带珊珊参观幼儿园，小妞一看到校车兴奋坏了。” 　　罗超过来搂搂原承，“你的合同煳弄过去了？” 　　原承向身后靠了一下，“就没用上，今天能报上名都是因为珊珊棒棒，考试第一。” 　　说着就给罗超绘声绘色地讲过程。 　　提到了考试成绩时小盆友得意地冲哥哥显摆，“珊珊第一！承承的的奖励珊珊饺饺！” 　　原承笑着，“后天你们就都上学了，明天我们带珊珊去动物园吧，上次就说要去的，结果又赶上辛田的事。” 　　罗珊高兴的直叫，“去看动物惹！珊太心！太心！” 　　罗超笑容僵在脸上，“明天下午我要给程鹏补课，两点就得到。” 　　原承奇怪，“不是说周一和周六晚上吗，而且是开学后才开始吧。” 　　罗超讨好地蹭蹭原承，“上次试讲这小子挺满意，他爸妈说让我明天下午过去，给他订个计划，如果效果好，他别的班就不上了，让我给他一对一。” 　　原承皱眉，“那又要每天都去？” 　　罗超又蹭蹭，“他家的意思是集中到周末，可是我们这学期开始周六也要上课，以后都单休了，根本不可能，所以明天过去再商量。” 　　原承沉默下来，罗珊还在叫着“太心”，罗超过去捞住妹妹，“珊珊，明天哥哥有事，我们以后再去动物园好不好？” 　　“不好！” 　　罗珊笑容顿住，“珊要叹老斧！要叹河马！要叹鹿鹿！” 　　罗超听她一口气老虎河马的数出一大堆，头疼得不行，“我们下周去好不好？哥哥答应你我们下周一定去。” 　　罗珊还叫着，“不好不好！” 　　原承叹气，“做不到的事不要答应她。” 　　罗超…… 　　原承蹲下看着小孩，“珊珊别闹。哥哥问你，刚才我是不是说：要先问问你哥哥有没有时间去动物园，而不是说明天一定会去，是不是？” 　　原承神色严肃，罗珊堆积的委屈一下子爆发，“的的坏！坏！” 　　说着就哭了起来，“要叹动物！要叹！” 　　发现两个哥哥都不作声后委屈更大，小爪子拍到罗超头上，“的的坏！坏！” 　　罗超心里内疚没有躲，原承却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厉声喝止，“不许打哥哥！给哥哥道歉！” 　　原承早就发现了罗珊的这个习惯，不满意了会乱拍：摔倒了拍地，碰到了拍桌子，他以前不懂，看书之后才知道这些都不对。 　　罗珊被吓住，哭声一噎。 　　罗超看得心疼，忙搂住小孩，“不怪珊珊，怪哥哥不好” 　　原承瞪他一眼，“你别说话。” 　　但罗珊已经听到了，她抱住罗超的脖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原承…… 　　原承站起身，“你抱她转转，中午没睡觉，这会有点闹瞌睡。” 　　罗超抱起妹妹离开茶几，在屋子的另一边慢慢走着，拍着，罗珊的哭声小下去，一会就睡着了。 　　低头一看，小孩眼角还有泪珠，这个样子和她喊着”妈妈”却被老妈一脚踢开的画面重合，罗超瞬间难受得不行。 　　再看原承正低着头飞快地擀饺子皮，擀完了包，两手一捏一个，十分利索，却莫名的低气压。 　　罗超很烦躁。 　　他的一对一计划得到了程鹏父母的支持，最后商量下来的补习时间是周五、周六晚上各两小时，周天上午三小时。这样不影响程鹏平时的学习。 　　罗超对此并无异议，相反，时薪一百，一周就有七百他挺开心。 　　这意味着一个月他能有两千八的收入，再添几百就够妹妹的入托费，就不用男朋友再花钱。 　　原承看出了罗超的坚持，他不再反对，自此一句都不再提。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照顾好他的起居饮食，照顾好小孩子，让他的罗超随心所欲去冲，没有后顾之忧。 　　罗超觉得男朋友在生气，因为原承再不提这事。他想如果原承真不介意，至少会念叨几句，威胁他几句。 　　最后罗超告诉自己：你过了。 　　原承反对了你不高兴，原承不吱声了你也不高兴，难道你还要求他笑着跳着鼓励你吗？ 　　取走户口本后老妈就再次失联，因为不想见她，罗超也没打过电话。 　　原承把这两个证都收进家里的文件袋，和他的合同发票那些放在一起。 　　罗超不解，原承给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罗妈的房产证还真未必在家，那个小邓比她年龄小，长得也不差，跟她在一起图她什么？ 　　罗超想到老妈嘴里有好房子好车开着公司的小邓，沉默了。 　　原承问，“超你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罗超叹气，拨过去电话，不通。他写成信息发送，微信QQ和短信都发了一遍，也没任何回音。 　　最后罗超打给外婆。 　　先讲情况，然后才说，“外婆，我妈现在不接我电话，如果房产证真不在了，你还是要提醒她别上当了。她现在是唯一产权人，说卖就能卖的。” 　　外婆不以为然，“人家小邓条件好的很，还能图你们那个小破房子？” 　　罗超无奈，“他说条件好就条件好？他条件好还能住我们那个小破房子？” 　　外婆却自有理由，“人家小邓每次来家都大包小包地提东西，还开车带我们出去转！总比你爸强吧！” 　　罗超不高兴了，“我爸怎么了，我妈又不工作，家里还不是都靠我爸！” 　　“呸！” 　　外婆很愤怒，“靠他个屁！就他那个穷酸！一个月挣几个子儿！上班几十年也买不起个车，他倒啥时候开车带我出去转转啊！” 　　罗超…… 　　外婆发泄一通后总结，“罗超，你不要看谁都是骗子！” 　　罗超压着自己，还试图说服她，“他真那么好条件能看上我妈？他要是能给我妈买房子买车，或者和她领证我就相信他不是骗子。” 　　一听这话外婆更生气，“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小邓都说要把你妈安排进他公司了！他们马上就登记了！结果你可好！把人打了！黄了吧！” 　　罗超再没说话，电话里外婆一直在骂他如何打跑了金大腿，破坏了老妈的幸福。 　　原承听不下去了，从他手里抽过手机直接挂断，“这种话听着干嘛，她们不相信就算了，你能做的都做了。” 　　罗超看向原承，“我就是想不通，她俩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能再没点数吗。” 　　罗超在苦笑，原承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抬手把人抱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罗超表情难堪，“拿户口本那次我妈就不接我电话，还是我外婆给那个小邓打的电话。” 　　“小邓把她们哄得很好。我外婆大概很相信她女儿一定能找个有钱人，至少会比我爸有钱。” 　　原承摸着他的背，“超，人这辈子有些坑是一定要掉的，谁说了都没用，谁拦都拦不住。” 　　“……嗯。” 　　原承说得很淡，“说难听的，没有小邓，也有小张小王。她自己不自立，光想依附男人，想靠找个有钱人改变生活，掉坑是迟早的事。” 　　这房子迟早会保不住。 　 第146章 第一个加盟店 　　146、加盟 　　户口本原承不打算还给罗妈了。他隐约记得以前老妈卖房子的时候好像是用到过户口本的。他保管着，希望能些微地阻止一下。 　　不过原承很清楚这没用，所以他给罗珊办了身份证。好在现在小孩子也能办身份证，只是有效期五年，短一点罢了。 　　罗超有身份证，现在原承有很多猜测都不确定，但他想到的会做准备。 　　他们没办法阻止罗妈被骗，他也没办法把罗超和罗珊的户口迁出来。就是他自己的户口，现在也还在老妈的本子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妈那里一直没动静，罗超已经忙成狗，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程鹏脑子不如胡妮聪明，惰性还大，基础又差。上了一年物理课了，他连最简单的公式都说不清，英语语文都不背，作文经常就是干巴巴地凑字数。 　　罗超很愁。 　　用了几个晚上，罗超重新修正了程鹏的学习计划。程鹏需要的是重打基础，并不是只从初三学就好。 　　周六罗超专门提前通知了程爸程妈，和他们一起讨论程鹏的状态，最后达成一致：他周末过来补课，平时的学习由家长配合。 　　配合不是让他们坐在书桌边盯着，而是给程鹏创造个学习环境——不说不看电视，至少电视声音小一点，至少不要大音量的斗地主刷抖音。 　　因为罗超再三强调，如果平时程鹏完不成他的计划，那只凭周末这几个小时，成绩不会有起色。 　　来过几次罗超已经发现：程家学习环境不好，程鹏也是个懒孩子，对学习还没兴趣。 　　程家父母文化水平都不高，无法辅导孩子。 　　并且在他们的认知里，舍得花钱给孩子报补习班，就已经尽到了全部责任——我教不了，我出钱请人教你了呀。 　　所以程鹏成绩不好，父母会失望会打骂，打骂过后会报更多的班。结果因为多花了钱期望值又提高，到成绩没进步的时候就会更失望。 　　周而复始，程鹏的学习终于成了让一家人都痛苦的事。 　　程鹏对罗超接受度很高，这个哥们老师很理解他，他问再简单的题也不会被嘲笑，而且给他的计划针对性很强，每天安排的任务都是能完成的。 　　程鹏开始有了信心。 　　罗超天天晚上会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进度，顺便解决些他新碰到的难题，有时一个电话能打半个多小时。 　　这样的认真负责让程爸程妈喜出望外。开学没多久，他们就取消了程鹏其他所有的辅导班。 　　程鹏也很满意，从前他疲于应付密集的辅导班，其实根本消化不了那些课程——他学校的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再写辅导班的作业？ 　　但不写作业就不能真正掌握，导致的结果就是课越往后上，他越听不懂。可要说不去上课，老爸老妈又不行。 　　罗超一来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他给他的任务都很明细，现在补的初一初二的知识点也容易。 　　而且罗超每天都会来电话，他当天没听懂的都能问，直到完全弄明白。初三才开设的化学，程鹏就学得很好。 　　不欠新债了，旧债还上那是迟早的事。罗超这么说，程鹏深以为然，对学习开始有信心。 　　罗超说了，他的成绩不好主要是方法不对，不是他笨，现在离中考还有十个月，只要他能保持现有状态就都来得及。 　　罗超还说了，如果他一周任务完成的好，周末就带他去二中打篮球！ 　　这个奖励很有吸引力，程鹏不爱学习，但他爱运动，篮球就是大爱。 　　程鹏开始努力，九月底的月考他前所未有的进步——没有不及格，总分年级排名849，以前他都是一千多的！ 　　对学习，程鹏终于有了弱弱的兴趣，也感到了轻松。 　　罗超每晚给程鹏的电话是从他晚自习放学路上开始打，因为九点半程鹏应该已经基本完成了当天的学习，要进入补习了。 　　但这个电话常常打到他进公寓都停不下来，每每这时原承的眼神就很忧虑。 　　罗超开学后原承恢复了在公寓做早餐和宵夜。 　　早餐就是各种面，间隔一两天会让他去店里吃餐羊杂——毕竟天还热，怕他倒了胃口。只是现在原承会在家里给他准备茶。 　　宵夜更丰富些，米饭酱肉、饺子馄饨，酸辣粉，天天不重样。现在店里人手多，原承能腾出空来提前回家做点费功夫的菜。 　　罗超到家妹妹一般都睡了，他抢到的北美网校课程是晚上十点十分。在原承的计划里，这会他应该已经吃过宵夜专心听课的。 　　但因为给程鹏打电话，罗超常常放下电话就得听课。 　　二十五分钟课程结束，已经十点三十五，这餐饭就有点晚。 　　罗超很抱歉，他要按时吃饭的话，网课开始前原承就已经躺到床上了，现在因为他，这个人还在厨房忙。 　　罗超从后背抱住人，“下次我自己煮就行，你到点就睡。” 　　原承很心疼，“超你这样真的行吗？说是周末补七小时，其实每天都占用不少时间吧。” 　　罗超叹气，“没办法，程鹏要有咱们十分之一的自律都不用管，可他既没学习兴趣，也没好的学习习惯，我盯着哄着还好点。” 　　原承…… 　　“哈哈，总不能白拿人家的钱吧，要有契约精神嘛。” 　　原承却没有笑，“那不耽误你学习吗？” 　　罗超嘿嘿笑着，“我的化学数学都是周天下午的，不耽误。” 　　原承白他一眼，“你排得这么紧，能吃得消吗？” 　　罗超亲亲他，“我其实就是带了份家教，什么也没干啊，你看，珊珊你管着，家务活你做着，我就是学习嘛，你都不说累，我敢说累吗？” 　　原承皱眉，总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但饺子好了，他盛了出来，“反正你自己平衡好，不要因小失大就行。” 　　人生要分清主次啊笨蛋，我真是不想让你为赚钱这么辛苦。 　　在罗超为兼职费心劳神的时候，原承也大感棘手——罗珊珊上学一周就病了。 　　有了小太阳几个月的经历，现在的幼儿园又是小班制，里面只二十五个孩子，小盆友入学还算适应。 　　但幼儿园孩子毕竟多，又是同吃同住，一个感冒就能串半个班，罗珊就这样中招。 　　好在现在辛田陈义都靠得住，陆虎也很不错，原承在家带了几天陪她把病养好。 　　但重新送时等于是让小盆友再次适应离家入学，新鲜感一过，罗珊的情绪就没有开学时高了。 　　连说带哄的送进去，糟糕的是不到一周，小孩子又病了。 　　罗超晚上回家看到原承抱着妹妹满地转圈，不由一愣。 　　他轻轻凑过去，无声询问，“又病了？” 　　原承点头，“刚烧起来了，难受得直哭，我抱一会。” 　　原承也是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罗珊生病原承只是让她大量喝水，吃点小药，清淡饮食，没有带她输液，虽然那个见效快。只是这样一来孩子难受，就特别黏人。 　　罗超心里很闷。 　　直到罗珊睡稳，原承才把她小心地放上小床。 　　罗超已经听完网课正写作业，原承走到他身后捏捏他的后颈，“今天没顾上弄菜，给你煮碗面吧。” 　　罗超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要不我们还是送小太阳吧，在那几个月都没生病。” 　　原承轻笑，他跨坐在罗超腿上，“适应适应就好了，小太阳就是托管孩子，照顾个一日三餐，幼儿园能系统学点东西。” 　　“……嗯。” 　　“我刚也在班群里说了，请家长不要把生病的孩子送到园里，这样对谁家孩子都不好。” 　　“管用吗？” 　　“好多家长响应呢，会有改善的。” 　　罗超还皱着眉，原承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我去煮面。” 　　罗超摇头，抱着人不放，“你去睡，我不饿。” 　　原承揉揉他的硬发，“我有点饿。” 　　罗超没作声，很快，原承端出了两碗葱油拌面。 　　…… 　　罗超看着原承收拾完睡下，只几分钟就传出了小唿噜，他停下笔，心里很乱。 　　从前总觉得自己小时候老妈也没怎么管，自己甚至没上过幼儿园，印象中好像也没生过病，稀里煳涂就长大了。现在才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带一个小孩子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或者原承说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完全由他俩带，确切说完全由原承带。 　　妹妹上小太阳的时候，周末他们没时间还可以把小孩子送过去，但幼儿园周末双休，他周六上课，周天上午家教下午补课，妹妹这两天就是完全撂给原承的。 　　原承却是常年无休。 　　虽然原承说他现在不用干活，有时间。 　　罗超很焦虑，妹妹一病就更急，这不仅是小孩子难受，也是原承受累，而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原承确实很吃力。 　　他的性格举轻若重，本来就是完美主义兼强迫症，罗珊又是他一力主张从罗妈身边抱回来的，所以现在带孩子可说是战战兢兢。 　　他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 　　前世他见到的罗珊已经九岁，七年共同生活，虽然他自觉付出了全部，她却并没有因此幸福快乐，她甚至还要自残。 　　有时想起来，原承都觉得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远远超过罗珊本人。 　　所以他现在每天都要复盘，就怕哪里没做好耽误孩子，怕他心情不好，情绪不稳定伤害孩子，怕他和罗超的关系影响孩子，尤其这是个高智商小盆友。 　　各种怕。 　　偏偏还不能表露分毫。 　　他不能让罗超觉得他辛苦，那个笨蛋已经很内疚，压力很大。 　　他更不能情绪低落沉默，罗珊刚回来时乖得让人心疼，就连罗超都感觉到了小孩的不安。 　　养了几个月，小姑娘会赖皮，偶尔不讲理，他有点头疼，但也开始放心。 　　第三个店有几个备选，各有利弊，原承最近有空时就在这几个地点观察。看周围环境，人流，现有店面，停车便利程度，以及物业管理。 　　他这里还没有最终定下，温知夏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邻市有人有意加盟大家羊杂，要过来考察。 　　罗珊还病着，原承只能抱着她去见客人，然后让客人到清湖店自己观察，他则回家专心陪孩子。 　　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原承对加盟还有疑虑：他的商标没下来，店面装修也是因陋就简，没请过设计师，感觉没多大价值。 　　温知夏却不同意，他列举了几个知夏工作室推广的品牌，大多连商标都没申请过，也照样敢大把收加盟费。 　　原承，表示自己受教。 　　生活在底层，又特别封闭，他对互联网的认识就是网购网游，其他什么公众号平台一概不知道。 　　他是没有微博，有了微信后连QQ都不用的人。 　　来加盟的小老板叫马明，三十几岁，自己在邻市有个早餐店，生意一般般。在这里待过几天后，他对大家羊杂很认可，决心签合同。 　　他的条件是原承跟他去邻市，从原料采购到日常经营全程培训，培训期至少一个月。 　　原承有罗珊，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他都离不开，考虑过后他决定派辛田去。 　　其实要论火候辛田比不上陈义，但陈义轻微社恐，和人沟通是他的最大短板，这一点远不及辛田。 　　再有就是陈义了解罗超的口味，原承希望在他顾不过来的时候，罗超也能有地方吃一餐合心的饭。 　　对这个安排马明没意见，辛田既是清湖的店长，也是视频的主播，他接触最多，感觉更合适。 　　和辛田商量辛田也乐意，田芳的事他表面不说，其实很受打击，心情一直郁郁，现在能去邻市出个差挺高兴的。 　　倒是原承还有些不安，反复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唠叨，原承强行描补，“说这些不是不放心你，大辛，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加盟店，全看你了。” 　　辛田很有信心，“你放心老大，我就按你教我的那些整，有问题了随时给你打电话。” 　　辛田走后原承开始反省，他发现自己没有领导才能——他不会放手。 　　再仔细想，也许是前世经历使然。 　　二十岁离家一个人开店，从十几平米的小店做起，摸索，走弯路，没有人帮，所以也习惯了不叫苦，不求助，自己死扛。 　　后来有了员工，他也天天泡在店里，再后来他稍微放松点的时候王和平就捅了那么一刀……现在，让他怎么放手？ 　　原承用力闭闭眼。 　　王和平的一刀让你对人性没信心，罗珊的自残让你对自己没信心，但你要往前看，原承，困在过去你绝不会有成长。 　　温知夏定的加盟费是十万，原承表面淡定内心惊讶，但温知夏给他看了知夏工作室推广的其他品牌。 　　当原承看到一个粥店也要十几万的加盟费时就真淡定了。 　　签合同前原承再次给马明提了他的商标问题，也承诺实际操作中会完全按照加盟来施行： 　　汤料配方公开，辛田去包教包会，唯一需要马明购买的油辣子，原承也承诺按略高于成本的价格提供，并在合同上标注了价格区间。 　　原承解释了这个辣椒的特殊性，马明能接受——合同上油辣子的定价，确实不高。 　　温知夏一直很积极地促成这个合作，但马明对他的印象远不及原承。 　　原承年轻，却非常沉稳，诚恳不急躁，有一说一。大家羊杂现有的不足他都提到，并不隐瞒。 　　原承甚至还提醒他，卖羊杂就是赚个辛苦钱，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认真。品质稳定是他唯一的秘方，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浪费这笔投资。 　　马明看到原承这样说的时候温知夏脸都绿了，但他反而更相信眼前的年轻人。 　 第147章 郁卒了 　　147、退步 　　最后谈下来的加盟费是八万。 　　马明同意原承把合同中的”加盟费”全部改为”运营服务费”，”培训费”改为”运营指导费”。 　　付钱之后马明带着辛田离开。 　　原承拿到了他的第一份加盟费，六万四，加上五千培训费，一共收入六万九。温知夏的酬金一万六，加盟费的百分之二十。 　　温知夏有些不满，“其实我看马明挺好说话的，他提出八万你要不同意也就不同意了，估计十万他也能接受。” 　　原承给他的杯子满上水，“做生意你要赚，也得让别人有赚头。” 　　发现温知夏不以为然，原承淡淡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卖羊杂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卖辛苦卖干净，你开口就十万还一点价不还，大家羊杂现在还没这种影响力。” 　　温知夏一愣。 　　“而且我不让步的话，有”加盟费”的这些字眼他未必同意改掉，我现在连个商标都没有，以后合作不愉快了这都是雷。” 　　“嗯，这个我确实没想到，以后会注意。”温知夏点头。 　　原承收起合同，“以后就都按今天的合同谈吧，给人实话实说，只有加盟的人多了品牌才有说服力，对吧。” 　　所以，不要把它当一锤子买卖来做。 　　这话原承没说，但温知夏也感到了，他看着原承有些愣。这真的是个不满十八岁的人？ 　　工作室的业绩没他对外说得那么好，一下子落袋一万六，自己是有些小兴奋的，但收了近七万的原承却非常淡定，甚至还在提醒自己修正合同。 　　温知夏有点明白原承是怎么在不到一年时间里把店开到这一步了。 　　单枪匹马的原承，或许离天才人物很远，但他吃苦，谦逊务实，有着完全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他的每一步可能都不大，但他一定能走得很远。 　　这个合作伙伴，他没选错。 　　原承不知道温知夏的感慨，他的不动声色只是因为他的两个店现在生意稳定，收入可观——他每月都有大几万入账。 　　只是他平时生活简单，除了买点好食材就再没什么消费，别人看不出他早已小有身家。 　　九月二十是老爸去世一周年的祭日，原承提前一天独自去了公墓。 　　罗超还不知道这个日子，老妈则是明天过来。他特意提早过去也是不想在老爸面前和她争执。 　　这算是一点重生福利吧，前世在这里和老妈争执绝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就让他们各自好好活着吧，不要打扰老爸的安静了。 　　原承用矿泉水和毛巾把墓地整个擦过一遍后，摆上酒菜，水果和花，开始烧纸活冥币。 　　九月的清晨天很蓝，没有风，他心里很安静，在这里坐了很久。 　　下午回到店里继续忙碌，看看校车快到了，原承开始往家跑。 　　罗珊住过来后他就再没法夜跑，现在锻炼只能利用碎片时间。 　　到小区门口校车还没到，站那儿等的时候，原承开始愁。 　　清湖店辛田要走一个月，只能让陆虎顶上去。马上十一，陈义要回家，老店里小徐就要挑大梁，那也是个老实头。 　　两个店他都需要加关注。 　　第三家店基本谈妥，房东和他约着明天签合同，他还得分出心思装修进设备，这也是个大活。 　　并且这个店一开，人手立刻就紧张，他还得再招人培训。 　　新店店址选在城北的老公交车站，离公寓十七公里，原来计划是把辛田派过去。但现在马明意外加盟，辛田要走，而他早晚要接送罗珊，谁去带人开荒？ 　　小盆友也是刚刚痊愈，要不是今天要扫墓店里又有事，原承本想带着在家里再巩固一天。 　　好在下车时孩子精神很好，他很开心，抱着去逛超市，买了一大堆。 　　但一到家就收到了坏消息。 　　九月底，高二的第一次月考，罗超和梁丰都退步了。 　　罗超年级十七，还不算太差，梁丰却是掉到了年级三百二，退了一百多名，原承的眉皱起来。 　　罗超他大概清楚，开学这一个月他用了太多心思在程鹏身上，也的确有效果，可他自己时间没分配好，终究还是被影响到。 　　梁丰这个成绩不正常。问及原因时他只说假期放松了，开学还没恢复状态，下个月一定会改善。 　　原承想到他曾经的游戏瘾，决定不能等，要好好查查。 　　成绩下来罗超就郁卒了，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差！比没上补习班的时候还要差！比分科前还要差！分科后前十里还有两个去学文科了！ 　　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影响学习，现在要怎么给男朋友交待！ 　　报着勇于直面惨淡人生的想法，罗超把成绩单发给原承，原承没回复！ 　　罗超瞪着手机，没等到原承的信息，先等到了老刘的召唤。 　　办公室里老刘先是询问他现在的学习安排，又和他一起分析了失分原因，最后还是鼓励： 　　“罗超，张老师他们都是拔高班，不是普通的补习，你才学，一次两次考试没体现出来很正常，不要灰心。” 　　“嗯，我知道，我还是刷的题太少，没把这些都吃透。” 　　老刘很欣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罗超，你带小孩那是没办法，但你一定要平衡好时间，剩下这两年是你人生最关键的两年，我不希望你顾此失彼。” 　　“嗯，我知道。” 　　罗超给老刘解释他周五不上晚自习是因为老妈上班没人领妹妹。 　　“我想和你妈妈谈谈，你看她明天有时间能来学校一趟吗？” 　　“啊，我妈，算了吧，刘老师，我妈，那个上班挺难请假的，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 　　老刘叹口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妈妈分析一下，看她想想什么办法，家里老人还是亲戚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不要太占用你的时间，你都高二了。” 　　罗超心中叹息，但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您别担心，我这次是马失前蹄，下次会好的。” 　　老刘不再勉强，把他拍了出去。 　　一出办公室罗超的脸就垮了下去，老妈是能分担的人？还是外婆是能帮忙的人？只有男朋友会帮他。 　　好在还有男朋友。 　　只是再次拿出手机，男朋友还没回信，罗超心里更加烦躁。 　　原承是不知道怎么说，理论上这是个要罗超中止家教的机会，但他舍不得以此打击他。 　　因为这个在他看来也很好的成绩，他的学霸男朋友一定已经很难受很难受了。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距离。 　　晚上一到家罗超就闻到了熟悉的酸辣粉香味，换鞋放书包，原承已经端出一大碗放到桌上，正笑眯眯地看他，“洗手去。” 　　罗超心里闷闷的，他上前抱住男朋友，“承承。” 　　“没事啊，你们分数咬那么紧，一两分里能差出好几名。” 　　“你不生气吗？” 　　“我干嘛要生气？”原承诧异，“你这个成绩绝对是我要仰望的存在啊！学霸。” 　　罗超心里勐然一轻，他蹭蹭原承，“要抱抱，伤心。” 　　原承被这一小娇逗笑了，他用力把人搂紧，“嗯，抱抱，不过你的酸辣粉要煳了。” 　　罗超又蹭蹭，“……一分钟。” 　　原承闷在他肩上笑起来。 　　9月30号学校停了晚自习，罗超也和程鹏重约了十一的上课时间，这晚不必去程家，原承提议都来公寓吃饭，聚一聚。 　　梁丰很罕见地拒绝了，他含煳地说晚上要回家，原承回了句“那就改天”，没再追问。 　　这是原承的习惯，只要对方不想说的，他绝不多问。 　　但放下电话原承就对罗超说，“吃完饭你看着珊珊，我去趟城南。” 　　“怎么了？你妈找你？” 　　“不是，我去找丰丰，我怀疑这小子在打游戏。” 　　提到游戏罗超有些不自在，原承对梁丰这样的紧迫盯人也让他不痛快，脸就冷了下来。 　　原承！ 　　这辈子是肿么了！这个笨蛋三天两头地给他甩脸色！以前也没这毛病啊。 　　原承也没惯他，吃过饭和小盆友打声招唿就出了门。 　　打车去城南，十三中附近有几个网吧，那是他们前世常去的。 　　果然，第一家进去就看到了梁丰。 　　梁丰没发现他，原承叹口气，退出门拿起电话，“高哥？我是原承，我想问你借个人。” 　　回到公寓十一点多，书桌的台灯亮着，但罗超已经睡下了。 　　原承轻手轻脚地洗漱，关灯上床后罗超的小雷达马上启动，很快就摸过来把他抱在怀里。 　　九月末的夜已经有了寒意，原承洗完澡又吹头发，上床时身上就已发凉，这个怀抱太温暖，他无声地笑起来。 　　十一早上刚六点原承就醒过来，他摸摸胸口的大脑袋，慢慢起身，想把他挪到枕头上。 　　罗超的声音还很迷煳，“承承？” 　　“嗯，还早，你再睡会。”原承继续挪人。 　　罗超用力压了压，“才几点，你也睡。” 　　原承顺顺他硬硬的发，“六点了，辛田陈义都不在，今天得两个店看着，我早点过去。” 　　罗超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承承，我” 　　原承双手揉揉这张帅脸，“今天你好好在家带珊珊，我不做饭了，你出门的时候打电话，我在店里给你们做。” 　　“不用，我给她煮方便面，昨天说好的。” 　　原承听笑了，“行吧。那就中午去店里吃，我估计要忙，回不来。” 　　“不去了，我在家叫个披萨就行。我要去店里吃饭你又得做一堆人的，太麻烦。” 　　原承想了想，“那行，我就不管你们了，今天还要去老车站那边看看。” 　　罗超凑上去吻吻，神情温柔，“别一天光说我，你也不要累。” 　　原承逗他，“那你还冲我甩脸。” 　　罗超把头砸在他怀里，“我错了。” 　　原承笑着顺顺他的硬发，罗超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昨天抓到梁小胖没？” 　　“抓到了。” 　　“那你怎么办了？” 　　“我给他在网吧开了个包间，又找高策雇了个人陪他一起玩。” 　 第148章 我的号卖了 　　148、断瘾 　　“啊？”罗超腾地坐起来，“你没气煳涂吧！” 　　“没有啊。” 　　原承也起身，准备下床洗漱，“包间我开了五天，高策那个兄弟我一天给他三百，要求就是让梁丰在里面玩够五天，除了上厕所，别想离开一步。” 　　“我去！原小承你够狠！” 　　“小点声！把珊珊吵醒了。” 　　原承看看罗珊，小孩子动了动又睡着了，他掖掖被角，去卫生间洗漱。 　　罗超跟在身后，还在幸灾乐祸，“小胖都傻了吧。” 　　“嗯，算是痛并快乐着吧。他还是借的身份证去玩，我用高策朋友的身份证开的包间，让他玩得没负担。” 　　“哈哈。” 　　罗超想想那场面就可乐，“原承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原承承。” 　　原承淡淡地说，“而且高策那个兄弟本身就是高手，他跟着还能学点技术，再不行也能组队玩个痛快，所以还是挺快乐的。” 　　罗超都要笑疯了，“你怎么想出来的，原小承，你太有才了。” 　　原承刷牙不说话，心里却在叹息。 　　前世的梁丰说过不止一次：如果能有人在我放纵的时候约束我，拍醒我就好了。 　　罗超还在笑，原承白他一眼，“现在知道我对你多客气了吧，罗超超。” 　　“知道了知道了。” 　　罗超还笑得不行，“下次麻烦你不要客气了。” 　　“滚，再有下次我揍你。” 　　原小承的威胁总是软绵绵，说不出的可爱，罗超从身后抱住他，啃了啃他露在领口外的肩，正漱口的原承一下子被呛得咳起来。 　　这个坏蛋！每次都能啃到他最敏感的位置！ 　　第三天梁丰就投降了，“橙子我错了，我再不想玩了，你让我回家吧，我还一堆作业没写呢。” 　　原承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冷笑，“难得十一长假，你安心玩，嫌方便面不好吃就叫外卖，你给小周说让他给你点。” 　　梁丰声音苦极了，“橙子，老大，我啥都不想吃，就想洗个澡睡一觉，这包间没沙发啊！我以后真不玩了！我把号卖了行不行？” 　　“困了就趴那睡，那椅子我坐过，挺舒服的。睡好了接着玩，说不准以后你还能成为电竞高手。” 　　梁丰还在哀嚎，原承挂断电话。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帖子，题目是父母有哪些惊艳你的操作，其中有一篇讲的就是网瘾少年断瘾的故事。 　　父亲知道儿子沉迷游戏后不打不骂，而是在假期把儿子送到网吧让打游戏，不打都不行。 　　父亲全程陪同，也跟着不眠不休，还按时提供三餐，直到儿子玩到吐。 　　原承不记得那个儿子是几天断的瘾，但梁丰最多只能玩五天——他还有大量作业，也需要好好休息。 　　希望这一次能阻止他。 　　梁丰刚刚萌发的游戏瘾被成功掐死。 　　从一开始的忐忑却兴致勃勃，到最后不能看不能听，梁丰只用了四天。他的第五天就是蜷在椅子上睡过去的。 　　高策的小兄弟姓周，他按原承的吩咐把梁丰拍醒让他接着玩，梁丰换个方向倒头继续睡。 　　小周出去给原承打电话，最后问，“我看差不多了，要不就到这吧。” 　　原承冷酷摇头，“你再辛苦一天，睡也让他在网吧睡。” 　　小周不以为然，“你这方法没用，你要让我这么玩，我可以一个月不出网吧。” 　　原承坚持，“有用没用都最后一天了，总得试试。” 　　会有用的，原承知道。 　　梁丰现在只是初期，还没有深陷，沉迷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平时玩不上，但真让他玩命去玩，他会生理性厌倦。 　　当然，如果有人在他旁边不断打着骂着逼他玩的话，效果会更好。 　　因为自己对学习，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理性厌倦。 　　十月五号下午，原承在网吧门口等出了梁丰。除了邋遢点，其实也还好。 　　原承看着他笑，梁丰也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太多的感激羞愧堆积在胸口，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承单手回抱着拍拍，很快松手，“回去洗洗睡一觉，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嗯。” 　　梁丰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的号卖了，二十块钱。” 　　“怎么才这么点？”原承诧异。 　　“才刚练的号，不值钱。” 　　原承欣慰笑。才刚练的好啊，心瘾不重。 　　梁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别，“我先回家了，得赶作业。” 　　原承递过他一直拎在手里的袋子，“不是要吃猪蹄和耳朵吗，还有两根尾巴。下午刚做的，不用放冰箱，今天要没胃口就明天再吃。” 　　梁丰低头接过，“嗯。” 　　被收拾了五天，期间梁丰给他打过几十通电话，说好话的，哀嚎的，点菜的，却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怨怼。 　　假期的最后两天梁丰没过来，他睡觉用掉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都在狂赶作业。 　　人没来，却把摆好盘的酱肉拍了一张，两根猪尾巴有特写，专门加了备注，“我煎了一下，很好吃。” 　　原承注意到餐桌上没有绿菜，除了两盘肉只有一碗米饭，想来家里只他一人，不觉叹息。 　　十一期间罗超没给程鹏加课，他利用这几天把自己的课程梳理了一遍。 　　公式反复推导，错题重做，补习班的题又刷了一遍，感觉有收获。 　　只是时间很紧张，学习基本还是靠晚上。 　　原承上午在店里忙，他在家带妹妹，小盆友一会过来要这样，一会又来要那样，十分打扰。而下午他又有补习班要上。 　　罗超叹气，真不敢想像没有男朋友他现在会怎么样。 　　新店还没动工，老公交站已经废弃，那里算是这个城市比较破败的一块，房租较低，空置几天也无妨。 　　原承已经联系好装修公司，七号就能开工。 　　这一周他每天上午在两个店忙，中午营业结束就赶回家做饭带罗珊。 　　小孩子午睡起来后原承抱她去订厨具，去两个店里转，看着他们的准备工作。这几个员工都不错，但也不能没有监督。 　　晚上原承本来计划和男朋友出去吃吃饭，带孩子看场电影，去大玩家抓个娃娃打打电动——他们没有时间出行，哪怕短途也没时间，但生活需要仪式感，他一直记得的。 　　罗超摇头，他没时间。 　　早上的碎片时间学习效果不好，下午又有任务，梳理旧课，消化新学的内容都要指望晚上，更不用说还有大量作业练习。 　　十一期间罗超睡觉都在两点以后。好在早上可以晚起，原承虽然皱眉，终究没开口反对。 　　原承配合着他的时间，晚上也在家做饭，打理孩子。 　　只是有时会叹息，他们太忙，都没时间带罗珊好好玩点什么，以至于一说”出去玩”，小孩子的理解就是楼下的小公园和超市。 　　十月四号是中秋节，原承曾试着给老妈转过红包，果然，还是被删除状态，他想了想，放下电话，就这样吧。 　　罗妈也没消息，从拿走户口本那天，就一直失联。 　　中秋节，罗超本想早上带妹妹去看看外婆，反正他在家也学不了，但原承给他分配了剁馅择菜的任务。 　　七八斤五花肉，两大捆韭菜，光是择这些菜罗超就和妹妹忙了一个多小时，更别说剁馅。 　　家里案板小，刀小，罗珊珊还跟他挤在厨房各种绊脚，罗超剁了一头汗。 　　罗超，男朋友见天包饺子做馄饨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原承，抱歉啊罗超超，我没告诉你柜子里有饺肉机。 　　就是知道你很少做家务，也不会做家务，所以今天才要包猪肉韭菜饺子。 　　因为我真不想让你们和王老太太走太近，她的可怕你还不知道。 　　并且现在你老妈举动成迷，你这样责任感爆棚的笨蛋，我真怕你再背上不属于自己的包袱。 　　肉剁完菜洗净控上水已经快十二点，罗超只能给外婆打个问候电话。 　　外婆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罗超也习惯了，并不气闷。 　　倒是最后外婆问的一句话让他有些不安。 　　“你妈好久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她现在干啥呢？你去看看她还在家住着没，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原承回来就发现罗超有些呆，他以为是过节罗超受了王老太太的气，就没问。 　　只是笑着上前抱抱他，“你都收拾好了啊，我这就切菜调馅，面早上和了，一会就能吃上。” 　　罗珊凑过来，“珊珊也要包饺饺。” 　　“好啊好啊珊宝，你先把玩具和书收拾到柜子里，帮哥哥把茶几腾出来，再擦擦干净，我们一会在那儿包好不好？” 　　“好，珊帮忙！” 　　罗超看看挺着小胸脯走开的妹妹，仿佛身负重任似的，心里很佩服。 　　原小承几句话就能把这妞支开，他一早好说歹说她还，非要在他脚边各种绊。 　　罗超收拾了菜叶垃圾，韭菜的味儿太魔性，他得扔出去。 　　瞄一眼罗珊没注意，原承飞快地偷了一吻，笑得十分狡黠。罗超心情马上好起来，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提着垃圾跑掉。 　　原承再不复第一次被偷袭的意外，他淡定的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节奏都没变。 　　偷袭这种事，袭着袭着就习惯了，也就那个纯情少年还会落跑。 　 第149章 人都在变 　　149、变化 　　下楼扔掉垃圾罗超去了兰馨园，外婆的话让他很不安。 　　不出意外，家里没人，敲门没人开，老妈电话无法连接。 　　罗超扒在窗户上往里看，屋里没什么变化，茶几上有两个快递盒子。 　　和往常没有不同。老妈应该还在这里。 　　正是午饭时间，罗超敲开对门家，“李姨，你这几天看见我妈没？” 　　“小超啊，”邻居李阿姨手里还拿着锅铲，“先进来说，我这还炒着菜呢。” 　　罗超学习好，嘴巴甜，看见邻居大叔大妈拿重东西都会帮忙，李阿姨就很喜欢他。 　　小厨房里李阿姨正在做红烧肉，罗超看见她往锅里倒了不少老抽，不由腹诽——原小承都是炒糖色的，他说放老抽做出来的肉颜色发黑，不红亮。 　　李阿姨很热情，“在你姥家住得好啵？怕是离学校远了吧？” 　　“啊？” 　　李阿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妈说珊珊幼儿园离你姥家近，你也跟着住过去了。” 　　罗超脸沉了下来，“我住我朋友家，就对面。” 　　李阿姨也不意外，“我就说嘛，那天我还看见你带珊珊在那滑滑梯呢。” 　　“李姨，我妈还在这住着没？” 　　“住着呢，唉，我们做对门也这么多年了，我真是不好说她。她，” 　　李阿姨又看眼罗超才说，“前段时间是个开大众的男的住这，后来老听见他们吵，后来那男的就不来了。” 　　“最近又有个男的住这，骑得个摩托，那个声音哟，真是” 　　李阿姨说着直摇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啥时候回来都是个轰隆隆！还老停在我们家窗户下，那个车灯晃得人简直了！” 　　罗超…… 　　“还老是半夜三更回来，你胡叔本来就失眠，好容易睡着他们一回来就得轰隆醒！” 　　“我跟你妈说了几次，她光答应得好，晚上回来还是个轰隆隆！” 　　罗超在她抱怨的空隙赶紧问，“李姨，你最后一次见我妈是什么时候呀？” 　　“前天。” 　　李阿姨很肯定，“昨天晚上没回来，我们家老胡说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抱怨过后李阿姨又好奇地打听罗超现在住在哪？为啥不回家？罗珊咋上学的？他朋友让他住就不错了咋还帮着接送罗珊？ 　　罗超含煳过去，借口熘掉，一出大门长出口气。 　　回公寓路上给外婆打电话，外婆好像知道些什么，听他说开大众的男人最近不来时外婆恨恨地骂了几句小邓。 　　罗超及时闭嘴，没有问她，外婆你不说小邓多有钱对你们多好嘛！ 　　等外婆停歇的空档，罗超汇报了有个骑摩托车的入住。 　　外婆好像也知道，嘟囔了一句，“你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点脑子也不长，别人说啥是啥！” 　　罗超想再问，外婆却岔开话题，很快挂了电话。 　　回家，男朋友已经包好了一帘饺子，正耐心地指点妹妹给一个饺子打补丁。 　　看见他原承端着盖帘起身，“水都开了，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罗超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从外婆的电话小声讲起，最后才说，“你说我妈是干嘛呢？” 　　原承用木铲轻轻推动锅里的饺子，“她吃不了工作的苦，总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一步到位，但越是这样越容易招骗子。” 　　罗超叹气，“你没见李姨说那个话，差不多就是明着骂了。” 　　原承一只手摸摸他的胳膊，“你也别放心上，现在人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管谁的闲事呢。” 　　“嗯。” 　　“反正你也进不了门，以后少回去吧。” 　　“嗯。” 　　“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成年人了，好了坏了后果都她承担。再说你外婆明显也是支持态度，你更管不了。” 　　“嗯，”罗超点头，“我们各过各的吧，谁也别管谁了。” 　　“好，”原承侧过脸笑笑，“她有她的男朋友，你有你的男朋友，你男朋友说了，我们好好过。” 　　罗超被逗笑了，他从身后抱住原承，“承承。” 　　刚才还闷闷的心轻松起来。 　　十月十一，原承的老公交站二分店正式开业。辛田还没回来，原承带着店里的两个小伙子小史小何过去打理。 　　前几天原承在店附近租了宿舍，小史小何已经搬了过去，如果没有罗珊，他也就搬去了。 　　这家店离公寓十七公里，原承只能每天把小孩子送上车再打车过去，后来发现这个点不但车难打速度还起不来，他开始挤地铁。 　　但即使这样，等他赶到店里，早高峰也忙过去了。 　　原承要在，他会招唿客人，还会努力去记客人需求，这是留住客人的好办法。但两个小伙子这点远不如辛田，他们不会和客人聊，客人一多还慌。 　　不出错已经了不起，记住客人，不存在的。 　　罗超并不知道原承的这种为难，他以为新店自有人手，男朋友只是监管。原承也没和他提，这些微的困难他都能克服，不值一提。 　　罗超现在很忙，特别忙。 　　以前他没上过补习班，和他的同学相比，他在学习上的花销就是零。这是他头一次报班，两位老师都是老刘推荐的，所以罗超期望值很高。 　　但学习仿佛进入了瓶颈，现在花了钱补课甚至还不如只靠自己刷题考得好，这让他又急又沮丧。 　　原承不知道罗超现在的心态，但他感觉到了罗超的焦虑暴躁。 　　二中课程进行得很快，高二就要上完所有新课，高三一年全部用来复习。课业重，罗超还坚持做家教，累到暴躁也是必然。 　　他快乐的单细胞男朋友沉默了，原承心疼又无奈。 　　老妈的事罗超到底不能真的置之脑后，十一过后晚上回家他都会绕到兰馨园看看。 　　因为真的很担心啊，以老妈的智商说不上哪天就被人拐着卖了，没亲眼见到人他没法安心。但他去时看到的都是黑屋子。 　　罗超又给外婆打电话，问老妈有没有和她联系过，家里快十点了都没人。 　　外婆说老妈帮人看店，离家远，没在家住。 　　罗超还想问问老妈具体在哪上班，在哪住，外婆只含煳地说，“你妈都好着呢，你好好上学就行，不用管她。” 　　虽然不放心，罗超却也不再天天过去。 　　上次他就发现了，老妈好像是怕他不管妹妹还是怎么的，见面就要先声夺人——极力指责他打小邓，坏她的好事，毁了罗珊的好幼儿园。 　　罗超知道他们见面不会愉快。 　　但这晚回家他走进兰馨园时突然发现，家里灯亮着！ 　　先在楼下绕了一圈，没发现摩托车，站在窗外也没听到里面有声音，电视声都没有。 　　罗超上前敲门。 　　屋里很快传来走动声，还有老妈的声音，“你咋又不带钥匙，烦不烦！” 　　门开了，老妈的脸立刻冷下来，“你咋过来了。” 　　罗超看老妈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挑挑眉，“在这说？” 　　老妈悻悻退了一步，让出门。 　　家里还和从前一样，邋邋遢遢，门口地垫上扔着几个快递盒子。 　　他们家是一楼，离垃圾桶不过几步，原承住在十八楼家里都不存垃圾，罗超心里一叹。 　　“你过来干啥？”老妈在他身后又问了一遍。 　　罗超回头看她，“你现在在哪上班？平常不住这吗？” 　　老妈很警惕，“你管我呢？” 　　看罗超不说话，又问，“你到底来干啥？” 　　罗超很平静，“我不是问你要钱的，珊珊我管，你把你顾好就行。我过来是前段时间外婆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 　　老妈放松下来，她坐回沙发点了支烟，“你姥我已经看过了，前段时间有点事我不在这。” 　　罗超皱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烟圈。 　　对老妈的无赖罗超从来没办法，他皱皱眉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现在在哪上班？不住这了吗？我来几次家里都没人。” 　　老妈含煳着，“我跟人开了个店，离得远，平时住店里。” 　　难道不是外婆说的给人看店？罗超很意外，“什么店呀？在哪？” 　　“诶反正是个小店，你别问了。”老妈开始不耐烦。 　　罗超想了想，“王涛给你开的？” 　　“别提那个王八蛋！” 　　老妈一下子暴怒起来，“那个王八蛋光拿嘴给我开店呢！哼！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我去找他闹了两次，听说他已经回老家了。” 　　罗超倒没想到老妈还有这样的战斗力，以前老妈只是说说八卦，还没见她和谁这么撕过。 　　当然，人都在变，她以前也不抽烟，还特别讨厌老爸身上的烟味。 　　罗超又试探着问，“那是，那个小邓给你开的？” 　　“你还好意思问！小邓还会给我开店吗！本来我们处得好好的，都是你！好好的没事打人一顿！你拍屁股走了，你痛快了！我让你害死了！” 　　提起小邓，老妈更加愤怒，各种抱怨冲口而出。 　　罗超，忍了。 　　因为他还想知道，“你意思小邓让我打跑了？那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我为啥要告诉你？” 　　老妈很警惕，“我给你说了你再把人打跑！我生了你我还欠你了！让你一次次地害我！” 　　眼看老妈除了骂他什么也不想说，罗超站起身，“你想见珊珊吗？周末我带她回来。” 　　妹妹还是时常会提起老妈，会说”要妈妈”的话，每每看到罗超都会难受。而下周一就是妹妹的三岁生日。 　　不知道老妈意识到没有，但她神情一滞，半天才说，“你等我电话吧。” 　　“行，我等你电话。” 　　罗超始终没等来老妈的电话。 　　周一罗珊珊小盆友的三岁生日，原承一大早做了长面。 　　罗超上学后原承先给小盆友请假，小孩子起来后他带她逛街买新衣服，新芭比、拼图和乐高积木，然后去书店。 　　小姑娘自己挑了十几本书。 　　中午吃了KFC他带孩子回家午睡，下午他们又去烘焙店做蛋糕。 　　罗珊珊从早上原承说“今天珊珊三岁了，我们一起过生日”起就处于兴奋状态。 　　她没有过生日的记忆，这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全程参与。 　　挑喜欢的衣服玩具书本，吃喜欢的薯条蛋挞鸡米花，最新奇的是做蛋糕…… 　　小盆友一整天都兴奋的不要不要，罗超晚自习回来她都没睡，一定要给哥哥显摆她在蛋糕上画的小笑脸。 　　罗超抱住原承，“承承。” 　　原承摸摸他的背，“别难过，珊珊有我们。” 　 第150章 心里很烦躁 　　150、烦躁 　　时间已经十月末，马上要期中考，罗超感到紧张，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从小老爸老妈就对他的成绩没要求，因为他一直考得很好——反正五十名和第五名他都觉得很好，所以从不曾觉得学习有压力。 　　但男朋友说了”平生最爱学霸”，他开始越来越看重排名。 　　罗超自己也知道这种心态不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名次的关注。也许只是因为，现阶段考个好成绩是他能为男朋友做的唯一的事。 　　在邻市待了四十天后辛田终于回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姑娘周婷婷。 　　第一次来店里的周婷婷，“原老大，我是周婷婷，辛田的女朋友。” 　　原承！ 　　好在芯子是个三十加的大叔，原承微笑，“你好。辛田不介绍一下吗？” 　　辛田笑得小腼腆，“婷婷是马哥的表妹，一直跟着马哥干的。” 　　原承看他神采飞扬，眼里有光，再不复离开时的郁郁，心里也为他高兴，“你去了就把马老板的妹妹拐跑了，怪不得马老板一个劲给我打电话留你。” 　　周婷婷笑着，大方地说，“老大，是我追的辛田，我哥同意我才来的。怎么样，你还招服务员吗？” 　　原承！我真是老了，完全不懂年轻人，这姑娘是耿直还是，傻呀。 　　原承含笑不语，看向辛田。 　　辛田认真地说，“婷婷十几岁就去马哥店里干了，她什么都会，马哥来咱们这儿的时候都是婷婷看店。我去那儿教，她也是学得最快的。” 　　原承，这样能干的人马明怎么会放任离开？ 　　他问辛田，“小周来这儿，她家里怎么说？” 　　周婷婷再次抢答： 　　“我给我家人都说了，我爸我妈他们各自有家，都不管我。其实我和辛田情况差不多，我也是爷爷奶奶领大的，长大一点就跟着我哥。我哥同意了。” 　　周婷婷个头不高，相貌普通，但衣着整洁，扎着个高马尾，看上去很利落。并且说话带笑，给人观感挺舒服， 　　原承点点头，“大辛你还是帮我看新店吧，小周也过去，小何小史不用回来，你再好好带带他们。” 　　辛田很敏锐，“老大你还要开分店？” 　　原承笑，“你们都这么棒，我总得让你们都能当店长吧。” 　　老公交站二分店附近，原承租的也是两室一厅，周婷婷过去后和辛田住了一间，小何小史住了一间。 　　原承，这进展太快，他传统保守，并不看好。 　　周婷婷的确能干，嘴巴甜，手脚麻利，她和辛田过去一周后店里每天就能卖两锅——原来勉强卖一锅半。 　　店里宿舍都收拾得干净，原承检查时很满意。 　　快发工资时原承问辛田，“小周挺能干，以后工资还用我帮你存吗？” 　　这一问纯属试探，其实原承已经打算好了，宁可讨人嫌也要替辛田管钱，至少管一年，那还得周婷婷通过他的考察。 　　虽然这个姑娘现在看上去不错，但他不了解，而辛田和她的感情进展也太快，让他不看好。 　　原承有点老父亲心态，辛田是他救回来的小弟，已经被他划在自己人的范畴里，所以很怕他在女孩身上再受伤， 　　辛田点头，“老大还是你帮我管着，我给婷婷说了，她没意见。” 　　原承笑，“那每个月给你多批点，以前你只买个烟，现在要有恋爱经费了。” 　　辛田听笑了，“不用，烟我已经戒了，婷婷说我们干餐饮的不能抽烟，客人看见不好。” 　　原承挑眉，“看样子这才是真老大，我以前说就不管用。” 　　辛田脸色微红，“你们都是老大，谁说我都听。” 　　原承，这浓浓的婆媳相争逼儿子表态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怪异，“行，那这会我们就去办卡，咱们先存彩礼。” 　　辛田摇头，“婷婷说了，不要彩礼。她爷爷奶奶不在了，她爸她妈谁都不管她，所以她不让我给他们拿彩礼。” 　　这话倒让原承有点刮目相看，“她这么说的？” 　　辛田笑得小骄傲，“嗯，婷婷说现在店里管吃管住，我们的工资都存起来，够首付了就买房，小一点旧一点都不要紧。” 　　原承了然，“想要有个家。” 　　这姑娘要是真拎得清，又讲道理，他倒可以早点放手。 　　辛田点头，“她和我差不多，从小爹妈离婚，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老两口去世后就跟着表哥表嫂干。” 　　说到这儿辛田皱眉，“她嫂子对她也不好，刚开始一个月才给她五十块钱。” 　　原承吃惊，“我看马明还可以啊，不像是这种人。” 　　“马哥还好，那几个月他不在。回来后和媳妇还吵过架，给她重新补了工资。不过因为这个，她嫂子后来对她更不待见了。” 　　“那这姑娘也是吃过苦的。” 　　原承点点头，“大辛，你们好好处吧，多谈两年好好磨合，先别急着要孩子，你俩还是个孩子呢。” 　　辛田脸一红，这个比他还小的小老大。 　　原承假装没发现他的不自然，又确认了一下，“工资我管着真没问题？别弄得小周和你别扭。” 　　“真没问题。” 　　辛田笑笑，“来之前我就给她说了，我是一定要跟你干的，她要有啥不满意趁早别来。” 　　“啊？”对女朋友这么耿直真得好吗。 　　辛田又笑笑，“其实马哥一开始就挖我来着，他说让我留在那，以后再开店了让我和婷婷管着，给我们算股份。我说不行，我就认你一个老大。” 　　原承！这个阴险的马明！ 　　他压下心中感动，认真地说，“大辛，你不会后悔的。” 　　直到接上小盆友，原承的唇角都是上翘的，梁丰和辛田的信任让他心里很满很满。 　　你的重来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对你同样意义重大，很有收获。 　　十月份程鹏的期中考进步巨大，程爸程妈高兴坏了，补课费之余另给罗超包了个一千的红包。 　　罗超还不好意思拿，程鹏接过来直接塞进他书包，“给你就拿上，超哥你不知道，这是我小学三年级以后第一次有进步，我爸他们从昨天笑到现在了。” 　　罗超听笑了，“那你继续努力，让他们一直笑下去。” 　　往家走的路上罗超还在开心，白来的意外小财给原小承买个礼物吧，男朋友一天到晚就是开店做家务带妹妹，你一点忙都帮不上。 　　可是买什么好？男朋友好像什么都不缺。 　　不对，是你不知道男朋友喜欢什么！罗超心里一惊，原小承对你却很了解！你在他面前连一个谎都撒不过去！ 　　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妈，“罗超你给我微信上转六十五，我买东西差一点。” 　　罗超白眼，这会不玩失联了？他淡淡地说，“我转你能收到吗，给你发信息从来不回。” 　　“知道了，快转，我现在就改设置。” 　　罗超！真是好有理。 　　叹口气，他给她发了七十，老妈秒收，再没回信。 　　本以为是个偶然事件，但第三天中午老妈又打来电话，“你抽空去把物业费交了，人家催几次了。” 　　罗超，“……我放学他们也下班了。” 　　老妈不以为然，“你周六去就行，物业周末也有人。” 　　“我们周六上课。” 　　“啊？为啥周六也上课？是补课？” 　　“不是，高二开始学校就单休了，周六都正常上课。” 　　“噢那你周天去不就行了，反正我给他们只说你周末去，没说哪天。” 　　罗超提醒老妈，“妈你是不是忘了，我要养活自己还要养珊珊，你不给我钱就算了，怎么还问我要钱？” 　　老妈急了，“我把你养那么大，在你身上花得没十几万也有几万吧，咋啦，让你给家交个物业费你还跟我算账？好是你没在家住？” 　　罗超终于忍不住，“你确定那还是我家？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老妈火更大，“行了行了！不交拉倒！等着让人起诉我吧！到时你就高兴了！”说完秒挂。 　　罗超捏着手机，用力闭了闭眼。 　　他告诉自己，不要管，老妈不能管。 　　但放学后还是绕到了家门口。 　　屋里没灯，看样子老妈不是天天住这，或者就是回来得晚。 　　罗超打开手机手电筒，这才注意到猫眼下贴着几张纸条，一张摞一张。这个位置比较低，他以前没发现。 　　三张催物业费的，一张催水费的，罗超叹口气，把这些条子撕下来。 　　回到公寓，见他进门原承合上书起身下床。罗珊睡着了，他没有说话，只笑笑去了厨房。 　　罗超洗手换上家居服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个带盖的汤碗。 　　原承轻声说，“怎么今天这么晚？虾仁蒸水蛋，尝尝。” 　　罗超伸手抱住浅笑的男朋友，“早上不是说吃酸辣粉吗？” 　　原承摸摸他的背，“酸辣粉就是嘴巴痛快，没营养，这两天不是快考试了吗，给你补补。” 　　罗超不说话。 　　原承的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超你是不是瘦了，背上全是骨头。” 　　有点痒，罗超躲了一下，“没有，一斤都没少。” 　　“那也不对，天天给你贴秋膘，秋天贴到冬天一斤都没长，乖啊，好好吃蛋，别惦记酸辣粉了。” 　　原承说着松开手，把罗超拉到椅子上坐下，打开盖。 　　镜面般的黄色蛋羹上是个酱油勾画的笑脸，绿葱花星星点点，味极鲜特有的咸鲜味充斥鼻尖，罗超笑着挖了一勺送到原承嘴边。 　　原承躲开，“我刷过牙了。” 　　罗超的勺子追上去，“再刷。” 　　原承躲不过吞下，“你快吃吧，今天回来晚，马上要听课。” 　　“嗯。” 　　罗超答应着飞快吃起来，很快就从碗底挖出了虾仁，第一颗又送到原承唇边。 　　原承笑，这就是罗超，前世就是这样的体贴才让他忍下所有，宁可相濡以沫，也不愿相忘江湖。 　　周三周四两天期中考，罗超觉得还不错，心里轻松不少。 　　周五周六是二中的秋季运动会，罗超买的两件短外套已经收货，原承挺喜欢，第二天就穿着去上班。 　　罗超憧憬着原承再穿情侣款去看他比赛，“你明天去学校就穿这件，我也穿。” 　　原承抱歉地笑笑，“明天去不了。” 　　“后天呢？你后天下午带珊珊一起过去，我们晚上还去烧烤，赵冬丁一他们都说好久没见你了。” 　　原承摇头，“温知夏又领来两个有意向加盟的，我要接待。这俩要都成了过去培训的人手就调不开，我这两天要好好带带小徐，不行就得他和大辛上。” 　　小徐是陈义之后最早的一批员工，踏实肯干，但反应慢，不灵活，罗超看出原承有点愁。 　　但男朋友都能解决的，罗超，你要为他事业的飞速发展骄傲，虽然他忙得没时间去看你的小比赛。 　　周天上午给程鹏补课，罗超提前出门，先去兰馨园交物业费。 　　这事罗超没告诉原承，虽然觉得略糟心，但小房子也是老房子，物业费不高。 　　可去了才知道，老妈前年的费还欠着！罗超叹气，他就说呢，只是当年的没交，怎么会上升到要起诉的程度。 　　三年费用和二三季度的水费一共一千多，罗超刷了微信。 　　出门后打开手机钱包，里面只有三万七了。一万七是假期和高策摆摊来的，两万是原承上次硬给他转的。 　　他从前存了好久的压岁钱，老爸给的红包还有胡妮的补课费已经全部用光——就几个月。 　　罗超叹口气。 　　这两万他退不回去——原承坚决不收，但他也没打算真的花这笔钱。虽然按照现在入不敷出的情况很快就得用到。 　　妹妹在小太阳时一个月两千多，现在上幼儿园每月实际下来三千六七，因为他的坚持，托管费原承没付过。 　　其实付过的，罗超不知道，报名时有三千赞助费，原承没说。 　　支出的大头是他自己的补课费，其中最贵的就是北美外教网课。 　　网课相当于和老美一对一，效果确实好，但费用实在太高。其实罗超一直想把这个课停掉，只是这课在家上，他要退瞒不了原承，原承肯定生气…… 　　罗超往程鹏家走着，心里很烦躁。 　 第151章 你少管我！ 　　151、瓶颈 　　11月1号周二，期中考成绩出来，罗超总分提高了九分，但只前进两名，年级十五。 　　这个成绩让他很急。 　　没分科时他还在前十前五，分科后这个名次就是大退步！ 　　并且他认真补课了，补习班的教材习题都认真刷了，感觉也有收获的，但为什么连前十都进不了？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没补过课，如果哪天加上这个buff，追到前五前三分分钟的事。 　　现在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你明白的，罗超，你不是那种天才学神，充其量算是个勤奋型学霸，而现在的学霸哪个不勤奋？ 　　晚上回家和原承说起时还很沮丧，原承却抱着他笑，“学霸，你是不是傻呀，你总分提高了呀，九分呢！” 　　罗超摇头，“大家都提高了，只能说明题简单，这个要看排名。” 　　原承拍他，“超你别钻牛角尖好不好，就是排名你也很能打啊，二中的十五，放在全省妥妥的前一百，能进清北的。” 　　罗超很烦躁，“清北也要看专业，你不懂。” 　　你不懂我有多焦虑。 　　原承故意板起脸，“别欺负我们学渣好不好，我连清北有专业都不懂？” 　　心里烦，罗超就看着原承没说话。 　　原承果然没绷住，他轻笑起来，“还一年半呢，别着急，学习的事是厚积薄发。” 　　“我觉得你以前推导公式，深挖例题，错题本，都是很好的方法，坚持下去一定有效。” 　　“超你别把排名看太重，这个成绩真得很好。” 　　……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完全不能安慰！罗超只觉得心里像有一团火在乱窜！烧得他特别特别暴躁！ 　　他用力压了压，没说话。 　　原承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亲，“今天酱的牛肉，晚上焖了米饭，我去盛。” 　　“不饿，不想吃。” 　　原承轻笑，“不饿就少吃点，不然等网课结束就太晚了。” 　　提到网课，暴躁的小火苗又窜了上来，但他不能说原承，于是脸更冷了。 　　原承以为他只是觉得没考好不开心，心里感慨着学霸和学渣的差距，语气更温柔起来，“好了，别不高兴，明天一定酸辣粉。” 　　罗超…… 　　罗超把睡觉时间定在一点半——又后延了半小时。在学校，有时下午自习课后他会打打篮球，现在也取消了，全部用来刷题。 　　原承起初不知道，还是罗珊生病他半夜起来看孩子才发现。 　　进入十一月取暖季，屋里屋外温差二十几度，生病的孩子立刻多起来。原承很注意，但罗珊是在幼儿园中的招，他也没办法。 　　定的闹钟震动，原承起来才发现床上没人，再看，罗超趴在桌上睡着了。 　　给小姑娘测体温，好在已经降下来，不用再喂药。原承走到桌前，顺顺罗超的硬发，“快三点了，赶紧上床睡。” 　　罗超坐起来，双手搓搓脸，“我好像睡着了。” 　　原承在他头上的穴位按压，“你别这么急，现在才刚高二，你这样绷太紧了不是好事。” 　　罗超舒服地闭上眼，“大家都在拼，我这不算什么。” 　　原承叹气，“再拼也不要透支身体。” 　　罗超没说话，原承又嘟囔，“要不咱把家教停了吧？你这也太辛苦了，咱家现在又不是没有。” 　　看罗超始终沉默，原承叹口气，手上没停，却不再说话。 　　第二天中午罗超刚把饭打上，手机响起，是老妈的，他滑开，“喂？” 　　老妈声音很急，“罗超你给我支付宝转一百六，快点。” 　　罗超都无奈了，“你又怎么了？” 　　“诶呀跟你也说不清，你快转吧，我着急要用！” 　　罗超用力压下心中不耐，“物业费和水费一共一千多。” 　　“咦！你咋交了，你不说不交的嘛，我说这两天咋不给我打电话了，其实你就不应该交，我打算”老妈突然顿住。 　　她这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话罗超一听就够了，懒得再理她有什么打算，看见丁一已经找到座位对他招手，罗超挂了电话。 　　但还没走两步，手机又响起来。 　　直到落座铃声还在响，以为他没发现，丁一提醒，“你手机响了。” 　　罗超冷着脸，“不管她。” 　　丁一突然笑起来，“不是你那个干妹妹吧？这么不耐烦。” 　　罗超白他一眼，“你想太多。还有，胡妮也不是我干妹妹。” 　　胡妮考进二中后找过罗超好几次，起初说要请他看电影，约他玩桌游，被拒绝后又要请罗超给她继续家教，甚至胡丽华都打来电话。 　　罗超给胡丽华分析了胡妮的现状——她只是一时还没适应高中教学，只要坚持认真预习、听讲、完成作业，迟早能适应，用不着额外花钱。 　　胡丽华对他的实在很满意。 　　罗超对胡妮的小心思看得清楚，他不傻，从前没发现只是不在意。 　　这对母女他都不喜欢，即使没有原承，他也会好好保持距离。 　　胡妮再来时罗超就非常冷淡——虽然以前也很冷淡，但现在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恶劣——直接让胡妮以后别来烦他，还当着丁一等人的面。 　　胡妮气得哭着跑开，丁一对罗超的钢铁直男属性有了新认识。 　　铃声终于停下，罗超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很快，信息提示闪了起来。他没理，但面前的红烧茄子似乎更难吃了。 　　二中食堂味道很一般，但便宜实惠，他打得这一菜一饭才七块，米饭还多。 　　不过以前好像也没这么难吃，现在大概是男朋友的好手艺让他开始挑剔。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罗超还是把饭菜都吃干净。 　　看看丁一又剩下半盘，罗超皱眉，“你吃不了不会少打点，天天倒。” 　　丁一不在乎，“西红杮炒鸡蛋里只能吃鸡蛋，木耳炒肉我只吃木耳嘛。” 　　罗超白他一眼，“那你米饭怎么也剩了。” 　　丁一笑笑，“行行行，你天天光盘你伟大，你个净坛使者！” 　　两人说着倒掉餐盘，回到宿舍一上床罗超就打开手机，果然是老妈的，只有一句话： 　　“你个白眼狼！我算看透你了！！！” 　　罗超关掉手机，放空脑袋午睡。 　　不知是累还是心中郁郁，短短一个小时做了一堆梦。醒来时内容已不记得，但烦躁焦虑的情绪却很清晰。 　　他叹口气，拍醒丁一，洗脸准备上课。 　　晚上回到家，原承果然做了酸辣粉，罗超闷了一天的情绪有了松动。他伸手抱住男朋友，“承承。” 　　“嗯，”原承也抱着他拍拍，然后松手，“快去换衣服。” 　　“承承。” 　　原承，这是心情不好？他用力抱紧罗超，轻声问，“累了？” 　　“嗯。” 　　原承的心勐地疼了一下。 　　罗超早上六点二十起床，晚上一点半睡觉。学习，家教，每天玩命似的连轴转，但这还是第一次说累。 　　原承的声音温柔极了，“累了先吃饭，吃完把网课听了就睡，你昨晚上就没睡好，让你吃点小药预防你也不听，我今儿一天都在担心你生病。” 　　男朋友絮絮地念叨着，罗超暴躁了半天的心开始平静，他松开胳膊分开两人，然后额头相贴，“没烧，我是谁呀，哪那么容易生病。” 　　熟悉的男人味充斥鼻尖，原承被蛊惑，他轻轻啄上他的唇角。罗超立刻热烈响应，把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深入起来。 　　良久分开，原承还微微喘着，罗超先笑笑，“承承，你就是我的超级充电宝。” 　　看他双眼弯弯，不复回来时的疲惫阴霾，原承也笑起来，“再吃碗粉就满格了。” 　　“嗯。” 　　罗超去了卫生间，原承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瞬间指纹解锁，然后他就看到了罗妈的短信。 　　原承眉头皱起来。 　　罗超出来直奔桌上的粉，今天粉里加了很多肥牛，吃起来更香了。 　　原承拿着他的手机晃晃，“阿姨怎么了？” 　　罗超不在意原承的发现，有了上次原承用他手机定课的事，现在只是看看信息他一点也不在乎。 　　而且原小承的手机一直都随便撂着，他一直能随便看。 　　罗超讲了老妈三次要钱的事。 　　原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罗超端起碗喝汤了他才说，“超你做得对，阿姨这样不合适。” 　　“嗯。” 　　“阿姨这个人，超，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她没有责任感，没有底线，极度自私，你不能惯她。” 　　罗超听他越说语气越重，显然已经气极，反而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惯她，我也没本事惯她。” 　　我和珊珊还靠你养着呢。 　　原承揉揉他的硬发，“她以后带谁回家你都别管，反正她换锁了你也进不去，以后就再不要回去了。珊珊有咱们，你别指望她，也别受她影响。” 　　“嗯，我没打算回去，上次李姨说的那些话我真是再不想听了。” 　　“所以你别难过了。” 　　“我” 　　罗超本来觉得自己不难过，但不知怎么，听到这里突然泛起一丝委屈。他用力压了压，回身抱住原承，“抱抱就不难过。” 　　看他还能撒娇，原承心下微松，把人揽在怀里，轻轻地顺毛。 　　气氛太好，罗超趁机提要求，“承承，我想停了网课。” 　　不等原承反对他赶紧补充，“我现在听力已经好多了，这个课排得太满都没消化的时间，效果也不好。” 　　原承的手顿了顿，“我觉得你可以先和老师沟通，改成两天一上或者三天一上，别着急退。超，你看你这两次考试英语都有进步，证明课程还是有用的。” 　　“我，那我今天就试试。” 　　“好。”原承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费用你别考虑，咱家现在能实现补课自由。” 　　“……嗯。” 　　罗超申请调课成功，现在三天一上，这让他无论是从时间还是小钱钱上，都松了口气。 　　但成绩还是没起色，十一月末的第三次月考，他只是年级十一，连前十都没进。 　　学习仿佛进入瓶颈，罗超越学越暴躁，开始不自信。 　　梁丰也没了高一时的势头，这次考试247，因为分科，这个成绩谈不上进步。并且他学得很吃力，周末的一天休里补着三门课，十月份都没来过店里。 　　原承开始还晒菜逗他，后来就每周六去城西梁家给他送点肉：他自己卤的猪系列、牛筋牛腱、红烧鱼、酱骨头。 　　梁丰一再不让他麻烦，说自己吃挺好，但原承还是坚持做，有时带孩子顾不上了就派辛田去送。 　　梁爸梁妈没有离婚，一直在分居。梁妈常住娘家，梁爸不知在哪住，但梁丰周末回家很少能见到人。 　　对于原承的老父亲心态，这样的照顾梁丰，罗超已经顾不上吃醋吐槽。 　　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自己的课业上，每天就是不间断的刷题刷题再刷题。 　　这个月第三次把他在桌子上拍醒，原承终于发了火，“你马上给我上床！我警告你超，明天开始最晚十二点睡觉，过了十二点你一个字也别想再写！” 　　罗超被拍醒气压正低，原承这突然的爆发也让他很不舒服，但他知道原承是好意，就忍了没说话。 　　看他一脸抗拒，原承也火大起来，他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现在累一天了，半夜还要惦记着起来抓人！ 　　心里窝火，说话就带上不耐烦，“我说你听见没，赶紧收拾书包！要再这样你家教也别做了！” 　　“行了你别喊了！我明天早点睡！你别管我！” 　　原承压着声音吼，“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就这么熬！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你晚上休息不好白天能有精力吗！做家教能赚多少！你犯得着吗！不会算账啊！” 　　罗超也急了，“原承我给你说过不止一次了，谢谢你！但是学习的事我自己有数！家教我肯定要做！你少管我！” 　 第152章 我错了 　　152、和好 　　原承还想说话，小床上的罗珊哼唧起来，他快步走过去轻轻摇动木床。 　　罗珊睡熟了，原承的火也没了，罗超从卫生间出来上床，背对着他躺在床边，显然还在生气。 　　原承心中叹气，也不说话，抬手关灯。 　　平常原承起床时罗超就能醒，一般是被搬醒，他再迷煳一会才会起来洗漱。 　　但昨天睡太晚，早上到点还在沉睡，是被原承叫醒的，“二十五了，起来吃饭。” 　　罗超没睁眼，只抓着他的手不放。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他俯身用另一只手摸摸狗头，“快起。” 　　罗超抱住他，把自己挂在他的胸口，原承也拢紧怀抱，吻吻他的硬发，“要迟了。” 　　罗超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原承松开他去了厨房，罗超起身洗漱。卫生间里他的杯子已经兑好了温水，上面是挤好牙膏的牙刷。 　　罗超用凉水扑扑脸，心里很难受。 　　不同于平时的各种面，今天桌上摆着一碗粥，另有一个小碗盛着榨菜。罗超坐下拿起勺子。 　　不知道原承几点起来做的，白粥熬得浓稠，里面放着皮蛋，肉粒，蛋花，小葱末。 　　粥已经温了，罗超放下勺子，端起碗唿噜起来。 　　原承把他的水杯往书包侧兜塞，“你昨天睡太晚早上胃口不开，光喝粥一会就饿，我给陈义说了，让他给你准备饼，你路过店里的时候去拿。” 　　罗超没说话，几口把粥喝掉，起身背上书包，又抱住原承，“承承。” 　　原承心一软，这个笨蛋，每次给他甩完脸色就后悔。 　　他也双手回抱，很快松开，“快去吧，中午不要看书，好好睡一觉。” 　　“嗯。” 　　罗超答应着，却在他耳后一下下吻着，这个位置太敏感，原承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罗超的低笑。 　　原承终于恼羞成怒，他在罗超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强行把人撕下来推出门。 　　罗超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有点恶性循环，今天课间他不再看书，而是和丁一冲下楼跑到操场上了个远距离厕所。 　　初冬的冷风吹过来，感觉脑子都清楚了。 　　再次下课他就去走廊站会儿，和丁一赵冬说说话。教室没开窗，空气很不新鲜。 　　课间休息后，再上课脑子都要比前几天清醒，罗超想他真是煳涂了。 　　从前他下课就玩，上课就专心听讲，那时的效率是最高的。现在上课听讲下课做题，看着挺忙活，其实很低效。 　　原承说他太急，没说错。 　　虽然原小承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急，但他也不应该冲他发火，尤其想到早上挤好的牙膏，心里很不是滋味。 　　送走罗珊原承先去这边两个店里看了看，然后赶去老车站二分店。这个店开了两个月，每天只能卖出三锅，卖完还要过中午一点。 　　原承对这个成绩不满意。 　　十一月天气冷，已经进入了羊杂汤的旺季，但辛田不在，小史小何到底欠着火候，原承只能天天往过跑。 　　来加盟考察的两家最后谈成了一家。本来派辛田一人过去就行，但看到小两口依依不舍的样子，原承大方地让周婷婷也一起去。 　　二分店还没回本，原承准备开在城南的三分店先停了下来。 　　忙了一天，晚上接上小盆友后原承带她去了超市。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原承小心疼了一下。 　　决定了，今年过年他们一家三口去旅行！ 　　羊杂汤店不是大酒店，过年没生意，是一定要休息的，索性再多放几天假，明年罗超就高三，以后只会更忙。 　　这一天原承都在想晚上要怎么办？罗超不肯十二点休息他要怎么做？好好说那个笨蛋肯定不听，但要真发火，他舍不得。 　　虽然没想出办法，九点四十五，他还是煮好了一碗酸辣粉，为了营养加了整盒肥牛卷，还煎了一个太阳蛋。 　　煮好粉原承才想起来，昨天说好今晚煮饺子给冰箱腾地方的。这个笨蛋，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以前做酸辣粉原承都是现炒底料，现在怕呛到罗珊，他是一次炒一锅再分小盒存在冰箱，所以罗超在楼道没闻到香味，但一进门就惊喜了。 　　心变得很软很软，罗超扑到原承身上，“承承，承承……” 　　原承解下他的书包，“快去洗手，今天有网课。” 　　罗超抱着人不放。 　　原承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特好？” 　　“嗯，你最好。” 　　“那你还冲我发火。” 　　“我错了。” 　　原承偷笑，“那你今天几点睡？” 　　罗超的回答肯定又迅速，“十二点。” 　　原承小惊奇，“咦？可不许骗我。” 　　罗超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骗得了你？哪次没被你发现？” 　　原承得意起来，“那是，就你那点道行还想骗我？” 　　没等他再说话，原承把他拖进卫生间，“快洗手，再磨蹭粉都凉了。” 　　吃过粉罗超预习网课内容，原承洗碗，开始讲课时他已经收拾好上了床。 　　前段时间原承一直定着闹钟，一点四十振动，他起来查岗。 　　罗超一般都在沉睡，那是一上床就能秒睡的人，但醒这一次，他却格外辛苦。 　　白天一天忙碌，晚上再强行醒一次，因为有了罗超才改善的睡眠又开始变得困难。 　　熄灯前原承关了半夜的闹钟。 　　他要相信他。 　　原承睡觉轻，十二点罗超上床时他朦胧醒来，“几点了。” 　　罗超轻声说，“十二点。” 　　原承唇角牵动，含煳地说，“好乖。”手里还给他往肩上拉被子。 　　这个在睡梦中依然照顾的动作让罗超心里一片火热，他撑起胳膊俯身看着原承。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窗外广告屏的亮透进来，原承的样子乖极了，罗超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还是让他沉迷的薄荷味小果冻，本想轻轻吻吻就睡的，却忍不住越来越深入，终于原承开始回应。 　　原承还有些迷煳，“快睡。” 　　罗超手伸进他的衣服，“要充电。” 　　原承……终于被闹醒，他开始磨牙，“不让你学习你就开始干坏事了，罗超超。” 　　但罗超只是吻着，无限珍重，原承投降了，把手伸进他的睡衣，“就一次。” 　　不知道是因为作息改善还是心态平和，或者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刷题夯实了基础，罗超渐渐感到了轻松。 　　11月底的月考，罗超一下子冲到第七。梁丰也进到230，原承除了大发红包，还在公寓做了一桌海鲜庆祝。 　　吃饭选在周天中午，现在两个学霸基本没有休息时间，都是一周上六天，周天补课，罗超还要家教。 　　鉴于他主动在十二点休息，原承也不再提不许家教的话。 　　梁丰两手忙着挖螺肉，嘴里还在说，“我说橙子，下次还是做肉吧，吃这个不解馋。” 　　原承看着他已经棱角分明的脸笑，“行，你下周天中午过来，我做猪系列。” 　　罗超听不下去，“小胖你还行不行，原承不是每周都给你送肉吗？” 　　梁丰白他一眼，“我要吃糖醋排骨，糖醋里嵴，还要吃粉蒸肉，回锅肉！” 　　原承听笑了，“好，下周过来，都给你做，四个菜一个也不少。” 　　不管多少次，看到原承这样待梁丰罗超都会发闷。 　　梁丰也闷，他觉得特别吃亏，“罗超你别不知足，你和大厨住一起，还有两个店可以蹭饭，我来这一趟往返得两个多小时！” 　　越说越不平衡，“橙子你去城南开三分店吧！” 　　原承笑着点头，“行，等老车站的店稳定下来我就开三分店，到时你随时可以过去。” 　　“真的吗？你太好惹！” 　　梁丰笑起来，笑了会又纠结，“要不算了吧，你不是说要离你老妈远一点吗？” 　　原承把一碗剥好的虾放到罗珊面前，“没事，这个店让辛田两口子负责，我不过去。” 　　小盆友对着原承笑眯眯，“谢谢承承的的。” 　　原承摘下手套，摸摸她的小脑袋。 　　梁丰高兴的笑了会才想起来，“可是大辛也不会做饭，你开了店我也只有羊杂吃。” 　　原承笑，“周婷婷做饭不错。” 　　进入十二月，原承的三个店生意都火爆起来。 　　除了兰馨园受限于面积每天还是卖四锅外，清湖一分店现在每天卖到了五锅半，老车站二分店每天也能卖四锅，同时，原承迎来了第三位加盟商。 　　原承又招了两个员工，放在陈义和陆虎身边培训。计划要开的城南分店因为辛田外出培训暂停了下来。 　　城南还要离十三中不远，原承根本没想出现，虽然老妈单方面断绝了和他的关系，他也不能过去刺激老妈。 　　这个店，原承打算全权交由辛田周婷婷负责。 　　一年半后他会离开，如果辛田两口子能通过考察，这些店他可以交由他们代为打理。如果不行，他会处理掉，或卖或转，但会给辛田留一间。 　　原承没打算以后留下——从前他没有自己店面时还不敢这么计划，现在却能确定——所以他不在这里置产。 　　罗超以后是要上清北复交的，毕业后也有大几率能拿到一线城市户口，原承打算跟着他的脚步。 　　这一生他不知道有多久，但无论多久，他一天都不想和他分开。 　　除此以外，罗珊应该在更好的城市上学长大。两兄妹应该远离只会拖累他们的自私母亲和可怕外婆。 　　再过几年，王老太太一定会痴呆，但她有儿有女有房有社保，即使儿女都消失，也不应该由罗超来负担。 　　原承不想罗超再与她有任何联系，就让上一世的噩梦终结在自己的记忆里吧。 　　十二月，加上第三份加盟费，原承终于有了百万身家。 　　开店没多久原承就用罗超的身份证在本地商业银行开了户，营业款每存够五万他就倒在这张卡里，现在里面有整一百万。 　　罗超对此毫不知情。 　　原承把银行卡放在家里装文件的包里，那里还有罗超的户口本，账号密码及流水都记录在他的日记本里。 　　罗超知道他偶尔写日记，也见过他的日记本，如果有一天他被迫突然离开来不及道别，相信他肯定会看到这些。 　　老妈不缺钱，并且她物欲很低，罗超却是真的难，更何况还有罗珊。 　　因为对股票基金一点都不了解，原承买了本地商业银行的整年理财项目，年化收益率5。5%。 　　废柴如他，这是他能想到的收益最稳定可观的投资。 　　银行理财到期前不能提取，这样的投资能保证这笔钱不被动用。原承决定，除非以后在京沪买房，这笔钱不作他用。 　 第153章 以她的智商 　　153、惊闻 　　12月下旬，老公交站分店投资全部收回，原承在城南十三中附近的三分店也装修完成。 　　这一次除了看房签合同订设备，原承再没插手，完全由辛田周婷婷打理，包括装修，租员工宿舍，采买，进货。 　　这样的小店面，只是简装，他心里有本账，不用跟进。 　　辛田周婷婷完成得很好，支出很明细清晰，也没有浪费，原承很满意。 　　开业后原承又派过来两个员工，已经基本熟手，辛田再带一带，碰到需要加盟培训时他也能放开手。 　　罗超对原承的开店速度已经完全淡定，陈义辛田他们却都是惊讶又振奋。对原承更加信服，对大家羊杂也有了更多归属感。 　　十一月起销售进入旺季，工作量增加，原承没添人但提高了奖金：普通员工每人加五百，陈义辛田陆虎和小徐增加一千。 　　店里一直在进新人，却也一直维持着高标准，算是进入良性循环。 　　奖金增加的同时，原承也加强了考核。他不怕得罪谁，不会只发不扣，但考核非常客观，都是就事论事。 　　奖惩分明下，即使他一直温文有礼，却也威严日重。 　　因为店分散了，每月末的团建原承改到了晚上。他依然坚持掌勺，只是菜品更丰富，酒水更好。 　　现在原承已经不用再顶着干活，店里的原料都由一家配送，他根据进货就能判断出收入是多少。 　　但即使心里有本账，四个店他每天也要跑一圈，监督每一个细节，并不轻乎。 　　不过平时去城南他都挑在上课时间，避免碰到熟人给老妈添堵，周末干脆就不过去。 　　十二月末高二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罗超年级五，终于再次回到前五。 　　梁丰进步更大，年级197，原承惊喜之余发现，他的英语142，语文124，都是前所未有的高分。 　　原承大发红包，并约好元旦那天公寓聚餐。 　　罗超也给梁丰发了个66。6的红包，转款说明：“朕心甚慰”。 　　梁丰受宠若惊地收下，回了一大堆感谢表情。 　　晚上的宵夜是馄饨，罗超吃着还在感叹，“小胖这次进步很大。” 　　原承笑，“估计他和姚瑶成了吧，姚瑶上的文科，英语语文都是强项。” 　　罗超差点一口呛住，“我去！这也太，近朱者赤了吧。” 　　原承在他后背拍拍，“好好吃，有句话怎么说的：爱是能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的动力和决心。因为爱你，我让自己变得更好，只为不辜负你对我的爱。” 　　罗超抖了一下，“原承承，你太肉麻了。” 　　他嘴里吐槽，心里却想还真是这样，我从前认为自己已经学挺好，现在却怎么拼都觉得还不够，也只是，不敢辜负你。 　　今晚有网课，原承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厨房退了出来，给罗超腾空背景色。 　　上床看了会书准备睡觉，茶几上罗超的手机突然响起。网课已经开始，原承跳下床过去先挂断。 　　罗珊听到响声动了动，原承晃晃小床。手机又响起来，原承再次秒挂，这次他看见了来电人：“外婆” 　　原承发条短信，“我现在正忙，待会回复您。” 　　但屏幕又亮起来，这次原承没等音乐响起又挂断，同时关机。王老太太的偏执他了解，如果他不接电话，她能几十上百个地打下去。 　　十点二十五网课结束，罗超匆匆合上电脑，原承走到桌边递过手机，“给你外婆回个电话。” 　　一开机就是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打开看，刚才的二十分钟里外婆打了一堆电话。 　　正准备回拨，屏幕又亮了，罗超没等铃声响迅速接通，“外婆，我刚才” 　　“你个女表子养的王八蛋！兔崽子！你咋不去死！你还挂我电话！你个不要脸……” 　　原承一把抢过手机挂掉。 　　安静的房间，王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咒骂两人听得一清二楚。罗超被骂懵了，他的外婆虽然一向对他不假辞色，但也从未这样骂过他。 　　屏幕又亮起来，原承秒挂。 　　罗超回过神，一抬头就看到原承脸上一片冷峻，简直是充满恨意，他不由一愣。 　　屏幕再次亮起，这次原承走进卫生间，刚才他已经调小了音量。 　　罗超看着他接通，没等里面叫骂直接冷声说，“你有事就说人话，要是只会乱叫就别打了。” 　　王老太太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问，“你是谁？你不是罗超！” 　　原承的声音依然很冷，“我不是罗超，你有什么事。” 　　王老太太叫起来，“你叫罗超听电话！他个女表子养的为啥不接” 　　原承秒挂。 　　屏幕亮起，原承秒挂。 　　再亮起，原承又秒挂。然后关机。 　　罗超叹气，“我接吧，她可能有事，平常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 　　原承抬起头，眼里是他熟悉的难过，罗超心里突然一慌，他双手握住原承胳膊。 　　原承直视着他，“我再不想听她骂你。” 　　罗超心里一软，他把原承拥进怀里，“我不听，她要不说我就关机。” 　　原承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罗超不想他难过，轻笑着开口，“我只听你骂我。” 　　“我不骂。”原承声音还是闷闷的，却非常认真，“舍不得。” 　　会心一击！罗超拢紧双臂，“承承。” 　　好一会，还是原承先分开两人，“快打吧，还一堆作业呢。” 　　罗超开机时把原承推出卫生间，“你去睡。” 　　外婆的污言秽语我也不想你听。 　　开机后又是一阵短信提示音，罗超打开一看，都是外婆来电，他深吸口气拨了过去。 　　外婆接通的瞬间，罗超大声说，“你有事说事，不要乱骂人，要不想说就算了。” 　　外婆一噎，但刚才一个多小时不断拔电话的动作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她终于没再乱骂，问道，“你和你妈骗上我的钱干啥了！” 　　罗超走出卫生间看到原承还站在桌边，双臂抱胸，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他出来转过脸，眼神询问。 　　罗超头还懵懵的，他看着原承，半天才说，“我妈说我被车撞了，问我外婆借钱，借了五万，现在人不见了。” 　　“啊？” 　　“晚上我外婆去兰馨园找她，家里都换人了，说她房子上个月就卖了。” 　　“我，去！” 　　“她房子是和邓江在一起的时候抵押给小贷公司的，说是邓江做生意用。” 　　说到这里罗超苦笑，“我外婆说，本来邓江看不上我们家的小房子，但是我打了他，他要分手，我妈为求复合，主动抵押房子给他钱。” 　　“意思都怪你？”原承冷下声，“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 　　“本来房子要是抵押到银行还好点，可是银行正规，手续麻烦，邓江着急分手，就让我妈抵给了小贷公司。承承，” 　　罗超看着原承，“我外婆说那个买房子的人只花了三十五万。三十五万！” 　　“小贷公司作为中介还要赚钱，还有手续费，税费，给小贷的利息，再扣掉抵押款，真不知道我妈拿到手能有多少？” 　　兰馨园罗家的房子是六十平的一楼，但它作为学区房一直租售不愁。 　　原承记得前世罗超说过，房子他卖了四十一万多，就这还是他要带罗珊看病，着急用钱等不了。 　　上辈子罗妈纵然逃避责任丢下儿女跑路，但还能把房子留给罗超，这辈子罗珊没摔，他们夫妻却也依然离了婚，现在还卖了房…… 　　原承拉住罗超的手，“那你外婆什么意思？” 　　罗超缓了缓，“我妈说我出车祸，肇事司机跑了等着动手术，我外婆给她把定期都取了，呵呵，现在她让我还钱。” 　　原承皱眉，“让她报案去。” 　　“……她一开始骂我，后来就哭，说那是她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原承，你太天真了。她从前也是上班有单位的人，现在有退休金，又一辈子悭吝，她手里至少还有十万呢。 　　看到罗超神色难堪，原承心中叹息，“超，你劝她报案吧，或者你去报案。阿姨估计也是被骗了，报了案她可能还安全一点。” 　　罗超看着原承没说话，他还没反应过来。 　　原承捋捋他的胳膊，“你看，阿姨和邓江在一起，就把房子抵押了，跟那个摩托男在一起，就把房子便宜卖了。” 　　罗超…… 　　“我估计她信用卡花呗借呗那些可能还一堆窟窿。现在她手里是有点卖房的钱，这钱花完呢，她会怎么样？” 　　罗超闭了闭眼，“以她的智商，说不上就让卖到哪个山沟了。” 　　原承…… 　　罗超拿出手机又走进卫生间，“外婆……” 　　原承站在桌边没动，一直等他，罗超很久才出来，“明天我陪她一起去派出所。” 　　“嗯。”原承抱住罗超，“别想了，洗洗睡吧。” 　　罗超无声地抱着他，好一会才松开，“你先睡，我写作业。” 　　原承不赞成，“这都几点了，你好容易才把作息倒过来。” 　　“我睡不着。” 　　原承…… 　　第二天罗超还是一大早出门，接上外婆后去报案。派出所备案后就让他们先回家，等消息。 　　一出办公楼外婆又哭起来，“那个丧良心的臭女表子，天天在我那白吃白住，临了临了还骗我的钱，她咋就做得出来哟……” 　　外婆哭得站不住，罗超扶着她一直劝，却完全没用。 　　进出的人一直打量他们，想到刚刚做笔录的警官的眼神，罗超烦躁难堪得要命。 　　好容易把外婆扶出大门，罗超招手拦车，“外婆，我给你打个车你先回家，我要去学校，早上就请了两节课假。” 　　外婆不说话，只是哭倒在台阶上。 　　罗超无措地蹲在旁边，他还想劝，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你去上学，我送老太太回家。” 　　原承！罗超勐地回身。 　　原承看他眼圈都红了，立刻心疼得不行，他把罗超拉到街边，那里有他刚才拦下的车，“去吧，都交给我。” 　　罗超被塞上后座，他只来得及喊了声“外婆你跟我朋友回去”车就启动了。 　　他没听到外婆的回答，但看到外婆直起身来，心里稍稍安慰一点。 　　看车离开原承走到王老太太面前，“我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去。” 　　王老太太一只手撑地，利索地站起来，声音尖利，“你是谁？昨天是不是就你！” 　　原承玩味地看着她，“我叫原承，是罗超的朋友，他现在就借住在我家。昨天挂你电话的也是我，和罗超没关系。” 　　“我和罗超说话关你屁事！你少管我们家的事！” 　　原承笑笑，“我就是不管，罗超也不会答应给你赔五万，不会答应给你养老送终。” 　　王老太太眼神一变，“你！” 　　“老太太，冤有头债有主，谁骗了你就找谁去，别想着再把罗超当冤大头！” 　　这辈子有我在，你休想再对他有一点”恩”！休想再让他为你当牛做马！ 　 第154章 这辈子不和她一起生活 　　154、答应 　　12月29号是周五，罗超要去家教，程家比二中远一点，原承估摸着他回来的时间，做了一锅炒面。 　　进门闻到熟悉的香味，罗超顿时觉得暖极了，他飞速换鞋跑进厨房，“是炒面吗？太好了！就想这一口呢！” 　　原承正往锅里洒香葱碎，偏过脸看着他笑，“怎么书包也不放，这么急啊。” 　　罗超在他脸上勐亲一口，“我要吃大碗！冒尖的那种！” 　　边说边飞出厨房换衣洗手，原承端着两个碗出来，“晚上不能吃太多。” 　　“我们学校的面吃不成，天天米饭，早腻了。” 　　原承听得心疼，立刻忘了他才说过的”晚上不能吃太多”——从自己碗里又给他拨出一半，“你不早说，我怕你晚上吃面发困，才给你弄别的。” 　　罗超顾不上说话，他已经大口吃了起来。 　　放下碗罗超拍拍肚子，“舒服了。” 　　原承摇头，“你吃太快了，超，别以为那是个铁胃。” 　　罗超笑笑没反驳，“早上我走了我外婆又哭了没？你把她送回家了吧。” 　　“没有，你一上车她就不哭了，我说给她叫个车送她回，她一咕噜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啊？” 　　原承冷笑，“然后问我是谁，让我少管你们家的闲事，最后我懒得理她，给她打了个车我就走了。” 　　罗超喃喃，“她那会哭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原承挑眉，“你还不明白吗？超，她用苦肉计呢，想让你给她还钱。” 　　罗超摇头，“不会吧，我还上学呢，哪有钱。” 　　原承淡淡地说，“她觉得你有，你妈肯定给她说过你做家教的事。而且就是现在还不上，她也想让你答应她，母债子偿，以后给她还钱，给她养老送终。” 　　罗超摇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他不敢相信外婆会有那么多算计，却也反应过来，原承说的没错。 　　至少早上那会儿他差点就要说了，“你别哭了，我妈坑了你，以后我养你。” 　　是原承突然出现拉走了他。 　　罗超起身抱住原承，“承承。” 　　原承也站起身，“超你答应我，以后你外婆的事你一点也不要管。” 　　“我，” 　　原承又说了一遍，“你答应我，以后你外婆的事你一概不管。” 　　罗超…… 　　原承分开两人，直视他的双眼，“你外婆有儿有女有单位有社保，还有房子，以后她老了病了就进养老院，你对她没有义务。” 　　罗超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有义务的。” 　　原承用力闭闭眼，再睁开时认真地说，“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超你答应我，以后你外婆的事你最多给她出钱，永远不要和她一起生活。” 　　罗超不明白原承这意外的坚持，他有些担心，“承承你怎么了？” 　　“她没有养过你一天，你刚十七岁就要养活妹妹，超，就算你对她还有法律上的义务，那就让法院判吧，判多少你管多少。” 　　罗超忽然明白过来，“是不是她今天骂你了？” 　　原承苦笑，今天她没有骂我，但上辈子她何止是骂我，她是诅咒我，是恨毒了我，要不是怕我还手她恨不得打杀我。 　　他的表情太难过，罗超心疼地抱住他，“对不起承承，对不起，我，我答应你，以后不让她进入我们的生活。” 　　原承追问，“永远？” 　　罗超认真点头，“永远，这一辈子都不让她介入我们的生活。” 　　原承抓紧他的衣服，“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要让她介入你的生活，永远。” 　　罗超不满意，“我的生活怎么能没你？” 　　原承恶狠狠地瞪他，“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和她一起生活，永远。” 　　罗超心疼极了，今天外婆不知说了多少过份的话，原小承那么温柔的人能气成这样。 　　他郑重点头，“我答应你，这辈子不和她一起生活，永远。” 　　原承以为王老太太会继续骚扰罗超，但他问过几次，罗超都说外婆再没联系过他。 　　原承不敢掉以轻心，却也不能再反复追问，罗超已经有点被他的态度吓到，问过好几遍王老太太对他做什么了。 　　原承，你淡定一点，你杜绝她就好，不要让她影响到你，影响到你们。你重来一次，还真的废到怕她吗？ 　　梁丰申请元旦这天带姚瑶一起过来，原承欣然同意，却把聚餐定在了清湖店的二楼。 　　他不想再有别人进入他和罗超的空间。 　　罗超对此很支持，他团了下午场的《妖猫传》，原承准备看完电影再去大玩家玩会儿，晚上看姚瑶的兴趣找东西吃。 　　梁丰很开心，群里发了一堆表情。 　　梁丰来时原承还在最后收尾，让他们上二楼等。二楼中间已经拼出一张方桌，上面摆着几盘菜。 　　罗超怀里抱着妹妹，正听她念故事，小盆友声音清亮，吐字清晰。 　　姚瑶眼尖地发现，罗珊小食指在书上划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好像这些字她都认识。 　　罗超对他们笑笑，也没起身，“小胖你们先坐，原承还有两个菜就好，珊珊？” 　　小盆友抬眼和梁丰打招唿，“丰丰哥哥好。” 　　梁丰高兴地答应，“珊珊好，珊珊真棒，都不说”的的”了。” 　　罗超得意脸，“我们上个月就会说哥哥了。” 　　说完又不解地补充，“不过她喊原承还是承承的的。” 　　梁丰猜，“可能”承承的的”对她算专用名词吧。” 　　罗超恍然。 　　梁丰指指姚瑶，“珊珊，这是姚瑶姐姐。” 　　小盆友很乖，“姚姚姐姐好。” 　　姚瑶打开手中的提袋，“珊珊好，姐姐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盒子打开，是七个葫芦娃公仔，都很小只，看上去很可爱。 　　罗珊显然很喜欢，她对着姚瑶眨眨大眼睛，突然一笑，“谢谢姐姐。” 　　姚瑶被萌到，激动地双手捧心，“珊珊喜欢就好，以后姐姐还给你买。” 　　怕把玩具弄到盘子里，罗超合上书放下妹妹，又给她把盒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姚瑶看他忙完才说，“我怕洗变形，就擦了一遍，也用酒精喷了，可以放心玩。这后面有小绳圈，回头可以给珊珊挂在床角。” 　　罗超有些意外，认真点点头，“谢谢。” 　　姚瑶个头不高，相貌也偏知性，但这姑娘说话温和，给人观感很舒服。罗超发现梁丰一直笑得小得意，不由也微笑起来。 　　他得承认，梁小胖找女朋友的眼光挺不错。 　　又说了几句话，罗超起身，“我去端菜。” 　　姚瑶推了下梁丰，梁丰不在乎地对她说，“我要去帮忙罗超还嫌我碍事呢。” 　　他俩的事在原承同意后梁丰告诉过女朋友，姚瑶笑笑，转身逗起小姑娘。 　　罗超端着一个长盘，上面是呛过花椒油的清蒸黄花鱼，原承跟在他身后，手里是一个大汤碗，盛着大盘鸡。 　　见到他们姚瑶站起身，原承笑，“快坐，都是自家兄弟，没外人。” 　　梁丰对姚瑶说，“原承，我老大。” 　　姚瑶笑着点头，“原承，久仰大名了。” 　　原承笑，“彼此彼此。” 　　说着他把大盘鸡放到桌子中间，“这是清真餐厅，不能做猪系列，丰丰你将就吃吧。” 　　又看看姚瑶，“我没做汤，店里有吊得羊骨汤，我怕你吃不惯羊肉就没盛，弄的果汁。” 　　这样的考量姚瑶有点受宠若惊，“谢谢，我都可以的。” 　　罗超见不得原承对别人体贴，他把鱼摆在梁丰面前，“你的鱼。” 　　原承不是吃独食的人，除了鱼他基本都给陆虎他们留了一半。 　　罗超既不想让他做这么多累，又不愿姚瑶进小公寓，一时非常纠结，对梁丰就没好气。 　　好在梁丰早被打击习惯，一点也不在意，他看向姚瑶，“橙子知道我爱吃鱼，每次来都会做。” 　　姚瑶笑，“知道了，你的老大是大厨，你有口福，一天能和我说十遍。” 　　几个人都听笑了。 　　原承没有准备酒，他榨了橙子和哈密瓜。橙汁倒给罗珊和梁丰，哈密瓜汁添给罗超，“姚瑶喜欢喝哪种？以后可以单点。” 　　姚瑶笑，“不用麻烦，这两个我都喜欢的。” 　　原承给她也倒了橙汁，哈密瓜汁罗超喜欢。 　　姚瑶道谢接过，听着梁丰给她介绍菜品，心中暗暗咋舌，对原承的老大属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桌上八个菜：咸蛋黄炒虾和西红杮鸡蛋是小盆友喜欢的。清蒸大黄花鱼、糖醋里嵴是梁丰心头好。茶树菇炒牛柳、孜然羊排则是罗超最爱。 　　大盘鸡是保留菜，蒜蓉西兰花是必须吃的绿菜。 　　姚瑶自问，即使关系再好的闺密，她也做不到这么尽心。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甚至不光是这两个朋友，对员工原承都会照顾。 　　梁丰给她讲过原承断他的网瘾，也讲过原承对辛田的帮助，那时起姚瑶就对原承开始好奇。 　　她在梁丰的手机里见过原承照片，当时只觉得人长得帅，今天面对面了，才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原承的暖。 　　恬淡温柔的暖，让人如沐春风。 　　这么暖的人却毫不软懦，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十几号人管得井井有条，相较他的年龄，已是足够优秀强大。 　　原承对姚瑶观感也不错，这姑娘说话讲道理，有同理心，是个明白人。 　　可能因为以前接触过的女人都是强势、无赖或者恶毒粗鄙型吧，原承希望姚瑶和梁丰能一直走下去。 　　菜吃得差不多时原承起身，“我去扯面。” 　　姚瑶已经很饱，连忙阻止，“不用了吧，我都吃撑了。” 　　看到原承笑，她反应过来，“还有菜呢，打扫完就都饱了。” 　　原承端起大盘鸡的碗，“他俩都喜欢吃大盘鸡拌面，我再热一下，待会你也尝尝。” 　　姚瑶还想客气两句，但看梁丰期待的样子又不好再说。 　　很快原承又端着碗上来，这一次，刚才已经吃空多半的大碗又堆了起来：白亮的皮带面，宽而薄，饱蘸汤汁，吃一口非常劲道，香得不得了。 　　姚瑶以为自己一口也吃不下的，但她几乎又吃了一整碗面——不比梁丰少多少。 　　一餐饭愉快结束，罗超梁丰收拾碗盘，原承打理罗珊。小姑娘有点困了，本来就过了午睡时间，又加上食困。 　　原承问罗超，“早上几点起的，不是让你带她多睡会吗？” 　　罗超无奈，“你走没多久，七点都不到就醒了。” 　　原承有点犹豫，“要不你们去看吧，我带珊珊回去睡午觉。” 　　罗超一把抱起妹妹，“没事，让她在电影院里睡。” 　　原承扶额，“超，这样对妹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梁丰姚瑶哈哈笑起来。 　　元旦的下午场，电影院里几乎满场，罗珊在路上就睡着了，但广告开始时她被吵醒，然后就开始哭。 　　罗超还想哄一哄，原承却坚持把孩子往出抱，“我带珊珊回家，你们看完电影去玩会，我们五点在大玩家见。” 　　梁丰摆手，“知道了，五点见。” 　　原承按住要起来的罗超，“你看你的，我一个人就行。” 　　罗超却没理会，拿起小盆友的衣服起身。不好影响后排，原承赶紧往出走。 　　走出电影院原承还有点可惜，“你都多久没看过电影了？我一个人就行的。” 　　罗超接过妹妹抱在怀里，“这电影不好，我看影评了。”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饭带孩子，我只管吃了去看电影打电动。 　　原承不再坚持，“是不怎么样。这个导演也是江郎才尽，又过份迎合市场，确实没意思。” 　　说着话慢慢走回公寓，路上罗珊就睡熟了。把她轻轻放上小床，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原承抱住罗超，轻声说，“我们像不像没有二人世界的奶爸。” 　　罗超在他耳边低语，“嗯，原麻麻，孩子睡着了，我们可以这样那样。” 　　原承听笑了，“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再说珊珊睡不了多久的。” 　　罗超抱着人摇，不说话。 　　原承往下撕他，“我去洗个澡，在厨房待了一上午，身上全是味儿。” 　　罗超松手，但等原承一进卫生间就尾随进去，“一起，我也，吃了一身味儿。” 　 第155章 一点都不能小看 　　155、收货 　　元旦过后日子就快了起来，离放假只有二十几天，罗超已经给自己安排了复习，学习更加紧凑。 　　原承店里持续稳定火爆，并且又迎来了两个想加盟的客人。 　　一家当场签了合同，原承让他回去先改厨房，等装修好辛田再去，并且只给了一周的培训期。 　　见识过原承四家店的火爆程度，对方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另一家是本地人，徐卫东，他想直接买下原承的一两个店，现在最看中的就是城南三分店。 　　原承当即表态，“这个店不行，它在十三中附近，学校跟前房子空置的少，我租下这间也是运气。” 　　徐卫东点头，“原老板你再考虑一下，价格好说。” 　　原承笑着摇头，“不好意思，现在确实不行，不过以后倒可以考虑。” 　　徐卫东很感兴趣，“噢，怎么说？” 　　原承漫不经心的笑笑，“怎么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走走？” 　　徐卫东…… 　　原承敛起笑容，正色道，“咱这地界儿太小了，我已经快干腻了，等再有个一两年就不做了，去外地看看。” 　　徐卫东笑笑，“要真有那天，原老板，你可要优先考虑我。” 　　原承也笑着，“没问题，不过到时我会几个店一起卖，我可懒的一家家的找下家。” 　　徐卫东果然更有兴趣，“那更好，你放心原老板，到时我给的价格一定是最合理的。” 　　送走徐卫东，温知夏立刻好奇地问，“你认识徐卫东？” 　　原承含煳地应了一句，“以前听人说过，上面有人，生意做得挺大。” 　　温知夏点头，“对，他有个妹妹就咱们这儿的区长。” 　　原承点点头，再两三年就是市长了，又五六年就被抓了。 　　温知夏看他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又问，“你说真的，再干一两年就全卖掉？” 　　原承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也要看价格，合适了卖，不合适了就接着干。” 　　温知夏好奇，“你咋会有这种想法？” 　　原承白他一眼，“我天天趴灶台也会烦的，做餐饮责任又大，我每天都提着心，也想休息休息。” 　　温知夏还是不太理解，“那你出去玩玩散散心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卖店？” 　　原承含煳着，“就这么一说，不一定的。” 　　温知夏放下心，“噢，反正这事你慎重，现在局面也算打开了，放弃了太可惜。” 　　原承再没说话，脑子里全是刚刚离开的徐卫东。 　　徐卫东就是前世他关店后接手的人，而且店名就叫”大众羊杂”，原承不确定他被陷害仅仅是王和平的贪念，还是幕后有徐卫东的手笔。 　　王和平后来自己开了间小店卖羊杂，没给徐家打工，但原承见过他和徐卫东说话，应该是认识的。 　　徐卫东的生意主要在餐饮，他名下有一家美食城，还有几十间遍布全市的特色餐厅小吃店。 　　当时他也有两家羊杂店，但味道远不如原承，曾经往原承店里派过一个伙计偷师。 　　只是原承的煮汤配料和油辣子一直不假人手，都由他自己完成，那个伙计没待多长时间就走了——受不了他对清洗的高要求。 　　他也是后来听孙江刘荣说过才知道，那个伙计套过两人的话，还试图给徐卫东挖人。 　　那个伙计走后他的店就三天两头被查，动辄就被要求整改，也就是原承确实质量、卫生各方面很过硬才能扛住。 　　坊间一直有种说法，徐卫东有个当官的妹妹，他看上谁的生意了，就会特别照顾对方，他的好多店就是这样来的。 　　虽然不知真假，但原承的确被特别查过，而且之后没多久就被陷害。 　　不过后来随着他妹妹落马，他也被抓判刑，名下生意基本被查封。原承死前几年就已经听不见这个人了。 　　想到这些原承眯眯眼，本来他只想开五到六个店就行了，再多他实在是累，到二零年大疫时封城损失也大。 　　但既然徐卫东这会就看上了他的店，那他索性开上十个八个，罗超一九年考大学，他刚好能在二零年的大疫前把店盘给徐家。 　　店发展的太快，原承预感到存货的不足，之前他已经让江家帮着收干辣椒了——有多少收多少。 　　元旦前老江打来电话说已经收了不少，等他过去验货。 　　原承给的价不低，江家很积极，但原承要求必须先验货才会付款。 　　他不能图省事让江家给他打成辣椒粉发来，如果那样里面掺进去劣质辣椒，凭肉眼他是看不出来的。 　　一早把小盆友送上校车原承直奔车站，坐在大巴上他想四月生日到了一定要考驾照，现在还能一两个月拿证，再往后驾考越来越严，耗时就长了。 　　然后就买车，买个几万块的国产车代步就行，罗超有空了带他们兄妹一起出行。 　　学习需要张弛有度，小姑娘也需要去玩去体验。 　　有了车平时给几个店送汤料和油辣子就方便很多，碰到今天这种情况他就可以自驾，不用挤大巴。 　　最主要是还不打眼，符合他小年轻小店主的身份。 　　现在店里还是位置小，四家店都是紧凑型，房租低，却都没库房。 　　以前清湖店二楼还能暂充库房，现在随着清湖的生意越来越好，二楼客人也越来越多，就有点不合适了。 　　那么再另租间库房吗？这可不仅仅是房租开销，库房要不要人守着？要守怎么守，不守安不安全？还是干脆放在哪个宿舍？ 　　…… 　　江家收的干辣椒果然良莠不齐，有的袋子干脆底下装次品，上面装正品，原承毫不客气挑拣剔除。 　　老江没想到原承验货会每一袋都倒出来看！还要往出挑！好几百斤的干货！一点也不嫌麻烦！ 　　老江有些讪讪，这几家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邻里邻居的他抹不开面子，而且中间还有差价好赚。 　　现在被原承倒着摊了一地挑拣，感觉有点丢脸。 　　原承很干脆，一袋倒出来如果不是偶然的几个品相差，而是整袋存在以次充好的情况，他就不挑拣，整袋装起来退掉。 　　甚至只要是这家的货，剩下的他都不打开，直接拒掉。 　　老江妻子还在争取，“那个小原呐，我看这些也还行，要不你便宜点收上？” 　　原承抹把头上的汗，“阿姨，这不是钱的事。真要图省钱我干嘛还来收辣椒，直接用辣精不是更省？” 　　老江两口子…… 　　“您也别觉得这些干辣椒一粉一过油就尝不出来，阿姨，就算客人不知道，难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是赚这种钱，晚上觉都睡不着。” 　　老江妻子不相信，“诶哟，没那么夸张吧。” 　　原承挑眉，“夸张吗？对我来说不夸张。开店做的不就是个信誉？客人是信任我才会来我店里吃东西。” 　　看江家夫妻还不以为然，原承踢踢地上的货，“可您看看这些，发黑的，还有这个，多少土在上面！” 　　“当然，全粉成辣椒面是看不出来，可我能那么干吗？您家也开着农家乐呢，这种品相的您会用吗？” 　　老江夫妻愣愣地看着原承。 　　他很年轻，衣着普通，灰扑扑的，脸上还有刚擦汗抹出的脏印子，但眼神清正，认真坦诚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质疑。 　　也，一点都不能小看。 　　原承把散在地上的干辣椒收进袋子，“江叔，这袋不要，您看还有哪些是这家收来的，就不用打开了。不讲信用的人我不合作。” 　　老江脸色不好，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但还是从一堆里拎出两袋。 　　原承又拿过一袋抖开摊在地上检查，“我不挣快钱，赚得都是街坊邻居的钱。” 　　开农家乐经常赚快钱的老江两口子…… 　　原承没看他们，继续翻拣着，“我开店，一年小心三百六十五天那是应该的，但只要有一天不小心不干净，我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就白干。” 　　说着他抬头看看两人，“江叔，是这个理儿吧？” 　　老江更加尴尬，“那个小原呐，我们当时光想着这个辣椒就我们本地出，不好收，怕你不够用才有点放松了，结果你看，弄成个这。” 　　原承淡淡瞥他一眼，“明年种的时候我过来多签几家吧，秋天我收新鲜的，还便宜干净。” 　　说到这里他直起身，“如果大家都不种收不上也没啥，我改配方就好，这个辣椒不是必须品。” 　　老江妻子听着话头不对，连忙打岔，“那个小原，我把这些摊到这边再捡捡，这样咱们也快点，他爸，你过来给我帮忙！” 　　已经下午四点多，还有一半货没验，原承叹气。看看是下课时间，他走到一边给罗超打电话。 　　罗超的声音很急，“承承？出什么事了？” 　　原小承从不在上课时间打扰他的。 　　“超，你今天请假接下珊珊，我这边弄不完，明天才能回。” 　　“啊？哦，好，我接，在哪接？咱们小区门口？” 　　“不是，兰馨园的西门，咱们小区门口是单行道，车不好走。” 　　“行，我知道了，是六点二十吧？” 　　“嗯，一般会有几分钟误差，不过你尽量早点过去不要让小妞等，上次我去晚了她可不高兴了。”原承说着轻笑起来。 　　“好，我早点去。” 　　“晚上你怎么吃？冰箱里有包好的冻饺子，还有和好的面，算了，有面你也不会做，煮饺子吧。” 　　“行。” 　　“要不想煮在外面吃点什么也行，就是不要给珊珊乱喂东西。” 　　原承的碎碎念让罗超心里热热的，声音也温软起来，“我不在外面吃，就煮饺子。” 　　原承笑，“那行，煮了饺子还能腾冰箱，回头我给你炒臊子。你快上课了吧，不说了，嘿嘿，我好像有点唠叨哦。” 　　罗超没说话，挂了电话，但原承立刻收到一条短信，“你是原麻麻嘛。” 　　原承笑起来，一身的疲惫都退去似的，他收起手机，又拿过一袋辣椒倒在地上。 　　筛完辣椒已经是晚上十点，原承只能留宿江家。 　　江家的农家乐只在夏天有生意，现在空房间很多，但房间里既不通暖也没炉子，还因为空置太久，又阴又冷。 　　老江给他拿来了一床电褥子，“小原啊，你还是睡我们那边沙发吧，这屋太冷了。” 　　原承笑着接过，“不用了江叔，有电褥子就行。” 　　送走老江，原承叹气。 　　下午敲打过后这两口子对他客气很多，晚饭也做得丰盛，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习惯和他们同居一室。 　　更何况他们住的把东头，只是一大间，用布帘分的里外，十分不方便。 　　铺好床，原承把电褥子打开后拿被子压上焐着，他刚才已经发现了，被褥都很潮。 　　山区的简易农家乐，只有公共浴室公共卫生间。 　　浴室装得太阳能，这种天完全别指望有热水。江家夫妻也是在厨房洗了把脸就回房间，原承都没看到他们洗脚。 　　因为来时没想到会回不去，原承什么装备都没带，他坐在床边用湿巾把脸和脚凑合擦了擦，然后只脱了外套就钻进潮潮的被窝。 　　幸好平时带小盆友，随身装着湿纸巾。 　　可睡得真是，难受。原承握拳，六月拿本儿，拿上就买车！ 　　同一时间，才刚把妹妹哄着的罗超也觉得难受。原小承不在，房间空荡到可怕。 　　就是妹妹，据说平时特别乖，一到九点就睡觉的妹妹，今天都不行了——非要找承承的的！找不到人也要打电话，然后就打了三个。 　　第一个：承承的的你在哪？在做什么？罗超看见原承耐心地给讲了一大堆，还让她看了看身边的辣椒山。 　　半小时后第二个：告状！哥哥把饺饺煮破了！破了三个！罗超看见原承顶着一头土笑得不行，和妹妹说了半天小话。 　　临睡前第三个：要承承的的讲故事，不讲就不睡！ 　　九点多了原承还在灰头土脸的忙，罗超心疼得不行。他强行挂掉电话，然后就摊上大事儿了，小姑娘开始嚎啕…… 　　虽然理解小东西的委屈，但哄到最后，罗超也忍不住磨牙，真想拍她两巴掌啊。 　　罗超给妹妹掖好被子回到书桌，却半天静不下心做一道题。 　　他认命地把笔一扔，仰头靠在椅子上。 　　休息五分钟想想男朋友吧！ 　　其实一直心存感激，也知道男朋友的付出与辛苦，但仿佛直到今晚才发现，没有原承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不同。 　　是原承在老爸老妈离开后撑起了他们的日子，让他们既没感到失去父母的痛苦，也没受过经济上的窘迫。 　　原承带妹妹远远超过老妈，也超过他。妹妹每天都在进步，和他相比妹妹对她的承承的的更依恋。小孩子是最骗不了的，谁对她好，她都清楚。 　　原承给了他和妹妹一个家。 　　给了他一切。 　 第156章 年前诸事顺利 　　156、年前 　　年前诸事顺利。 　　四个店生意稳定火爆，加上新收的加盟费，原承又有了四十几万。 　　考虑到过年要发的红包和他们的出行，原承在手机银行上买了第二笔理财三十万。是个三百多天的产品，年化收益率5。45%。 　　利率降了点，但和四大行相比，本地的商业银行收益还是高出许多。 　　原承有点小仓鼠心态，他平时买理财会选相近的到期日，然后等年底攒一张大单。好像这就是一年所得，十分直观。 　　想到开第一个分店他还用了整整半年，为了少请一个人，员工休息时他就要顶在后厨干活。 　　果然第一桶金是最难的。 　　罗珊挺过了十二月幼儿园的流感，原承很开心。 　　小盆友身体要比以前好，这是她长大了免疫力增强，也是他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投喂成果。 　　梁丰的期末考还在二百名徘徊，罗超却是年级第三。 　　首次冲进前三，历史性突破。原承欣喜若狂，除大发红包，大做佳肴外，他还预定了过年的全部行程。 　　在网上查了几个月后，原承把出行地点定在北京。 　　上辈子他没出过国，认识罗超后就再没出过省。罗超带妹妹看病走过几个地方，但那不是旅行，后来出国也是看病，根本没玩过。 　　现在的他们虽然可以办护照，但三个未成年，即使报旅行团没有家长陪同也无法成行。 　　并且原承也不打算跟团走，人多行程赶，都是打卡式玩，不适合小盆友。 　　为罗珊考虑，原承想找个暖和地方，但他看三亚攻略时发现除广告外，游客的评价普遍不高。 　　又研究了一堆驴友帖后，原承决定明年春节他们自游行去甲米。住海景房，吃海鲜，玩沙子看大海，体验要比三亚好，性价比更高。 　　今年还是未成年，目的地只能国内，最后就定在了北京。 　　往返北京的车票机票，住的酒店，每一天的行程安排，能预定的景点门票……原承没报任何旅行团，已经花了上万块。 　　罗超看得咋舌，“一晚上八百多，承承，咱们不用住这么好吧？” 　　原承白他一眼，“已经很省了，我还没定家庭房呢。” 　　“啊？” 　　“这是标间，我问过酒店，床都是一米五的，咱们住一间半夜珊珊醒了也不害怕。” 　　“那你订个快捷酒店就行了，床窄点也没事，咱俩反正摞着睡的。” 　　原承，原来你也知道你睡相有多差啊，他白他一眼，“第一次出去玩，不要太将就。” 　　罗超掐他脖子，“最讨厌你们土豪了！” 　　原承被逗笑，“带珊珊呢，要光咱俩住青旅都行。” 　　原承的准备工作超级充分，罗珊的衣服用品带了一堆，包括枕头和拖鞋。 　　罗超再次咋舌，“承承，你确定是出去玩不是搬家？” 　　原承听笑了，“咱俩就带了几件换洗内衣，枕头拖鞋这些酒店没有珊珊的码。” 　　罗超不知道原承列了多么详细的清单，但看他从大行李箱、背包到罗珊的背带一样样买齐。 　　小盆友平时很少要抱抱，但在外面玩一天会走很多路，没有装备就怕到时他俩抱不动。 　　年二十七营业结束后大扫除，原承上午在清湖店给约来的供应商结今年的最后一笔货款。 　　因为账期短，货款并不多，合作日久供应商对他都很信任，有几个觉得钱少甚至还不想来，原承开玩笑，“您快来吧，我可不想欠着钱过年。” 　　辛田代他四个店检查卫生，断水断电，对联封门。 　　一家家店扫过，到下午五点全部结束。 　　这次原承没在店里做饭，他在清湖附近的特色餐厅订了包间。 　　先致辞，感谢大家一年辛苦，然后宣布放假时间：年二十八到初九，初十到店收货做准备工作，十一正式开门营业。 　　假期很长，一众员工欢唿起来。 　　再次举杯后原承开始发年终奖。 　　陈义辛田一万，小何陆虎八千，剩下的按入职月份计，每月五百。 　　这个金额放在大公司是个笑话，但在本地小吃店小餐厅却非常罕见——两三人的小吃店，大部分都是发点米面油，发个几百意思一下。 　　过一千的都不多。 　　因为大大超了预期，大家都很振奋。拿得多的干劲十足，拿得少的也没有不公平，反而觉得未来可期，对店更有归属。 　　店里的员工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原承选人时挑得也都是老实人。 　　大家羊杂以品质揽客，以整洁取胜，需要的是干活踏实不偷工减料的人，不需要多伶俐的人给他推广促销。 　　老实人在社会上容易吃亏，原承不亏人，就能收获人心。当然王和平那种人除外，但这辈子，就是有这样的人也骗不了他。 　　店里工作虽然辛苦，也是有休息的，并且工资较一般小吃店高许多：来得最晚的周婷婷每月工资奖金到手也过三千，而她在马明那里几年才是四千五。 　　最重要是从不拖欠，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较好的工作了。 　　原承店里不是秘薪，他知道秘不了，索性大方公布。 　　除年终奖和平时的节日小红包，店里的一切奖惩都有标准，都以标准考核： 　　营业额超上限奖励多少，低于下限扣多少，清洗清洁不达标扣多少，和客人冲突扣多少，宿舍卫生检查不合格扣多少…… 　　员工怎么扣，店长怎么扣，都很具体明细。 　　不服可以复议，再不服可以离职。但标准不变，绝不会降。 　　离职的原承会结清工资，不过除了最早离开的小刘，再无一人来了又走，稳定性特别好。 　　营业额超出时原承的奖励都是当月兑现，扣款项目也决不拖延。 　　不抠门不姑息，特别简单粗暴，却也特别服众。 　　原承把四个店和三个宿舍的钥匙给了辛田一套。 　　三个宿舍只有辛田住的那处留人——他和周婷婷。其余员工都会回老家，原承委托他最后检查水电门窗。 　　辛田年后会抽一两天和周婷婷去邻市给马明拜年，然后继续宅宿舍。 　　两人都没打算去看父母。 　　原承听他们念着要看电影，逛街，去公园，没有出行计划，大概也是省钱。 　　年终奖原承和陈义统一口径：就发了两千。陈义拿着两千现金回家，剩下的原承打到了他的卡上。 　　除了这八千，那张卡里还有他每月的奖金和工资超过三千五的部分，现在的金额在陈义看来已经是笔大钱。 　　原承给辛田也是两千现金，还给他发了一个截图：他的银行卡流水。 　　辛田看后才发现，他打架原承垫付的三千多医药费没有扣，上面他的工资奖金都是足额的。 　　“老大，你忘扣金海的医药费了。” 　　原承笑，“奖励你上个月没理你妈，不扣了。” 　　辛田摇头，“那咋行？一码归一码。”说着就往出掏现金。 　　原承拍他，“你是老大我是老大？收起来！” 　　辛田…… 　　原承笑得恣意，“大辛，这才到哪儿，我说过不会让你后悔的。” 　　12月末田芳再次联系辛田，说她被家暴受了欺负，辛田只说了一句，“去报警。你的破事以后别找我。”就拉黑了她的新来电号码。 　　田芳又换手机打过都被拉黑后，她跑到店里找辛田。这次周婷婷大发神威，先是好言劝离，再纠缠时就果断报警。 　　辛田始终没说话，只在田芳想对周婷婷动手时把她拎出了店。 　　田芳丢了大脸，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骚扰。 　　王老太太也再没骚扰。 　　开始原承还天天问问罗超，听到再没给他打电话原承慢慢放下心。 　　其实打过两次，先是诉苦，哭，罗超不接话后恼羞成怒开始骂。罗超挂了她的电话，没告诉原承。 　　他不想让原承重温被外婆骂的场景。 　　放假后罗超集中给程鹏补习了几个上午，然后给了他一张任务表：春节也有假，每天的任务都很详细明确，而且不算多，可行性很强。 　　程鹏期末考四百多名，已经有了上高中的希望，程家父母特别满意，又给罗超包了一千的红包。 　　原承订得火车票是2月13日年二十八晚上十点多。 　　他没有选高铁，而是买了普通列车的软卧，两下一上。上车睡觉，到北京要中午，还有一上午可以坐在窗边看风景。 　　回程是飞机，这是让罗珊多一点体验。 　　13号一早原承就包了饺子，八点多罗超醒来后原承已经准备好了去扫墓的酒菜，正要出门。 　　看他在穿大衣，罗超连忙蹦下床，“承承你去哪？” 　　原承轻声说，“三十咱们不在，我今天去扫墓。饺子包好了，你自己煮。” 　　罗超很懊恼，他又把这事儿忘了，他抱抱原承，“你先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原承诧异，“你走了珊珊怎么办？” 　　“一起，我这就叫她。” 　　原承一把按住他，“快算了，这么冷的天，别把小妞弄感冒，晚上还出门呢。” 　　罗超踌躇起来，原承笑笑，“在家等我。” 　　罗超拿过大衣，“我下去买束花。” 　　原承按住他套衣服的手，“花我昨天订了，纸活公墓那儿有，你好好待着，省得珊珊醒了害怕。” 　　罗超有点无措，“承承” 　　原承轻轻吻吻他的唇角，“清明带你一块去。” 　　“嗯。” 　　罗超双手抱住原承，半天憋出一句，“我这么帅，老丈人一定不会嫌弃的。” 　　原承如愿被逗笑，“滚。” 　　原承中午回来，一开门就看见罗珊伏在茶几上写字，罗超在桌子上刷题，俨然两个学霸。 　　听到声音两张相似的脸齐齐扭过来，原承一下笑起来，寒冷伤感瞬间就远了。 　　真好啊，今生能够重来，想必就是让我护你们平安长大。 　　罗珊已经冲过来了，“承承的的！” 　　同时起身大步走来的罗超…… 　　不能抱男朋友只能先拦妹妹，“珊珊等等，承承哥身上凉。” 　　原承又笑起来。 　　晚上九点他们到了车站，虽然是小盆友的睡觉时间，但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大大激起她的好奇心。 　　年前的车站人潮涌动，根本找不到三个连在一起的空位。终于找到一个位置后原承就被安排看行李，罗超带着妹妹跑来跑去四处探险。 　　看着两人兴奋的笑脸，原承恍然意识到，这辈子这也是罗超的第一次出行。 　　罗家并非条件差到没法旅行，但罗爸常年缺失，罗妈，那是一言难尽。罗超别说出省了，出市都只有一次，还是学校组织的。 　　那么前世那个没做过火车飞机没出过门的罗超，十七岁的罗超，是怎么带着三岁的妹妹辗转求医的？ 　　就不能想。 　 第157章 我回来了 　　157、回来 　　出门前三人都刷过牙，在车站也上过卫生间，上车放好行李后原承拿出湿巾给孩子擦擦小手小脚，准备安顿她睡觉。 　　原承计划罗超睡上铺，他睡觉轻，睡下铺方便照顾小孩，但罗珊珊十分向往上铺…… 　　原承和罗超在她对面的下铺排排坐，看着她爬上爬下，爬下爬上，一会儿上铺睡睡，一会下铺睡睡，兴奋到不行。 　　另一个上铺是位中年大叔，大概是经常出差的人，车开没多久，灯还亮着就扯起了唿。 　　原承食指抵唇，“珊宝，我们不要吵到这个伯伯休息。” 　　罗珊珊缩着小脖子，大眼睛瞪得圆熘熘，小食指竖在唇边，压着声音慢慢说，“珊-珊-不-吵。” 　　可爱的小样子瞬间萌翻两个哥哥，罗超笑，“珊珊睡吧，明天早上醒了还可以去上火车的厕所，可以在火车上洗脸刷牙，还可以看外面。” 　　原承也轻声哄，“是呀，珊宝要是现在不睡觉觉，明天就起不来了。” 　　罗珊珊小盆友持续纠结中…… 　　原承看出她在想什么，“珊珊现在睡下面，明天早上可以睡上面，也可以坐在上面看风景，这样是不是上下铺都睡过了？” 　　“嗯。” 　　小孩子大大地笑起来，好像解决了一个天大难题，她利落地翻到下铺，拿过小背包里的书，“承承的的！” 　　罗超坐到她身边，“哥哥给你念。” 　　罗珊小手推他，“要承承的的。” 　　推不动干脆两只小脚蹬了上去，“要承承的的！” 　　这声有点大，上铺大叔的唿噜都顿住了，原承赶紧坐过来，轻声说，“珊珊小点声，超你过去睡。” 　　罗超……其实他被嫌弃惯了，不过这会也不想睡，就倚着墙板坐着，看原承。 　　收拾床铺，给妹妹脱外套，然后原承拿出小枕头，“珊珊睡，火车马上就要关灯，我们不看书了，哥哥给你讲个新故事好不好？” 　　罗珊珊乖乖躺好，“好。” 　　原承侧卧着，把车上的枕头垫在胳膊下，轻声开讲： 　　“从前有一个小伙子，很有才华，他出生在北京，就是我们明天要去的地方，他家附近有个公园叫地坛……” 　　罗超看到原承半边身体都悬在铺外，显然睡得很辛苦，但他的声音却平缓轻柔，带着说不出的暖，说不出的温柔与安全。 　　《我与地坛》还没讲完灯就熄了，妹妹没有发出声音，显然已经睡着。 　　罗超打开手电筒，原承把枕头垫在铺边，然后坐过来轻声问，“我上去睡吧，珊珊今天睡太晚，半夜不会醒，只要不掉下来就没事。” 　　罗超关掉手机电筒，一把搂住原承，凶勐地吻了上去。 　　头顶有个扯唿的大叔，对面床上是三岁的妹妹，男朋友却如此激动，原承…… 　　春节的北京道路通畅，在带小孩子体验过地铁后，再去哪儿原承都是打车。 　　罗超觉得太奢侈，原承却说，“珊珊在地铁里就能看见人腿，坐车上可以看街景。 　　罗超，他常常会忘记自己与妹妹的视角不一样，但原承却始终记得清楚，只要在人多的地方他就会抱起妹妹。 　　看升旗，故宫，颐和园，天坛，地坛，恭王府，动物园，鼓楼，国家博物馆。天安门是看过升旗后专门让出租车又绕行了一圈。 　　三十下午去了南锣鼓巷，晚上逛庙会。 　　背带发挥了巨大作用，罗超给原承的未雨绸缪点了三十二个赞！ 　　整点时罗超给爸妈都发了拜年短信，都没得到回应。 　　原承自微信被老妈删掉后就再没联系过她，这会看罗超表情黯淡，也没什么可说，只是抱抱他。 　　除了看升旗外，他们一天最多游两个景点。不打卡，边边角角很深入地玩，空出的时间就到处觅食。 　　原承的准备工作太充分，每一个景点他都能讲出个一二三。 　　本来是给罗珊准备的，但罗超听得更入迷，“承承，你讲得真好。” 　　原承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无奈，“这都是百度来的，你自己查上面内容更多。” 　　罗超赖赖地笑，“懒得查，要听你讲。” 　　上网是能查到，但哪有你讲得那么有趣，承承，大概你是不知道的，你讲这些的样子有多迷人。 　　吃的东西原承也有清单：豆汁焦圈，炒肝卤煮，爆肚，各种京式点心，茶汤，炸酱面…… 　　为此他们专门打卡护国寺小吃街，九门小吃街。 　　大餐吃了东来顺和全聚德，发现和老家分店的味道也差不多。要说不同可能就是人更多一点，鸭子更贵一点。 　　为了比较，原承决定再去吃便宜坊，这个在老家没有。 　　罗珊每天都很兴奋很新奇。 　　除了动物园里与她想像完全不同的动物，博物馆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惊奇地发现公园原来可以这么大，公园原来长得各种各样，真是好有意思。 　　小盆友总结她的发现，“承承的的，我发现北京的公园都特别特别大。” 　　原承认真点头，“是啊，而且它们都有好几百岁了。” 　　“嗯。”罗珊珊也点头，“所以它们都是公园爷爷，公园爸爸，咱们家里的公园是公园宝宝。” 　　“啊？” 　　小盆友很肯定，“总有一天，我们楼下的公园宝宝也会长大大，会长成公园爸爸，公园爷爷。” 　　原承…… 　　罗超…… 　　小姑娘小眉头皱起来，好像被什么难到，半天才说，“不过它长大那个秋千会不会也长大大？” 　　罗珊珊看着两个哥哥，大眼睛眨出了萌萌之光，“还有滑梯，会不会长高高高高，珊珊要从早晨滑到下午才能滑下来？” 　　原承惊喜地看向罗超，“超你听到没？珊珊这空间想象力可以啊！” 　　罗超…… 　　原承安排的行程很照顾小盆友。 　　玩，听故事，累了有哥哥们抱着背着，饿了馋了就吃，吃累了还有哥哥们抱着背着。人生简直不能更幸福。 　　但其实还是辛苦的，晚上回到酒店罗珊上床就能着，故事都不用讲。 　　罗超也很兴奋，特别兴奋，新奇的体验，陌生的环境，知心体贴的男朋友，他天天都是从早笑到晚。 　　还可以更开心，罗超拉着原承一起去洗澡。肌肤相贴，亲吻，拥抱，在彼此手中释放…… 　　罗超，从没想过人生竟能如此幸福，自从和原承在一起。 　　明天初八，原承的最后一站是圆明园，初九返程。 　　原承给罗超解释，“北京以后肯定会常来的，鸟巢水立方那些以后再说，八达岭也等珊珊大点再去，不然就是遛咱俩玩儿呢。” 　　罗超听笑了，“好，以后有机会。” 　　“其实我最想看的是博物馆，老舍、北京人艺、史家胡同那些，适合珊珊的有蜜蜂博物馆，就是没时间了。” 　　罗超抱住他，“等我考过来，以后带你挨着看。” 　　原承笑着回抱，“嗯，一个都不能少。” 　　年初八圆明园人很少，可看的也不多，原承不打算占用太多时间，今天的重点是参观清华北大。 　　他的罗超，以后的罗珊都可能会到这里。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在大水法正前方，罗珊正认真地听原承讲坏人是怎么烧得圆明园。 　　罗超站得离他们远一点，拍下这张带着光影的图。 　　照片里原承面对妹妹半蹲着，正在讲解大水法，罗珊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的承承的的，小嘴微张，显然完全被故事吸引。 　　罗超蹲下，镜头向上。 　　蓝天，断壁残垣，美如画的少年和萝莉。 　　看得久了，不觉有些眩晕。 　　对于男朋友随随便便就把自己迷到晕……罗超也很无语。 　　他把这张照片点了收藏——出来拍了几千张，特别中意的他会加收藏。 　　正准备起身，屏幕显示进来电话，一个老家的陌生号码。 　　罗超挂掉，刚站起身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刚才的号，他接通，“喂？哪位？” 　　熟悉的女声依然尖利，却能听出她在哭，“罗超，我回来了，我就剩你们了！你可要帮我呀！” 　　“妈？”罗超晃了一下。 　　可能起太勐了，他有点晕。 　　原承讲完大水法罗超还没回来，反而越走越远。 　　看到他在打电话，原承拉着小盆友去了观水法，但直到他在附近绕了一大圈回来，罗超的电话也没挂。 　　原承越走越近，罗超匆匆打断老妈，“钱我马上给你打，你先找地方住，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我们见面再说。” 　　原承走近，罗珊先叫，“哥哥，承承的说这里原来好大喷泉，都被坏人烧惹！” 　　罗超看着妹妹气愤的小表情，心里苦笑，怕原承看出端倪他索性蹲下逗孩子，“多大的喷泉呀？哥哥看也不大嘛。” 　　罗珊手指虚空划着，“特别大特别大，承承的的刚刚带珊珊看惹，走远远，大圈圈。” 　　罗超一直努力调整表情，这会勉强笑起来，“是这样啊，珊珊说了哥哥才知道。” 　　原承看他站起身，递过水杯，“谁的电话，打这么久？” 　　罗超接过他的钛水杯，里面是熟悉的枸杞西洋参，他喝了几口才说，“程鹏的，问题呢。” 　　原承笑，“今天就开始学习了？要这样今年能上高中。” 　　“嗯。” 　　罗超低头拧杯盖，“说得累死了。” 　　接下来的清华校园游罗超就有些心不在焉，原承不放心，“怎么了，是程家说什么了？” 　　“没有，他父母对我挺满意，年前还给了红包。” 　　发现原承还在看着他，罗超低声说，“这不是怕考不进来吗，到时你得多失望。” 　　原承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也笑笑，“我有什么好失望的，你就是不上这儿也能上个好学校。超，只要是你喜欢的，上哪都行，我都高兴。” 　　想到刚才老妈的电话，罗超心中五味杂陈，他勉强笑笑，“我们回宾馆吧，我不想去北大了。” 　　原承点头，“行，刚好珊珊也困了，我们先去觅食，然后回宾馆，下午就不出来了，没看的下次再来。” 　　罗超抱起妹妹，“嗯，随便吃点就行，我有点累。” 　　原承立刻就顾不上他的情绪了，“行，我们打车回，直接在酒店吃吧，不找地方了。” 　　罗超摇头，“太贵了，在外面吃碗面就行。” 　　原承推着他往前走，“大过年的，小饭馆还没开张呢。” 　 第158章 自己也说不清欠多少 　　158、被骗 　　回程的航班十点半，吃过早饭后三人打车去了机场。 　　罗超没了来时在火车站的兴奋，他主动要求看包，让原承带妹妹四处逛逛。 　　行李已经托运了，原承看看他身上的小挎包，那里只有他们的证件、湿巾和水杯。 　　原承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大水法那儿就发生了，但这个笨蛋什么都不说！罗珊在，他还不能问！ 　　压下心中不愉，原承带小盆友参观机场。 　　值机早，三人的座位选在了一排。 　　原承把孩子放在靠窗的位置，“珊珊待会可以看白云，还可以看底下的大山，水库，公路，还有公路上的汽车，都像小蚂蚁一样小。” 　　小姑娘的大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吗？汽车像小蚂蚁一样小？” 　　“是啊，等飞机飞高高了就能看到。” 　　“好，珊珊要看车车蚂蚁。” 　　罗珊珊很强大的不晕机，原承收好准备的糖，高兴地看向罗超，“这妞完全是个旅游牌三好儿童，以后可以经常带出来。” 　　罗超板着脸发呆，半天才勉强问了句，“哪三好啊？” 　　原承再次压下心中不愉，“吃好，睡好，玩好。” 　　“嗯。” 　　起飞后罗珊就一直看窗外，不睡觉，原承忘了先前的不快，得意地转向罗超，“超你发现没，珊珊的专注力特别强，这是学霸的节奏啊。” 　　罗超还是板着脸发呆，这次甚至都没应付他一句。 　　原承…… 　　飞机准点到达，原承带着小盆友接行李，然后直接打车回公寓。坐在出租车上罗珊终于睡了过去。 　　原承把孩子抱抱好，不再说话。 　　没有了他和罗珊的声音，车里更安静起来。 　　回到公寓罗珊都没醒，原承小心地给她脱掉外套放上小床。 　　罗超把行李提到桌边，上前帮忙，看他把妹妹放好轻声说，“我出去一趟。” 　　原承看着他，罗超进屋到现在大衣都没脱，他勉强说，“你先把衣服换下，我这会洗。” 　　罗超摇头，“你也睡会吧，明天就开工了，衣服我回来洗。” 　　原承，一下子心又软了。 　　原承还是坚持要他留下脏衣服，罗超换衣服时一直没作声，直到他走到门口了，原承终于耐心告罄，“出什么事了？是不能给我说的吗？” 　　罗超愣了一下，叹口气，“我妈回来了，那个摩托男把她的钱卷跑消失了。” 　　原承！ 　　罗超没有忽视原承脸上闪过的鄙夷厌恶，他心里也烦得要命，“她回来没房子，找到我外婆家，我外婆让她还钱，她没钱被我外婆赶出来了。” 　　“然后她就找你？” 　　“嗯，在大水法那儿是她给我打的电话，说她身上没钱，没地方住没饭吃要债的还逼她，让我帮忙。” 　　原承的脸都扭曲了一下，“你给她钱了？” 　　“我给她微信转了一千让她先找个住的地方，这会我去看看，看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原承微一沉吟，“超你问问她现在都有什么欠款，是不是欠了网贷小贷，信用卡或者花呗那些有没有，有的话是多少？” 　　“嗯。” 　　“今年开始的打黑除恶力度挺大，不合理的利息能免掉。” 　　“嗯。” 　　原承直视罗超，“不过超，你一分钱也不要给她了。” 　　罗超…… 　　原承正色道，“她没地方住我们可以帮她租房子，没饭吃我们可以给她买米买菜，但是必须让她工作。” 　　罗超点头，“我知道。” 　　原承嘱咐，“还有，你什么也不要答应她。” 　　罗超看着原承，对方毫不妥协，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原承跟他走到门边，看他坐在鞋凳踩上旧鞋，“换双干净的，这双要洗。” 　　罗超重新拿鞋，“你去睡会，我回来洗。” 　　原承心里一软，但还是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超一怔，“昨天看你们玩那么开心，不想扫你的兴。” 　　原承，你冷着脸我就不扫兴？让我乱猜就不扫兴？ 　　他叹口气，“今天呢，我不问也不说？” 　　罗超看着他，“本来想过去看看回来再说的。” 　　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但原承心中还是郁郁，“超，如果你没把握一直瞒着我，那一开始就不要骗我。” 　　不要让我乱猜。 　　他直视罗超双眼，冷声道，“我最讨厌别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 　　老爸查出病时顾虑他马上要中考，不告诉他，那时他天天和老妈对抗，怨恨老爸的不作为，结果老妈骂他时说出了老爸的病…… 　　那种灭顶的惊惧内疚他记了整整一生。 　　罗超惊讶于他突然的爆发，暴躁委屈郁闷在心里乱窜，怕自己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他直接推门出去。 　　开开心心的出行一到家就不欢而散，原承也郁闷的不轻，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缓过一点。 　　他换上家居服，开始收拾行李。 　　罗超回来已经快八点，原承正抱着小盆友在沙发上修照片。 　　衣服搭满衣架，行李箱晾在椅子上，四个轱辘都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是他们出门的三双运动鞋和一双小拖鞋，满屋洗衣液的清香。 　　小盆友看见他就笑，指指手机，“哥哥，珊珊和承承的修片片。” 　　罗超脱下大衣，“好乖，哥哥手机里也有好多片片，珊珊要不要修？” 　　“要！” 　　罗珊兴奋地拍拍原承，“承承的，还要修片片。” 　　罗超坐在他们旁边，胳膊搭上原承后背，“修片片这么高兴呀？” 　　“高兴！” 　　妹妹露出了萌萌笑容，“承承的的说洗大大，挂墙墙。” 　　“是这样啊，那珊珊要好好选才行。” 　　原承看他一眼，“家里没菜，我也没做饭。我和珊珊吃的披萨，给你留了一半，不够的话我去煮点挂面。” 　　“够了，我吃过了。” 　　原承没说话，继续和罗珊修剪下一张照片。罗超洗手换衣服，然后坐在他们身边吃披萨，看两人有商有量地修照片。 　　调整角度，修剪，写备注，偶尔调整滤镜，加束光，或者调成铅笔画。原承教着小盆友操作，妹妹开心的笑声一直没停。 　　吃了两块披萨罗超去收拾书包，他的假期也结束了，明天就报名，后天周一正式上课。 　　作业走前已经写完，但几套册子都没做，辅导班的资料也要捋一遍。 　　原承手机里的照片筛完，罗珊又拿过罗超的手机。 　　原承抱着她一张张过，看看快十点了才停下，“珊珊去刷牙睡觉觉，片片还有好多，我们明天再选。” 　　罗珊想了想同意了，“的的讲故事。” 　　“行。” 　　原承把孩子放下地，“去刷小牙，然后把书拿来。” 　　罗珊哒哒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却没拿书，“要听公园爷爷的故事。” 　　原承笑起来，把她抱进小床，“好，今天不讲圆明园了，我们讲故宫，就讲是谁盖了故宫好不好？” 　　“故宫还是公园宝宝的时候吗？” 　　“是啊，”原承坐在床边看着小孩，“那个时候叫明朝，离现在有六百多年，有个皇帝叫朱棣……” 　　罗超心不在焉，然后就吃惊地发现，原承简单地讲述中，明初的历史已经串了一遍。 　　皇帝日常，百姓生活，中间还穿插着勇敢、气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原承停下时罗超走过来，看着妹妹舒展的小睡姿，他轻声问，“你讲这些她能听懂？” 　　“能的，肯定有不理解的部分，也记不住，但只要我们经常讲，尤其配合着照片，就能加深她的记忆。” 　　罗超吐槽，“讲这个也没用，除非她以后学文科。” 　　原承白他一眼，“学霸，你太狭隘了，历史地理都是很有意思的知识，值得学习。” 　　“……承承，你要上学是不是选文科？” 　　原承苦笑一下，“我是喜欢文科，不过我妈不会同意，可是等我学了理科，高考的时候她又会觉得法律财务比较体面。” 　　罗超瞪眼，“还能这样吗？” 　　原承拉着他离开小床，“为什么不能？她生了你，这就是你的原罪。” 　　罗超抱抱原承，“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是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 　　原承也环住他的腰，“你总觉得瞒着我是为我好，可你又瞒不过，你这边一开始沉个脸，我那边就要不停地猜来猜去。” 　　“我，”罗超没想到原承一开始就能发现，他有些无措。 　　原承拉着他坐下，“阿姨什么情况。” 　　罗超叹口气，“很糟糕。” 　　老妈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欠了多少钱，既不清楚什么时候欠的，也不清楚都欠了谁的。 　　因为她只是提供身份信息，签字，操作都是邓江和摩托男乔轶。 　　她当时相信他们说的：只是短期周转，只是用她的名义，不用她还。 　　和这两人在一起时也确实基本没让她还过，邓江还给她买了空调，买了条项链，平常出手也阔绰。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邓江和她在一起就是为骗她，甚至下午依然在怨罗超把人打跑，害她认识了乔轶，最终落到这一步。 　　即使罗超指出，不论前面的欠款，邓江也拿走了她抵押房子的二十万，老妈片刻茫然后还是得出结论：这是邓江对罗超打他的报复。 　　罗超…… 　　他没见过老妈的新项链，但想到家里那个一匹的小空调，想到外婆口中那个带她们开车兜风，上门不空手的有钱人邓江…… 　　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二十万换来的！不对！还不止！还有信用卡和网贷！ 　 第159章 我怕得要命 　　159、害怕 　　罗超一想八个月前他请老妈帮忙——以她的身份给原承注册公司，那时老妈说的，法人就是去法院的人，有一天原承跑了她就得去法院…… 　　幸好老妈没同意，老妈没有害人之心，邓江乔轶却是专业坑人！ 　　下午听到邓江怎么骗着老妈抵押房子，他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想像要是大家羊杂挂在老妈名下，会给原承带来多大麻烦！ 　　感谢老妈当日警惕，虽然是对他的警惕，但真是，太好了。 　　只是可惜这份警惕没有保持到邓江乔轶那儿。 　　和斯文型邓江不同，乔轶是混混型，简单粗暴，玩摩托，开着间演艺吧。 　　演艺吧生意清淡，邓江消失后老妈要还小贷的利息，非常吃力，乔轶劝她干脆卖掉房子入股他的店。 　　老妈找不到小邓，又还不上利息，抵押的二十万本金对她就是天文数字，所以当乔轶说：晚卖一天就要多付一天利息时她动摇了。 　　然而房子卖了她也没见到钱——她是和乔轶一起去办的手续，转账之后乔轶直接把卡抢走，当时说要装修。 　　她要，他就打她。 　　装修始终没有开始，乔轶却说他有仇家上门，他要去外地躲一躲。 　　老妈跟他走了，走前骗了外婆五万块。 　　老妈解释：跟乔轶走是为了拿回自己的钱。骗外婆是因为乔轶要跑路钱不够，打她让她去弄钱。她回来则是因为要钱无望又想念家人。 　　罗超无法相信这些错漏百出的话。但他猜想老妈应该挺迷恋乔轶，那天邻居李姨说了一堆他们高调黏煳的事。 　　而且，如果没一点动心老妈应该不至于去骗外婆。 　　罗超有印象，老妈说过因为外公过世早，大舅又早早消失，外婆只剩她一个亲人，所以强烈反对她远嫁，也在老爸面前特别维护她。 　　当然，现在想来，这个维护大约没起什么好作用，但他从小一直感觉老妈和外婆关系不错的。 　　他现在都记得小时候老妈常带他去看外婆，去的时候要买肘子，到家会帮外婆干活——并不是后来的样子。 　　反而是外婆一直各种挑剔嫌弃，怎么都不行。 　　罗超看了老妈手机上的催款电话和信息。 　　根据信息显示，他推算了一下小贷那些大概有七八万。花呗借呗和信用卡可能是她本身额度很小，加起来三万多，但这个不一定准确，她做了不少分期。 　　可能是老妈没收入没单位信用卡流水平平，她在网络平台上欠款倒不多，好像万把块的样子。 　　原承点头，“那就是加上你外婆的五万一共欠款十七八万。” 　　罗超皱眉，“不一定，钱是她的名字借的，但操作不是她，我在手机上也没找到任何借款合同，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原承也皱眉，这得是煳涂到什么地步。 　　“听她说好多钱是还清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冲她要。我问她怎么知道还清了，她说是邓江和乔轶说的，我看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原承…… 　　“还有网上那两个平台，我只看到催款短信，上网查才知道那是小贷平台，她说都是邓江乔轶用她手机弄的，她连欠哪家的都不知道。” 　　罗超搓搓脸，“而且听她口气好像不止这两个平台，她说她签过好多字的。” 　　原承……这是轻信还是，蠢？ 　　罗超叹气，“我说给她租房子，让她找工作，她同意了。” 　　“嗯。” 　　“不过她不想租在附近，一是怕要债的，再一个是上次我外婆去找她闹得动静太大，她在这住了十几年，邻居都熟，嫌丢人。” 　　原承，完全可以想像王老太太的战斗力。 　　“我给她说我后天开学，让她明天把房子找好，她说让我把钱给她她自己慢慢找，我没同意。” 　　原承点头，“做得对，不要再让她见钱了。” 　　“嗯。” 　　罗超顿了下才说，“我怀疑她回来没那么简单，什么发现拿不上钱，想着我们都在这就回来，我一句都不相信。” 　　“啊？” 　　“她心里根本没我们，也没我外婆。” 　　原承猜测，“会不会是乔轶打她，或者要伤害她？乔轶不是说他有仇家吗，也许发生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 　　罗超想了想，“也有可能，我下午光恶心她说想着我们才回来的话，别的就没想。” 　　原承想了想，“你明天先给她租房子，也不用租多久，三个月半年都行，如果她真能安下心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们帮她还账。” 　　罗超瞪他一眼，“我没钱。” 　　原承拉住他的手，“就算今年打黑除恶小贷公司不敢太暴力，那也不是好惹的，你不怕吓到她？” 　　罗超…… 　　“当然也不能他们说多少是多少，要还也按国家规定的利息还。他们不同意就走法律程序。” 　　罗超…… 　　“信用卡花呗借呗都牵扯征信，是必须要还的。不过那些不会暴力催款，可以慢一点，一年吧，只要她好好工作生活，一年后我们都给她还掉。” 　　罗超摇头。 　　原承不明白他反对什么，继续说，“不过逾期肯定也影响信用记录，但我想对她有个限制也好，万一再有人想骗她，她也贷不出款来了。” 　　罗超…… 　　原承又想了想，“以后她可以申请公租房廉租房，如果申请不上要你给她买房子，那也放在你名下，用不着她贷款。” 　　罗超听懵了。 　　原承看看他，“别的钱我们帮她，你外婆的钱没限制，让她自己慢慢还。” 　　我的钱再不会给王老太太一分。 　　罗超反手握住原承的手，握得很紧，“承承，我妈的事和你没关系。” 　　原承往开挣了挣，“要断了。” 　　罗超松手，又在他手腕上摸摸，“这事我自己处理。” 　　原承叹气，“超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罗超有点急，“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但这事我自己处理。” 　　原承抓住他的胳膊，“你别急超，我不是说现在就给她还，只要她没碰到暴力催债，没受伤害，我们就等她有点改变：收心了，能好好过日子了，再说。” 　　看罗超还冷着脸，原承耐心劝，“超，你已经高二下学期了，离高考满打满算只有十六个月，还不到一年半，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不能被干扰。” 　　罗超甩开他的手，扭过脸不看他，“我不会被干扰。” 　　原承也有点压不住，罗超这种每次一提花钱就急眼的样子！真想拍他两下啊。 　　缓了缓原承才说，“你确定不会被干扰？你在大水法一接电话就玩没心玩，笑笑不出来。” 　　“那不一样！” 　　罗超不服气，“学习的事我自己会安排，肯定不会被干扰！” 　　原承终于也冷下声，“你敢说你正在学校呢，突然接到她求救电话，被要债的堵了，被威胁了，她吓死了……你还能安心上课？” 　　“我！” 　　“超，她今天一个被堵的电话，明天万一说被打了呢？你能说，我不管，我上课呢，你去报警！你要能做到，就算不被干扰。” 　　“我，” 　　“辛田他妈两岁就不要他了，她妈被男人打了他还要去拼命呢！你妈养你十六年，被要债的堵了你能无动于衷？” 　　罗超低声嘟囔，“我不是辛田。” 　　“是，你不是辛田，可你也不能。” 　　原承语气笃定，“超，你做不到，她是你妈，你对陌生人都要热心帮忙，你根本不能坐视别人欺负她。” 　　罗超勐地站起身，“是！我做不到！我见不得别人欺负她！那我不上学打工行不行！她的账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你来还！” 　　原承腾地站起来往前一步，两人之间只有十厘米了他低吼，“你再给我说一句不上学试试！你敢不上学我抽死你！” 　　罗超从没见过原承发火，一下就被吼愣了。 　　“十几万的账多大的事！不就我一个月的利润！你为这么点钱就能不上学！罗超！我开店是为我一个人吗！” 　　罗超…… 　　“我天天照顾你，照顾珊珊，到头来我的辛苦在你眼里还不值十几万！” 　　看到原承眼圈都红了，罗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把抱住原承，“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承承，我不会辍学的，我” 　　说到这里想起原承每天的早饭宵夜，柜子里永远干净的衣服鞋子…… 　　罗超也哽了起来，“我会好好上学，不让你的辛苦白费。承承，我说错了，我会好好当学霸的。” 　　原承还在挣扎，罗超更紧地把人抱住，“承承，我不是和你分得清，我就是觉得对你太不公平。” 　　察觉到原承不再挣扎，罗超稍稍松了禁锢，“别人谈恋爱，天天男朋友给送东送西。你谈个恋爱，天天要起早贪黑地照顾两个人！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原承一只手搭在罗超腰上。 　　罗超的声音难受极了，“当初接珊珊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特别特别对不起，可我妈我外婆她们就那种人，我只能委屈你！” 　　原承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腰上。 　　“珊珊还不到三岁，我厚着脸皮抱回来让你养，可我妈四十岁了，我怎么能让你给她收拾烂摊子！凭什么啊！” 　　原承的手拢得又紧了点。 　　“我妈她为什么吃这么大亏，还不是因为她懒，要图舒服要贪便宜，她这种性格是一天两天能改得吗？” 　　在原承看不到的地方，罗超苦笑，“她不改，我再让她缠上你，承承，我不是喜欢你，我是跟你有仇吧。” 　　原承的心勐地一疼。 　　你自以为了解他的一切，却不知道他每天的快乐中藏着这么多内疚。你自以为现阶段他不会不管他妈，却没想到他会为你如此考量。 　　原承，在罗超眼里，你是比他老妈更重的人。 　　而你以为他忘了的”我们是一家人”，他从来没忘。他甚至比你更维护你们的家。 　　原承抱紧罗超，“是我错了超，我不该对你发火，对不起，你别伤心了。” 　　正在反省却突然得到对方的道歉，这让罗超有种自己被珍视，被，宠溺的感觉，有点，囧。 　　原承声音很轻，“我不是觉得自己有钱，不是看不起你们为十几万痛苦，我更不是圣母，超，我是害怕。” 　　“嗯？” 　　原承慢慢地说，“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害怕，超。” 　　“现在的日子幸福到像是偷来的，我真害怕哪天突然就被叫停，哪天突然就有个变故……”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罗超感到怀里的原承甚至轻轻抖了一下，他没听懂，但下意识地把怀抱又紧了紧。 　　原承组织了下语言，“超，我说过”你给我的远超你的想像”，你不相信。我也说过，”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都没有意义”，你也没当真。” 　　“可这些话都是真的，都是字面意思。” 　　罗超显然意外极了，“我” 　　他没再说下去，原承轻声说，“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坐标。超，有了你，这个世界对我才是真实的。” 　　“承承，我” 　　“我不需要你给我买东买西。我说过，咱们家，温饱有我。” 　　罗超…… 　　“你给我的安全感，给我的全心全意，给我的感情才是我最需要的，是我生存的空气，是最无可替代的。” 　　“我，我不知道” 　　“我的世界有你，有我，有珊珊。但没有我妈，也没有你妈。” 　　罗超又意外了，这次他静静听着，没有作声。 　　“我不喜欢我妈。我不恨她，我也不爱她，对她我只有责任。” 　　“我也不喜欢你妈，不，应该说我很讨厌你妈，更讨厌你外婆，我希望和她们永远不要有交集。” 　　在原承身后，罗超眼睛都瞪圆了，“你，” 　　“我没你想象的善良，超。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为我的生活努力，我只关心我在意的人，我只回报对我好的人，就是这么凉薄。” 　　“你不是。” 　　“我是，超，我从来没有无私奉献的想法，从来没你想得那么好。” 　　原承苦笑，“只是我明白责任。” 　　他叹口气，“我对我妈有责任，你对你妈也有责任，你和她分不开。” 　　“或者说她过得好了可以分开，她不理你，你也可以不管她。但她倒霉了你一定会帮她，必须得帮她。” 　　“我” 　　“超，我就是因为这些才想帮她，不是你以为的善良。” 　　原承松开怀抱，直视罗超双眼，“我只是因为怕她影响你，我怕因为她你的人生再改变轨迹，我怕你这辈子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活，超，我怕得要命。” 　 第160章 你再给我留几百 　　160、安置 　　第二天上午罗超报名，中午赶到枫林苑为老妈交了半年房租。 　　枫林苑是和兰馨园差不多一批的小区，离兰馨园七八站路，在二中的另一边。 　　老妈租的也是两室一厅，六十几平的二楼，结构和他们家基本一样，就是装修都差不多。陈旧，简陋，只是东西少，显得空旷干净些。 　　房租每月九百，如果整年付可以减到八百五，罗超发现今年的房租比他去年帮原承租宿舍时要低。 　　想到老妈的不确定性，他选择了交半年，加上两千押金，一共付了七千四。 　　其实如果可以，他很想只交三个月，原小承还在幻想花钱买平安，但他了解老妈的无赖，根本不敢奢望。 　　租下房子后他和老妈去了超市，米面油，锅碗瓢盆，洗漱用品，又是一千多。 　　打车运回家让老妈先收拾，他又去小市场给她买被褥床单，超市里这些太贵。 　　只是和原承生活过后，让他看到这些东西再买不下去——大多是腈纶制品，或者即使标识纯棉的，含棉量也低到可以忽略。 　　想到从前老妈抢购的三床蚕丝被，好在他的那床原承租房时搬了过来，剩下的两床就不知道在哪了。 　　为什么不相信老妈，他没办法和原承说清楚。但外婆现在盖得还是棉花被。卖房时家里多少东西她都能不要，是得多鬼迷心窍。 　　罗超叹口气，最后只拿了一个荞麦皮枕头。 　　折回超市，给老妈买了整套床上用品。 　　只挑了普通的九孔被，床笠，两款特价四件套，也花了八百多。 　　看看余额，四万八。三万是昨天原承给他新转的，一万八也是原承给的两万里剩下的，罗超叹口气。 　　昨晚直到最后，他也不明白原承为什么会那么不安，但原小承太难过了，他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原承不让他负担妹妹的托管费，罗超想到再交费也要用原承给的钱，点头同意。 　　北美网课调整后，他的补课费用大降，现在给程鹏家教的收入已经能覆盖，但妹妹的费用他只能用存款。 　　而他的存款里无论是胡家的补课费还是假期摆摊收入，都已用尽，现有的就是当初原承硬给他转的那两万。 　　为这两万你还和原承发过火，罗超，你的坚持真够矫情的。 　　其实罗超不了解养一个小孩子要付出什么，或者说他只了解以老妈的养育方式要付出什么，所以他原以为最大的支出就是入托费。 　　但在原承这里，妹妹的衣服，芭比、玩具、书、收纳箱，包括床，都是新买的。 　　老妈带妹妹衣服全部来自淘宝，原承接手后小姑娘就再没穿过一件。因为她的承承的的说旧衣服都不是纯棉的，不亲肤。 　　和原承在一起后他长了好几公分，带到公寓的衣服很自然的一件件淘汰。罗超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承一件件填充了他的衣柜，包括内裤。 　　原承是纯棉控，他的旧内内洗了搭在晾衣架上，再洗澡要穿时拿出来就是新的了。 　　那时原小承怎么说的？超市促销，抢回来太多让他帮忙一起穿。 　　男朋友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地全面接管了他的衣食住行，接管了妹妹，给了他们温暖和家。 　　发掉年终奖原承手里现金只有八万，去北京两万多，店里要留点现金应付意外，他给罗超转了三万。 　　“超，万一有上门要账的，你先用这个，不够了一定要和我说，我这边一开工就有收入。” 　　罗超愣着，五味杂陈，他终于还是走上了吃软饭坑男友的路。 　　原承抱着他，贴贴脸，“不要拒绝我。” 　　罗超收紧怀抱，“谢谢。” 　　原承又蹭蹭，“你上学不方便，要是阿姨给你打电话你让她找我，我去处理。” 　　想到原承明确说过的，讨厌老妈和外婆，罗超很坚决地拒绝，“你不要和她见面，我去就行。” 　　把被褥送上楼老妈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买来的东西还都摊着，茶几上地上都堆着东西——和他走时没什么区别。门边放的拖把包装都没拆。 　　在超市里说好老妈先擦灰拖地，再归置东西，为此他都没去小市场买便宜拖把。 　　这个房子只是表面干净，厨房卫生间都要擦，罗超原本还计划帮她一起打扫的，但现在却再没了力气。 　　随她吧。 　　把被褥放到床上，罗超递过一张公交卡，“给你办了张卡，上面充了一百。” 　　老妈接过，“充那么多干啥？” 　　“不多，你要找工作还不知道离家远近，拿着方便。我先走，书包还在学校。” 　　老妈站起来，“那个，你还有钱没？” 　　罗超很警惕，“还有一点，不过珊珊这个月的入托费都不够了，还得借。” 　　“问原承借？” 　　“嗯，问他，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 　　老妈却松口气的样子，“那你再给我留几百。” 　　“啊？” 　　“现在经济不景气，工作也不好找，万一一时半会找不上，我总得吃饭。” 　　“我前天才给你一千。” 　　“我回来啥衣服都没有，就买了两件换洗的。” 　　发现罗超脸色难看，老妈解释，“住店我都挑的那个私人招待所，一晚上才八十，没有浪费你的钱。” 　　罗超闭了闭眼，“我昨天就给你说了，我现在只带着一个家教，一个月有两千八，珊珊上幼儿园一个月就要三千六，不够的都是靠我假期打工赚的补。” 　　老妈表情难看起来。 　　“这两天给你花这一万就是我全部的存款了，妈，米面油买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回来自己做顿饭吃？” 　　“行了行了！我总得交个电话费买个菜吧！可是让你给我花钱了！喊啥喊！” 　　“不是我跟你喊，是你在喊。” 　　罗超尽量平静着自己，“妈你怎么不想想我和珊珊要不要吃饭穿衣？原承借我住的地方，帮着接送珊珊，已经够可以了，我总不能讹上他吧。” 　　其实已经讹上了，但不能让老妈知道。而老妈，虽然问过妹妹的情况，却也没说一句：你把珊珊带回来我看看。 　　和老妈算是不欢而散，罗超回学校拿书包。明天正式上课，下周起他的补习与家教都将开始，今晚要定个大概计划。 　　这一次你不要急，罗超，你的后背有原小承。 　　吃软饭就吃软饭吧，你好好努力，努力以后能成为他的依靠，爱他，报答他。 　　原承今天带着罗珊四个店跑了一圈，整个检查一遍。 　　其实年前都是全部收拾妥当的，但他怕员工没从年节中出来，不在状态，再出什么纰漏。 　　辛田很佩服他的认真，“老大，我以前也在餐厅打过工，别说小餐厅了，就是大酒店都没你这么认真的。” 　　周婷婷也说，“就是老大，以前我总觉得我给我哥管店，管得就挺好了，到这儿才知道和你根本比不了。 　　原承表面淡定，“咱们大家羊杂的宗旨”以品质揽客，以整洁取胜”。品质、整洁就是咱们的核心竞争力。大辛你以后也要注意在这方面下功夫。” 　　辛田周婷婷点头，都是深以为然，原承心里却只有苦笑。 　　你哪里是认真，原承，你纯粹就是被坑怕了，不得不特别特别小心罢了。 　　虽然这份小心让你做得很好，核心竞争力也总结挺好，今生一年多的发展就远超前世，但这份举重若轻的辛苦，也只有你自己去扛。 　　罗超回来时原承也才到家不久，听到进门声原承从厨房探出头，“饿了没？我们今天回来晚，饭还没好。” 　　罗珊珊哒哒地跑出来，两只小胳膊袖子挽得很高，“哥哥！珊珊帮忙！” 　　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大眼睛亮晶晶的，罗超被老妈郁闷到的心开始松动，他蹲下伸开双臂，“好乖！哥哥抱抱！” 　　小盆友却扭头就跑，“珊珊忙！不抱！” 　　罗超蹲在地上起不来，“罗珊珊，敢情你跑出来就是显摆一下啊！今天别想让我再抱你！” 　　厨房里传出原承哈哈的笑声。 　　罗超跳起来跑到厨房，要帮忙的小盆友正在认真地捡着一盆绿豆芽——把豆芽上的绿豆皮挑出来。 　　原承站在水池边洗菜，罗超从妹妹身边挤过去挂在他背上，“我被珊珊嫌弃了，我还不如一盆豆芽。” 　　罗珊珊没理哥哥，原承却笑得不行，“怎么了，心情不好？” 　　罗超心情特别好和特别不好的时候都爱撒娇，想到今天他去见罗妈，原承猜他是特别不好。 　　罗超抱着他摇，不说话。 　　原承的声音温柔极了，“受气了？别放心上，你有我们呢。” 　　“没有。” 　　罗超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岔开话题，“房子租在枫林苑了，交了半年。本来想交三个月的，房东不同意，要再找我也没时间。” 　　“嗯，没事。” 　　“里面只有家俱，我带她去超市买了一堆，还给办了公交卡，过日子应该没问题。” 　　原承松口气，“那就好，接下来你就安心上课，她不打电话就少过去，逼一逼她能自立了最好。” 　　“嗯。” 　　罗超心中叹息，愿望很美好，但是太难了。 　　原承回头看看小盆友，小姑娘还在认真捡着豆皮，他轻声问，“说什么时候带……过去了吗？” 　　罗超继续压在他背上，“没说，就问了几句。” 　　原承立刻明白了，“别伤心，她有我们呢。她什么都不会缺的。” 　　“嗯，我知道。” 　　罗超紧了紧胳膊，把怀里的人又抱紧一点。 　　在北京原承没给他俩买东西，但给妹妹衣服鞋子玩具的买了一堆。 　　虽然都是巴拉巴拉、小猪班纳这些国产品牌，在他的提醒下还放回去不少，但也为此专门买了个儿童行李箱。 　　粉色的kitty猫外形，罗珊珊喜欢的一路都不让他帮忙拉。 　 第161章 她问你借五百块 　　161、借钱 　　罗超第二天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罗超，你给我转两百，我把网交上。” 　　罗超，他确实忘了这茬，但也并不认为这是必须品，“妈你今天工作找得怎么样？” 　　“今天收拾了一天东西，还没顾上。” 　　罗超…… 　　“你快点！我马上就到电信了。” 　　罗超沉下声，“妈我给你说过，珊珊一号报名我都不够，我不能给你转这个钱。” 　　老妈的声音又尖利起来，“你不是能找原承借呢嘛！我一个人在家网没个网电视没个电视，手机流量也不够了！” 　　“我找原承借钱不用还吗？” 　　老妈声音弱下来，“原承开着店呢，他有钱，你们关系又好，你借他的钱不用急着还。” 　　罗超冷下声，“我和你不一样，妈，我只借我还得起的账，不会透支我的信用欠一堆烂账。” 　　老妈完全没在意这些微的嘲讽，“行了行了，你先给我转过来，过两天我找上工作了就还你！” 　　罗超没理会她的敷衍，“你找上工作也不会还我，你找上工作要先还贷款，还要还我外婆，根本轮不到我。可我必须得给原承还。” 　　老妈又愤怒起来，“你咋这么难说话！我是你妈！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叫你给我花两百块钱就这么难！我养你干啥！” 　　罗超深唿吸两下，老妈只是骂习惯了不讲理惯了，不过她显然已经忘了现在的处境。 　　“妈我建议你别浪费电话费了，你在这和我吵，回头停机了我又不会给你充话费。” 　　“你！” 　　“而且有了网你又要天天抱着手机，估计工作都没时间找了。” 　　老妈终于恼羞成怒，“罗超你个王八蛋！我算看透你了！” 　　罗超挂了电话。 　　是吗，我也早看透你了，大概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失望都是一样的。 　　罗超举着手机，还准备老妈再打过来拉黑，但电话一直没响，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把手机揣到兜里往教室走，罗超心情很糟糕。 　　男朋友没说错，你是会被干扰。 　　不过你不能让负面情绪打倒，罗超，你要当原小承的学霸，就必须心无旁骛，必须全力以赴。 　　罗超甩甩头，大步跑起来。 　　高二的课程安排很快，好多同学假期都有补课，罗超补课不多，但他全面预习过，跟上进度完全没问题。只是想要深入消化，那还需要大量练习。 　　罗超又开始了每天一点钟睡觉的生活。 　　原承叹气，这才开学第一天。 　　周二罗超晚自习回来就吃到了原氏酱肉，配一小碗炒刀削面。 　　原承一直记得罗超说过的，学校食堂的面没法吃，他天天吃米饭都腻了。 　　罗超不知道这些，当初那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到炒面还是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吃这一口的！” 　　原承抱着他的大脑袋揉，“你就那点出息嘛，一碗面就能打倒的人。” 　　罗超揪揪他的头发，“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们是灵魂伴侣嘛，原承承，你太不浪漫了。” 　　原承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直笑，“知道惹，下次一定说。” 　　学习忙碌，老妈又几天没来电话，罗超提着的心慢慢落了地。 　　偶尔他也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看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但想想，终究兴致缺缺。 　　算了吧，以老妈的个性，有事她一定不会客气的。 　　周一的事罗超告诉了原承，原承当时安慰他做得对，心里却更加警惕。罗妈现在的情况有点破罐子破摔，他得小心。 　　一号报名时原承专门给负责校车的老师——幼儿园里唯一的男老师小李安顿： 　　罗珊家里有些变故，孩子一定要交到他手里，或者接孩子的人一定要出示接送卡。 　　小李老师痛快答应。 　　一学期下来，罗珊和原承他都已经很熟悉。罗珊是小班很受老师喜欢的小孩，有礼貌，聪明，学东西很快，还能带着小朋友一起玩。 　　而原承，是唯一一个接孩子的哥哥家属。一学期了，罗珊只有两位哥哥接过，想印象不深都不行。 　　原承还是不放心，又专门跑到小班给几位老师安顿：如果不是他本人，或者没有拿学校发的接送卡，罗珊谁也不能要走。 　　三位女老师问得仔细——还有谁会来接孩子？ 　　原承轻声说，“珊珊的父母离婚了，可是现在又在争孩子的抚养权，所以……法院判决下来之前，孩子交给谁都不好，是吧。” 　　老师们齐齐点头，表示理解。 　　原承又小声说，“这事儿珊珊一点都不知道，所以还请老师保密。” 　　老师们又点头，小声答应，“没问题，这些告诉她不合适，孩子也有分离焦虑的。” 　　原承点头，“是啊是啊，还是您说的专业。我不懂这些，但也觉得说给小孩不合适。” 　　一心为妹妹着想的小哥哥很加分，尤其他还这么帅气。 　　年龄最小的小朱老师先表态，“珊珊哥哥你放心，她爸爸妈妈来了我们一定给你打电话，不会让孩子跟他们走的。” 　　原承笑起来，“谢谢您了，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报名老师曾对原承的身份有过质疑，当时被他含煳拖延了过去，现在一学期结束，原承已是配合度最高的家长之一。 　　不是父母又怎样？他这个哥哥已经得到了信任。 　　又一周过去，罗妈还是没来电话。罗超没联系她，但有两次下了晚自习绕到枫林苑看过。 　　老妈的窗户灯是亮的。 　　第二次罗超还上了楼，站在门口听了会，里面很安静。罗超想，也许老妈是找到工作了。 　　其实老妈还年轻，虽然没技能，但真要肯干，找份理货保洁服务员之类的活完全没问题。 　　罗超渐渐把这事放下，原承虽然不说，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还是高看罗妈了，他把罗珊当个宝，这个妈可未必。 　　3月13日周二，原承把罗珊送上校车直接去了城南三分店。 　　三分店一直由辛田负责，温知夏又带来一个有加盟意向的人，他们约好在那里见面。 　　原承最近一直在找新的店面，三分店收入达到了他的标准——每天稳定卖四锅。小徐人品不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够胜任新店店长。 　　现在他考虑的是店面找在哪里，太近了自己挤自己生意，太远了又得另租宿舍，增加成本。 　　有温知夏作陪，把客人留在三分店继续观摩，原承告辞先回兰馨园总店。他有几个备选店面，打算下午和小徐挨着看一遍。 　　回到兰馨园已经一点，陈义他们正吃午饭，看他进来就招唿，“老大你吃了没？我给你盛一碗？” 　　“吃过了，你们快吃。” 　　原承笑笑拿出自己的杯子添上水，坐在一边说着几个店面的情况，和大家讨论着。 　　吃完饭陈义突然想起来，“对了小老板，今天早上罗超他妈来找你。” 　　原承一愣，“什么时候？她说什么了？” 　　小徐想了想，“九点多吧，送料的来了我出去接，回来看她和陈哥说话呢。” 　　“就是九点多。” 　　陈义确认，“她说找你，我说你不在，她问你啥时候回来，我说最快也要下午，也有可能今天忙不过来就不过来了。” 　　另一个服务员小王接话，“陈哥本来说给你打电话的，不过她不让，说她就是有点急事，问你借五百块钱。” 　　原承…… 　　陈义，“我们一起吃过饭，她认识我，就说让我先把营业款给她，回头她让罗超送过来。” 　　小徐补充，“陈哥说店里的营业款不能动，她就问陈哥借钱，说明天就让罗超送来。” 　　原承看向陈义，陈义表情无奈，“我身上只有两百，不够五百，她说算了，她先拿上凑合用，我只好给她了。” 　　原承，这是脸都不要了吗？她不要脸了，罗超经常在店里吃饭的！这傻小子非得气疯！ 　　小徐看原承一脸怒色，有些迟疑，“老大，罗超他妈这事儿不大讲究啊。” 　　原承想了想，先从钱包里拿出两百递给陈义，“陈大哥，以后她来，吃饭可以，但她不管再说有啥紧急的事，你也别给她钱。” 　　说着环顾几人，“你们谁都别给她钱，她要不走就给我打电话。” 　　陈义有点懵，“小老板，我是不是给错了？” 　　原承把钱塞到他手里，“罗超他妈赌博呢，欠了不少账，前两天回来把罗超打工挣那点钱全要走了。” 　　小徐先惊讶地”啊”了一声，“卧草！” 　　原承白他一眼，“好好说话。” 　　小徐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个老大比他小三岁，为人处事他都很佩服，平时对他也很客气，这会被指到当面，他一下子窘迫起来 　　陈义也吓一跳，他忙往出推钱，“怪我怪我，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原承把钱硬塞回给他，“陈大哥你拿上，你又不知道情况。” 　　陈义又尴尬又懊恼，“唉，我咋一点都没想到？我光想着你和罗超那么好的关系，这又是他妈……” 　　说着又摇头，“你早上还要谈生意，她一说不要影响你工作，我就没给你打电话。” 　　原承看看几人，“这事谁能想到，罗超都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两天着急上火的，你们见了他也别提这事。” 　　几人齐齐点头答应，“不说，唉。” 　　小王感叹了一句，“罗超要郁闷死了。” 　　在店里别人都觉得原承厉害，只有小王特别推崇罗超——当着学霸还能打工，太牛了。 　　他上学时每天也很辛苦，却连三本线都不够，因为家里不支持读大专，他这才来的店里。 　　原承看看他，又看看另两人，“可不是，他一个高中生那么忙还要带家教，一夏天顶着大太阳天天出去摆摊，挣点钱全让他妈给弄走了。” 　　陈义憋了半天说了句，“小老板，我们不好说，你给罗超好好说说，以后他妈的事让他别管。” 　　“啊？”老实人陈义会这样说，原承是真没想到。 　　陈义表情很沉痛，“罗超不懂，这人呐，沾上毒沾上赌就完了！早年间旧社会大户人家，儿子要是好赌家里宁可给他抽鸦片都不放他出去。” 　　小徐不相信，“不可能吧，宁可给吸--毒？” 　　陈义摇头，“旧社会抽鸦片的人多。毒性没那么大，我听我家老人讲的，放家里让抽大烟人总还有条命，放出去让他赌，迟早是个家破人亡！到时候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小王点头，“也有道理噢。” 　　陈义很严肃，“可不是这个理，你们说耍赌吓不吓人，你们都还小，可千万不敢沾这个！” 　　小徐笑起来，“我们才不会。” 　　小王也说，“我哪有钱赌呢，我要有钱还想上学呢。” 　　…… 　　原承安静地看着他们歪楼，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些人都不错，但他们说话很直接，他怕他嫩嫩的男朋友被暴击。 　 第162章 不剁你的手指头 　　162、催债 　　考虑一天，原承觉得罗妈这事还是要告诉罗超。 　　白天他已经给陆虎辛田都提了一下，让他们不要理会这女人。辛田是自己人，陆虎虽然和罗妈没见过面，但他和罗超很熟。 　　最主要枫林苑离清湖店很近，罗妈迟早会发现，万一到时再打着他俩的名义出什么幺蛾子，罗超会更丢脸。 　　今晚有网课，原承一直等到十点半罗超收拾电脑了才过来坐在桌边。 　　罗超看着他笑，“怎么还不睡？我一点就睡，不熬夜。” 　　原承组织了下语言，“超我给你说件事……” 　　罗超的脸由震惊、难堪、愤怒，最后定格到失望。 　　原承看得心疼，“你别怪我这么说，超，我们不能助长她这种小聪明。” 　　罗超苦笑，“说她赌总比说实话要好，承承，我就是，我就是，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承，她一直就这样啊，前世就能把两三岁的珊珊丢给还上学的你，不对，前世她还有良知，至少她把房子留给了你。 　　罗超唇角的笑还没收回来，眼神却苦涩极了，“她以前就是懒，可也要面子，还挺虚荣，爱跟胡丽华那些人比，可现在，她，怎么成这样了啊。” 　　原承心疼极了，他双手揉揉罗超的脸，“她什么样是她自己选的，和你都没关系。” 　　“超，我给你说是让你小心一点，她现在可能有点，破罐子破摔的，不是正常心态。” 　　罗超抹抹脸，已经冷静下来，“我知道，她爱咋咋吧，反正我没能力养她。” 　　说完看看原承，“你憋一天了吧，想着怎么安慰我，不用，我不伤心，真的承承，快去睡吧，我写作业。” 　　原承…… 　　罗超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他拉起原承，在他脑门吻了一下，“真不伤心，我有你呢。” 　　原承大大地笑起来，用力抱紧罗超，“我一直在。” 　　罗超没想好要不要去看看老妈，想到她的无赖本性，又觉得其实说什么都没用。 　　她不需要他的关心，更不需要他的质问，她不需要他问她工作怎么样，她只要钱。他给不了她钱，她就绝不会听他劝。 　　当然，就是给了也未必听劝。 　　好在接下来几天一直没听到她什么消息，罗超努力把老妈抛在脑后。 　　二中一八年的篮球赛已经开始预赛，罗超课余时间都用来带队练习，这让他心情好了许多——有多郁闷打场球出身透汗也就散了。 　　作为高二年级的风云人物，罗超打球时观众一直很多，但这天结束他意外地看到了胡妮。 　　罗超没打算和她说话，胡妮却迎面直直走来，看他要绕开马上大声叫住，“超哥！我有事问你。” 　　丁一撞撞罗超，坏笑着跳到一边，罗超皱眉，“什么事？” 　　“超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啊？” 　　别说罗超愣住，就是刚走到他身边的赵冬也愣住了，他扭头看看罗超，这是现场版的女生表白？ 　　胡妮看到赵冬一脸兴味的样子，她小声了一些，“超哥我们到那边说。” 　　罗超刚刚大比分赢球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他冷声说，“就在这说，开始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胡妮表情控诉，“不是你让阿姨去找我妈的嘛！阿姨说你想给我补课，我妈让我问你啥时候开始！” 　　罗超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胡妮，第一，我没时间给你补课，第二，我也没让我妈去找你妈。” 　　胡妮脸色一变，“不可能！你妈都问我妈把补课费要走了！” 　　罗超彻底冷下脸，“你把话说清楚。” 　　假装回避却听了全场的丁一又跳回来，“小学妹，罗超根本没时间给你补课，我们现在课紧得要命。” 　　胡妮一副受伤的表情，“我不知道阿姨啥时候来的，中午回家我妈说的，你要给我补课，她让我问你啥时候开始。” 　　罗超皱眉，“你妈干嘛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也行，她有我的号。” 　　胡妮……她能说是她想和罗超见面说话，不让老妈打吗？ 　　罗超看她咬着唇不说话，还一脸委屈，心里十分腻烦。他转向丁一，“丁丁我手机？” 　　丁一从兜里拿出他的手机，罗超接过打开。 　　没有未接来电，微信也没有胡丽华的消息。 　　他拨出电话，“胡阿姨，我罗超，刚听胡妮说我妈从你那儿拿钱了？是怎么回事？补不补课的你怎么不问我一声？” 　　几个人都盯着他讲电话。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我现在没时间，对，课特别紧，对，就带了一个程鹏，嗯，嗯，是，她现在状态不好，好的，以后有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对，只要不是我当面说的，就和我没关系。” 　　罗超收起手机看着胡妮，“胡妮，补课的事我还那句话，没时间，你另请高明。还有，你妈没给我妈钱，以后也不会给，你放心吧。” 　　胡妮眼里蓄起水花，“超哥，我让我妈给” 　　罗超打断她的话，“我妈现在状态不好，你妈也知道，她不会上当的，你放心吧。行了，我先走了。” 　　罗超说着绕过胡妮离开，在她身后，胡妮恨恨地抹掉眼泪，拿出手机。 　　电话一通胡妮就吼了起来，“妈你咋能这么小气！你有没有一点关心我！你为啥不让罗超给我补课！你光知道心疼你的臭钱！” 　　一接通电话就被吼的胡丽华也气坏了，“我的臭钱，没我的臭钱你吃风去吧！” 　　“你中考补课那会罗超都不让他妈拿补课费，现在能让他妈过来收钱？你可长点脑子吧！” 　　胡妮觉得伤心透了，“我咋不长脑子，就算罗超他妈是个骗子那也是他妈！” 　　“我就不相信他妈拿了钱能白拿！到时候罗超要么还钱！要么就得给我补课！你就知道心疼钱！啥都不懂！” 　　…… 　　胡妮边走边控诉，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一直跟着个漂亮姑娘，静静地听了全场。 　　另一边走开的罗超也快气疯了，丁一还想问什么，赵冬看他脸色难看先开了口，“快走吧，这会食堂都没啥菜了。” 　　罗超摇头，“冬子你们去吃吧，我去看看我妈。” 　　赵冬，“那你晚自习呢？” 　　罗超拿起手机，“不上了，我给老刘请个假。” 　　赵冬丁一互相看看，等他发完短信丁一才说，“超你有啥事需要我们就说话，不要一个人憋着。” 　　罗超拍拍他的肩，“知道了。我去拿书包，你俩赶紧吃饭去。” 　　罗超赶到枫林苑还不到七点，下班时间过了不久，小区里人不少，楼道里都是饭菜味。 　　走到二楼老妈门前，能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罗超放下手里的钥匙，听起了壁脚。 　　这套房子只有一扇防盗门，屋里没有木门隔音。并且和他家格局一样，进门是厅，门边就是沙发，对面是电视，左右两间小卧室。 　　如果人坐在沙发上说话，外面能听得很清楚。 　　这会就是一个男声，“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是不是？这钱不管谁用了总是你从我们公司拿的对不对？所有的手续都是你，就是告我们也不怕。” 　　老妈不知说了什么，大概她坐在侧面的沙发上，离得远，罗超没听清。 　　不过老妈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时对他们呵斥时那种尖利，很平和，好像在解释她没花这笔钱。 　　果然，那个男声又说，“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我给你讲，欠钱的我们见得多了，一个两个都说自己被骗，那只能怪你自己没长脑子，关我们屁事！” 　　不知道老妈说了什么，男声又说，“我们只认你的签字你的手印，这事就是到法院也是你先给我们还，谁骗你了你再找谁去。” 　　罗超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老妈让对方去找邓江。 　　男声果然愤怒起来，“你这老娘们有没有点数！我给你讲半天你听到猪脑子里了吧！你让我们给你找人要账，你多大脸啊！你给出多少钱啊！” 　　老妈好像在哭，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男声显然越来越愤怒。 　　“少跟我说这些屁话！老子找你好几个月，这笔辛苦费还没跟你算呢！” 　　“你他妈的天天骗我说想办法，想啥办法了到现在一分钱见不着！” 　　说着又开始威胁，“我给你讲，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对你们这种老赖都是先礼后兵的。你今天要拿不出钱来，行，明天我让专门收账的人找你！” 　　“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脾气，还能听你在这废话！到时候有啥事你可别后悔！” 　　“也就是今年，我给你讲，我还坐这跟你好好说，要搁着往常我哪有时间听你在这说屁话！” 　　厉声之后，男声又缓了下来，但威胁之意更甚： 　　“你放心，我们是正经单位，不打你，不骂你，不剁你的手指头，也不给你泼粪泼尿。” 　　“我们呢，就是跟着你，你去哪我们去哪，也不要你付工资，就让你认识的人知道知道你是个啥人。” 　　“你呢，不给我们辛苦费咋也得给我们做个饭吧，你放心，我们按国家规定标准，不搞奢侈浪费，四菜一汤就行。” 　　罗超轻轻脱下校服塞进书包，校裤他没办法，好在标识不明显。 　　屋里的男声听着很轻快，但话却狠，“你说啥？你没钱买菜，那行吧，我们是文明要钱，你不招待我们就订外卖，不过就不能请你吃了。” 　　“你呢就看着，一顿不够看两顿，一天不够看两天，啥时候看得想吃饭了就还钱。” 　　“我给你讲，我们不怕你赖，你这种老娘们我见多了。” 　　“我们是专业的，我给你讲，我们不怕麻烦，我们就耗吧，看谁耗得过谁。” 　　老妈终于喊了一声，“你天天找我，找得我都被开除了！我不上班拿啥给你还！” 　　男声也吼起来，“你他妈的老老实实把利息付了还用我找你啊！你以为你啥货色呢还我找你！看看你那个” 　　罗超再听不下去，一把拧开门。 　 第163章 想要账就他妈说人话 　　163、动手 　　骂人的男声戛然而止。 　　老妈果然坐在靠卧室的单人沙发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罗超仔细看看，老妈比他从北京回来见到时还要憔悴。这会完全没了平时吼他的气势，看他进门更是见到亲人一般往过扑，“小超！” 　　坐在三人沙发中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还在抖脚尖。 　　看他进门也不起身，反而冲着老妈说了句，“这你儿子？学生啊，行了，你文盲你不懂，现在让你儿子给你讲讲，看这钱你该不该还。” 　　老妈一手抓着罗超的胳膊一手指着坐着的男人，“小超！这钱我真是一分都没见着，当时钱也没打到我卡上！都邓江拿走了！” 　　老妈抓着他的手很用力，语速很快，“我让他们去找邓江要他非逼着我还！天天来天天来！我都快疯了！” 　　罗超心中叹气，“妈你先坐。” 　　屋里的沙发是一二三中的一三，罗超看看没地方坐，他把书包撂在茶几上，过来踢踢男人的脚，“往里。” 　　这个态度男人倒有点意外，他挪到了沙发一边。 　　罗超坐在另一边，“借款合同和收据给我看看，还有还款记录。” 　　男人没说话，打开身边的公文包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份借款合同以兰馨园他家房子为抵押，借款五万，一年期，五分利，即月息5%。每月初付息，合同签定日2017年8月2日。 　　罗超心里奇怪，再往后翻看找到了房产证复印件，果然，上面没有抵押备案记录。 　　他心中叹息，如果当时借这五万时手续齐全，老妈也不会一房多抵，最终贱卖。 　　收据上的签名是老妈，收款金额写得也是五万，但对方的转账单却显示实付四万七千五。 　　男人看到罗超盯着这两张单子不说话，解释了一句，“月初付息，这相当于第一次利息。” 　　罗超没说话，拿起最后一张纸，那是银行对账单。上面有四笔转账收入，每笔两千五，从一七年九月到十二月，共计一万。 　　男人看着罗超，“按约定每月二号往这个账户上打利息，你妈就打了四个月。” 　　说着他扫一眼老妈，“今年一月开始就再没见钱，我来好几趟你妈要么说她没钱，要么说她被骗了，让我们找她男人去，后来干脆还连人都不见了，我也是才知道她住这。” 　　罗超看向老妈，“妈你给我说说当初是咋回事。” 　　老妈应该是被吓坏了，罗超问什么就说什么，再没有平时的遮掩。 　　邓江被罗超暴打之后就要和老妈断绝关系，老妈想挽回，邓江说要考验她。然后她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换锁，二是给他五万块作为精神损失费。 　　这家公司是邓江找的，老妈什么都不懂，邓江让签字就签字，让按手印就按手印。 　　钱拿到手后邓江重新回了兰馨园。四个月利息是老妈交的，她手里有点积蓄。 　　罗超听懂了。 　　邓江已经拿这套房抵押了二十万，但还没想放过老妈——挨打后他以退为进，老妈为讨好他借钱表衷心，而他再次以这套房子抵押套现。 　　也许邓江选这家小贷公司，借这个金额都是仔细考虑过的，那就是能简化手续，不在房管局备案，好让他能再次抵押。 　　可笑的是老妈平时充饭卡都舍不得给他钱，却能为邓江真金白银付了一万利息。 　　事到如今，也许他还要感谢她卖房时好歹把那二十万还掉了。 　　不对，卖房就是第一家小贷公司给办的，当时就把钱扣掉了，而剩下的钱据老妈说都被乔轶抢走，所以这五万她才没还。 　　虽然老妈有些关键部分说得含煳，但催债男也听懂了，他不由嗤笑，“你这老娘们有点意思，那个邓江，嘿嘿” 　　看到罗超目光凶狠，催债男收敛了猥琐表情，“怎么样，看明白了吧，这账怎么说。” 　　罗超想了想，刚才老妈已经说过，她找了份宾馆服务员的工作，但才干了几天催债男就不断上门闹，前两天已经被辞退。 　　最近几天催债男更是天天跟着她，要钱。到哪都跟着，她被逼的不行，想了几个办法也没弄上钱。 　　当着催债男的面，罗超没有评论她想的那些好办法，但看她哭花的脸，明显憔悴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 　　“妈我问你，如果这家钱还了你能好好上班不？” 　　老妈刚才说着已经哭起来，这会还在擦眼泪，“我咋不能好好上班，我本来就已经好好上班了，别人非逼得我没法干。” 　　罗超深唿吸一下，“那行，你记着你的话。” 　　老妈哭着，没有应声。 　　罗超转向催债男，“这个账是该我妈还，不过，你的算法有问题。” 　　催债男勐地起身，一手指着茶几上的文件，一手指着罗超，“我算法有啥问题！这都白纸黑字红手印，都你妈认的！” 　　罗超也站起身，用力把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抡开。 　　他手劲大，这又是压了一晚上的火，催债男的手背狠狠砸在墙上，疼得他一下子弯下腰，另一只手握住，嘴里还在叫骂，“卧草你他妈” 　　罗超上前一步一推，就把他按砸在沙发扶手，没等他反应罗超上前单手锁喉，同时抬腿，膝盖顶在他的胃上。 　　手和膝盖同时用力，罗超冷声说，“想要账就他妈说人话。” 　　催债男比罗超矮不了多少，但他有罗超一个半宽，按说不会这么轻易被制服。 　　但罗超天生力气大，加上一晚的愤怒淤在胸口，出手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 　　催债男脸已经胀红，他双手想把罗超的胳膊挪开，双腿挣扎试图把罗超顶下来。 　　但他的伤手使不上力，罗超却手上膝盖同时用力，剧痛传来，他再说不出话，立刻很识时务地放下腿，松开双手。 　　罗超稍稍收了力，催债男立刻艰难地说，“有话，好好说。” 　　罗超冷眼看着他，手上一会加力一会放松，却始终没松开。催债男意识到他正在克制犹豫，聪明地没再反抗。 　　终于，罗超起身退开一步，但双手成拳，两只脚也一前一后地站着，非常防备。 　　催债男慢慢坐起，“小伙子身手可以啊，这是练过？” 　　发现罗超只是退了一步依然非常戒备，催债男又说，“你妈这账必须要还，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那是你没见这老娘们，” 　　他看看罗超，“你是没见你妈那个劲，一口咬定她没钱她上当了，那刚你也听她说了，这钱能说和她没关系吗？她能赖掉吗？” 　　罗超依然盯着他，不说话。 　　催债男把茶几上的文件收回袋子，站起身，“我说一晚上了，我们是正经公司，既然你们不还钱，那就等法院传票吧。” 　　老妈凄厉地喊了一声，“小超！” 　　罗超直到人走到门口了才确定他不会攻击，“我说了，钱应该还，但是你算法不对。” 　　催债男回身，“那你说说。” 　　“第一，这个钱的借款本金不能按五万算，只能算当时实际付的四万七千五。第二，我只认二分利，也就是每月利息九百五，而不是二千五。” 　　催债男表情也不意外，“我们合同不是这么写的，白纸黑字红手印，不是谁逼你老妈签的，你这么算不合适吧。” 　　罗超很冷淡，“要我还，就按这个算。你不同意就去起诉，到时怎么判怎么算，都听法院的。不过你大概也知道，这个抵押物我妈已经卖了。” 　　“我知道你妈房子卖了，所以她还不上钱就只能蹲监狱，你可要想好。” 　　“还不上她也不至于坐牢，不过会上黑名单，日子不会好过，不过这都是国家法律规定，和我没关系。” 　　催债男笑起来，“小伙子有点意思，刚嫌我骂你妈了还跟我打架，这一会功夫就”都是国家法律规定，和你没关系”，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罗超听见老妈在他身后喊，“小超！小超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妈！” 　　罗超没有看老妈，他还防备地盯着催债男，只是声音很冷，“我当然可以不管你，我现在还没成年，是应该你养活我，而不是我给你还账，你搞清楚。” 　　老妈噎住了。 　　罗超没有回头，“妈你是不是以为我有这钱？还是你把本金给忘了？” 　　老妈吱唔了一声，显然被罗超说中。 　　罗超压着心中愤怒失望，“我要替你还账就得借钱，几万块钱！我一个学生！你要我怎么管你！” 　　催债男看了半天好戏，看母子俩都不吭声了才说，“我回去给老板汇报一下，我怎么联系你。” 　　“你联系我妈就行，不过不要讲条件，比如按三分利算啥的，我都不接受。这个条件要不答应你直接起诉，再不用联系我。” 　　催债男点点头，“行。” 　　罗超补充，“就明天。我上学很忙，没功夫天天理这些破事，明天你没结果以后我都不会管。” 　　催债男笑笑，“那我明天要有结果呢，你啥时候能还钱。” 　　罗超咬牙，“就明天。” 　　催债男出门离开，罗超上前把防盗门反锁，这才慢慢长出口气。 　　刚才他一直提防着催债男暴起，那可是半黑的小贷公司要账的，能白白吃他的亏？ 　　罗超坐回三人沙发，这才发现老妈还在哭，声音更大，显然伤心极了。 　　他觉得很疲惫，一点也不想说话。 　　老妈终于渐渐止住哭声，她开始打嗝，大声醒鼻涕。 　　罗超忍着心中厌恶，等她安静下来才开口，“你是不是还觉得委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明明你一个当妈的，我” 　　老妈没作声，罗超压了半天才开口，“我刚才一直想问你，当初你借这钱的时候想没想过本金怎么还？” 　　老妈沉默着。 　　“难道你当时只盯着利息看了，不知道本金也要还？” 　　老妈又抹抹眼睛，“当时邓江说他就是考验我，看我是不是真心的，他说他根本不缺钱，也就拿几个月，让我出点血长个记性就还给我。” 　　罗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相信了？那二十万呢，你也忘了吗？” 　 第164章 不能哭，所以只好笑了 　　164、还账 　　罗超回到家刚刚九点，原承正给妹妹讲故事。 　　从北京回来后罗珊珊就迷上了公园系列，今天原承给她讲的是回音壁，配合着手机里的照片。 　　其实那天在公园时原承就讲过，但小孩子理解不了，早忘得七七八八，原承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加深她的记忆。 　　听到他进门原承停止故事，小盆友也在小床上站了起来，“哥哥！” 　　罗超勉强笑笑，“珊珊快睡觉觉，哥哥先去洗澡。” 　　罗珊珊却兴奋地在床上跳，“哥哥回来早早，长针到十二，短针到九。” 　　罗超听懂了，“是啊，哥哥今天回来的早，才九点。是不是九点珊珊就该睡觉觉了？” 　　罗超脱了外套走过来，“来，哥哥抱抱就睡觉觉。” 　　罗珊兴奋地一跳，被哥哥抱住后两条小胖腿还盘在他身上。 　　原承看笑了，“你早上走的时候她还没醒，你回来她又睡了，感觉好几天没见面了，兴奋的。” 　　“嗯。”罗超把妹妹在怀里颠了颠。 　　小盆友笑起来，“高高！” 　　原承没让罗超抛高高，他接过孩子，“让你哥去洗澡，你赶紧睡觉，不然明天赶不上校车怎么办？” 　　罗超看到妹妹乖乖躺回小床，一点也不闹，他转身拿睡衣去了卫生间。 　　等他洗过出来，原承已经在厨房，罗超搭好内内，轻轻走到小床边。 　　罗珊珊放松地平躺着，已经睡着，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睡前一直在笑，小孩子的唇角还微微弯着，看着乖极了。 　　珊珊，我们的妈是那么煳涂，自私，丑陋。 　　罗超心里很难过。 　　原承把手搭在他肩上，轻声说，“先吃饭。” 　　罗超顺着他的力走到桌边，这才看到桌子中间的一碗炒面和一盘卤牛肉，都是冒尖的那种，他看着原承。 　　原承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丁一给我打电话说了，你晚上还没吃饭吧。” 　　“嗯。” 　　罗超吸吸鼻子，埋头吃面。原承把牛肉往他面前推了推，起身进了厨房。 　　一碗面吃完，罗超觉得又活了过来。 　　把碗送进厨房，原承正在往油烟机下的墙面上贴保鲜膜。 　　这是原承的习惯，灶台三面的墙上贴一层保鲜膜，用段时间就撕下来重贴。这墙自他搬进来擦过后，就再没脏过。 　　锅碗已经洗过，罗超慢慢洗着自己的碗盘，给原承讲了下午晚上的事。 　　原承安静地听着，等他停下才说，“昨天看你手机不到四万八，我再给你转一万。” 　　“不用，要按两分利，本金四万七千五算得话，到四月二号本息一共五万五千一，减掉她付的一万利息，我最多再还四万五千一。” 　　“这么算行吗？” 　　“行。我查了，现在国家对民间借贷利息有规定，两分利以下支持，三分利以上无效，两分到三分之间是可以协商。” 　　罗超看看原承，“你要认就认了，不认也能讲，但五分利肯定是不行。” 　　听到五分利，原承心中勐地一动。 　　他忽然想起，前世为给他凑罚金，罗超也借过高利贷，就是五分利——以他的出租车抵押，借了八万。 　　但那时罗超不知道小贷放贷的规矩。他是算着罚金缺口借的，结果以为的八万到手只有七万六，当场就傻眼了。 　　因为在高利贷之前他已经借遍朋友圈，这四千最后他是从两个朋友处才筹到。 　　原承从看守所出来后一心想报复王和平夫妇，罗超不敢放他一人，天天开车拉着他在城里绕圈。 　　带他吃特色小店，带他情侣酒店开房，给他或者要他，一直说爱他，说他不能没有他。 　　但那时他一腔愤懑无法消除，总不甘心。 　　直到有一天听到罗超接了催账的电话，原承才勐然醒悟——他不能为了报复垃圾人，去辜负他的爱人。 　　第二天原承就在烘焙店找到工作，当晚他就上车开起了夜班。 　　八万高利贷，每月利息四千，罗超借了十个月。 　　这笔钱他们还得很艰难，因为小贷公司不接受提前还款，他们付了整整十二万。 　　再后来，日子有多苦，只要想到罗超独自顶着巨额负债，每天笑眯眯地陪他兜风，只说爱他，从无一句抱怨……原承就觉得都能扛过去。 　　想到这些原承勐地抱住罗超，抱得很紧。 　　罗超有点懵，他以为原承是在心疼，也回抱恋人，“我没事。” 　　原承蹭蹭他的脸颊，“快写作业，今天想这样那样。” 　　“啊？” 　　罗超上床时已经一点，原承早已睡熟。 　　罗超在他唇上轻轻吻吻，“还这样那样呢，骗纸。” 　　十点多大课间罗超看到了手机上的两个未接来电，同一个陌生号码。他跑到楼下操场角落回拨过去。 　　果然是催债男，果然是老妈把他的电话告诉了对方。 　　对方接受了还款条件，但今天已经3月23号，对方要求罗超还个整数四万五。 　　罗超想想同意了，他昨天没吃亏，这个还款计划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有利方案，他不能再为一两百块利息节外生枝。 　　他们约好今晚七点在枫林苑老妈家结账。 　　罗超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又难受原承的钱，又怕老妈挖得坑不知有多少，有多大。 　　他是真的担心这样的合同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张，要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放弃拯救她的信用。 　　尤其想到老妈对他的怨恨，更是觉得不值。 　　落到这种境地，老妈还在怨他不想管她，怨他说话太狠，怨他当初打了邓江——因为直到现在老妈都认为邓江的一切全部源自报复。 　　罗超知道，在老妈心里，他就是一切祸事的源头，所以他替她还钱那是应当应份。 　　这样的愚蠢无赖让罗超几次动摇——再不想管她。 　　但看她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再表示这次之后会好好上班，慢慢还账，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因为篮球季，他们几个队员的自习课老刘都不太管，今天下午只是练习，罗超直接拜托给了赵冬。 　　看罗超不去训练，丁一劝他，“你别听那些胡说八道，走吧，打场球心情就好了。” 　　“什么胡说八道？” 　　丁一愕然，“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听了那些话心情不好。” 　　罗超看着他，“我该知道什么？” 　　“就是她们说你妈是个赌徒，欠了一大笔账四处骗钱，不是，超你不知道啊？那你咋一天都不高兴，球都不打了？” 　　罗超吃惊地看着丁一，“丁丁，你哪听来的？” 　　丁一也吃惊地看着他，“超，今天大家都在说，估计全班都知道了吧。” 　　罗超…… 　　看他真不知道，丁一开始复盘，“我是听唐江江说的，唐江江说她听杨柳说的，下课的时候在走廊常轩还说：你那会跑出去是被讨债公司电话暴击了。” 　　罗超都听笑了，“我是和讨债公司联系去了，今天晚上也是去办这事。” 　　丁一眼睛瞬间圆熘熘，“我去！” 　　罗超笑笑，“这怎么说的？厉害了我的同学们！” 　　“超超超，你别笑了，咱能严肃点吗？你晚上要见黑社会了你还笑成这样！” 　　罗超无奈笑笑，“我总不能哭吧，所以只好笑了。” 　　丁一把他推到角落，“给我说说，啥情况？要帮忙不？” 　　“我妈欠了小贷公司的钱，我从原承那儿借了约的今天还，所以才没时间打球，想赶点作业。” 　　“欠多少呀，我手机上有三千多，给你转过去。” 　　罗超听得很暖心，“四万五，原承已经给我了。” 　　丁一也不意外，“哦对，那才是壕。” 　　说完又感慨，“不过四万五也不是小数，原承真是够意思！超，你能交他这种朋友，真是挺走运的。” 　　罗超叹气，“是啊，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事了。” 　　就是把他坑太惨了。 　　丁一看他情绪不高，想了想，“我大概知道这话是谁开始传的。” 　　罗超推着他往教室走，“胡妮吧，昨天在球场叫那么大声。” 　　“不是胡妮，也不是，不全是胡妮，你想啊，胡妮才高一，她哪能说得咱班都知道？” 　　“嗯。” 　　丁一很肯定，“应该是葛薇。” 　　“葛薇？” 　　“上次你不是拒了她嘛，后来她就到处说你坏话。杨柳是她跟班，这话从杨柳那传出来，肯定就是她说的，再说了，昨天我在操场也看见她了。” 　　“嗯。” 　　“超你不生气？” 　　罗超摸摸狗头，“丁丁啊，这种不相干的闲人，我气什么啊。” 　　罗超觉得和老妈的破坏力比起来，葛薇胡妮传的这点闲话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丁一却大为赞赏，“超，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干大事儿！你他妈的太淡定了！” 　　铃声响起，罗超白他一眼，向教室跑去。 　　不是我淡定，而是我清楚我的世界都有谁，这些陌生人的看法不会影响我。何况真说起来，这也并非假话。 　　晚上七点罗超到枫林苑时催债男已经等在那里了。 　　当着他的面，罗超直接让老妈打开手机录像，还很专业的在录像开始时问了对方一句是否同意。 　　催债男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也没反对。 　　手续办得很快，罗超转账四万五，拿回了老妈签字按手印的借据。 　　在催债男开出的带财务专用章的收据上，罗超让他特别备注了一句：经协商一致，罗超还款肆万伍仟元，此笔贷款全部结清。 　　这些都是他这两天在网上查到的一点财务小知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都胡乱地用上了。 　　催债男走后老妈明显松了口气，“这钱你都哪来的？” 　　罗超强忍心中闷痛，淡淡地说，“借的。” 　　“原承借你的？” 　　罗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问她，“妈你有啥打算？” 　　老妈叹气，“我能有啥打算，明天开始出去找工作呗，还有别的账呢。” 　　罗超心下微松，“嗯。” 　　老妈看着他，“我身上就几十块钱了，你再给我留两百。” 　　罗超……他努力压了压才说，“你不是才骗了陈义两百？” 　 第165章 你想过以后吗 　　165、规划 　　因为还账，罗超把晚上的家教推迟了一个小时，回到公寓已经十点半。 　　虽然事先给原承打过电话让他不要等，但一进屋还是看到男朋友迎了过来，笑眯眯的，“这会晚了，我就包了点馄饨。” 　　罗超抱抱他，感觉闷了一晚的心才透过气来，“不是给你说了早点睡，你每天起那么早。” 　　原承搂着他贴贴脸，然后才往厨房走，“谁让你晚上就吃碗拉面，饿坏了吧。” 　　“从我妈那出来就快八点了，吃别的来不及，不是想省钱。” 　　话一出口就看到原承白他一眼。 　　罗超，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跟着原承去厨房洗手，罗超看到盖帘上包着半帘小馄饨，料理台上有一碗调好的汤。 　　水很快烧开，原承煮馄饨，罗超给他细讲晚上的经过。 　　“我总觉得那个要债的不会就算了，今天还准备打一架的。” 　　原承听笑了，“要往年肯定不会放过你，一个高中生嘛，不过今年打黑除恶力度挺大，估计他们都收敛了。只要钱能要回来，别的就不计较了。” 　　罗超想想满大街的标语，“可能吧，不过还是把你的钱花了。” 　　原承扭头冲他笑，“笨蛋，早花早了，还能少付点利息，你应该高兴才对。” 　　罗超没作声。 　　原承往汤碗里捞馄饨，“估计这是现在欠款里的大头了，这次她也吓够呛，如果能吸取教训，就算是好事。真的超，你应该高兴点。” 　　罗超叹口气，接过馄饨碗。 　　原承拿着筷子勺子跟在身后，“我也有好消息，今天谈下来两个加盟，收了十三万四。嘿嘿，超，咱们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罗超闷着头吃馄饨，原承还在念叨，“好在有一家要改厨房，不然辛田都跑不过来。不过我现在只给五天培训期，所以培训费减了两千。” 　　罗超不解，“出去培训只能派辛田吗？兰馨园有陈义，小徐也能走开，他也来挺长时间的。” 　　“店里煮汤的配料我都是在公寓做的，算是个小秘方吧，但加盟了就要对对方公开，出去培训的人肯定也就知道。” 　　“哦。” 　　原承笑笑，“小徐人挺好，这次新店我就让他负责。但是超，人性经不起考验，所以我尽量安排辛田出去。” 　　“嗯，辛田人不错，挺讲义气，我看他现在很帮你。” 　　原承轻笑，“辛田当初没被马明挖走，还把周婷婷给带了回来，小两口现在正黏煳得不行。他出差我都让周婷婷跟上，他们也念我这个好。” 　　罗超抬头笑笑，“还说你自私？承承，你是最好的。” 　　原承摇头，“真不是，我对辛田是很看重，但同时也在考验。” 　　发现罗超没明白，原承解释，“店里的东西，除了油辣子，别的辛田都门儿清。周婷婷也挺能干，他们要有心自立门户，现在完全可以做起来。” 　　“那你管着他工资” 　　“你想什么呢。”原承白他一眼，“我管他的工资不是防他，他要真想走我立马就给他。” 　　然后就把他从朋友列表里删除。 　　原承得意地笑笑，“我是防他妈和周婷婷。” 　　“啊？你刚不说周婷婷挺能干？”罗超完全不明白。 　　“周婷婷是能干，但能力和品行是两码事。超，在人品方面我并不了解她，我怕这傻小子再被坑了，我管着他的钱也是想看看周婷婷怎么样。” 　　罗超摇头，不知是该说原承的多管闲事，还是该说他脑回路清奇！辛田比他还大好几岁！用得着这么掺合人家两口子的事吗！ 　　还说不是原麻麻，简直是原婆婆。 　　原承看他表情复杂，笑了起来，“超你想过以后吗？” 　　罗超点头，“想过啊，我好好考大学，你好好开店，等我毕业就回来工作，然后我们一起养大珊珊。” 　　原承笑得温柔，“我的想法和你有一点出入。” 　　罗超来了兴趣，“哪儿？” 　　“你好好考大学，我好好开店，等你上大学了我就卖店，我们一起去北京上海。然后你上大学，珊珊上小学，我继续开店，我们一起养大珊珊。” 　　“承承，你这是，”罗超笑起来，边笑边唱，“带着你的嫁妆，带着我的妹妹，坐着那马车来。” 　　原承被逗笑，“滚，再皮揍你。” 　　两人傻笑半天，原承才正色道，“三十岁之前，你无论留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我们都要在那个地方站住脚，要有房有车，要珊珊有学上。” 　　罗超惊呆了，“啊？你说真的啊。” 　　原承白他一眼，“你以为我逗你玩呢。” 　　“我，承承，你” 　　“三十岁以后，我们要准备养老的地方。” 　　罗超又听呆了，“养老？” 　　“嗯，我们一起找个喜欢的地方，买个别墅或者买块地自己盖个房子，要有小院子。年轻的时候可以去度假，老了我们就不在城里住高楼了，接点地气。” 　　罗超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原承点头，“真的。” 　　只要我能活过三十岁，一定陪你到老。 　　即使只能活到三十岁，我也会把你和珊珊后面的路铺好。 　　罗超从养老中回神，“承承，你是想把大家羊杂开到外地？” 　　“不一定。”原承摇头。 　　“还有一年多时间，我大概还会再开四到六个店。模式整好，生意做起来，到咱们走的时候一个单店能卖到二十万以上，还是挺赚的。” 　　就连卖家我都找好了。徐卫东，希望你能接下来。 　　罗超不敢置信，“能卖这么多？房子都是租的，人是雇的，后厨东西又不值钱。” 　　原承听笑了，“我又不是卖固定资产，我卖的是一个已经稳定下来的客户群。” 　　“哦。” 　　“这么说吧，到时候不管谁买，只要按我的模式继续，就能一直做下去。算是无形资产吧，商誉？反正就这种。” 　　“嗯，”罗超想想不对，“你卖店，那”大家羊杂”呢？” 　　原承轻笑摇头，“我对”大家羊杂”没执念，这不是我爸的”原记”。” 　　罗超却觉得可惜，“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创出来的品牌。” 　　“所以，对辛田我是这样考虑的，还有一年半时间，如果到时候他能拿下来，也愿意给我干，我就给他算股份，让他在这边给我管这些店。” 　　如果徐卫东拿不下来也没事，二零年的大疫对本地小餐厅的直接影响只半年，他完全等得起。 　　而这一次，他也不怕徐卫东背后再阴他——他的店比前世更严谨，更有影响力，更经查。说到底，徐卫东终究不能明抢。 　　罗超又意外了，“全交给辛田？” 　　原承点头，“全交给辛田，这样”大家羊杂”能保住，咱们每年也有笔稳定收入。” 　　“辛田？” 　　罗超咕哝着，不是他看不起辛田，在他看来，辛田比原承差太远了。 　　原承笑笑，“如果他拿不下来，这应该不至于。如果他不愿意，或者中间周婷婷出什么幺蛾子，要单干啦，要控制他啊，或者开始作，那就看他了。” 　　罗超不解，“看他什么？” 　　原承淡淡地说，“看他是相信我还是选择女朋友。当然，他就是选周婷婷我也不会亏他，毕竟也帮我两年，到时我会给他留一间店面，其他的都卖掉。” 　　罗超脱口而出，“还说不是原麻麻，承承，你简直是原婆婆。” 　　这次是原承听愣了，“啊？” 　　罗超白眼，“你自己说的，看辛田选你还是选女朋友，这难道不是老婆和妈掉河里，看儿子先救谁？” 　　原承想想，自己也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说，“辛田算是我们一起捡回来的吧，而且他的性格缺陷和我，和丰丰都一样，所以我才想多看着他点。” 　　也算是同病相怜。 　　罗超奇怪，“什么一样？” 　　原承轻笑，“你没发现吗，我们都是讨好型人格，超级讨好的那种，总是对着不在意自己的人摇尾巴。这种人格上的扭曲，辛田比我和丰丰还严重。” 　　这话罗超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他吃醋原承对梁丰的关注。 　　罗超有点愣，但看原承神色淡淡，没有浮现出他熟悉的难过，心中稍安。 　　对老妈原承已经多年不期待，今生他早早离家没再多受暴击，所以这会挺平静。 　　也许还是在时光中痊愈了吧，原承笑笑。 　　发现罗超有些惴惴，原承解释，“毕竟一生很长，我总还是盼他能和对的人在一起，能过点快活日子吧。咦，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点家长心态啊。” 　　罗超白眼，“……反正你太多管闲事了。” 　　原承反省了一下，“是挺讨人嫌的。” 　　然后他笑，“讨嫌也要再看看，辛田我现在是放心的，周婷婷目前看也不错，但以后我们走了店交给他们，我必须得对他们人品有信任。” 　　原承看着罗超，“我不会找个财务什么的去监督，我能交给他就是把他当兄弟。如果他出问题我也认了，这和认赌服输一个理儿。” 　　罗超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才问，“那你去外地还是开”大家羊杂”吗？” 　　原承摇头，“不一定，在上海卖羊杂肯定不行，到北京估计也悬。不过我可以做别的，大盘鸡啊，炒拉条子啊。” 　　罗超点头，“大盘鸡没问题。” 　　“专营大盘鸡，只带三四个简单炒菜，就不用请大师傅了，再送几个小凉菜，主食就米饭和皮带面。” 　　原承越说越具体，“可能一开始会让人感觉单一，但只要坚持，爱这一口的自然会来。” 　　“专营？” 　　“嗯。”原承点头，“专营。或者开个小面馆，也只做一两种面，做成特色。不带炒菜盖浇饭那些，但是可以加点小菜，酱骨头之类。” 　　他笑笑，“这种不用请大师傅，成本低，也能做起来。” 　　罗超奇怪，“承承，你为什么不考虑开个餐厅？我觉得你做菜特别好。” 　　原承摇头，“我会的就一点家常菜，可能能开个小炒店，但撑不起一个餐厅。” 　　看罗超不以为然，原承笑，“超，炒菜不像羊杂汤，它没标准。真开餐厅的话，品质要指望厨师，不可控因素太多。” 　　罗超也想过来了，“对哦，也不可能你天天趴灶台。” 　　原承点头，“房租高，装修高，人工贵，税收优惠少，餐厅干不好是真亏的。” 　　罗超是很少听他讲生意经，非常有兴趣，“那你开羊杂店不会亏吗？” 　　原承笑，“这还真不会。我刚开店你是知道的，就租房子买了点餐厨具，加上宿舍都没花三万。” 　　想到兰馨园老店还是他帮原承租下，又一起打扫，之后还天天在那吃早餐，目睹原承把店做起来，罗超也笑。 　　“开个小店，生意好了我请伙计，生意不好我自己干，只要做得精细，慢慢总能做好。” 　　“嗯。” 　　“不过要是只这样，也就是赚点辛苦钱，能过日子，但也没什么出息。”就像前世的我。 　　罗超蚊香眼，“是这样吗？” 　　“是。” 　　原承点头，“小店做好，再开分店，等品牌有了说服力，就做加盟。那个算是赚无形资产的钱了，来钱快。” 　　这是前世的他错失掉的机会。 　　他的店一开始并不出色，等他整个弄明白店出色了，想推广扩大的时候却又被暗算。 　　罗超点头，“你现在就是这样。” 　　“嗯，其实小店毛利不低，现金流也好，还不起眼，更适合我们这种小平民，不招人眼。” 　　“……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怕招人眼。 　　看出罗超还在懵圈，原承笑着起身收拾碗筷，“好了，快写作业，明天还上课。” 　　罗超也站起来，“最后一个问题，承承，你这么好的基础扔了不可惜吗？” 　　原承摇头，“不可惜，我还可以打个更好的基础。” 　　再可惜我也得让你们远离你妈，你外婆。 　 第166章 就是要钱，我不想听 　　166、勒索 　　如罗超所想，老妈危机过去立刻再次消失。就是她那晚再三说的：后天周末你带珊珊来吃饭都没兑现。 　　那天最后罗超给老妈留了一百。其实很不想给——老妈从陈义处拿钱也不过十天，但要钱的老妈没脸没皮，被要的自己却难堪得不行。 　　周六老妈没来电话，周天下午补完课罗超给她打过去，问她在哪儿？ 　　老妈很意外的样子，“你咋这阵就过来了，我还在外面呢。” 　　罗超，因为了解你我们并没有过去，但现在不是周五说好的时间吗？ 　　只是没等他质疑老妈就说，“我这会还回不去，你带珊珊煮点面吧，抽屉里有挂面。” 　　罗超，好像既不意外也不难过啊，他淡淡地说，“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老妈支吾起来。 　　罗超压下心中不快，“那我带珊珊先走。” 　　原小承在家肯定做饭的，今天周末，还会做大餐。 　　老妈，“行，回头我有时间了联系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罗超，都没来得及说再见。 　　随她吧。 　　其实妹妹不见也没什么不好，尤其现在她提起老妈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这次他担心老妈放鸽子让小东西失望，很机智地还没和她说。 　　3月底的月考罗超保持住了第三，但总分只比第四名多0。5。 　　原承觉得很棒，“学霸你太棒惹。” 　　罗超却不见喜色，“上次比第四还多两分呢。” 　　原承安慰，“可你还是第三嘛。” 　　罗超闷闷的，“第一比不了，那是个学神，和第二也差四分呢。” 　　原承张了张嘴，其实四分也没多少啊。 　　梁丰考得很不错，180，持续进步中。 　　除例行大红包外，原承特意给他又发了99，说明：要和学霸一起进步。 　　姚瑶在文科，年级十六。 　　梁丰回了个捂脸的表情，原承笑起来。 　　大家羊杂进入快速发展，店里又进了几个新人，原承集中教过两天后就把人四散分到各个分店，交由店长打磨。 　　第四家分店装修进入尾声。 　　店址选在城西，依旧在居民区里，因为只有五十几平，房租不高。它前身是个粥饼屋，原承接手后只要简单装修就能营业。 　　虽然开在城西需要给小徐他们另租宿舍，但这个店面位置很好，门口不远就是停车场。原承测算过，以后不比清湖店差。 　　大家羊杂已经有了些许的规模效应，辛田还没回来，原承又签下两家加盟。 　　这次人排不开，他索性把人都约在四分店亲自教学。辛田回来后再去对方店里看一两天，帮着捋顺流程就好。 　　最近几个月，知夏工作室的主要收入都来自大家羊杂，看到原承又开新店，温知夏立刻兴奋地拍拍拍。 　　原承扫他一眼，“别拍我。” 　　“原承，你这颜比辛田更能打，不拍可” 　　原承打断他，“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卖羊杂不卖脸。” 　　发现他真不高兴了，温知夏立刻妥协，“行行，知道了，把这个删掉，好了，删了，真是搞不懂你。” 　　原承没理他，继续检查细节，不妥的随时拍下来备注。温知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慢慢静下心来。 　　也许这就是原承成功的原因。他的其他客户开一个分店就能称连锁，收第二份加盟费就想涨价，但他们往往很难再收到第三第四份。 　　而原承，他只有上一个店做稳了，营业额达到他的标准才会开新店，新开的店他必会一点点跟进，从不懈怠。 　　原承可能步子小，走得慢，但他很稳。因为稳，他不会停下来，所以，最后他可能才是那个走得最远的。 　　进入四月原承陷入超级选择困难状态——罗超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而他还没有最终确定送什么礼物。 　　目前他已经买了一款新手机，一双AJ，一款运动手表和三套衣服，但不敢拿出来。 　　那个笨蛋最近被他老妈的债务逼得快内疚死了，他不敢再给他压力。 　　毕竟他的生日也在这个月。 　　晚上原承和他商量，“超，后天就是清明小长假，你哪天有时间？我做饭，把丰丰叫来咱们聚一聚，算是提前过生日。” 　　罗超刚刚放下程鹏问题的电话，正忙着吃他的宵夜酸辣粉，一下就呛得大咳起来。 　　原承赶紧给他递水杯，完全忘记不许边吃边喝水的禁令，“不想人多就咱自己过，你急什么啊。” 　　罗超接过喝了几大口，原承已经走到小床边了——罗珊今天有点不舒服，睡得不安稳，还好，没被吵醒。 　　罗超又喝了口水压下咳意。被老妈天天烦的，他把生日这事完全忘了！ 　　好在原小承生日还有十几天，希望能来得及。 　　原承折回桌边，“十号是下周二，到时候咱们自己过，清明节哪天把丰丰他们叫过来吃顿饭，聚一聚，不算生日。” 　　罗超，虽然生日确实不想叫上梁灯泡，但刚才还真不是为这个。 　　没听到说话，原承以为他还不高兴——罗超这一周只在说话时才有笑脸，他问他只说没事，问过丁一才知道学校里的流言。 　　原承迅速改口，“咱们自己过吧。我也想岔了，总觉得十八岁是个大日子，人多了热闹，其实丰丰也未必能过来。” 　　说到这儿他笑笑，“自从和姚瑶开始谈，这小子就基本不来了。刚好，他一来辛田也得请，辛田来了周婷婷肯定也要来，我也不想咱们家进那么多外人。” 　　罗超终于止住咳，“嗯，别麻烦了，你最近店里不是特别忙嘛，十号那天做碗面就行。” 　　原承刚想说话，罗超的电话突然响起。他还在吃粉，怕吵到罗珊，原承一把给挂掉，挂了才看清，“是你妈，你给回过去吧。” 　　罗超接过手机，屏幕刚刚亮起他就挂掉，同时关机。 　　原承！ 　　罗超唿噜噜几口把汤喝完，才看向原承，“就是要钱，我不想听。” 　　原承一惊，“又冒出来一家？是不是钱不够？” 　　还掉四万五那天原承又给他卡上转了两万。 　　罗超看他这样，不觉叹气，“没有上门逼债的，她就是要零花钱。” 　　原承张了张嘴，本想问你为什么不给，看罗超神色厌倦又疲惫，就没出声。 　　“还账那天她就问我要钱，说身上只有几十块，我说你不是才骗了陈义两百吗，她就又哭又骂……最后我着急去给程鹏补课，给她留了一百。” 　　那天老妈知道他会过去替她还账，但除了要钱，她连碗挂面都没给他煮。 　　罗超神情压抑难堪，原承不敢开口。 　　“那天是周五，她说周天让我带珊珊过去看看，我从补习班出来给她打电话，呵，果然不在家。” 　　原承皱眉，“超” 　　“她以为我们已经过去了，就说现在有事回不来，让我们自己煮挂面吃。” 　　原承听得火也冒了起来。 　　“那是周天，周一下午快七点了给我打电话，说人在家里，她没钱。” 　　原承眉头微皱，“是不是” 　　罗超摇头，“我也以为是要债的堵家里了，书包都没收拾就往过跑，结果人已经走了，就是个骗子。” 　　“什么？” 　　“一个男的，穿着燃气公司的制服敲门，说是检查管道有没有老化。进去就把原来的管子拆掉换了根新的，收费两百七。她钱不够，又怕我不理，就故意这么说。” 　　原承！他轻轻摸摸罗超的手。 　　“我跑过去人已经走了，可能也是怕家里回来人，那人就说给她打折，本来一米九十的，现在按七十算，收了两百一。” 　　原承摇头，“不对。” 　　“嗯。她怕我不相信还让那人开了收据，我一看，上面就是个什么材料公司的业务章。” 　　罗超冷笑，“我问她，你不说是燃气公司的吗？她说人家穿着工服呢，我说你看没看他的工作证，她就急了，说她又不像我，谁都防着，谁都不相信。” 　　原承，我去！ 　　“我说你没常识就算了，这章你总认识吧，她说她没注意，反正就说她钱已经给了，让我报销。” 　　罗超苦笑，“我本来还想问问她，你不说身上就几十块钱了，加上我留的一百也不够两百一吧。” 　　原承摇头。 　　罗超也摇头，“没说。我也觉得没意思，特别没意思。最后我给了她两百走人。” 　　原承点点头。 　　“周二周三没消息，周四又要钱，是哪个平台的不停给她打电话，我说你换个手机号吧，我也没钱，她说这个号上预存的话费还没花完，还有流量。” 　　原承都忍不住了，“那就证明情况不紧急。” 　　“嗯，我就这么想的，所以没理她。这几天就天天打电话过来，比讨债公司的电话轰炸还厉害。” 　　原承心一沉，还是被骚扰了吧。 　　罗超这周情绪一直不高，回来就闷头学习，不黏他了，也没有平常的乐呵呵，原承和丁一打听后知道了学校的流言。 　　只是没想到，比那还糟糕。 　　“我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她说去了家宾馆当保洁，上了一天班，听里面的服务员说上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发，她就不干了。” 　　罗超苦笑，“我再让她赶紧找工作，她就特别不耐烦，说说又开始哭，我懒得听，就挂了。” 　　原承轻声说，“超，我们想逼她自立，但也要看情况，不行就给她点生活费，省得影响你心情。” 　　“你怎么不明白！我要真给她钱就没完没了了！说真的，我现在都后悔给她还账还太痛快了！早知道就该再逼一逼！” 　　原承…… 　　察觉到自己太急，罗超缓了缓才说，“我小时候还好，学校要交钱回家就能拿上，到我十岁以后问她要钱就特别难，让我找我爸，她不管。” 　　原承…… 　　“我爸给是给，可是特别冷淡，我慢慢就不太愿意给他打电话了。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平时不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要钱，他烦也正常。” 　　原承，虽然老妈各种压迫，但在钱上没克扣过自己。 　　“后来我就学乖了，她心情好的时候赶紧要点，跑腿买东西的时候贪污点，我爸给的也不乱花，都留着，就怕哪天要充饭卡了她说不管。” 　　充饭卡！原承的心勐地一疼。 　　罗超拉过原承的手，“所以她就这种人，我只要给了，她就会没完没了的要，根本不管你钱怎么来的，你有多难，对我爸她不就这样。” 　　原承眉头深深皱起，对这样的人，除非比她没脸没皮，还要能狠下心，否则真是没办法。 　　可她是罗超罗珊的妈，如果真出什么事，罗超现在不说，有一天钱的压力过去了，他会后悔吗？ 　　罗珊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小姑娘总会长大，如果有一天问他，承承的，你又不是没钱，当时为什么没救我妈妈？ 　　你要怎么说。 　　原承，你不怕他们怨你，但你怕他们自责，因为人生最痛的不就是追悔和遗憾吗？这么痛的领悟现在的罗超还不懂。 　 第167章 你妈说了你有办法 　　167、纠缠 　　罗超现在只在需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开机，他事先安顿过程鹏，有问题等周末他过去。好在程鹏现在学习上了正轨，问题频率低了很多。 　　他给原承也讲过，有事就打丁一电话，反正他一天都在学校。二中门禁森严，他应该能避一避。 　　原承很心疼，更坚定了以后一定要远远避开这对极品母女的决心。 　　罗超现在只是个未成年，舆论还会倾向他，等他上大学了，或者毕业工作了，罗妈就是妥妥的弱势群体。 　　她生了他，这就是他的原罪。 　　清明节罗超订了花，但他也没能和原承去扫墓——罗珊珊生病了。 　　四月初是这个城市的倒春寒，幼儿园里又一波生病的小盆友，这次小姑娘没躲过去。五号罗超没有补课家教的安排，刚好在家带孩子。 　　原承早上还要在城西四分店培训，他五点半就起床煮粥，然后忙忙地打车离开。 　　罗超昨天还是一点才睡，他走时都没醒。 　　十二点多罗超打来电话，“承承，取花的小票你没拿。” 　　原承讶然，“你订花了？我还打算从这直接去公墓呢。” 　　罗超闷闷地，“我要带珊珊，本来说好一起去的。” 　　原承笑起来，“我马上回来。” 　　回来时罗超正抱着妹妹满地转圈圈，看见原承提着两个袋子进来忙说，“你怎么还有时间买东西，赶紧去吧。” 　　“珊珊还烧吗？你们中午怎么吃的？” 　　两人同时问出口，原承先笑起来，“没事，来不及做菜了，我买了点。” 　　听到他说话，小盆友抬了抬眼皮，“承承的。” 　　原承的唇抵在她脑门上，“不烧了。” 　　“嗯，昨天退了就再没烧，不过还难受，放不下去。” 　　罗超说着感叹，“好久没这么抱了，这小胖妞，我胳膊都要废了。” 　　原承笑着，也没换衣服，系了条围裙就钻进厨房。 　　罗超看他的袋子里有酱牛肉和几个打包的菜，原承先挑出装了一盒，剩下的全部装盘放进电蒸锅，然后淘米做饭。 　　另一个袋子是各种水果，原承用淘米水洗出几个擦干装好，“我先走，米饭一会就好，珊珊要没胃口让她吃点素菜，喝点粥也行，我一会就回来。” 　　罗超看他忙忙的还在惦记自己的午饭，心里很复杂。他好像没说自己中午没吃饭吧。 　　“承承，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原承把酒装袋子，小票收进钱包，“嗯，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公的。” 　　罗超被逗笑了，“等你准备好了，我会让你知道谁是丑媳妇的。” 　　闭着眼的小盆友突然接话，“谁是丑媳妇？” 　　罗超！ 　　原承！ 　　小盆友身体不舒服，虽然问了一句没得到回答也就算了。 　　原承灰熘熘地提着袋子出门，罗超送他到门口。本来还想亲一下的，也没敢。这妞半天不说话了，他们以为她睡着了！ 　　好尴尬地说。 　　晚上过了七点原承才回来，虽然脸色平静，罗超还是有点担心，“怎么这么晚？” 　　原承冲他笑笑，“珊珊又睡了？”小盆友在他们大床上睡着。 　　“嗯，中午喝了点粥，药也吃了，下午看电视的时候睡着的，我也没叫。” 　　原承凑过去用唇贴贴脑门，“不烧。” 　　“嗯，一直没烧，就是没精神。” 　　原承笑笑，“还是不舒服，得慢慢恢复，让她再睡会，我先做饭，你饿了吧。” 　　“不饿，中午菜多。” 　　原承换过衣服走进厨房，“咱们晚上吃油泼面吧，完了给珊珊做点拌汤。” 　　“行。” 　　原承开始接水，罗超站在旁边捡豆芽，今天他放假，但两人也没时间说句话，这会就不想分开。 　　原承把面准备好时还是决定开诚布公，“超，你妈妈是不是叫吴晓玲？口天吴，知晓的晓，玲珑的玲。” 　　罗超一愣，“他们也找你了？” 　　原承白他一眼，“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有什么都一起面对的吗？你这样我不高兴。” 　　罗超无措极了，“我，我以为不会找你的，不对啊，他们怎么会找你？他们堵你了？” 　　罗超捏在手里的一把豆芽已经碎成渣渣，原承拿过小盆自己捡着冲洗，“你先给我说说，他们找你多久了？有没有到学校堵你？” 　　“从她上周四问我要钱开始。” 　　罗超扔掉手里的碎豆芽，“一开始她说受不了让我想办法，我一听人也没上门威胁，就让她换个号，好好找工作，她不同意。” 　　“嗯。” 　　“我说我没钱，她就说让我再去借，我们吵了一架，结果她就把我的电话告诉了讨债公司，那边就开始天天打。” 　　原承！他看向罗超，“上周四就开始了？” 　　“嗯，我本来还想了解下什么情况，欠了多少，让她难受两天就还掉。” 　　原承点头，“嗯。” 　　“可是我突然想通了，没用。” 　　罗超神情淡漠，“承承，她回来一个多月了，就没一份工能做过三天的，到现在都还没工作，就是你给她把账全还了她也不会改。” 　　他看着原承，“她一辈子好吃懒做，谁都改不了。” 　　原承，确实如此啊，可是她这么骚扰你怎么行？你已经高二下学期了！ 　　“我想通了，我本来也没能力管这事。不是有你，我和珊珊早就流落街头了！我这会就是在打工养珊珊，还上什么学！” 　　说到这里罗超声音更冷，“她到现在还一点都不反省，电话一通不是骂就是求，要么就是怨我打邓江！” 　　“她到现在还认为这些破事都是因为邓江报复才起来的！” 　　原承，我去！ 　　“讨债公司找过来我就实话实说：我一个高中生，借住在朋友家，有什么能力给她还账？” 　　“可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你妈说了你有办法，你妈说你五万都能还上，我们这才多少，你肯定也有办法。” 　　“说真的承承，我现在特别后悔，那四万五就不该给她还！就不该给她希望！” 　　“我管不了，承承，有什么结果她就受着吧，都是活该。” 　　原承一把抱住罗超，“对不起超，对不起，是我太想结束这件事了，对她不够了解，是我太草率了。” 　　罗超拍拍他，“瞎说什么呢你，这能怪你吗？说真的，她以前挺好面子的，我都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没脸没皮。” 　　原承…… 　　罗超松开手直视原承，“他们今天怎么找得你？” 　　“我在公墓的时候接到陈义电话，说店里有两个人来要钱，他也不认识。我让他把电话给那两人，他们说是哪个典当行的，是吴晓玲让他们过来的。” 　　罗超的手捏得咔的响了一声。 　　原承拍拍他，“我到兰馨园的时候那两人正，吓唬陈义呢，说了一大堆。陈义老实人嘛，小徐不在，小王又小，他俩可能有点吓到了。” 　　“我看了他们拿的借条，八千，去年11月借的，六分利，借三个月，没抵押。” 　　“你妈是开了份工资证明，可能就是那个乔轶给办的，我看公章是什么演艺公司。” 　　罗超想了想，“应该是，去年11月的话她应该是和乔轶在一起。” 　　原承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这两天已经被骚扰了，但我想我不能煳里煳涂地还这个钱。” 　　罗超点头。 　　“钱不多，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会很麻烦。我就说我不认识她，把人赶走了。” 　　“嗯，不能管。”罗超忽然想起来，“你这么晚回来，他们没怎么样你吧？” 　　“没，那两人一看就欺软怕硬的，我态度特别强硬，这事儿本来也和我没关系，吵了几句，我把他们轰走了。” 　　罗超担心地看看原承，“你开着店呢，万一他们使坏？” 　　原承安慰他，“我店里都有监控，咱们离北街派出所也近，现在又是打黑除恶，再说我和这事真没关系，不至于。” 　　罗超神情很痛苦，“她怎么能这样啊？” 　　原承抱住他，心里叹气，是啊，她怎么能比上辈子还恶劣？ 　　到了现在原承不得不承认他做错了，至少，他的度没掌握好。 　　人都是以己度人的，两辈子他都清清白白，爱惜羽毛，从不亏人不欠人。所以是他还账太快太利索吗？吴晓玲才把他当肥肉盯上。 　　除了在看守所的那些天，两世他都没接触过黑社会，没接触过真的瘾君子，真的赌徒，他太不了解这些人没下限的程度。 　　再没有哪一刻，原承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这么废！ 　　你重来一趟，竟然还拿这种伤害罗超的人毫无办法！甚至还给她送钱！还牵扯上自己！你真是蠢透了原承！ 　　原承努力压下心中万千，拍拍罗超后背，“我们再挺一段时间，过了这阵他们看从我们身上拿不到好处就过去了。” 　　罗超的眼睛里全是内疚担忧。 　　原承心疼得不行，“真别担心，现在治安挺好的，你是学生，我也是踏踏实实开个小店，不招人眼的，过过就好了。” 　　“承承” 　　“相信我，超，她现在有点赌徒心理，有点不择手段。但是讨债公司只是要钱，于欢案后他们就没那么猖狂了，现在又是高压打黑，真没事。” 　　原承拍拍他，“水都快烧干了，别着急了，我们先吃饭。” 　　吃过饭原承拿出新手机递过去，“我办了个新号，原来的手机就撂家里吧，你每天晚上回来看一眼，以后就用这个。” 　　罗超板着脸。 　　原承凑上去亲亲，“不是为这事买的，不是，号是为这事办的，但手机不是为这事，生日礼物。” 　　罗超还是冷着脸。 　　原承两手捏上帅脸，“本来想生日那天给你的，刚好出了这事，就先用吧，你那个手机都五六年了吧？卡得要命，我看你收个作业都费劲。” 　　“四年，上初中我爸给买的。” 　　原承又捏捏脸，“四年很可以了啊，一千多的机子用到这会绝对是良心产品。这个也不贵，我一直用华为，感觉挺好，镜头好，电池超级耐用。” 　　罗超看着原承，神情复杂。 　　原承抱住他，额头相抵，“我的手机才两年，还好好的，等我要换的时候你给我买好不好？” 　　罗超表情缓和下来，“好。” 　　原承轻笑，“超，以后你工资卡给我不？” 　　罗超毫不犹豫，“给。” 　　“以后咱家谁管钱？” 　　“你。” 　　原承笑容大起来，“那你还计较个什么啊，笨蛋。” 　　气氛终于好了起来，吃过饭原承打理小盆友，罗超开始赶作业。妹妹生病后特别难带，动不动就哭，还不能离手，他一天一个字都没写。 　　第二天原承还是一早出门赶往新店，罗超下午要补课，他必须回家带孩子。 　　两家加盟的人今天都会离开，辛田结束目前的培训后会直接去他们那里。但这必然有先后，对方很不满意——羊杂汤有点季节性，他们都想尽快营业。 　　原承想，其实他应该自己跑一趟，但罗珊离不开人。 　　还是要培养人手啊，温知夏上次就说了，以后生意好起来，辛田一个人根本跑不过来，更别说他还要培养辛田总管这些店面。 　　八点多，原承正在新店忙，忽然接到陈义电话，“小老板，你快点回来！昨天那两个人又来了！还有罗超他妈，非要找你！” 　 第168章 阿姨，我帮不了你 　　168、拒绝 　　昨天找到店里的只有两个典当行的小伙子，吴晓玲没来，他们之间的争执也没有他和罗超说得那么轻松。 　　这两个人都二十几岁，一个一只耳朵上戴着三只耳钉，另一个鬓角上剃着z字型闪电。都很时尚，也非主流，一看就是社会人。 　　可能是因为年轻，他们没有罗超见的那个讨债人收敛，而是张扬又恶劣，一开口就把陈义吓到了。 　　见面后原承态度非常强硬。 　　开店几年，他深知和气生财，也深知遇到霸凌一开始就必须寸步不让，哪怕头破血流。 　　感谢这个打黑除恶的年代，老爸早年开店是要交保护费的。 　　但昨天他一豪横，这两人顿时有所软化，只是依然纠缠很久——他们目的不是吓他，是要钱。 　　两人反复说：吴晓玲说找他要钱。 　　原承也反复说：他和吴晓玲没关系。 　　说急了吵，吵得几乎要打起来，然后两人再缓下来说，最后原承是以报警威胁才把人轰走。 　　接到陈义电话原承先问，“在店里闹事了没？” 　　“没有，但是他们占着一张桌子，大声说话，我看到好几个客人探头看看就走了。” 　　“他要闹事马上报警，要光坐着就坐着去，不付钱别给他们上羊杂。” 　　“……可是，刚才他们让端两碗我已经给上了，小老板，你” 　　原承连忙安慰，“没事没事，上就上了，我已经打上车了马上就到，陈大哥你别害怕。” 　　“诶好，好。” 　　一进门原承就看到屋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再没其他客人，这不是店里应有的状态。陈义快步迎出来，“小老板。” 　　看得出陈义很害怕，看他的目光非常热切，原承冲他点点头，转向那三人，“昨天我还说得不明白吗？要是觉得说不清我们现在就上派出所？” 　　吴晓玲已经站了起来，“原承，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一六年十月原承初见她时，吴晓玲还是个漂亮丰腴的中年女人，现在的她脸色灰败，衣着邋遢，瘦得皱纹都明显了，老了能有十岁。 　　他一下就理解了罗超为什么挣扎痛苦成那样最后还是决定替她还钱，因为吴晓玲这个样子是有点，惨的。 　　罗超罗珊的大眼睛都随了她，但她的眼里原来是漫不经心，现在却显得偏执疯狂。 　　原承眉头皱起来，“阿姨，我帮不了你。” 　　吴晓玲勐地向他扑来，原承往旁边躲了一下，站在两张桌子之间。 　　店里空间逼仄，但他也没想出去。除了店里有监控，他也不愿她这样被太多人看到——丢得还是罗超的脸。 　　吴晓玲身体前倾，非常急切，“原承你一定要帮我！我知道你有钱！你看在我帮你租房子的份上！你看在罗超的份上！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原承脚下踢过一张椅子把人拦住，“阿姨，我已经看在你帮我租房子，看在罗超份上帮过你了，我借给罗超四万五！” 　　“你再借我一点，不多，就一万多，原承，求求你了！” 　　她这个样子让原承十分难堪，但他没妥协，“阿姨你大概不知道四万五是什么概念吧？我从开这个店到现在一共也就攒了五六万，我已经全拿给罗超了。” 　　吴晓玲一下变了脸，用一种质问骗子的语气喊着，“不对！你别想骗我，你清湖还开着店呢！我都看见了！” 　　原承也冷下脸，“清湖的店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过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么多。说到底，我有钱没钱都没义务帮你，是这个理吧。” 　　罗妈突然对着他跪下，然后呯地磕了个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原承！你再帮我一次！” 　　原承在她要跪下时就双臂一撑翻出桌子，他两步退到门口，大喊一声，“小王报警！” 　　小王是店里的小伙计，小徐走后就他和陈义守老店，这会两人正挤在后厨门口观望，听到这话连忙掏手机。 　　闪电男坐不住了，他先制止小王，“诶诶你先等等！报啥警呢，原老板，有话好说！你先过来坐下！” 　　罗妈还瘫坐在地上，原承满脸厌恶，“你们现在走不走！不走就报警！一大早堵着不让我营业！是不是忘了北街派出所就在跟前儿呢！” 　　耳钉男也站了起来，“原老板，吴晓玲说你能给她还钱，昨天我们说你不信，所以我才把人带过来，让她和你当面说。” 　　“那你现在看到了吧，我昨天也和你们说了，我既不是她家什么人也不欠她的钱！我只不过和他儿子是朋友，你们这官司不该来找我。” 　　闪电男上前踢踢吴晓玲，“行了，别人不帮，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找谁帮忙吧。” 　　吴晓玲看向原承，愤怒控诉，“原承，你又不是没钱！你为啥不能帮帮我！” 　　原承也看她，“吴阿姨，我的钱是弹弓打来得吗？我天天五点就要起床过来开门，晚上收拾完都八九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一天休息都没有！” 　　“我挣这点钱很容易吗？我有，那也是我的血汗钱，凭什么要给你！”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工作？哪怕当个服务员保洁一个月也有两三千，也能还点账！” 　　“还有罗超，他才上高中你就什么都不管他，你知不知道他充饭卡都没钱！你知不知道他们班就他一个不补课！” 　　“为什么不补课！没钱！你总说没钱！让他找他爸要！让他自己想办法！他一个高中生！你让他想什么办法！” 　　“你们离婚的时候，他爸想把他名字加房本上你不同意，好了，房子你痛快卖了！他呢！” 　　“他爸把南方的学校都给联系好了，说要带他走，他不走！他说不放心你！” 　　“他爸伤心了，说再没他这个儿子了！你满意了吗？他过年给他爸发信息他爸都不理！为什么！就为他不知好歹！一心维护你！” 　　“他爸是打了他一个耳光走的！就为他说，他不要房子！都留给你！” 　　“十几年的父子，最后就留给他一耳光！你还要他怎么样！” 　　“别人假期都在玩，都在睡懒觉，就他要去做家教！天天顶着大太阳摆小摊！一共就攒了几千块钱，你回来就给你租房子！给你买东西！全给你用了！” 　　“他现在学习那么紧张还要带家教！你呢，你还觉得他来钱容易！你还能开口问他要钱！你一个当妈的，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虽然有些微的不实和夸张，因为怕节外生枝还故意忽略了罗珊，但吼到最后，原承也伤心起来。 　　他的罗超，他的罗珊，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妈！ 　　吴晓玲几次张嘴想说话，但原承吼得又快又急，她插不上话，到最后可能是觉得没什么可说了，不再开口。 　　原承说完屋里一片安静，好一会闪电男才踢踢罗妈，“走吧，别人也借给你儿子钱了，你还是想想还能问谁想办法吧。” 　　罗妈站起身，地上坐得久了，她有些踉跄。 　　原承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让到一旁看着三人出去。吴晓玲低着头，背微驼着，和他初见时判若两人。 　　陈义走过来刚想说话，原承掀开门帘勐冲出去，他和小王面面相觑，然后小王也追了出去。 　　一会就回来了，“原老大在厕所吐呢，我给买了瓶水。” 　　陈义叹气，“我在这一年多，还没见过小老板发火，这是气狠了。” 　　小王也叹气，“罗超真是不容易，看他平常乐呵呵的，学习那么好，真没想到他家是这样。” 　　“是啊，还好他遇见小老板，要不然他现在怕是学都没得上。” 　　小王忽然问，“陈哥，是不是原老大和罗超是一对啊？” 　　“啊？” 　　陈义反应了半天，“你胡说啥呢！他俩都是男娃，咋可能一对？” 　　“俩男娃也可以一对啊，陈哥你不懂，你看原老大，平常多少事也没见他急过眼，今天骂到最后我看他都快哭了，要罗超是普通朋友，他能这样吗？” 　　“快别瞎说。” 　　陈义直摇头，“这个店是罗超帮他租的，小老板记人的好，所以才对罗超好。” 　　小王撇嘴，“那也好得太过了吧，罗超妹妹他也养着，还天天接送上幼儿园，就是一般对象都做不到吧。” 　　陈义摇头，“你不懂，小老板是好人。你也见过梁丰吧，他对梁丰和罗超一样的，平常给买衣服，周末了给改善伙食，考试进步了就给发红包。” 　　小王还是不信，“反正他今天表情不对，咱们几个店，哪天能没点事，你看他啥时候慌过？就是昨天，和黑社会差点打起来他都冷冷淡淡的。”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走在另一条路上的耳钉男突然开口，“这个原承该不是个gay吧？” 　　闪电男一愣，“啊？看着不像啊，一点也不娘气。” 　　转而又想想，“也对哦，昨天咱们那么吓他他也没个反应，今天这动静” 　　他拍拍罗妈，“诶我问你，原承是不是和你儿子搞对象呢？” 　　陈义还想说什么，原承进来了。他赶紧递过原承的水杯，“小老板你喝口水压压。” 　　原承接过勉强笑笑，“谢谢啊，陈大哥，这两天把你吓着了。” 　　陈义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胆子小。” 　　原承又看看小王，“小王也受惊了，中午别做饭了，给你俩点外卖压压惊。” 　　小王笑起来，陈义却摇头，“不用不用，今天客人让他们吵走不少，估计卖完都不知道几点了，我们一人吃碗羊杂就好。” 　　原承没说话，给两人一人发了个66，“吃什么随你们，我就不管了。” 　　小王高兴地点了收，原承把刚才的视频保存到一个文件夹，那里还有他昨天和闪电男他们对峙的那段。 　　不知道吴晓玲这些事还有什么后续，他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电话响起，是小徐的，原承接通，“我这边没事了，行，马上过去。” 　　陈义看着他，“是小徐那边培训的客人？” 　　原承点点头，“嗯，早上他正给我视频他家的店呢，我这会过去再看看。” 　　走到门口了，原承回头嘱咐，“今天这事和谁也别说了，太难看。” 　　这样的不堪，他都恶心到吐，那个笨蛋知道了不知会多伤心。 　 第169章 今天十八了，超超 　　169、十八 　　清明假期结束，罗珊终于好了起来，原承心里轻松不少。 　　温知夏又带来一位有加盟意向的客户，据说还有一位正在忽悠中，原承不得不正视他的人手问题。 　　原本小徐是培训的备用人选，但四分店刚开，他正带着小徐慢慢上手，不好离开。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感到了小徐明显的短板——他变通能力太差，和陈义有得一拼。 　　原承给他划下个框框他能很好地完成，但稍有不同就不知所措，不敢做主，一定要再问过原承才行。 　　把他派出去，别说原承不放心，就是他自己都觉得无法胜任，压力山大。 　　下午，温知夏还在陪客户几个店转，原承想了想，去了幼儿园。 　　晚上罗超回来原承和他商量，“超，我想把珊珊全托在幼儿园一段时间，你看行吗？” 　　罗超正在吃炒面，“啊？” 　　他半张着嘴的样子傻萌傻萌的，原承看笑了，“是这样，店里现在……” 　　罗超听明白了，大咧咧地点头，“那就托吧，我看珊珊挺喜欢幼儿园的。” 　　原承白眼，“你也不问问全托什么情况？不怕我把小妞卖了啊，还是一碗炒面就把你收买了？” 　　罗超也听笑了，“肯定是炒面收买了，我去，珊珊等于一碗面啊。” 　　两人傻笑了会原承才说，“我今天去幼儿园打听了，园里现在全托的一共十二个小孩，其中三个和珊珊同班，晚上住的房间我也去看了，条件挺好。” 　　“嗯。”罗超唿噜掉最后一口面。 　　“晚上有两个生活老师值班，今天回来我问小妞了，愿不愿和欢欢她们晚上一起住幼儿园，周末再回来，她动摇了一会就同意了。” 　　罗超点头，“她同意就行，珊珊自理又没问题，应该能适应。” 　　原承很内疚，“其实是我诱导的，我怕她晚上就不行了。” 　　罗超想了想，也很内疚，“会有个适应过程，但应该能托，不然把你困在这也是” 　　原承打开手机日历，“今天八号，等十号你生日过了吧。十一号周三我送她过去，晚上就不接了，这样在园里只住两晚上，时间短一点，珊珊也好适应。” 　　“行，这些你看着办，原麻麻。” 　　“滚。” 　　原承叹口气，“小妞如果能适应，下周就全托。今天这个客户差不多能签下来，我这周先在店里教他，下周出去个两三天到他那边实地看看。” 　　“嗯。” 　　“等再带出两个人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天天把妞接回来。” 　　吴晓玲那天走后再没来过，罗超已经用了新的电话。旧手机在家里，他晚上会开机看看，这段时间电话信息都少了。 　　原承想，再过过就会好起来吧。要么讨债公司不那么压她，要么她开始工作，要么就是她跑路。 　　不管怎样，只要她不再死盯着儿子压榨，以后无论她是工作，还是继续找男朋友维持生活，他都会帮她一把。 　　如果她能安心工作，他会有限度地帮她解决部分债务。 　　如果她想通过男朋友改变现状，那他就收买她的男朋友好了——每月给那个男朋友一点钱，让那人约束她不要骚扰罗超。 　　这还是原承昨晚想到的，上辈子罗超不愿提家里的事，他只知道吴晓玲后来消失再无音讯，但看她现在这股无赖劲，大概也是找好了下家才走的。 　　下家应该还不错，否则她不会把房子留给罗超。 　　真希望她这辈子还能找到那个好下家啊。 　　原承这样念叨着，心里十分惆怅。 　　他以前很反感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反感其实全都是嫉妒——他的问题没钱解决。 　　吴晓玲这事他是能用钱解决的，他一开始就是想用钱解决的，但经过她对罗超和自己的逼迫，现在原承却非常不甘心，非常恶心。 　　九号晚上原承就和了面，炒了臊子，十号他起大早擀了长面，罗超洗漱好桌上就摆着两大碗臊子面。 　　罗超开心地抱住原承。 　　原承也抱住他，“今天十八了，超超。” 　　“嗯。” 　　罗超吃起薄荷味的小果冻，越吃越深入。 　　原承笑着把人撕下来，按到椅子上坐下，“快吃，面都坨了。” 　　罗超笑着挑起一筷子面，原承在他吃之前先说了句，“长命百岁”，然后挑起自己的面又认真地说了一遍，“长命百岁，超。” 　　这才开吃。 　　罗超笑着看他，然后一碗面全部吃完，汤都喝得一点不剩。 　　早上店里很忙原承来不及做午饭，但他早早回了家，到接罗珊时已经装好了几个大餐盒。 　　“快点快点珊珊！我们去给哥哥送饭饭好不好！” 　　小姑娘被他叫的一下子兴奋起来，“好！送饭饭！” 　　原承手里拎着超大保温袋，只能拉着孩子快步走，“你们校车今天怎么还晚了啊，你哥都饿扁扁了。” 　　小盆友跟着他的步子跑着，还忙着回应，“扁扁惹！” 　　原承听笑了，干脆一把捞起孩子，“珊珊抱好，哥哥跑快快！” 　　“承承的快快！” 　　二中门口，罗超丁一赵冬已经在等，看见他就迎了上来。 　　罗超接过妹妹，丁一接过餐盒，原承双手扶膝剧烈喘着，“校车，来晚了，你们，饿，坏了吧，诶呀，我这口气才倒过来。” 　　丁一很兴奋，“没事没事，罗超说你带了大盘鸡，再多等会也没事啊！” 　　罗超一只手在原承背上顺着，“你慢慢来就行，怎么跑成这样？” 　　赵冬看看手机，“咱就在操场那边桌子上吃吧，这会再去食堂太浪费时间。” 　　“行。” 　　几人往操场走着，罗超给原承解释，“食堂在教学楼后面，来回得十几分钟。” 　　“嗯。” 　　原承气终于喘匀了点，才开口解释，“我本来约好车了，结果幼儿园校车晚了三分钟，约的车来了不敢在路上等，等我接了珊珊就打不上车了。” 　　说话间几人走到操场边的石桌，原承还想拿湿巾擦下石凳，看丁一和赵冬已经坐下，他就把湿巾放在桌面，“我来拆，你们先擦手。” 　　丁一喜滋滋地盯着他拆包，“我们出来的时候都洗过了。” 　　原承听笑了。 　　大餐盒一共三个，大盘鸡，茶树菇炒牛柳，孜然羊排，都是店里外带用的最大号圆盒，盛得满满当当。牛柳和羊排是他在店里事先炸好拿回家深加工的。 　　小餐盒七个，三个盛着米饭，另外三个是切好的猪耳，猪手和猪尾巴，最后一盒是蘸汁。 　　桌子越摆越满，丁一兴奋地直叫，“卧草，原承你这也太丰盛了吧！超，咱吃不完吧！” 　　罗超看看只有三盒米饭，问原承，“你不吃？” 　　原承笑眯眯，“我在家吃过了。”我回家再吃。 　　罗超看向丁一，“丁丁，你在咱们队里发信息，看谁还没吃就一起过来，原承整太多了。” 　　原承看罗超明明很得意很开心，又极力板着的样子，偷偷笑起来。这个笨蛋，从早上说给他送餐就是这样，大概高兴一天了。 　　丁一刚刚拍了一张菜，这下直接发到群里，“想吃就来操场，超的生日大餐！” 　　赵冬给三人分一次性筷子，原承往出掏纸杯，他还带了一大杯骨头汤，“先喝杯汤暖暖胃，不烫。” 　　汤是下午从店里拿的，快出门时加热，撒香葱碎，这会葱花颜色已经不再碧绿，但闻起来还是很香。 　　把大保温杯和几个纸杯、筷子塞着放在桌上，原承最后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手套，“骨头放这两个盖子上，我走的时候带走。” 　　丁一忙着吃没说话，赵冬赞了句，“原承你这也太周到了吧。” 　　罗珊珊听懂了，她也拍起小手，“承承的的！” 　　原承笑着接过罗珊，“来珊宝，让你哥吃饭，待会哥哥们还要上课。” 　　丁一和罗超喜好接近，多麻多辣的大盘鸡十分合他味口，吃得完全停不下来，他面前的骨头也是最多的。 　　“原承，我觉得你可以再开个大盘鸡的店，太好吃了。” 　　罗超也忙着显摆，“你还没吃过里面的皮带面呢，那个配大盘鸡才是一绝。” 　　丁一抬头看向原承，他嘴里刚塞了一大块肉，没法说话，但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在求证。 　　原承笑，“面要现扯现吃，放时间长就没那种筋道了，丁丁冬子要喜欢，下次去店里我给你们做。” 　　丁一狂点头，“唔唔。” 　　赵冬没说话，但也十分期待的样子，罗超突然就有点后悔。 　　原承的座位背对着操场，他正想给罗超的纸杯里添汤，就看到忙着吃的三人一抬头，然后都开始迅速往自己米饭盒里搛菜。 　　没等他问，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你们吃好东西不早说，太阴险了！” 　　“就是！不讲义气，快上课了才发消息！” 　　“我去！丁丁你看你这多少骨头！” 　　跑来的几个男孩原承都认识，但现在这几人只顾抢筷子抢手套，没人搭理他。 　　原承笑起来，抱着罗珊让到一边，“坐着吃，杯子里有汤。” 　　这次有人和他打招唿了，但是没有人用杯子喝汤——他们把杯子当小碗接在嘴边吃东西。 　　“这块我的！” 　　“我去，丁丁你也好意思！就你这堆骨头最多！” 　　“诶你干嘛！这我碗里的！” 　　“这都罗超的！要不罗超过生日哪有这些！” 　　“就是！还你碗里的！冬子你脸好大！” 　　…… 　　一群男孩又吃又抢又吵，掀起很高声浪，很快吸引了一堆视线，又有几个男生凑过去。 　　操场边的几个女生也看过来，“诶我好像听见他们说罗超生日。” 　　胡妮勐地转身，“罗超生日？” 　　“好像是，我听见他们喊来着，好像说谁给罗超送生日餐了。” 　　“是不是他们校队给点的？” 　　“不是吧。刚我在食堂还看见好几个校队的吃饭呢，大概是他家里人给送的，” 　　“诶妮子你看边上，那个抱小孩的帅哥，是罗超家里人吧，要么咋还有小孩儿。” 　　胡妮仔细打量，抱孩子的男生她不认识，但孩子肯定是罗珊。 　 第170章 “花都小妞干的。” 　　170、蛋糕 　　桌面迅速清空，在原承的提醒下大家又一人倒了点汤熘缝——人太多，不够一人一杯了。 　　原承从兜里掏出两包口香糖，“都嚼两片，蘸汁里有蒜泥。” 　　丁一先接过一包帮他分着，“原承，我们班这次要是拿下高二冠军能不能到你店里聚餐啊？我们付钱，你这菜太够味了！” 　　原承笑眯眯，“没问题啊，干嘛非要等拿上冠军，想来随时都可以，提前一天给我说就行。也不用付钱，这些又不费什么钱。” 　　“不行！” 　　罗超恶狠狠地瞪丁一，“原承店里只卖羊杂，这些都得他自己做，你们这群狼去太麻烦了！” 　　丁一毫不退缩，“走开走开！我们和原承说呢，你别捣乱。” 　　赵冬也不赞成，“我们人多，要原承一个人做饭太麻烦了，咱们还是去撸串，到时候原承和我们一起去。” 　　原承笑起来，“不麻烦，真的，我店里现在十几个人呢，月底聚餐也都我做。” 　　原承是真不嫌麻烦，这几个同学他接触过，性格都不错。他希望罗超能和他们一直做朋友，毕竟少年时代的友谊最纯粹。 　　虽然他自己很市侩——这些同学和罗超一样，都是二中尖子班的学生，以后大概率都会有不错的发展。 　　他希望他们能保持友谊，也许以后就能守望相助，毕竟他自己赚点小钱没问题，但在罗超的事业上是帮不上忙的。 　　罗超还想反对，铃声响起，原承催促，“上课了！你们快走！东西放桌上就行，我慢慢收拾。” 　　丁一先放下纸杯，“我不跟你客气了，我吃得多，不能跑。” 　　其他人也纷纷撕手套，放杯子，扔口香糖的包装，和原承道别，笑话丁一，叫着笑着往教室跑去。 　　原承看罗超还站着，“你也赶紧啊，你们一堆人迟到老师就不说了。” 　　罗超眼睛亮晶晶的，原承看他简直要亲过来似的，忙说，“快去，晚上回家吃蛋糕。” 　　罗超抱抱他和罗珊，很快松开，轻声说，“今天我很开心。” 　　原承被这突然的亲近吓到，但也舍不得扫他的兴，罗超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往教室跑，这时铃声都停了。 　　原承四顾，操场边只有两个看着手机的女生，好像扫了他一眼，然后也跑向教学楼。 　　原承把罗珊放在地上，“你哥哥啊，真是不听话。”一点都不小心。 　　小盆友仰起小脸，大眼睛眨出萌萌之光，“珊珊听话。” 　　原承笑起来，“对，还是我们珊珊好，珊宝看那边，那个吹跑的手套帮哥哥捡回来。” 　　小孩子跑去捡一次性手套，原承快手快脚地把骨头餐巾纸收进餐盒，又塞进他专门带来的大垃圾袋里，最后用湿巾把桌面擦干净。 　　“走喽！做蛋糕去惹！” 　　“做糕糕去惹！” 　　下午的菜很成功，但因为有小孩子的参与，晚上的蛋糕，一言难尽。虽然小姑娘开心极了。 　　罗超一进门妹妹就哒哒地跑了出来，“哥哥，哥哥，珊珊给你做糕糕惹！” 　　罗超扔下书包把妹妹抛了起来，“好乖！谢谢珊珊！ 　　原承表情古怪，“花都小妞干的。” 　　罗超心中奇怪，凑上去一看：白色的镜面上，红绿咖三坨盘旋的便便！居中最大的那坨就是咖色的巧克力。 　　罗珊还指着显摆，“哥哥，承承的的，珊珊！” 　　罗超注意到她的小手指依次指的是咖色、绿色、红色，不觉磨牙，“罗珊珊，为什么这坨，不是，这块给哥哥？” 　　小姑娘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承承的的说今天哥哥生日，吃大大！” 　　罗超，“……哥真是谢谢你了。” 　　原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小盆友豪气地一摆手，“不用谢，哥哥生日快乐！” 　　罗超看向原承，表情很控诉，“承承，你” 　　原承还笑得不行，“真不是我，这个最好挤，她停都停不下来，要不是我说咱家就咱们仨，她能挤满。” 　　罗超…… 　　吃完蛋糕原承哄着罗珊去睡，罗超听见他和妹妹念叨明天晚上住幼儿园的事，毕竟已经很晚，小孩子没一会就着了。 　　原承走到柜子边拿出纸盒，“蛋糕补偿。” 　　罗超看看盒子又看看原承，有点愣。 　　原承把鞋子拿出来，轻声说，“我觉得你喜欢这个牌子，试试看。” 　　丁一上次穿了双AJ，罗超和他讨论半天，虽然罗超羡慕得十分坦荡，但原承却看得心疼。 　　罗超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笔，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却不知道放下东西接鞋子。 　　原承看他想笑又怕吵醒妹妹，嘴角已经咧到了耳跟，脚也在地上蹬来蹬去，然后就，甩飞了拖鞋！ 　　换上鞋子原地轻跳，在地上走来走去，然后一把捞起原承抛了一下，“承承你太好惹！” 　　原承被他吓一大跳，但看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手手脚脚就表达了满心欢喜，这样直接又强烈的快乐让他也感觉幸福极了，“生日快乐超。” 　　原承睡下后罗超还在激动，他打开手机看看自己的订单，又忍不住催了一遍。 　　原小承这样用心地给你过生日，你的礼物可一定要按时到啊。 　　周三早上原承没让孩子坐校车，而是打车送小盆友去了学校，拜托老师，如果孩子晚上改主意了，哭了不睡了就给他打电话，他随时可以去接。 　　老师可能是见惯这样的家长了，虽然答应着态度却很敷衍，倒是罗珊班里的那个管生活的小朱老师把原承拉到一边。 　　“珊珊哥哥你别担心，今天晚上我也值班，我会好好陪她的。” 　　原承喜出望外，“太好了小朱老师，珊珊就交给您了，她要不高兴您任何时间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小老师被他的笑煞了一下，顿时有些脸红，“我会的，你别客气。” 　　原承高兴地走出幼儿园，直接打车去了老车站分店。那边两个小伙子都不错，他打算培养一个出来专门外出培训。 　　放学时没有上车回家罗珊还没特别反应，小朱老师也一直关注着她，但到睡觉时间就不行了，“想承承的的”，“要回家”，“要承承的讲故事”…… 　　小朱老师哄了会儿，但小孩子嘴巴更扁了起来，她把孩子抱出房间，“老师帮你给哥哥打电话好不好？” 　　“要承承的的。” 　　“好，珊珊乖，老师帮你找承承哥哥。” 　　“嗯。” 　　小朱老师直接发了视频通话，原承接起得很快，“朱老师，是珊珊闹了吗？” 　　今晚不用带孩子，原承痛快地跑了几公里，这会刚洗完澡。 　　视频里的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一只手还拿着吹风机，半湿的头发全顺在脑后，额头光洁，灯光下白皙漂亮的像个瓷人。 　　小朱老师一下子就看呆了。 　　原承看老师愣愣的，心里一惊，“朱老师？是珊珊怎么了吗？” 　　小朱老师还没说话，看到他的罗珊珊先叫了起来，“承承的的！要承承的的！” 　　听到孩子说话小朱老师终于回神，“是这样的，珊珊哥哥，我们到睡觉时间了，珊珊有点想家，我就让她跟你说说话。” 　　原承声音温柔极了，“珊宝想哥哥了？哥哥也想我们小妞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星期五就回家，哥哥接你好不好？” 　　“要的的！” 　　原承……讲了有十分钟才把小孩子安抚下来。 　　小朱老师接过电话，“珊珊哥哥，本来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不给联系家长的，但珊珊特别乖” 　　原承没等到下文，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客气地说，“那谢谢您了朱老师，珊珊就拜托您了。” 　　小朱老师笑盈盈地，“好，如果等下珊珊还不睡我再联系你。” 　　原承摇头，“今晚应该不用，珊珊会睡的，您再给我打她反而更委屈。刚才小孩子不高兴也是因为现在还不到她平常的休息时间，她有点不适应。” 　　小朱老师有些尴尬，“噢，是这样啊。” 　　原承很肯定，“珊珊很守信的，只要她答应的都会做到，刚才我们已经说好了。” 　　“噢，那行，我这就带她过去。” 　　“好的，麻烦您了。” 　　放下电话原承微微皱眉，他还是要抓紧培训，这个小朱老师很不专业啊。 　　电话又响起来，是新加盟的客户哈老板。原承接起，对方说家里有事现在就要回去，问原承能不能和他一起走。 　　原承本来计划让这位在店里学习到周末，他周一送走罗珊再和对方去看现场。 　　但这位也是急性子，已经提了几次让原承现在就过去，有什么到他的店里再说——原承这里店面都太小，厨房根本站不下那么多人。 　　现在对方更是马上要走，原承想想同意了。 　　今天是周三，罗珊情况还可以，他要现在带人过去到周五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还差点，他把伙计再留两天，自己先回来接孩子。 　　原承给老车站分店的小史打电话，让他收拾行李准备出发，这位急性子哈老板家在邻省，但距离很近，只有二百多公里。 　　对方开车来的，全程高速，他们现在出发的话到那里也就十一点左右。 　　原承收拾好包下楼，在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给罗超发信息讲了这事，罗超没回复。 　　原承笑笑，这个学霸晚自习很认真的，一点也没摸鱼。 　 第171章 你真和原承找对象呢 　　171、发现 　　罗超一到家就郁闷了，屋里没人！ 　　原承走时没关灯，他又一直没看手机，今天穿着新鞋高兴了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罗超知道今晚妹妹不在家，但原承呢？他还不死心地厨房卫生间找了一圈，拿过电话想联系人时才看到了信息。 　　除了说明他临时外出的事由，原承还交待了他的宵夜，“冰箱里有酱肉，你切切蒸一下，米饭已经煮了，先凑合吃两天，我争取周五回来。” 　　罗超，本来还觉得很饿的，现在好像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去切肉，原承昨天酱得不少，给他们带了那么多，现在里面还有一只耳朵，两根尾巴。 　　罗超各切了一半，直接扔进电饭锅，米饭已经煮好，现在是保温状态。 　　好像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他瘫在沙发上写信息，“承承”，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想他吗，才一个白天没见，说出来太矫情了。 　　可是真的很想啊，没有原小承笑眯眯地迎上来，没有要他们必须压低声音说话的妹妹，屋子空荡得简直可怕。 　　还没想好，一不小心点了发送。 　　原承秒回，“到家了？米饭应该好了，你将就吃两天，回来了天天给你炒面。” 　　罗超，这浓浓的被宠溺的感觉真是，囧啊，但为什么，更想他了。 　　原承的第二条信息又到了，“晚上和珊珊通过话，小妞最后讲通了，你别担心。” 　　罗超撇嘴，明明是你比较担心吧，原麻麻！ 　　“知道了，你也别担心。” 　　“好的，你快吃饭吧，今天还有网课，不耽误你时间了。” 　　罗超！回来太沮丧，他把网课给忘了！ 　　哈老板自己开着家羊杂汤店，只是生意很一般。合同谈下他就让重做门头，现在已经上墙，店里也按原承的要求收拾布置过。 　　本以为已经掌握了原承的流程，又加盟来煮汤配方就差不多了，但原承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周四一早原承直接上灶，他自己带着工服，黑衣黑帽透明遮挡口罩，干净又帅气。 　　面对客人原承始终笑笑的，他会主动重复一遍确认客人的要求，或者问一句客人喜欢哪个多一点哪个少一点，客人的反应就很不一样。 　　到周五早上更神奇了，哈老板发现，几位天天来的老顾客，他们的喜好原承居然记了个七七八八！ 　　“您是多葱花少辣椒吧，肝多一点？” 　　“您不要肝，我给您多盛点肉吧？” 　　“您喜欢汤多的，不过我给您盛得结实，您吃过半碗后让我们伙计端来，我再给您添汤。” 　　…… 　　下午两点他们的货已基本沽清，哈老板一直盯着看，这时过来感叹，“小原你这记性我是服了，到底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才见过一面你就能记得差不多！” 　　原承笑笑，“您看，他们昨天来今天又来，肯定是真好这一口，如果您再用心记住他们的喜好，不是能让人更舒服吗？” 　　哈老板又吃惊了，“你是有意记的？” 　　“那肯定了。” 　　原承笑起来，“我又不是电脑，扫描过就能记住，我特意记的。” 　　哈老板……点头受教。 　　原承微笑，“营销学上有个”250定律”，就是说每个人大概有250个亲朋好友，服务好一位，就有可能赢得250个回头客。” 　　“250个回头客？” 　　原承笑笑，“我理解的意思是，像咱们这样做街坊邻居的生意，就必须东西好，服务到位。如果能做到，价格贵点也会有很多回头客。” 　　周五中午罗超收到了原承的信息，“明天北城大半要停电，你们还上课吗？” 　　“早上通知了，明天休息，周天上课。” 　　“你明天上午是给程鹏补课吧，能请一天假吗？” 　　“程鹏家里有事，明天补不了，怎么了承承？” 　　“那太好了，我今天还回不来，你明早带一下珊珊，两点你上课前我赶回去。” 　　“不用赶，明天补习班也不上课，他们的老师周六也有课，我们的课这周都不上。” 　　“好，我会尽快的。” 　　“你别急承承，是那边有麻烦吗？” 　　“不是，是我表现太好，这个老板不放人，想让我多留两天。我说把小史留下都不行，不过我明天再走的话小史差不多也能带回来，所以和你商量。” 　　“没问题，珊珊交给我。”就是我很想你。 　　妹妹显然也很想原承，被他抱下车就叫，“哥哥，承承的的！” 　　“承承的的出差了，明天才能回来。” 　　罗珊立刻扁起嘴巴，罗超赶紧说，“哥哥带你去滑滑梯好不好？” 　　罗珊珊摇头，“要承承的的！” 　　罗超……正不知要怎么办才好，突然身后传来声音，“珊珊？” 　　罗珊看过去，小脸严肃起来。 　　罗超心中叹息，终于来了。 　　他转过身打招唿，“妈。” 　　又看向妹妹，“珊珊，叫妈妈。” 　　老妈今天收拾过，没有前两天的狼狈，看上去只是比以前瘦，苍老一些。虽然大半年没见，罗珊还是认出老妈，轻轻喊了声，“妈妈。” 　　但并没有扑上去要抱，小胳膊反而搂紧了哥哥。 　　罗超拍拍妹妹，看向老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老妈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我想见珊珊，打你电话老是关机，听人说幼儿园的车天天这个点来，我就在这等了。” 　　罗超很警惕地问了句，“你听谁说的。” 　　老妈不在意地回答，“就咱楼上的。” 　　罗超想想，也不再问，老妈喜欢和人说话聊天，和小区的人都挺熟。 　　看他不说话，老妈问了句，“你们还住在老王的公寓？” 　　“嗯。”罗超想了想，“妈你吃了没？” 　　“没呢。”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你不回去做饭？” 　　“不做，我平时都是吃食堂，今天要接珊珊才回来的早。”再说了，在家也是原小承做饭。 　　“噢。” 　　“你工作找怎么样？” 　　“找上了，在一家干洗店，试用两个月工资两千八，过了试用期是三千。” 　　罗超悄悄松口气，“那也行，慢慢来吧。那些要账的又堵你没？” 　　老妈奇怪地看他一眼，罗超也奇怪，“怎么了？” 　　老妈垂下眼帘，“没有，他们看我也没钱，就让我一个月还两千，还完为止。” 　　罗超又松口气。 　　罗超带着老妈和妹妹去了一家饺子店，是他们以前常去的。老妈爱吃饺子包子这些带馅的，但自己不大做，想吃的时候会来这家。 　　给老妈点了她喜欢的牛肉韭黄酸汤饺子，给自己要了半斤羊肉胡萝卜。点完餐罗超有些愣怔，说起来他和妹妹都爱吃饺子，这点大概是随了老妈的。 　　他没作声，老妈看着妹妹问了句，“珊珊想不想妈妈？” 　　罗珊没说话，自进店后她还一直要哥哥抱着，听到点名只把头往哥哥怀里钻了钻。 　　老妈有些伤感，“珊珊都快不认识我了，长大不少，收拾得也好。” 　　罗超很想说说原承的精心照看，但又忍了回去，只点点头。 　　老妈和妹妹拉拉杂杂地说话，罗珊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到饺子上桌时她已经坐在了老妈身边。 　　罗超看着老妈把她碗里的饺子搛出来放在小碟，又细心地从中间夹断让晾着，耐心温柔，心里不觉一软。 　　妹妹从天天要找妈妈到后来不大提，经过了大半年，但重新亲近老妈却只用了十分钟。 　　也许血脉至亲就是这样，你可以无数次失望，但当她有一丝改善，你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欢喜，忍不住心怀期盼。 　　吃过饭妹妹和老妈又亲近不少，罗超看向老妈，“妈你这会回家？” 　　老妈给妹妹擦着手，“我晚上没啥事，去你们那儿看看。” 　　罗超很警惕，“我们那有啥好看的，我晚上还要写作业，你也回家吧。” 　　老妈不满地看他一眼，“珊珊刚和我亲一点，你写作业我带她不是刚好？珊珊，要不要和妈妈一起？” 　　“要妈妈！” 　　罗超……算了，反正原承也不在家，想去就去吧。 　　天天做饭怕棉制品吸味，被子枕头原承白天都会收在柜子里。 　　这两天家里没人，罗超也没往柜子收，因为早上起得晚了点，他甚至没有摊平，就在床上乱堆着。 　　老妈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着，“这房子和老王刚收房那会不一样了。” 　　“嗯，王叔一六年收拾过。” 　　老妈看看大床，“你和原承就盖一床被啊？” 　　罗超给老妈找拖鞋，含煳地说，“那我的被，早上起迟了没折。” 　　罗珊珊已经把自己的小拖鞋换上了，还把刚脱下的小运动鞋在鞋柜里摆放整齐。 　　老妈看得稀奇，“珊珊还会收拾鞋啊。” 　　小盆友仰头冲老妈解释，“承承的说家里整齐，就不乱放，堆位。” 　　“啥？” 　　罗超翻译，“珊珊说，原承说的，家里小，要想整齐就不能乱放东西，什么都要归位。” 　　老妈表情复杂，“原承……珊珊，原承还教你啥了？” 　　罗珊听懂了，她打开柜子，指着三排三列的收纳箱，“珊珊东东，不乱。” 　　老妈拉开一个，是小孩的冬装，叠放的很整齐，“这都你衣服啊？都新的啊。” 　　罗超伸头一看，大部分是在北京新买的。 　　罗珊自豪地宣布，“珊珊的。” 　　边说边又把底下的抽屉拉开，“还有裙裙。” 　　说着又拉开中间的一个，“还有芭比。” 　　罗超看妹妹一个接一个地打开让老妈参观，神情很显摆，心下好笑。尤其老妈一脸惊讶，显然也是被秀到了。 　　他给妹妹脱下外套，又拿从包里拿出幼儿园带回来的脏衣服准备洗。小孩衣裤上有不少油点污渍，罗超拿到厨房，灯光下找着，一点点用洗洁精搓。 　　外套和秋衣秋裤分开机洗，毛衫手洗，老妈一时也不会走，罗超干脆去洗这些。 　　屋外，吴晓玲在陪女儿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所有的柜子。 　　柜子里的衣服只有季节之分，没有原承罗超之分。 　　横杆上挂成一排外套，最左边是羽绒服，都套着有干洗店logo的大塑料罩。中间是当季的外套、长裤，右边隔断里是床单和按季节放的衣物。 　　隔断中间的抽屉，一半是叠放整齐的内裤，另一半是两个装袜子的塑料袋，吴晓玲打开看了看，发现也只是薄厚之分。 　　再看看床上凌乱的一床大被和两个枕头，她心里有了答案。 　　罗超晾衣服的时候发现老妈正在听妹妹念她的故事书！ 　　从前老妈带妹妹，都是把孩子放在身边看电视，她看手机，罗超从没见过这样耐心的老妈，一时非常感慨。 　　妹妹的声音很欢快，已经没有刚见老妈时的生疏，罗超心里一软。不想打扰她们，他坐在桌边打开书包。 　　给罗珊洗澡，哄她睡觉，这一晚都是老妈在忙，小孩子很兴奋，快十点才睡着。 　　罗超看到老妈起身，他迎上去，“太晚了，你赶紧回吧。” 　　老妈定定地看着他，“你真和原承找对象呢？” 　　是疑问句，老妈却说得平淡直接，俨然已经认定。 　　罗超意外之余也很复杂，又想承认，又怕老妈有什么打算，纠结着就没说话。 　　“我看原承还挺真心的，你看看你们现在穿的用的，都是牌子货，他还真舍得给你们花钱。” 　　罗超眉头皱起来，“妈你什么意思。” 　　老妈很理所当然，“我没啥意思，既然他找了你，那也就不算外人了，我的账让他也帮帮忙。” 　 第172章 借我一万块 　　172、上门 　　周六傍晚原承才到家，罗超罗珊正在吃饭，看到他就都起身往过走。 　　原承一把接住先扑上来的小盆友，“珊珊想不想哥哥啊？哥哥可想我们珊宝了！” 　　“想的的！想！” 　　小盆友边叫边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原承左手揽住小孩，右手把提着的袋子递给罗超，“他们那儿老字号的牛肉，超你切一下。” 　　说完双手捞起小孩，抛个高高。 　　罗珊高兴地小胖腿乱蹬，“还要！要！承承的！” 　　原承抱着孩子揉，“再来一个啊。” 　　“三个！不！要五个！五个！” 　　罗超看着原承一回来就兴奋过度的妹妹，再想想自己这几天心里的空荡荡，果然，原小承回来他们的家才算完整。 　　罗珊兴奋了一晚，又是快十点才睡，两人一直没能说说话。原承洗过澡出来给他热了杯牛奶，罗超起身抱住他。 　　原承也用力回抱。 　　比起牵手、亲吻，原承想他大概还是更喜欢拥抱吧。这样紧紧地把一个人按在怀里，是那样温暖真实，简直就是最大的拥有。 　　罗超抱得很紧，“承承，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 　　原承身体微僵，“嗯？” 　　罗超松开手，讲了和老妈的见面，最后才说，“她是不是还找过你？我和她吵了起来，她说你装得像个好朋友，怎么的。” 　　老妈说得那些难听话他不想学给原承，但原承也能想见，看到罗超神情十分羞愧，他心里一疼。 　　“她带着俩典当行的又找过我一次，求我帮忙，让我赶走了。”原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样的不堪，罗超知道了要如何自处。 　　“你不用理她。”罗超苦笑，“本来我还以为她真是想珊珊了，最后我才想过来，她就是来侦察的。” 　　原承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不会管她的，你也别伤心。” 　　罗超摇摇头，“我怕她还要找你去闹。” 　　原承和他额头相抵，“不用怕，她闹不出什么花来，倒是你，她怎么发现的？会不会传到你们学校去？” 　　罗超再次把人抱紧，声音很坚定，“传过去最好，你这么好，我早想让人知道了。”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原承微微苦笑，我有什么好，这么无能，重来了一趟也不能护你周全。 　　周天早上原承依然六点起床做饭，罗超上学后他又拆洗了被套床单和这两天出差的衣服。 　　昨天回来罗珊就黏着人不放，等把小孩子安顿睡着后罗超又黏着他不放，这些都没来得及收拾。 　　七点多小盆友醒来，打理孩子，收拾屋子，等都清爽出门时已经过了九点。 　　几天不在家，原承要五个店都转一圈，第一站就是兰馨园。 　　周天的早上店里客人不像平常那么集中，原承进店时只有三桌有人，他把罗珊放在靠厨房的空桌边，“珊宝乖，自己玩会，等等哥哥。” 　　罗珊打开她一直背的小书包，“珊珊乖。” 　　原承摸摸她的小脑袋，走进后厨。 　　正和陈义小王讨论店里这两天的问题，原承就听到一声门响，然后是熟悉的尖利女声，“原承！你出来！” 　　他转身，是吴晓玲，身后还站着耳钉男和闪电男。 　　原承走出厨房，他先抱起被吼愣的罗珊，递到陈义手里，“珊珊乖，让陈大叔抱一会。” 　　又对陈义说，“陈大哥你在里面别出来。” 　　说完原承走到前厅中间，直视吴晓玲，“我们出去说。” 　　吴晓玲仿佛才看见女儿，但她只是片刻犹豫，之后就无视了孩子，转向原承，“原承，你借我一万块钱。” 　　店里还有四个客人，她又堵在过道，原承只好站住，怕吓到罗珊，他淡淡地说，“不借。” 　　吴晓玲很不耐烦的样子，“你是想让我当这么多人说出来？” 　　原承还是淡淡地，“你一定要在店里闹事？” 　　吴晓玲往前一步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原承，不是我要闹事！你干了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吗？亏你还装得好人一样！” 　　原承没回头，声音也不大，“小王报警。” 　　正站在厨房门口观望的小王打开电话，闪电男抬手制止，“诶小子！你先等等。” 　　吴晓玲仿佛被原承的淡定气到，指着他又往前一步，“你一个脏x，还敢开餐厅，不怕你的客人被传染啊？” 　　原承一把拍开她戳在自己眼前的手，“嘴巴放干净点！觉得我餐厅有问题你就去举报，让质监局来查。” 　　怕吓到罗珊，原承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显得非常淡定，但他抡开她的手用了全力，吴晓玲甚至疼得甩了下胳膊。 　　她不敢再指原承，只大骂起来，“原承！你个死同性恋！你个变态！你勾引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原承没有回头，“小王。” 　　还在震惊的小王忙说，“我马上打！”说着就拨通电话，“喂110吗。。。。。。” 　　原承双臂抱胸看着她，眼神很淡。 　　吴晓玲看他这样就想起那天，更是火大，她转向几个客人，“我说你们知不知道啊，这人就是个同性恋！艾滋病！你们胆子真是大！还敢在这吃饭！不怕传上脏病啊！” 　　四个客人中三个中年人没作声，一个小伙子啧了一声，“怕有病你还问他要啥钱！不嫌钱脏啊！” 　　说着端起碗来把汤喝掉，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起身离开。 　　原承让出通道，“不好意思。” 　　小伙子又啧了一声，“没事，这年头人想钱都想疯了。” 　　发现没人接她的话，吴晓玲又转向原承，“原承你要不要脸！我帮你租房子是可怜你爸死了！结果好心倒引来个白眼狼！你勾引我儿子！你个变态！” 　　原承忽然上前一步，吴晓玲立刻噤声还退了一步，等她反应过来又想骂人时，原承指指天花板，“我这都有监控，你确定要接着叫？诽谤也是罪。” 　　“你个贱x你吓唬老娘！你个得脏病的玩意咋不去死！你这个脏地方就该一把火烧掉！你” 　　她话没说完，两个警官推帘子进来，“刚谁报得警？” 　　原承上前一步，“是我，我们出去说，不要影响我的客人。”还有孩子。 　　吴晓玲却并不退缩，她用手指着原承，“警察你们管管这人！他一个同性恋还敢开餐厅！还勾引我儿子！他咋不去死！” 　　原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两位警官，这个女人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就跑我这想讹钱，她和典当行的一共来三趟了，我店里有监控，您先看看。” 　　年长的警官接过手机看起来，站在门口的年轻警官看了眼闪电男和耳钉男，“又是你们，咋，又来砸店了？” 　　闪电男忙笑着摆手，“哪儿的话，我们也是受过政府教育的人。” 　　耳钉男也说，“这不这女的欠我们公司的钱吗，她说这个老板欠她的钱，我们就跟来看看，看她能不能要点回去还账，我们可啥都没说啊！” 　　吴晓玲又开始控诉，“这个原承勾引我儿子，我儿子可是二中尖子班的好学生，我……” 　　他们说话的空档原承回头看了眼后厨，小王站在厨房门口，陈义倒是听话地没有出来，但他抱着罗珊站在玻璃墙后！ 　　这么小的房间，一点也不隔音！ 　　原承眉头皱起来。他冲着陈义往里挥挥手，想让他往后面走，不要让罗珊看这些。 　　陈义以为他要说什么，反而挤到小王身边，“小老板你说啥？” 　　原承！ 　　对陈义这死脑筋他也是绝望了，他轻声说，“你进去！不要让小孩看！” 　　陈义怀里的罗珊大眼睛瞪着，明显在紧张，这会看到原承视线过来立刻就想下地，陈义不松手，小孩使劲挣起来，“承承的的！承承的！” 　　原承心中懊恼，他想到吴晓玲会找上门，却没想到这么快！好像知道他今天回来似的！ 　　上前抱过小孩，原承温声哄着，“珊珊乖，你和陈大叔在一起，哥哥有事和警察叔叔说，说完就来接珊珊。” 　　小盆友两手使劲箍住他的脖子，“承承的。” 　　“乖啊，哥哥一会就过来，你和陈大叔在后面帮哥哥捡小葱好不好？”说着就想把孩子递回去。 　　罗珊的手却勒得更紧，“妈妈，珊珊怕，的的。” 　　几步远的前厅吴晓玲还在大声控诉他的无耻，声音尖利刺耳，闪电男两人也在帮腔，屋里一片混乱。 　　原承后悔得要命，早知道会吓到孩子他一开始就该把人弄出去！ 　　他故做轻松地揉揉罗珊，“乖宝不怕，妈妈不是骂乖宝，你和陈大叔帮哥哥捡葱葱好不好？” 　　在罗珊头顶，原承用唇形对陈义说，“不要让她看见。” 　　陈义恍然，他用力拍了下自己脑门，伸手想接过孩子，罗珊却小小声地说了句，“妈妈骂的的。” 　　原承一下子难受起来。 　　他吻吻孩子发顶，把她从身上撕开，“乖去和陈大叔给哥哥帮忙，珊珊不帮忙，哥哥就忙不过来了。” 　　小孩子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终于勉强同意，她滑下地面，“珊珊帮忙，捡葱葱。” 　　原承看着小小的三头身去菜筐里抽葱，心酸得不行，他轻声安顿，“陈大哥你看着点，不要再让她看这些。” 　　说完原承走到门口。 　　店里的三个客人已经吃完，都坐在椅子上看热闹，原承没理，直接走到两个警官面前，“我店里有小孩，要不我们去所里说？外面也行，别吓到孩子。” 　　警官还没说话，吴晓玲转过脸就骂，“你还怕丢人！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就在这说！让人都看看你个贱x是啥货色！” 　　年长警官打断她，“好了你也闭嘴！那就走吧，先回所里。” 　 第173章 你贱不贱啊 　　173、耳光 　　到了派出所不用再顾忌罗珊，原承讲了吴晓玲和闪电男两人对他的纠缠。他语言简洁，条理清晰，又有三段视频佐证，事情很快说得明白。 　　闪电男两人从见到警察就老实起来，现在只承认是因为吴晓玲说原承欠她的钱他们才去催讨，但并无过激行为。 　　吴晓玲对自己的债务问题避而不谈，只一味地大骂原承，不过很快被喝止。 　　她以为至少在维护儿子不被原承这个变态纠缠的问题上自己是很有立场的，所以态度豪横。 　　原承一直很安静，由着她破口大骂。 　　他对派出所不陌生，他也曾因为深感冤枉吵闹过，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拷在护栏上让清醒。 　　想起那些屈辱，再看吴晓玲现在的歇斯底里，原承心底无波无澜。 　　真是痛苦让人内心强大啊，看她，就一点都伤不了你。 　　两个警官给吴晓玲普了半天法：不管原承和他儿子什么关系，她都不能去原承店里闹事，否则就是扰乱营业秩序，严重了要治安处罚。 　　警官说一句吴晓玲说两句三句，她是真的理直气壮——原承是个变态，还对他儿子不安好心，希望警察能管管。 　　其间还夹七夹八的说起自己负债的由来和委屈，原承看出警察已经很不耐烦。 　　终于年轻的警官暴躁起来，“你先闭嘴！我问啥你就说啥！你借钱给谁和今天的事有关系没！啊！” 　　吴晓玲只是煳涂，并不是胆大，警官一吼她立刻不吭声了。 　　“我问你，原承视频拍的，刚说的你去他店里闹事是不是属实？” 　　吴晓玲张了张嘴，她想说她是事出有因，但看着年轻警官不耐烦的脸，终于没敢，只点了点头。 　　年轻警官追问，“是不是事实？” 　　这个态度让她开始紧张，她低声说，“是。” 　　年轻警官看向原承，“现在事实清楚，吴晓玲也承认，那你的意见呢。” 　　原承客气地说，“谢谢您给她讲这些，我讲她是不听的。如果她能保证再不来我店里闹事，我愿意和解。” 　　吴晓玲听到这里又气得不行，“原承你不用在这假惺惺！你敢做为啥不敢认！当着警察的面你敢说你没勾引我们罗超！” 　　原承冷冷地看着她，“当着警官的面我也敢说，我的性向不是你攻击我的理由，我喜欢男还是喜欢女都不违法。但你要再不知好歹，我就申请处理你。” 　　吴晓玲简直气疯了，“你！” 　　原承还是淡淡地，“你想骂骂，现在你可能还就是扰乱营业场所，还只是治安管理处罚，只能拘你两天。” 　　“你放屁！” 　　原承看着她，“再骂我就告你诽谤，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就能请你吃两年牢饭了。你还想骂就说一声，我好录下来做证据。” 　　“你！” 　　吴晓玲虽然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原承，但她刚被警察普过法，现在又在派出所里，终于还是保持了理智。 　　原承见她安静下来，看向两位警官，“我就这一个要求。” 　　年长的警官转向吴晓玲，“原承的意见你接受吗？” 　　看她恨恨地不作声，警官也沉下脸，“你法律意识太淡薄，不同意刚好进去学习两天。” 　　吴晓玲开始害怕，她觉得自己明明占着理却被反复呵斥，心里十分委屈。但看到她畏如虎狼的闪电男两人一直像个鹌鹑时终于认清了事实。 　　“我同意了。” 　　年长警官追问一句，“那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去原承店里闹事，不问他要钱，不打扰他的正常营业吗？” 　　吴晓玲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到两个警官一直盯着她，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去找他了。” 　　原承本来还想让她写个保证书的，但想到罗超，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吴晓玲抬头看见他淡淡的脸，心中气苦，又叫了起来，“你把罗珊还给我！我女儿不用你管！” 　　原承点头，“没问题，不过你女儿这一年幼儿园的托管费你得给我。” 　　“你说啥！罗珊上幼儿园不都罗超出的钱！咋又成你出的钱了！你还要不要脸！” 　　原承直视着她，“罗超一个高中生，他做家教能挣多少钱？而你呢，儿子女儿一个都不管，七十多岁的老娘你还骗走她五万养老钱。” 　　吴晓玲不作声。 　　“你房子卖了几十万你的妈你的儿女都没见着！” 　　“你空着两手回来，一句”我没钱你是我儿子你要帮我”，罗超就得管你！他给你租房子置办东西！给你零花钱！花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 　　看她哑然，原承努力压下心中愤怒，尽量平淡了语气，“罗珊花的钱都有票有账，你不相信也可以起诉我，我们让法院算。不过，” 　　原承直视着她，“托儿费没给清之前你别想抱走孩子，否则我一定告你。” 　　吴晓玲…… 　　看几人都不说话了，年长的警官又敲打了几句让他们走人。 　　吴晓玲三人灰熘熘地迅速离开，原承也起身道谢，准备回店里。这一出来两个小时，罗珊估计都急坏了。 　　年长的张警官开口，“你先等等。” 　　原承依言坐回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询问。 　　张警官看着他皱眉。 　　这个小孩还不到十八岁，却非常沉稳，知道他生意做得也不错，他心里觉得很可惜。 　　愣了半天发现原承还是平静地看着他，不急不躁，张警官叹气，“你现在还不到十八岁，为什么不上学？” 　　原承斟酌了一下，轻声说，“我不爱学习，我爸生前是开羊杂店的，我也会做这些，就开了个店。” 　　张警官看着他，“吴晓玲说的是真的吧，你喜欢她儿子，现在还领着她姑娘。” 　　原承迟疑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张警官又皱眉，“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儿子都比你大了，我是觉得你还小，你现在这样你家里人知道吗？” 　　原承…… 　　“你还不到十八岁，开个店一年辛辛苦苦剩个五六万，一下子就替吴晓玲还了四万五。你不上学，却供着男朋友上学，替人养孩子，你这么做，你家里人知道吗？” 　　原承小心地开口，“我辍学的事激怒了我妈，我们现在没联系。” 　　张警官眉头更拧了起来。 　　原承坚持说，“吴晓玲这个样子您也看到了，她将近一年没管过两个孩子了。大的高二，小的才两岁多，她都不管，七十多岁的老娘都骗。” 　　张警官点点头。这些刚才的讲述中原承都提过，吴晓玲也是默认的。 　　原承继续小心解释，“现在她还背着一身稀里煳涂的债，讨债的天天跟着，她根本没能力管孩子。” 　　张警官看着他，“原承，我不是要管你，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我是个父亲，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家里人应该要知道。” 　　原承！ 　　“你还不到十八岁，让你家长来一趟吧。” 　　原承挣扎，“我妈把我电话都删了，没法联系。” 　　张警官白他一眼，“号给我，我给她打。” 　　原承…… 　　“或者你还有别的亲属也可以联系。” 　　“我，”原承苦笑，“我给我妈打吧。” 　　老妈的电话果然打不通，张警官又皱眉了，他指指坐机，“用这个打。” 　　原承拿起来拨号，这次通了，但他刚一开口，“妈，我现在”电话就被挂断。 　　原承笑笑，“您看到了，她确实不想见我。您的好意我明白，但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的，要不就算了吧？” 　　张警官拿起自己手机，“说号。” 　　原承无奈，报上老妈的手机号。这次电话一通张警官就直接说，“我是北街派出所，原承现在在这里，你过来一趟。” 　　原承…… 　　张警官不放人，原承不放心店里的罗珊，只能先打电话安抚。 　　陈义直叹气，说孩子一直在剥葱，他和小王怎么说都不停，原承疼得心都拧了起来，“陈大哥你把电话给珊珊。” 　　“承承的的？” 　　原承声音温柔极了，“珊宝帮哥哥剥了好多葱葱啊，陈大叔都夸你惹。” 　　小孩子声音软糯糯，“珊珊帮忙，承承的不累。” 　　原承使劲眨着眼睛，食指也用力抵在鼻下，好一会才缓过这点涩意。 　　“珊宝真乖，这会洗洗手去玩会，哥哥还在警察叔叔这儿，一会才能回去，珊宝等哥哥好不好？” 　　“好，等的的。” 　　挂断电话原承长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爱小孩子？因为小孩子单纯，深情，加倍奉还，能让整个世界暖起来。 　　老妈来得很快，原承心想幸好她今天休息，否则他不知道要被这热心的警官扣多久。 　　她一进门原承就站了起来，今天周末，派出所的大办公室里人不多，这会又到了中午，更是只有他们三人。 　　老妈只打量了他一眼就直接走向张警官，“您是张警官吧，我是原承母亲。” 　　张警官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我也是当父亲的，我儿子要是这样我肯定接受不了，所以我请你过来，我觉得你应该了解情况。” 　　说到这里他又强调，“原承年龄还小，他应该好好上学才对。” 　　老妈点点头，转向原承，“你喜欢男人？” 　　原承点头，“是。” 　　“你和罗超在一起了？” 　　原承毫不犹豫，“没有，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他只当我是兄弟，好朋友。” 　　老妈表情都没变，冷冷地说，“你贱不贱啊？” 　　原承也是面无表情，“不贱。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他回应，也不需要谁理解。” 　　老妈冷笑，“你是在和我玩叛逆？” 　　原承又摇头，“没有，我是喜欢男人，没有罗超也会喜欢别的男人。” 　　并不是，前世今生我只爱他一人，但不能让你知道他的不可替代，再伤害到他。 　　老妈有瞬间的迷茫，然后才说了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能改的话就跟我回家。” 　　原承再次摇头，“我这不是病，改不了。” 　　这次是原承恍惚了。 　　他想起了二十岁那年的春节，他拿着礼物回家，老妈却只问了一句，“你改好没？” 　　那时他就这么说的，“我这不是病，改不了。” 　　这一恍神原承就没发现老妈勐然抽过来的巴掌，等他看到时只来得及稍稍向后闪了一下。 　　没能完全避开，这一耳光正正落在左脸颊上。 　　老妈大概用尽了全力，原承头都嗡的一声，嘴里也有了血腥气。 　　张警官都被惊到了，“诶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打孩子！” 　　还好，原承想，他能清晰地听到张警官的声音。还好，他躲的及时，否则又是耳膜穿孔。 　　必须给自己的敏捷点个赞啊，真是太好了，原承笑起来。 　　老妈只说了一句“以后别说你是我儿子”就转身大步离开。 　　张警官有些愣，原承敛起笑容，“我可以走了吗？” 　　“你，” 　　张警官绕过桌子，走到他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没想到你妈这个样子，你没事吧？” 　　原承表情很淡，“没事，我都习惯了。” 　 第174章 难道你想直接拜堂 　　174、求婚 　　出了派出所原承先到旁边的小店买了三根冰棍，隔着塑料袋捂在脸上，他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热辣。 　　要赶紧消下去啊，不然晚上那个笨蛋看到会哭的。 　　捂着脸拿出手机，还是打给陈义。早上的四锅还剩小半锅，因为小孩在，陈义已经在做午饭了。 　　原承让把电话给罗珊，小盆友一接过来就问，“承承的你接珊珊惹？” 　　原承声音温柔极了，“珊珊先在店里和陈大叔吃饭好不好，哥哥一点钟就能回去，珊珊看着表等哥哥好不好？” 　　“嗯，一点钟，长针到十二，短针到一，承承的来。” 　　“对，珊宝真聪聪，长针到十二，短针到一哥哥一定就能回去了。” 　　安顿了孩子原承走到街心公园，然后随便找张长椅坐下。脸已经冻木了，指尖也针扎似的疼，他换了只手继续捂着。 　　三根冰棍快化完的时候原承打开手机镜子，他皮肤白皙，红肿根本藏不住，但比刚才已经好很多，至少指印不明显了。 　　原承叹口气，看看已经快一点，他起身去药店买了包医用口罩。拆出一个戴上，才往店里走。 　　掀开门帘时刚一点，罗珊立刻从椅子上滑下地向他扑来。 　　原承捞起孩子，轻轻抛个高高，但今天小姑娘没笑，也没叫着再来，她只是双手用力箍着原承脖子，小胖腿也盘在他身上。 　　原承揉揉孩子，“珊宝宝想哥哥了？哥哥也想我们珊宝了。” 　　小盆友不说话，陈义小王都迎了过来，“小老板还没吃吧，我给你盛一碗。” 　　原承看看桌上，陈义中午做的米饭，菜是一盆羊杂汤和一盘西红杮炒鸡蛋。 　　鸡蛋显然是给小孩子准备的，但罗珊的小碗里米饭还是满的，大概没吃几口。 　　虽然原承从不限制他们吃羊杂，但只有店里卖不完时陈义才舍得吃一碗，平时他多是炒点时令菜。 　　原承问，“今天没卖完？” 　　陈义表情很难看，“没有，还剩个小半锅，咱们十二点半就没东西了这跟前的人都知道，我看是卖不掉了。” 　　“没事，陈大哥你别心疼，你和小王吃不完就带回宿舍，或者给陆大哥说让他带点回家，不要放到明天。” 　　“诶，”陈义叹气，“小老板你吃了没，我给你盛一碗，都还热着呢。” 　　原承笑笑，“不了，孩子有点受惊吓，我带她出去玩会，你们吃吧。” 　　说到惊吓，陈义有些讷讷。 　　小王问，“老大，最后怎么处理的，没事了吧？” 　　“没事，吴晓玲保证不来店里找麻烦，我也就和解了。” 　　陈义长出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咱们好好开个店，可是和这些黑社会粘不起。” 　　原承顺着罗珊的背，“是啊，咱本本分分地开店，不粘这些黑社会。” 　　小王笑笑，“那两个人来几趟了，一会要打人砸店，一会要放火烧店，一会又说要天天过来闹得咱开不了门，他们说上面有人，把陈哥担心的。” 　　原承宽慰他，“陈大哥不用怕，现在自媒体时代，不是谁能一手遮天的。尤其今年高压打黑，咱清清白白开店，谁也不能把咱怎么样。” 　　陈义挠挠头，“我就说，像咱们这样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要都干不下去，就太气人了。” 　　原承笑，“还砸店放火呢，别听他们吓唬你。小王你帮我把珊珊的小包拿来，你们赶紧吃了忙吧，我先走。” 　　心疼罗珊受这场惊吓，原承下午也不去另几家店了。其实他手机上也能看监控，但他吃过不监管的亏，现在就有点强迫症。 　　带孩子先去吃披萨，又看了场《魔镜奇缘》，最后去大玩家抓娃娃，一下午过去，小盆友终于高兴起来。 　　六点多两人回家，中午吃的结实，晚上原承就只煮了一锅白粥。 　　粥快熟时加入姜丝、去壳的南美白虾和碾成泥的咸鸭蛋，临出锅时放青菜碎和小香葱，罗珊珊唿唿地喝了一大碗。 　　因为心情黯淡，嘴里又被牙齿碰伤一块，原承中午就没吃饭，这会看小孩子吃得香，他也有了饥饿感，跟着喝了一碗。 　　孩子中午没午睡，下午又玩得累，八点一过就着了。 　　原承收拾屋子，把炒面的材料准备好。看表还有时间，他把闹钟定到九点，决定上床眯一会。 　　这一天天的，累得要命。 　　没过五一，晚自习还是九点结束，罗超回来大概九点一刻，他九点起来炒面刚好。 　　听到门响原承醒过来，还没等他坐起身就被扑过来的罗超压住。 　　原承…… 　　抬头看看对面墙上的大表，还不到九点，“怎么了超？今天回来这么早？” 　　习惯性地抱住人，这才发现罗超身上还背着书包，原承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想坐起来，但罗超还在他身上压着，原承揉着怀里的大脑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罗超起身，扳过他的脸仔细打量。 　　原承心里叹气，但还微笑着，轻声说“没事，都解决了。” 　　罗超眼睛红红的，目光很冷，“我妈打的？” 　　原承笑起来，一只手捏捏他的耳垂，“是你婆婆打的。” 　　“啊？” 　　趁着罗超愣神放松压制，原承准备去炒面。这一坐起来才发现，罗超是半跪在床前的。 　　原承心中一恸。 　　他迅速地手背向下，伸到罗超面前。 　　罗超抬头看他。 　　原承努力笑出开心促狭，“你跪这儿不是求婚吗？可以戴戒指了，少年。” 　　“啊？”罗超听懵了。 　　原承轻笑着，起身也半跪在罗超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肩，额头相抵，“不是求婚，难道你想直接拜堂？” 　　“……承承” 　　“好吧，直接拜堂也行，毕竟求婚太小言了点，和咱们也不搭。” 　　罗超终于回过神，心中万千汹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紧紧地把人拥在怀里。 　　原承也用力回抱，心里是满溢的怜惜。他侧过脸在他耳边轻吻，一下一下，无限珍重。 　　罗超被蛊惑了，他松开怀抱，双手捧着原承的脸吻下去，吻下去，从珍惜到凶狠。 　　这次原承没有像以往那样争夺唇齿间的主动权，他完全打开自己，予取予求。 　　良久分开，两人都在大口喘息，原承笑起来，“可以起来了吗？拜堂好累啊。” 　　罗超拉着他站起，神情很复杂，原承坏笑着摸摸他的小腹，“好精神。” 　　罗超没有笑，他叹口气，又把原承抱在怀里。 　　原承拍拍他的包，“我觉得你可以先把书包放下再来个爱的抱抱，你这包得二十多斤吧，不累啊。” 　　罗超胳膊紧了紧，没有动。 　　原承…… 　　九点的闹钟开始振动，原承伸手一把按掉，“我们去那边，别把小妞吵醒了。” 　　罗超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原承在他唇角吻吻，推着他往桌子走，“去洗，换衣服，我去炒面。今天炒牛肉的，我还买了豆芽和茭瓜，咱们试试味道怎么样。” 　　把人推到桌边原承就进了厨房，罗超放下书包拿着睡衣去洗澡。 　　原承的左脸肿得那么明显，只是这样看着，他就忍不住想抱着他嚎啕大哭。 　　面做好的时候罗超还没出来，原承不放心地敲敲卫生间的门，“你快点啊，面煳了不好吃。” 　　“……嗯。” 　　其实原承很想进去把人拍出来。 　　多大点事？你爸走时不也打了你一耳光？但他知道罗超心里难过，还不想让他看见，就，忍了。 　　此时的原承完全忘记当初自己看到罗超脸上的红肿时有多心疼，甚至只是和罗妈说到，都差点失态到哭出来。 　　又过了七八分钟水声才停，又几分钟，原承几乎要破门而入了，罗超才出来。 　　假装没有发现他红红的眼框，原承抢过他手里的毛巾，把人一把推到椅子上坐下，“快吃，我给你擦头发。” 　　罗超摇摇头，长出一口气，“你给我讲讲吧，去派出所又怎么了，小王也不敢问。” 　　“小王？” 　　罗超看他一眼，“上次我妈去找你的事你不给我说，后来我就拜托小王，我妈有什么了让他给我说一声。” 　　原承假装生气，“他是我的员工还是你的员工啊，这个叛徒。” 　　罗超低头吃面，没理他。 　　原承心里叹气，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大概讲了下今天的过程。 　　罗超终于抬头，“真是你妈打的？不是我妈？” 　　原承笑起来，“我当时在走神，一时没防备，以后不会了。” 　　我不会让你妈打我的，不会让你无法自处，痛苦加倍。 　　罗超认真点头，“嗯，以后谁也不能打你。” 　　“所以也是好事，总算是都解决了，你别多想。” 　　罗超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但也没有因此轻松，他叹口气，“不是我妈，也不会把你妈招来。” 　　你也不会挨打。 　　原承起身揉揉他的头发，准备收碗去洗，罗超拦住他，“我洗，你快睡吧，看你累的。” 　　原承坚持把碗拿走，“我洗，你还一堆作业呢。诶对了，你没上晚自习？” 　　罗超跟进厨房，“上了，快下课了才看到小王的短信，他说珊珊吓到了，你也是戴着口罩回来的，可能受伤了，我就跑回来了。” 　　“你别担心，今天这真是意外。而且我妈吧，总得有这一天，和你也没关系。” 　　罗超没做声，只在身后抱着他，把脸枕在他的肩上。 　　原承心里软软的，声音温柔的不像样，“我给我妈说是我喜欢你，但你还不知道，只当我是好朋友。我怕她去找你麻烦，虽然可能性不大。” 　　“我是男朋友，不是好朋友。” 　　原承低笑，“笨蛋，我就给她那么一说。不过如果她真去找你的话，你不要承认。她是超级理智型，一般不迁怒。”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我在操场抱你不知道被谁拍得贴上照片墙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原承手里正淘的碗””的一声掉进水池，“你说什么？” 　　“没划手吧？”罗超也探身看。 　　两人同时问出口，还是原承先反应过来，“没事，没碎。你说照片墙是怎么回事？” 　 第175章 就是天仙也不行 　　175、小朱 　　罗超毫不在意，“晚自习上丁一玩手机看到的，他让我看，我才发现小王的信息。” 　　原承有点急，“你打开我看看，那天我还抱着珊珊呢，应该能解释。” 　　罗超白他一眼，“解释什么？今天丁一问，我都告诉他了。” 　　“啊？” 　　罗超正色，“承承，我喜欢你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不怕任何人说任何话。” 　　原承心中感动，但还是不赞成，“笨蛋，我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没必要那么高调的。” 　　罗超摇头，“我没高调。我答应过你不主动宣扬，但我也不会否认。你是最好的，我不可能连承认你都不敢，就为了别人的一点看法。” 　　原承无奈极了，“我是无所谓，可你还在上学啊，明天老刘就该找你喝茶了。” 　　罗超很大无畏，“老刘喝浓茶，看着都苦，我才不跟他喝。” 　　原承哭笑不得，转身继续洗碗。 　　罗超挂在他背上，“我巴不得在你脑门上贴个标签：原小承是罗超的。还不承认你，当我傻啊。” 　　原承心里暖暖的，轻笑道，“你不傻，你是我的学霸嘛，怎么会傻。” 　　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的笃定，你这个一往无前的笨蛋，和你在一起，我都要无所畏惧了。 　　周一原承打车送孩子到幼儿园，这一周小盆友要在园里住四晚。 　　其实昨天孩子受了惊吓，今天原承就很犹豫，但想到送送停停只能延长小盆友的适应期，还是狠下心送了过去。 　　他已经又招到几个人，今天就会开始培训，争取早点把孩子接回家。 　　小朱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她接过罗珊装衣服的包，“珊珊哥哥你不要担心，这周我还值两天班，珊珊有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原承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这是小孩子的老师，他也，不敢得罪，只能含笑答应。 　　“那就麻烦您了，不过尽量不要在珊珊临睡前，不然小孩子入睡可能会更困难，您说呢？” 　　“这我当然知道。” 　　小朱老师嗔了原承一眼，“我肯定会白天给你打的，就看你方不方便接电话了？” 　　原承压下心中腻烦，“没问题，我手机一直开的。” 　　和罗珊珊说再见，小盆友比上周稍好一点，当然，这也和原承昨天不断给她洗脑有关。 　　总之小孩子已经明白她必须要在这里住四晚上，第五天哥哥才能来接。 　　看着小小的三头身进班，原承心里酸酸的，好在孩子一进去就有两个小盆友围上来，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原承直到罗珊笑起来，才悄悄离开。 　　店里新招了四个人，原承带他们去了城西四分店。四分店新开，生意还没起来，这里的空间要大一点。 　　清洗，煮料，切，原承耐心地教着这几人。同时，他也在试着改进店里现有的流程。 　　最初开店时因为兰馨园太小，他又是一个人，不可能当天煮汤时现切料，所以必须要在头天下午全部准备好。 　　但后来在网上，抖音上看到不少小视频，原承看到了很多和自己不同的操作，前段时间起他就开始尝试这些。 　　首先就是前一天煮好的料不切，在汤里浸泡整夜，第二天现切现煮，这样原料更入味。 　　原承试过几次，味道的确有加成。他已经通知除兰馨园外的其他几个店都按这样操作。 　　兰馨园实在太小，就算他多放一个人早上专门切都不行。 　　因为那里用餐的客人有几个集中的时段，一两个人切料供应不及，而且后厨太小，操作台同时站不开三个人。 　　但这样一改，下午固然可以早点收工，早上却要提前一小时去店里，客人一多还会忙乱。 　　员工基本都是大小伙子，早起一小时要比晚睡三小时都艰难…… 　　原承最近就在摸索调整。 　　辛田终于培训归来，得知原承都跑出去时直皱眉，“老大，照咱们这发展速度，你还得再选人，不然根本顾不过来。” 　　原承点头，“上次出去我带的小史，下次你出去把小赵带上，让小周休息休息。” 　　“行，婷婷也说，她下次不去了。再安排员工宿舍的话，太费钱了。” 　　原承白他一眼，“活该，让你倔，钱都给你打了你不收。你们是大家羊杂的代表，登个小宾馆一天也就百十块钱，难道我还负担不起？” 　　辛田出去培训，对方店里是要提供食宿的，这在合同里有写。 　　前几次培训对方大多会给他在外开间房，但也有不讲究的，让他直接住他们的员工宿舍。 　　然而这些员工宿舍和原承的员工宿舍完全两个概念，都是各种脏乱差。 　　原承知道后就告诉辛田，条件差就自己开间房，出门在外不要委屈。这次因为有周婷婷，原承还给他转了一千外宿费，但辛田没收。 　　听他这么说，辛田认真解释，“我们的培训不可能一直就我，以后肯定会有别人，我出去如果花销太大，以后你也不好说别人。” 　　原承叹气，“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说了，这不带媳妇一起吗，总不好委屈人家姑娘。” 　　辛田笑起来，“没委屈，我们就在外面住的。不过婷婷说不能让你报销，因为我们的标准就是后面人的标准，所以不能乱开口子。” 　　原承看着他，认真承诺，“大辛，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嗯。” 　　“我已经给温知夏说了，让他改合同，以后不用对方负担食宿，都让他们折现，培训费里加两千。” 　　辛田笑起来，“这个可以有。” 　　不带孩子到底轻松许多，原承下班后买菜，到家打扫，洗衣浇花，都忙完还不到八点。 　　出门痛快地跑了几公里，回家洗澡，准备罗超的宵夜。 　　时间好像变慢很多。看看窗明几净的房间，原承笑起来，这感觉有点像他刚租房的时候了。 　　多了两个人，还有个小盆友，哪怕随时在收拾，屋里总有乱的地方。 　　但也许这就是生活的烟火气，这个气息让他满足。 　　罗超回来时饺子已经端上了桌，他抱抱原承，“闻着好香。” 　　妹妹不在，他们说话声都大了。 　　原承拍他，“去洗。” 　　罗超放下书包去洗手，原承跟着走到卫生间门口，“今天煮早了。珊珊不在，家里空落落的，时间都多了，我就没控制好。” 　　罗超知道带小孩子是怎么回事，听到原承说”时间都多了”时一阵恍惚，原小承平时真是太累了。 　　坐在桌前，罗超看到自己碗里是麻辣饺子，原承却是一盘干饺子，还没蘸汁，他有些奇怪，“你不也喜欢麻辣的吗？” 　　原承，他嘴里的伤口还没好。 　　正不知怎么说，电话就响了起来。 　　罗超看他皱眉接起，“朱老师，珊珊还没睡吗？” 　　屋里安静，两个人又坐得很近，罗超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里的女声，“珊珊已经睡了，是这样的，今天珊珊下午给小朋友讲故事了。” 　　原承眉头皱着，“嗯。” 　　“你给她带的书挺好，她念了一个小冷杉的故事。我拍下来了，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发给你。” 　　原承眉还皱着，但声音听不出不耐，“您加我吧，微信手机同号。” 　　“好的，我现在就加，你微信名叫原承啊，我以为叫罗成呢。” 　　原承，我还叫李元霸呢。 　　他没说话，挂断电话点开微信通过了好友请求。罗超眼尖地发现原承把对方的微信名”朱小喵”改成了一本正经的”幼儿园朱老师”。 　　特别的老干部。他有点想笑。 　　对方先发了一朵玫瑰花。 　　原承：您好朱老师 　　幼儿园朱老师：珊珊哥哥，我现在给你发视频 　　原承：好的，谢谢 　　很快对方传来两条视频，原承打开，罗超也凑上去看。 　　屏幕里的罗珊珊小大人似的，拿着本书有模有样的念着，声音清亮，一点都不怯场。 　　视频只有几十秒，两个哥哥看完相视而笑，都是小激动。 　　原承笑着又点了下三角标识重播，“这个要保存下来，小妞这样子太可爱了。” 　　罗超点头，“爱显摆，大概随我妈了。” 　　原承…… 　　还没看完，幼儿园朱老师的视频通话就响起来，原承眉头皱起，一把拒掉。 　　罗超看着他回信息。 　　原承：太晚了。谢谢您对珊珊的关照 　　幼儿园朱老师：这才九点多不是很晚吧？ 　　原承没理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快吃，本来今天就煮得早，再泡更不好吃了。” 　　一个饺子没吃完，桌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幼儿园朱老师：好的，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聊 　　原承没理会，把自己盘里的饺子又搛给罗超几个。 　　罗超含煳地说，“我好多的，你自己吃。” 　　“本来就给你煮的，刚才你碗里放不下。”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幼儿园朱老师：晚安 　　罗超，卧草！ 　　他看向原承，“原小承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原承把盘里最后两个饺子又搛给他一个，“解释什么，这女的是珊珊班上的生活老师，一周值两天夜班，小妞在她手里呢，我总得客气点。” 　　罗超听他说”这女的”时心里很好笑，原小承从来不是无礼的人，这估计也是烦透了。 　　原承确实烦透了。 　　这位小朱老师白天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每次从罗珊开头，说说就开始打听他的情况。他已经连表面的客气都维持不下去了。 　　罗超坏笑，“”这女的”多大了？长得好吗？” 　　原承白他一眼，“二十一二，幼师毕业，身高一六五，长相能打个六分。” 　　罗超越听越不对劲，“喂！原承承！这女的就是二十一也比你大三岁呢！我去，女大三抱金砖？” 　　原承唇角的笑意差点没绷住。 　　罗超皱着眉很认真地安利，“身高才一六五，我一八三，长相六分，我起码九分半吧，原承承，你可不要被她拐跑了！” 　　原承终于哈哈笑起来，“笨蛋！你是谁啊？你是我的超人啊，别随便和这些人比来比去，那不是贬低自己吗？” 　　罗超……总觉得男朋友浮夸的赞美里有什么其他深意。 　　原承看他一脸深沉又笑起来，“这女的就是个天仙也不行，我们可是拜过堂了。” 　 第176章 网上找黑客 　　176、舆论 　　原承在店里密集培训，各种改良的时候罗超在淡定地努力学习。 　　照片墙上的留言今天开始多起来。 　　罗超学习好，运动好，性格好，最主要还又高又帅，一直是二中的风云人物。 　　前段时间他老妈是个赌徒骗子的话题还没平息，现在又出了这么大个瓜，议论自然不少。 　　但其实学生对这样的感情最无偏见，罗超从前又没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倒是惊讶多，鄙夷少，没什么骂声。 　　罗超不关注，但丁一自觉是他死党，一直在跟进，时不时还要下场和人掐两句，还一直试图找出最早的拍照人。 　　罗超劝不住，知道他天性八卦，也不再管。 　　晚上回家原承问，“老刘找你谈话了没？” 　　“没有。”罗超吃着麻辣肥牛，满足得直眯眼。 　　今晚的宵夜是他的大爱酸辣粉。 　　原承一直觉得光吃粉没营养，后来就会在里面加肥牛或羔羊肉卷。加都是整盒，吃起来十分过瘾。 　　“那你们同学有说难听话没，赵冬他们呢，疏远你了吗？” 　　罗超吸熘一口粉，“都没有。” 　　原承还不放心，“和以前一样？” 　　“嗯。” 　　几个朋友还看不出疏离，审视打量的同学关系都一般。拜老妈所赐，做为和黑社会正面刚过的人，他现在内心强大的很，这些根本无所谓。 　　喝掉最后一口汤，罗超发现原承还在担心，他笑起来，“真没事，冬子还说咱俩凑一堆挺好的，他们追女生能少点对手。” 　　原承好奇，“赵冬喜欢谁？也你们班的？” 　　“他就那么一说，他女朋友是他初中同学，现在在一中。” 　　原承明白了，赵冬只是在表示他对他们的感情没看法。 　　“丁一更闲，在网上盯一天了，谁要说点难听的，他就追着掐，我跟他说我们不搭理就没事，这么掐反而关注的人更多。” 　　“嗯。” 　　原承点头，“是这样的，丁一不听吗？” 　　“不听，他说要找找是谁发的照片。” 　　原承笑起来，“那找到了吗？” 　　“嗯，大概是胡妮。” 　　“胡妮？” 　　原承想了想，“那天你走以后我看了，操场边有两个女生往我们的方向看着，都拿着手机。一个扎马尾，一个是短发。” 　　“胡妮是长头发。” 　　原承眉头皱起来，“这女孩戾气重得很，以后离她远点。她这年龄可不是天真的残忍了，是真的残忍。” 　　照片墙原承昨天就看过，可能是角度原因，罗珊完全没出境，他基本是个后背，罗超却很清晰。 　　然而底下的文字却是”扒一扒那个变态校草”。 　　在对罗超的介绍里充满了“恶心”，“变态”，“虚伪”之类的词。虽然今天已经被他删掉，但昨晚看到时的愤怒心疼却怎么都过不去。 　　罗超起身收碗，“我离她远得很，都她往我这凑，还是怼了几次才不来了。” 　　原承从他手里抢过碗筷，“我去洗，你歇会，今天还有网课。” 　　“嗯。” 　　罗超答应着，却还是挂在他身上去了厨房。 　　十点二十五网课结束，罗超关上电脑，一抬头就发现原承还靠在床头看手机，眉头皱着，神情很严肃。 　　平常这个点他都是睡了的，就是醒着也是在看书。罗超有点好奇，起身往过走。 　　相处日久，他发现男朋友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老年人。 　　原小承作息规律，天天早睡早起，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说脏话，从不喝饮料，哪怕夏天也要喝热茶或者白水，还不打游戏不玩手机，只喜欢纸质书。 　　罗超挤到床边，原承往里让了让，在他上床时很自然地吻了下脸颊，“课结束了？” 　　“嗯，你看这些干嘛？我都不看。” 　　“我，” 　　原承笑笑才说，“我看丁一和人怎么掐的。” 　　晚上的评论区又翻出吴晓玲赌博骗钱的话，还有说罗超找人包养什么的，难听话很多，原承看得血压都飙了，正在催促他请的黑客处理。 　　罗超伸手抽掉他的电话，“丁一晚上没空掐，他老妈就在他床上玩手机呢。” 　　“啊？” 　　罗超笑，“他老妈看他写作业呢，据说是从他上学就这样。” 　　原承听笑了，“丁一性格这么欢脱，他家里气氛肯定不错。” 　　“嗯，他和他爸妈关系都挺好，喊他爸老丁的。” 　　原承哈哈笑起来，半天才问，“那他妈妈呢，怎么称唿？” 　　罗超看他终于笑起来，忍不住在他头上揉揉，“丁夫人，丁太，母上，太后。” 　　原承又笑了，“这么客气？” 　　“嗯，丁一说必须客气，因为他妈管钱，他要和财务搞不好关系，直接扣零花钱的。” 　　原承笑了半天，“哪天请他们来店里吃大盘鸡吧，我再炒几个菜。你这些同学都不错，丁一好像和你口味也差不多。” 　　罗超没吱声。 　　他讲丁一家只是不想看原小承为个照片墙着急，可不是让他给他们做饭的。 　　“嗯？超？” 　　罗超没说话，原承催促，“要不就五一前吧，运动会那两天里你挑一天，刚好你们篮球赛也结束了，上次丁一不还想过来庆祝吗？” 　　罗超继续不说话，翻身压过去把人吻住，原承，很快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原承意乱情迷的时候罗超在开小差，因为他突然发现妹妹不在也挺好的。 　　平常他想”这样那样”时各种不方便：要等小妞睡熟，要等他网课上完，要收拾好厨房，要躲进卫生间，要小小声…… 　　常常等不到满足这些条件原承就睡着了。 　　而发现男朋友疲惫到打小唿噜，他也只能轻轻吸两口小果冻，多想黏煳都得忍着。 　　但现在，只有他们俩的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抚摸，在男朋友身上各种探索发现。 　　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件奇妙的事啊，只是含着他，握着他就能让他失神，快乐得无以复加。 　　…… 　　原承睡着了。 　　床头灯的暗光中，他脸上的伤已经看不出来，罗超还在久久凝视，舍不得离开。 　　昨天原承就在网上找了位自称高手的黑客。可能网络雇佣不靠谱，虽然他任务简单，报酬不低，这位黑客却没有敬业地时时盯着。 　　原承只好自己跟进，看到不好的贴子就联系这位，几天过去，照片墙上终于清静下来。 　　小朱老师每天都会让罗珊和原承视频一两次，小姑娘越来越适应幼儿园生活，虽然还会要求找的的，要回家，但只要好好讲讲，也能讲通。 　　原承很心疼，却也不再想着天天接孩子回来，他只是加紧培训人手，调整店里的各项改动。 　　辛田回来很好的缓解了他的压力，他去四分店接手了人员培训，原承则在三分店专心试验各种网上看来的配料方法。 　　白天充实忙碌，晚上在家原承也没休息，各种折腾美食。 　　酱肉，包饺子馄饨，做蛋糕，烤饼干。为此他专门买了光波烤箱，裱花转台，抹刀和一堆模具，各种材料。 　　最近梁丰迷之满足——原承的三分店他走过去不到十分钟，原来他在那里只能吃羊杂，现在却有了各种原式美味。 　　每天他都过去吃午饭，外带姚瑶一枚。 　　姚瑶第一天来给罗珊买了个布偶，第二天来给罗珊带了本书，原承对她的分寸满意，却也坚决地制止了。 　　“我只是短期在这儿待几天，给丰丰做饭都是顺带，不是给你增加负担的。” 　　梁丰也说，“我和橙子是自己人，你这样他也不好意思。” 　　姚瑶大方地笑笑，“那好吧，我不跟你客气了，明天能做皮带面吗？” 　　原承笑起来，“没问题。” 　　三分店的员工餐大概在中午一点，照顾两个高中生，原承都是十二点十分开餐，他们仨吃，但主菜原承会给伙计留一份。 　　酱炖鱼，清蒸鱼，红烧鱼，香煎鱼，大盘鸡，梁丰每天都是笑眯眯。 　　吃了还有得拿，有时是店里不能出现的猪系列，有时则是蛋糕、面包、小饼干。 　　原承做这些，糖放得少，但这个甜度姚瑶很喜欢。 　　不过即使说过不客气的话，她也不好意思拿，每次都是梁丰接了出门再递给她。 　　梁丰给原承悄悄讲过姚瑶喜欢他的这些小零食，面对姚瑶原承假装不知，但再烤时他会有意多做点。 　　梁丰还会在兄弟群里晒菜逗罗超，罗超却不像从前那样给他发个刀片还是锤子的动图，显得很淡定。 　　确实很淡定。 　　原承说了，他买这些设备是等周末接上妹妹了陪小姑娘玩的，现在只是在练手。所以，梁丰吃点试验品有什么好嘚瑟的？ 　　更何况最好的实验品做出来时他就都挑着吃了。 　　日子忙碌中度过，周五下午原承四点五十就到了幼儿园，五点校门一开他第一个冲进大门。 　　见到他罗珊珊显然也很激动，小姑娘飞跑过来，还没到跟前就跳着往他身上扑，“承承的的！” 　　原承稳稳接住，随即抛了个高高，“珊宝！” 　　小盆友大声笑，“的的来！再来！” 　　小朱老师笑着递过罗珊的衣服包，“原承。” 　　原承敛起笑容，他单臂抱稳妹妹，另一只手接过背包，“谢谢朱老师。” 　　看到又有家长过来，原承让出门口，“珊珊，和老师再见。” 　　小朱老师跟出教室，“原承，你这会直接带珊珊回家？” 　　没等原承回答她又说，“这边有个挺好的甜品店，里面的小蛋糕很有特色，要不你和珊珊在操场玩会，下班了我带你们过去尝尝。珊珊想不想去呀？” 　　原承没等小盆友回答迅速开口，“不用了，谢谢朱老师，我家里有烤箱，这会回去就准备带珊珊做蛋糕的。” 　　“这样啊？你可真有心。” 　　原承微笑，不说话。 　　“其实你挺适合我们这工作，嘻嘻，以后肯定也是个好奶爸。” 　　“您客气了。” 　　怕她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原承赶紧道别，“家长都上来了，不耽误您时间了，我们先走。” 　　“那好吧。” 　　小朱老师转向罗珊，“珊珊回家和哥哥做蛋糕开不开心呀？” 　　“开心！” 　　小盆友说着还跳了两下，心情真的很雀跃。 　　“那珊珊如果做了小蛋糕记得给老师带哦。” 　　“好！” 　　小孩子又跳了跳，原承赶紧把她扶好，“朱老师再见。” 　　蛋糕饼干都可以带，这是让小孩子学会分享，但可以多带点，其他两个老师，别的小盆友都要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177章 这才是报应！ 　　177、失火 　　罗超回来时妹妹还没睡，这姑娘一晚上太兴奋了，看见哥哥就跑过来献宝，“哥哥哥哥，珊珊给你烤饼饼惹！” 　　罗超放下书包，一把抱起妹妹，“胖妞，想不想哥哥？” 　　“想哥哥！” 　　罗珊把手里的饼干往哥哥嘴里塞，“哥哥吃饼饼！珊珊烤哒！” 　　原承在旁边看得笑，“一晚上光陪她做小饼干了，没时间给你炒面，我煮了粥，你将就吃点。” 　　罗超嘴里塞着饼干说不出话，罗珊却高兴地拍他，“粥粥有虾虾，有蛋蛋，承承的的，好吃！” 　　罗超费力咽下饼干，原承适时地递过水杯，“你就不能慢慢吃。” 　　罗超接过喝了一大口，“噎死我了！我倒想慢慢吃呢，这胖妞直接塞我一嘴，两只手抓得都塞进来了。” 　　原承哈哈笑起来，“晚上都玩疯了。” 　　罗超把妹妹抛个高高，“差点把你哥噎死，你个坏妞，说！珊珊是不是小坏蛋！” 　　“珊才不是！还要高高！三个！五个！” 　　罗超明天还要上课，不敢耽误他的时间，原承接过小孩子带着洗漱睡觉。 　　走进厨房盛粥，小小的灶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罗超笑起来。 　　吃过粥把碗和砂锅洗掉，想收拾烤箱这些却有些无从下手。罗超挠挠头，只好辛苦男朋友了，他退出厨房。 　　罗珊太兴奋，睡着时已经快十一点。罗超看原承起身去厨房，他站起来把人拦住，“别收拾了，你也快去睡吧。” 　　“没事，我不累，不收拾掉心里光惦记，嘿嘿，强迫症嘛。” 　　“要不累我们来点这样那样？” 　　原承失笑，拔出伸到他睡裤里的手，“学霸你作业写完没有？还这样那样呢。” 　　“这几天不都是你睡了我再写嘛，你睡你的，作业肯定会写完。”罗超又把手伸进原承睡衣。 　　“你，” 　　原承笑，“这几天也没闲着啊，等周一吧，珊珊在呢。我去收拾，你也赶紧学习。” 　　“不。”罗超抱着人不放手。 　　原承轻轻拍拍他，“要不明天？后天你可以晚点起。” 　　罗超不说话，显然在犹豫，原承拍拍他的屁股，把人撕下来，“乖，明天。” 　　明天是周六，21号，后天22号就是原承生日。 　　原承进厨房后罗超打开手机看物流信息，东西已经到了市里，明天应该能收货，他开始安心地刷题。 　　一点半上床，原承睡梦中咕哝了一句，“几点了？” 　　边说边给他把被子拉到肩上，没等他回答就又睡了过去。 　　罗超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躺好，秒睡。 　　好像没睡多久，罗超被身边人勐然翻起的动作惊醒，然后他就听见原承低吼，“你再说一遍！” 　　屋里太安静，电话里陈义惊慌的声音非常清晰，“咱们店起火了！都烧没了！现在公安消防都来了！不会真是黑社会干的吧！” 　　罗超一惊，也跟着坐好，这一细听，发现了隐约的警笛声。 　　原承已经跳下床了，“我马上过来。” 　　他挂掉电话迅速穿衣，罗超也跳下床拿衣服，“怎么回事？” 　　原承一把按住他，“你起来干嘛？珊珊还在家呢。” 　　罗超手一顿。 　　“陈义电话说店里着火了，好像已经烧了几间铺子，这会公安消防都来了，我过去看看。” 　　罗超没有原承的平静，“是谁发现的？黑社会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报得警。员工宿舍不就是店后面那排楼嘛，陈义他们听见警报响跑出去看热闹，才发现是我们店失火。” 　　“黑社会是怎么回事？”罗超又问了一遍。 　　原承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准备换鞋，“陈义他们瞎猜呢，我过去看看，你上学前我肯定回来，有情况到时再说，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罗超…… 　　原承抓起手机开门，“上床去，还能睡两个小时。” 　　看着被关上的门，罗超走到窗边，这儿和店里隔着整个兰馨园不说，他们的房间还是背对兰馨园的，什么都看不到。 　　罗超拿起手机，拨给小王。 　　小王告诉他现场情况：大火烧了三间一楼铺面，二楼有两家住户玻璃也碎了，人都撤了出来，他们店左边是一家烟酒行，里面看店的老头死了。 　　大家都在猜测火因，陈义和他都觉得和那两个黑社会有关。 　　那个老爷子罗超也知道，姓钱。店是儿子的，他晚上住在里面看店。 　　小王告诉罗超他老妈带的两个讨债男是怎么威胁原承的：要打人、砸店、放火、封门、他们上面有人……第一次来店里时原承就差点和他们打起来。 　　虽然原承毫不畏惧寸步不让，那天报警后他们也再没来过，但这种被黑社会盯上的感觉还是很恐怖。 　　罗超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小王以前说过老妈带人去要钱，那些人威胁原承，但那时小王的重点是原承如何淡定强硬，应对从容，还真没细讲过威胁内容。 　　放下电话罗超心里一阵寒凉，整个人都被冻住。 　　这是，原承的生命受到威胁了？今天能烧他的店，明天是不是就能伤他人？而这所有，都是自己老妈带去的。 　　六点半原承打回电话的时候，罗超已经呆坐了两个小时。 　　原承声音如常，温柔平静，“超你早上能请个假吗？我这会还回不去。” 　　罗超张了张嘴，竟然没发出声音，他又清了下嗓子才问出来，“是要调查你？” 　　原承听明白了，他有些无奈，“你听小王说了？” 　　没听到罗超的回答，原承又说，“他和陈义都吓坏了，现在事情还没定论。火灾原因要调查，钱师傅也要做尸检。我们早上都要做笔录，不是我一个人。” 　　“……嗯。” 　　“你在家带珊珊，冰箱的东西你也不会做，早上你们出去吃吧，从北门出去，不要带孩子来这边。” 　　听到原承还在淡然嘱咐他的早餐，罗超被恐惧攥得死紧的心稍稍松了一点。 　　快十点原承回来，门一打开就看到罗超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罗珊在他脚前绊着玩。 　　看到他罗超迅速起身，“你没事吧？是人为纵火吗？” 　　原承笑笑，“我没事，刚做完笔录，火灾原因还要调查，哪能那么快出来。” 　　罗超仔细打量，发现原承神色安然，只是有些疲惫，“你去睡会，三点钟就起来了。” 　　“我去洗澡，崩了一身灰。你赶紧去学校吧，这会过去还能上两节课。” 　　罗超摇头，“没事，我请了一早的假，下午去就行。” 　　原承笑，“我真没事，你们早上吃什么了？” 　　“哥哥煮方便面。”半天插不上话的小盆友抢答。 　　原承蹲下身摸摸小脑袋，“珊宝真乖，你先去玩，哥哥洗个澡就带你出去。” 　　罗超皱眉，“你不在家睡觉还去哪？” 　　原承站起身笑，“这个点也睡不着，我待会带珊珊其他几个店走走，这事一出群里都是问的，我过去也让他们安安心。” 　　“嗯。” 　　大家羊杂有个微信群，平常有什么事都会在上面说。 　　“兰馨园这边肯定得停，陈义他们休息两天就插到别的店里，等这边重新装好再回来。这些你不用管，快去学校吧，今天最后两节好像是化学。” 　　“嗯。” 　　原小承对他的课表比他都熟悉。 　　背着书包出门，罗超却没有去学校，他直接去了枫林苑。 　　从听到店里着火他就想问问老妈，但老妈手机一直关机。罗超心里越来越不安，他不能想像如果这真是老妈带来的灾难，他要，怎么面对原承。 　　枫林苑他有钥匙，但没打开锁，里面上着保险。 　　罗超敲了半天门，屋里始终静悄悄的，他突然反应过来，又敲了两下，“妈你开门，是我。” 　　这次门很快打开，老妈穿着身大红睡衣，“你过来干啥？” 　　老妈脸色还好，头发也梳过，还是机不离手的样子。除了比以前沧桑，瘦了不少外，倒和从前在家时差不多，已经不复前段时间的惊惶。 　　罗超进屋，屋里一股很不新鲜的味道。对面墙上的电视开着，却是静音状态。 　　他皱眉，“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老妈坐回沙发，“我新换了个号，原来那个全是要钱的。” 　　罗超关上门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你现在还上班着没？” 　　老妈白他一眼，“就那个洗涤公司，今天下午班。” 　　罗超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妈，“原承店里着火了，隔壁老钱也死了。” 　　“啊？啥时候的事？老钱咋死的？” 　　罗超看出老妈是真不知道，心里顿时一松，“就今天凌晨，三点多，老钱应该是没跑出来。” 　　“那原承呢？” 　　“他们人没事，就是店整个烧没了。” 　　老妈突然笑起来，“哈哈！烧得好！这才是报应！哈哈！” 　　罗超心一沉，“你说什么！” 　　老妈还在笑，十分快意，“他原承不是牛x嘛，他不是厉害的不行嘛，活该！开个破店就觉得天老大他老二了，这下他该知道不是谁都能惹的吧！” 　　罗超心跳都停了一拍，脸上再没一点血色，好半天他才问出声，“是不是那两个要账的干的！” 　　老妈的兴灾乐祸里恨意满满，“他原承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啊呸！他以为别人都像我这么好欺负呢！那天王军就说和他没完！活该！报应！” 　 第178章 心里很绝望 　　178、挣扎 　　经历过前世被诬陷、进看守所、受气挨打骂、封店，被罚到倾家荡产借高利贷……原承对这场事故十分淡定。 　　看出陈义小王都吓得不轻，他安顿这两人回宿舍好好休息，甚至还提议让陈义回老家歇几天，刚好也快五一了。 　　店里其他员工每周有一天休，陈义没有，他只有节假日才会集中休息几天，原承一直记着的。 　　陈义没走，他提醒原承：早上在派出所里他说了闪电男两人堵门威胁的事，当时记录的警官说过最近不要外出，以便指认。 　　原承笑，“真不是那俩货干的，他们疯了不成，我和他们没那么大矛盾。再说了我有监控视频，不用你当面指认。” 　　陈义还是摇头。 　　知道他老实胆小，原承不再勉强，“那陈大哥你先休息两天吧。” 　　原承不知道，陈义不走还有一个原因——他担心原承这个店关了再不用他。 　　现在他每月工资奖金下来能有五千，店里管吃住，原承对他又尊重客气，还帮他在老婆那里隐瞒收入，这样的工作没了他哪还能找上？ 　　所以他要守在这里，只要原承需要，哪怕得罪黑社会他也会帮他作证。 　　早上原承已经在群里发了事情经过，说明现在正在调查，让大家安心。现在他又带着罗珊四个店跑了一圈，像平常一样的检查交流。 　　员工问起这场大火，原承只说还在调查，尚无定论，轻松的态度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八卦。 　　前段时间老店被黑社会堵上门讨债员工都知道，今天小王陈义的话里也都认为他是被报复，这让大家都很担心。 　　现在看他淡定如常，大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快六点时罗超收到原承电话，他划开手机，“承承？” 　　手机里却是妹妹脆脆的小嗓门，“哥哥，承承的的问你回来吃饭饭吗？” 　　罗超听到旁边原承的声音，“给哥哥说咱们做什么了？” 　　妹妹又开始小显摆，“哥哥哥哥，珊珊做好吃哒！特别好吃哒！” 　　电话里传来原承的笑声，“小坏蛋，你不说清楚你哥怎么知道咱们做什么了，超，我们今晚做的芝士焗饭，珊珊那份放了虾，你要回来给你放牛肉。” 　　“我不回。” 　　罗超的声音干巴巴的，但电话在小盆友手里，原承也没听出来，他又确认了一下，“不回来吗？这会去程鹏家还早吧？” 　　“没事，我晚上吃。” 　　“那也行，你在外面好好吃饭，别对付。” 　　“嗯。” 　　他们说得有点艰难，因为罗珊珊一直在叫，炫她的饭饭，是她自己洗的炒的拌的，承承的切的……一大堆。 　　罗超猜测应该是原承带她一块儿完成的，不然不会兴奋成这样。 　　放下电话罗超继续埋头写卷子。 　　就算我妈坑了你，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如果这只是开始，我还能闭着眼睛期待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晚上一进门原承就迎了出来，像往常一样笑眯眯，“晚上怎么吃的？我做了牛肉焗饭，但是好像没珊珊那种虾仁的好吃。” 　　罗超扔下书包，一把抱住原承。 　　原承双手回抱，假装看不出他的压抑，小声问，“累了？吃完饭洗洗睡，作业明天再说。” 　　罗超声音闷闷的，“嗯，要这样那样。” 　　原承轻笑，“诶你能不能行啊，怎么就惦记这点事了。” 　　罗超抱着他不说话，但手臂拢紧，坚持的态度很明确。 　　原承投降了，“好好好，先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洗。” 　　罗珊的小床就在大床边上，虽然只是葫芦娃，原承也不会选择大床。 　　焗饭很香，牛肉嫩滑，黑胡椒很入味，芝士香浓，罗超猜想妹妹的虾仁饭大概更香。 　　他在学校刷题到快七点直接去了程家，晚上就没吃饭，这会速度飞快地吃掉一整盒。 　　原承看得直皱眉，“你晚上吃什么了？怎么饿成这样？” 　　罗超不想对他说谎，含煳了一下，“这个好吃，我喜欢。” 　　原承果然被带偏，“珊珊也喜欢，从洗菜开始我就和她一起做，做成了小东西特别有成就感，吃了小半盒。” 　　原承又笑起来，“说了好半天才把勺子放下，就这明天还要做呢。” 　　罗超没笑，他直视着原承双眼，“承承，这把火要是那两个黑社会放的” 　　原承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你怎么也跟陈义小王一样啊？一天问几遍，烦不烦啊超，你也吓傻了？” 　　罗超认真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原承双手按住他的头晃了晃，努力让语气轻松，“你中午问我不就说了嘛，我和那两货没这么大仇，他们疯了才为吵几句犯这种事。” 　　看到罗超还是神色凝重，原承又揉两下，“再说了，陈义他们给警察也说了对那两个的怀疑了，警察会调查的。” 　　“……嗯。” 　　罗超这一晚都沉着脸，闷闷的，原承哄了半天还没用，渐渐也有点压不住。 　　三点起到现在，他已经近二十个小时没休息！端着绷着，安定员工，各种淡定，还要带孩子做饭做家务，这会恨不得倒头就睡！ 　　偏偏罗超还一脸愧疚！生无可恋！ 　　原承的笑容再维持不住，“结果没出来前你能不能别瞎想啊！我也是服了！” 　　说完起身收拾碗筷，罗超犹豫了一下跟进厨房。原承没理他，只是动作飞快地洗刷着。 　　罗超从身后把人抱住，心里很绝望。 　　不知道还能抱多久，老妈这次讨债烧了你的店，下次会怎样？ 　　这么明显的依恋，原承心里一软。 　　他努力缓了语气，“超，人这辈子什么都能碰上，我们见招拆招就好。这么点事你看得比天大，以后想起来都是黑历史啊，少年。” 　　罗超，可是如果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危险呢？ 　　原承声音淡淡地，“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没听到罗超回答，原承继续，“是乐观。你是打不死的小强，超，什么事都往好处想，热心肠，乐天派，英俊的阳光少年，耀眼的像道光。” 　　罗超……还以为你最喜欢的是学霸。 　　“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原承把碗筷扣在沥水篮里洗手，“你快像个小姑娘了，多愁善感，什么都能往自己头上扯。” 　　擦过手原承转身把人往下撕，“是不是我明天走路摔个跟头你都要反省，诶呀，原承是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这么倒霉了？” 　　罗超……不，我大概会想是不是谁背地里推你想害你。 　　原承看他不做声，挺了一天的疲惫烦躁终于忍不住，“学习去，不想看你这张脸。” 　　罗超…… 　　周天早上原承是被小盆友叫醒的，“承承的的！起！起！” 　　“珊珊醒了啊。” 　　原承迷煳地应着，“等哥哥抱你下来。” 　　他边说边努力睁眼，双手习惯性地摸摸怀里的大脑袋，“超你睡枕头，我先下去。” 　　罗超动都没动。 　　原承努力起身把他搬到枕头上，不由感叹这笨蛋睡相真是越来越差了！ 　　今天这人几乎完全就是摞在他身上——上身趴在他怀里，一条大长腿压着他小腿，要不是他有经验起得很小心，膝盖能顶得那个笨蛋怀疑人生。 　　原承把孩子抱下床，小姑娘就哒哒地自己去上卫生间了。 　　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罗超早上九点给程鹏补课，他定的闹钟在八点，现在是七点五十，他把闹钟取消掉。 　　罗超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腰，声音还迷煳，“几点了？” 　　原承给他把被子拉在肩上，“还能睡半小时，饭好了我叫你。” 　　“唔。” 　　罗超放心地应着，拱到原承身边蹭了蹭。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他轻轻挪开他的胳膊，去了厨房。 　　洗过手，从冰箱拿出昨天和好的面团。没有现成的臊子，早上时间紧，他拿出四个鸡蛋，一把鸡毛菜和一小袋豆芽，准备做碗素炒面。 　　“承承的的，看。” 　　小盆友走进来，呲出一排小牙。 　　原承假装认真地检查，“嗯，刷干净了，珊宝棒棒。” 　　从北京回来后，小盆友已经可以踩着小板凳上马桶了。原承特意买了新马桶盖，两层，有一层内径小的儿童专用，然后他高兴地扔掉刷了半年的痰盂。 　　一大早被表扬，罗珊心情很好地揪他的衣服，“珊珊要和的的做饭饭！” 　　原承轻笑，他蹲下身食指抵唇，“珊宝小小声，让你哥哥再睡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晚上才做虾虾焗饭。” 　　罗珊珊大眼睛眨了又眨，大概是想了起来，她垮下小脸提要求，“珊早上要吃方便面！” 　　原承听笑了，“你先帮哥哥捡豆芽，哥哥去洗脸好不好。” 　　“好！给承承的帮忙！”小孩子立刻又高兴起来。 　　原承笑着给她挽好袖子，去了卫生间。 　　厨房里炒锅腾起一团火，原承拿起颠了几下，“珊珊，去叫你哥哥起床，饭饭好了。” 　　小盆友看了她最喜欢的过火表演，心满意足地滑下椅子，“叫哥哥惹！” 　　几秒钟就跑回来汇报，“哥哥醒惹！在打电话！” 　　“知道了，谢谢珊珊，去拿筷子。” 　　原承说着加入最后的香菜香葱，然后起锅装碗。 　　面端出来才发现罗超还在睡，怀里压着他的枕头，原承走过去拍被子，“二十了快起，珊珊不说你刚接电话呢嘛。” 　　罗超把脸埋进被子，“刚程鹏妈电话，说程鹏今天发烧，早上不用去了。” 　　“这样啊，那你起来吃了再睡，面不经放。” 　　罗超挣扎，“一分钟。” 　　原承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你还不如珊珊呢，小东西一醒就精神了，快起！” 　　说着就把他往起抱。 　　正吃面的小盆友看见了，很得意地叫，“哥哥懒虫！珊珊起早早！” 　　因为自己参与了，罗珊珊对早餐吃鸡蛋炒面没有任何抗拒。 　　一分钟还没过完就被吵醒的罗超，顺势扑在男朋友怀里，“半分钟。” 　　原承被这一小娇逗笑了，“你昨天几点睡得啊，八点多了还醒不过来。” 　　“三点半。” 　　原承手一顿，然后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怎么那么晚，不是说好一点就上床吗？” 　　罗超在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很委屈，“你不想看我的脸。” 　　原承，“……我错了。” 　　“伤心心。” 　　原承听笑了，揉揉怀里的大脑袋，“伤心心，还伤肝肝呢，快起来吃饭。” 　　罗超抬起眼，大眼睛笑得弯起，璀璨明亮，哪有一丝困顿，“生日快乐承承。” 　　你说的对，等调查结果吧，在此之前我要珍惜和你的每一天，毕竟如果真是源于老妈，这就是，最后的盛宴。 　　原承一愣，然后就大大地笑起来，“我都忘了。” 　　罗超的包裹已经到了小区，但昨天心里很乱忘了取，这会妹妹也在，他决定下午上课时去取，晚上等小灯泡睡了再给原承。 　　一家三口正吃饭，敲门声突然响起。 　　原承位置离门近，他起身从猫眼看了看，然后开门，“王叔？” 　　罗超也惊讶地站起身，“王叔你怎么过来了？”一大早的。 　　房东老王沉着脸进屋，并没理会他俩的招唿，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原承，你收拾收拾搬吧，房子我要收回。” 　 第179章 我嫌脏！ 　　179、退租 　　罗超惊讶极了，“怎么了王叔？火灾原因不是还在调查？又不是原承放得火，你冲他发什么火？” 　　老王脸色铁青，半天才说了一句，“罗超，我真没想到，你和你妈是这种人。” 　　“我妈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罗超也不高兴了，他沉下脸，“再说原承和我们也没关系！他租金都是按合同提前打，一分不少，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罗超！我看着你长大的，本来不想说这么难听！可你看看你妈都干得啥事！” 　　罗超冷了脸，但老妈既不装人，这又是他叫了十几年的叔叔，一时就没接上话。 　　老王喘了几口粗气才又吼，“她自己不检点就算了，我们几十年的邻居，她竟然把黑社会招到店里放火！你们惹得起黑社会，我惹不起行不行！” 　　说完转向原承，“原承，你啥话也别说了，赶紧把店给我恢复原样！赶紧搬走！” 　　罗超向前冲了一步，原承一把按住他，“让我说。” 　　罗超顿住，原承看向老王，“王师傅，我三月份已经把后半年的房租都交了，你让我搬走就是违约，你想清楚了吗？” 　　“违个屁约！你把我店烧了咋不说违约！” 　　罗超终于没忍住，“店怎么着的警察还没结论，你凭啥说是原承烧的！你是公安还是消防啊！着火和原承有毛关系！” 　　“凭啥！你还好意思问我凭啥！你有脸问我都没脸说！” 　　罗超也急了，“你有事说事，别这么阴阳怪气！” 　　老王已经气极，“本来别人说我还不相信，可你看看，你看看！” 　　他用手指着大床。 　　罗超起来洗漱了就吃饭，还没顾上收拾。现在上面一床大被团着，两只枕头东一只西一只扔着，看着很像是发生过什么激烈的事。 　　“我的房子是给正经人住的，不是让你们在里面乱搞的！罗超你咋变成这样了啊！你丢不丢人啊！你们不嫌恶心我还恶心呢！” 　　罗超！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对于他们关系的恶意，在此之前甚至老妈都没说这么难听。 　　他的身体绷得死紧，拳握得甚至响了一声，但这个叔叔他叫了十几年，根本下不了手，一下愣在那里。 　　原承把他往旁边推，“去看珊珊！” 　　罗超回身，妹妹正惊恐地看着他们，发现他的视线马上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原承又推他一把，罗超过去抱起罗珊。 　　原承嘱咐，“你别过来，我和王师傅慢慢说。” 　　小盆友一被抱起立刻搂紧他的脖子，小腿盘在他身上，小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很小，“珊珊怕。” 　　罗超忽然就想起妹妹被老妈踢开的情形，他心里难过得要命，抱着小孩走到窗边。 　　原承看他走开才说话，“王师傅，想要退租没问题，我们一切按合同走。火灾原因公安消防很快就有定论，” 　　老王气愤地打断他，“还用公安消防？这边街上谁不知道是吴晓玲引来的人！” 　　原承没接他这话，“如果公安说火灾原因在我，我不光给你恢复原样，还会按合同赔偿。” 　　“但如果不是我造成的，”原承眼神很冷，“那我也是受害者，你退租该付的违约金一分也别想少。” 　　老王表情厌恶极了，“你别跟我扯那些，店总是在你手里烧的吧！” 　　“我也不要你赔偿，你就给我恢复原样！公寓你尽快搬走，我的房子不租给同性恋！我嫌脏！” 　　老王又喘了两口粗气，“你也别不承认，我在这儿住几十年了，别以为你们的事没人知道！” 　　“吴晓玲为啥不找别人要钱？你要不勾搭她儿子她能盯上你！” 　　原承，我去！我竟无言以对。 　　“吴晓玲惹上黑社会总归是事实吧！” 　　老王越说越愤怒，“你们在一起乱搞她才引得黑社会上门是不是！” 　　“现在你们都没事！就我的店被烧了！你们赖着不走是不是还要等人再烧我公寓！ 　　原承眉头皱起，“那这样吧，你把后半年的房租给我退回来，还有押金，我三天内走人。至于店，等消防结论出来再说，该谁负责谁” 　　老王暴喝，“我给你退屁的押金！我的店现在还是个黑窟窿呢！” 　　原承冷笑，“你说你店是被黑社会烧的？我还说这店是被你仇人烧的呢！王师傅，你要不心虚为什么不敢等公安的结论出来？又用不了几天。” 　　老王简直要气昏，他抬手指着原承，“你少放屁！你马上给我滚！这我房子！我租给谁也不租你们这种人！恶心！变” 　　原承这次没让他说完，他挥手用力拍掉老王胳膊，“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别在这儿倚老卖老！想打架你就再给我指一下！想退租不退钱就他妈去起诉！” 　　边说着原承上前两步，右手薅住老王衣领，左手拉门，一把把他推出去，“滚！” 　　因为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凌乱的大床，老王心里立刻相信谣言非虚，他对小众感情十分厌恶，就站在门边没往里走，现在倒是方便了原承赶人。 　　原承没关门，他双臂抱胸站在门口，盯着老王的表情很阴冷。 　　老王勐地想到上次他想收房时，原承那得理不饶人的狠样，恍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善茬。 　　进门时因为气愤，罗超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所以他的态度鄙夷又强硬，但他从不是力量型选手，原承一出手顿时就萎了。 　　想放两句狠话的，但一米八几的原承比他高着大半个头，现在正居高临下瞪着他，表情还阴冷不屑…… 　　最后他只勉强说了句“你给我等着”就转身离开。 　　原承关上门进屋，屋里罗超刚刚打通电话，“刘姨，我罗超，刚王叔过来收房子你知不知道？嗯，就刚才，是吗，嗯，都这么说？不是，嗯……” 　　罗超讲电话，原承从他怀里抱过小孩，“来珊珊，咱们接着吃饭饭。” 　　罗珊没说话，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原承想到小孩刚刚惊恐的样子，再看看茶几上她剩的大半碗面，“面面凉了，哥哥给珊珊煮方便面好不好？” 　　原承养孩子精细，很少让她吃方便食品，所以在小盆友这里，方便面是比手工面更有吸引力的存在。 　　把小凳子拎到灶台，原承把罗珊抱上去，看着她自己动手完成了煮面过程。 　　小孩子终于高兴起来，跳到罗超面前，“哥哥哥哥，珊珊自己煮面面，还有蛋蛋！” 　　罗超才放下电话，还站在窗边发愣，妹妹扑过来时他勉强笑笑，“是吗，那珊珊好好吃。” 　　原承给小孩把面放好，走到他身边，“他老婆怎么说？” 　　“刘姨现在还在杭州领孙子，她说我妈的事这片都传疯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是要债的放得火。” 　　原承叹气，“真不是。我又不是直接债务人，就为争那么几句，他们傻了来放火，这都要命的事，是要入刑责的。” 　　“隔壁老钱家和王叔家是亲戚，老钱又死了，钱家人都怪王叔把房子租给我们惹出这事，刘姨说他在钱家没少受气，所以火气才这么大。” 　　原承点头，表情很不屑，“所以，这是捡软杮子捏呢，跑这拿我们撒气来了，啧，谁给他的这种自信。” 　　原承和隔壁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知道他们和王家还有亲戚关系。但老王这种仗着是罗超长辈，又自觉道德优越的嘴脸让他十分厌恶。 　　他会退租，因为他也不想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但绝不会让他们占到一点便宜。 　　“他们两口子看不惯我们这种关系，认为这就是病，变态，不愿把房子租给我们。” 　　原承不屑，“无所谓。” 　　罗超叹气，“他们还害怕黑社会再找上门，到时公寓要出什么事，房子以后就别想再租了。” 　　原承都听笑了，“真是不知所谓。好了，你别生气，待会我就去找房子，这次我们找个大的，条件好的。” 　　今天就在二中附近找房找店面，要不是为照顾你，第一次老王想退租时我就答应了。 　　“刘姨说她把后半年房租还给你，店里和公寓一共一万五，让我们尽快搬。押金她就不退了，店里也不用我们再管，回头王叔会找人收拾。” 　　原承冷笑，“她想什么好事呢，我开得好好的店被烧了，查出是谁纵的火我也是受害者，我还要索赔呢，她说这话意思好像我们还占多大便宜似的。” 　　罗超一愣，“啊？” 　　“你没听出来吗，她让我们现在走人，以后她就是受害人，找出纵火的也好，有保险也好，赔偿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承冷哼，“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 　　罗超完全愣住了，既意外这样的结局，也意外原承罕见的刻薄。 　　好半天罗超才说，“我没想这么多，我想着收拾店怎么也不止几千。她说王叔冲我们发火不对，她只扣押金，不够的就算了。” 　　原承吃惊地看着他，“你不会同意了吧。” 　　罗超说得有些艰难，“我同意了，她已经把一万五打过来，我也转给你了，你看下手机。” 　　原承沉了脸。 　　罗超解释，“你不了解刘姨，她人挺好的，没那么心机，这么做也不是想占你便宜。她就是想和我们早点掰扯开。” 　　原承心里很不痛快，他知道罗超是想让这件事尽快结束，但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方式！这种自觉有罪的态度！都让他特别不爽！ 　　特别特别不爽！ 　　两人一时无话，愣了会罗超拿起手机，“我把钱退给她。我和她也就是个口头协议，不算数，还是等火灾原因查清楚再说。” 　　原承看他一脸难堪，伸手压住他的电话，“算了，你答应了就算了，就这样吧。” 　　“我，” 　　原承压下心中烦躁，“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是超，我给你提个建议。” 　　“……嗯。” 　　“以后遇到事情不要急，起码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是我们的责任绝不推诿，不是我们的也绝不背锅。” 　　罗超…… 　　“我们做事问心无愧，不要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左右。” 　　想到罗超和老王两口子的熟稔，原承舍不得再说他，但自己一口气却憋得不上不下。 　　怕控制不住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他转身离开。 　　小盆友已经把方便面吃完了，原承把他俩没吃完的剩面倒了，又把屋里几个垃圾桶收拾掉，套上干净的塑料袋，“你洗碗，我带珊珊去店里转一圈。” 　　罗超愣愣地看着他。 　　原承心里压着火，也不想理他，“珊珊去洗手，和哥哥出去。” 　　罗珊歪着小脑袋，“哥哥一起？” 　　原承温声说，“你哥不和我们一起，他要写作业。” 　　他帮小孩子穿上外套，小盆友自己套上鞋，“哥哥再见。” 　　罗超还在窗边愣着，原承叹口气，“中午我们不回来，你自己觅食。” 　作者闲话：　　三章定时一致，系统易故障，间隔十分发文 第180章 热烈得好像没有明天 　　180、告别 　　兰馨园在二中南面，枫林苑在二中东面，原承几个店检查过后就找了家中介。这次他打算在二中的北面西面找房。 　　看了不少信息后原承大概圈定了几个店面，又选了两个公寓。店面的事不着急，公寓他想尽快落实，老王这嘴脸也是够了。 　　两间公寓都在书香苑，这是二中的学区房，也是城北的高端社区，物业很好，租金不菲。 　　两家钥匙中介都没有，他联系看房后房东只过来一位。这家是八十九平的两室一厅，五楼。 　　原承去了发现它的楼下是一块活动区，里面环着一圈运动器材，还有几张长椅，想到罗超学习需要安静环境，他直接否了。 　　另一位说人在外地今晚赶回来，原承和他约到明早九点，他送完孩子刚好过去。 　　因为看房，原承带孩子回到家已经快六点。 　　罗超不在。原承有些纳闷，他的化学课五点就结束的。 　　一早和老王吵架，下午查店看房，之后又带着小盆友逛超市，拎着一堆东西回来…… 　　这充实的一天。 　　原承直了直腰。 　　归置东西时原承决定房子解决掉他就去驾校报名，马上买车！可以接送罗珊，还能轻松逛超市，今天他提着两大袋又带着小盆友，等了很久才打上车。 　　有了车，今年暑假他们还能安排个出行。学霸开学就高三，这个假期大概是他最后的休闲了。 　　这样一想，租房还要带车位的！他今天把这茬都忘了。 　　原承在心里给了自己个差评，然后发现看不到孩子，他大声问，“珊宝你在干嘛？” 　　“洗手手！” 　　“好乖，进门就先洗手手。” 　　原承淘米煮饭，又用淘米水把要用的几样菜泡上，然后开始洗虾。 　　小盆友哒哒地跑过来，“承承的，珊珊来做饭饭惹！” 　　原承听笑了，一身疲惫都褪去不少，“哥哥先洗虾虾，洗好了叫珊珊，你先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给他准备饭饭。” 　　“好，珊帮的的打电话。” ”打电话”是”做饭”这个新爱好之前罗珊珊最喜欢的活动。 　　小姑娘哒哒地跑了出去，熟练地拿过原承手机解锁拨出，“哥哥哥哥，承承的的问你长针到几短针到几回来呀，珊珊要做饭饭惹！” 　　原承听得直笑，难道这就是罗超说的随了吴晓玲的显摆劲？ 　　很快小盆友回来汇报，“承承的，哥哥说他马上就到家惹！” 　　原承把虾腌上正在洗手，“好，珊珊大厨要开工啦，等哥哥给你把袖子挽好。” 　　不知道是小盆友表达有误还是罗超说得有误，原承两盒焗饭做好他也没回来。 　　安顿罗珊先吃，原承给罗超打电话。 　　电话关机，原承眉头皱起来，他找出丁一的号码，想想又收了起来。 　　罗超只不过没打招唿晚回来一两个小时，他就这样打听追问，是不给他面子和空间了。更何况今天周末他们也未必在一起。 　　八点多罗超进门，没等原承问，他先递过手里的花，“生日快乐承承。” 　　罗珊珊先跳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边说边手脚并用地往他哥身上爬。 　　罗超捞起妹妹，“胖妞！哪都有你！” 　　小盆友不理他，径自摸着花开始数，“一，二，山……承承的，十一朵花花！” 　　原承接过花，十一朵红玫瑰娇艳欲滴，趁得他脸都红了。 　　罗超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着，眼睛亮晶晶，却又别扭的吐槽，“花不都送给小姑娘的嘛，再说花店卖的玫瑰都是月季。” 　　看着他的羞赧，罗超意外之余又觉得心酸，原小承那样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人，一束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罗珊珊听懂了前半句，“花花是给珊珊的吗？” 　　罗超…… 　　原承…… 　　顿了顿原承说，“明天要买个花瓶，我先找个什么插上。” 　　“不用找花瓶，它底下有花泥，你放桌上就行。” 　　“承承的放这儿！” 　　罗珊拉着他走到茶几边，“花花放这！” 　　原承把花放在离小床最近的位置，“珊珊也喜欢花花啊，那你和花花玩会。” 　　罗超在洗手，原承走到卫生间门口，“你晚上吃了没？下课又去哪了？不是给珊珊说马上就回来吗？” 　　罗超甩甩手出来抱住他，“赵冬周末在轮滑馆兼职，今天有事去不了让我替他，我去教小孩滑了两小时，给珊珊说完才接的电话。” 　　原承侧头看看罗珊正在专心撸花，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你不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电话还关机。” 　　罗超笑笑，“我手机快没电了，还要收工资买花，不敢开机。” 　　原承松开手，“去换衣服，我给你热饭。” 　　把孩子哄睡原承给罗超热了杯牛奶，罗超没接，伸手抱住他，原承把杯子放在桌上，摸摸怀里的大脑袋，“今天早点睡，你昨儿太晚了。” 　　“现在就睡。” 　　“咦？” 　　原承奇怪，“今天不学啦？” 　　“嗯，想这样那样，昨天都没有。” 　　原承听笑了，揉着他的头发，“还惦记呢，瞧你这点出息。” 　　罗超没松手，用头在他胸口撞了两下。熟悉的”原承味”，熟悉的温暖怀抱，他能感受到原承胸腔愉快的震动。 　　心里很难过。 　　原承看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拱来拱去，只觉爱到不行，“那你收拾书包，我们去洗澡。” 　　一个澡洗了两小时，罗超亲吻吮吸，珍惜热烈得好像没有明天。 　　要不是没装备，原承觉得今天他们就能洞房花烛。 　　即使如此，当罗超终于放他出来时原承也是四肢发软，他头发都没吹就扑倒在大床上。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原承想，明天定下房子就买装备。 　　他们刚在一起时罗超什么都不懂，等他懂了罗珊又被接回来。 　　只有一间房的公寓，小床就在大床边上，实在是天时地利都不具备。 　　而他一直以来的克制也被罗超视为拒绝——今生罗超先表白，所以他认为原承还没准备好，所以他一直忍耐等待。 　　虽然感动暖心，原承却也迟迟迈不出最后一步。除了他们还小，家有罗珊不便外，终究还是害怕这一生只能陪他十几年。 　　好在他们上床时间不一致，纠结的时候不多。原承鸵鸟地想，如果不曾得到，就谈不上失去，吧。 　　睡前拿起原承手机，果然闹钟定在了五点五十，罗超毫不犹豫地删除。他在哪不能吃个早饭，何必要他那么早起来趴灶台？ 　　别说老妈，就是丁一赵冬那样和睦的家庭，他们的早饭也都是在外面或食堂解决。 　　再多的罗超不知道，但想来，能每天坚持五六点起床给孩子做饭的家长，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多。 　　罗超久久凝视，轻吻他已经微肿的唇，心中万千汹涌。 　　心里有事，六点闹钟一振动罗超就醒过来，他从原承胸前撑起身体，摸到手机关掉。 　　原承含煳地问，“几点了？” 　　罗超轻声说，“还早，再睡会。” 　　原承没再说话，只是手下意识地给他拉了拉被子，罗超心里一酸。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天还没亮，广告牌的光透进来，原承的样子乖极了，清秀的脸甚至是有些稚气的。 　　一点也看不出他单手就把老王薅出门的霸气，更无法想像他是怎么一对二毫不退缩地和黑社会正面刚。 　　他昨天才十八岁，却能同时开五个店，把十几个比他大的员工管得服服帖帖，一年收入百十万。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对他却从无保留，一直予取予求。 　　这么美好的人，对他全心全意的人，罗超眼里渐渐蓄起水。 　　原承是被小盆友喊醒的，一睁眼居然快七点半！他把小孩子抱下床就拿手机，果然，闹钟取消了。 　　原承懊恼地拍拍脑门，他昨天还计划早上要做饭的。兰馨园老店被烧，他如果不在家做，罗超早餐就只能在外面瞎对付了。 　　迅速整理床铺，穿衣洗漱，打理清爽小盆友，然后抱上她下楼飞跑。住校后小盆友就不坐校车了，幼儿园离得远，九点他还约了看房的人呢。 　　路上原承先给陈义打电话，让他带小王去辛田的三分店帮忙。接着拨给辛田，告诉他自己这两天要搬家，让他代自己几个店都转着看看。 　　辛田答应着，还不忘炫女友，“婷婷收拾东西特别利索，特别会归置，我们过去帮你一起弄吧。” 　　原承笑，“房子还没找好呢，再说我也没大件，东西不多，你帮我盯着店里就行。” 　　原承不确定今天看房是否顺利，但今明两天他是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个不行还得继续找。 　　不过房子他一眼就看中了。 　　十六楼一百三十平的两室两厅两卫，两梯两户，田园风格精装，带全套家俱，带地下车位。 　　每月租金三千，原承没意见。昨天那间九十平的五楼还要两千二呢，还没车位。 　　不过他知道租金多少和面积大小不是特别正相关，一般来讲八九十平的最好租，而像这样大面积的房子，如果只家居的话，相对费用高，优势并不大。 　　原承想了想，把房东拉到另一间屋子。中介大叔还以为他们想跳单拦了一下，不过两人都没理他。 　　关上门原承先说，“我得先和您说明，我喜欢男人，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您看您能不能接受。” 　　房东是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他想了想，只问了一句，“你有几个男朋友？” 　　“一个。”原承笑，“这辈子就他一个。” 　　房东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发现原承有些意外，房东笑笑，“其实这没什么，就像有些人爱吃香菜韭菜，有些人不吃一样，不过是个人口味，又不危害社会，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原承笑起来，“谢谢，我会好好爱惜房子的。” 　　房东笑容有些苦，“这是我准备的婚房，可惜对方不认为我是她这辈子的唯一。房子空一年多了，你们好好住吧。” 　 第181章 原承，我们分手吧 　　181、分手 　　走出房间，原承直接付了三万八，一年租金和两千押金。 　　锁是电子锁，房东大哥给了他基础密码，让他自己恢复设置重录指纹，原承很高兴，这又省了换锁芯的时间和钱。 　　结清中介费用，原承和房东去物业交费办门卡。全部办妥后他直接从物业找来家政打扫，大项是擦玻璃。 　　因为房间基本没入住过，很快就收拾清爽。 　　和房东大哥的交流很愉快，原承一直兴致高昂。 　　意识到自己在开心，他不由轻嘲，还以为你真的内心强大了，其实还是渴望被理解被承认的吧。 　　原承，好好修炼，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看着人打扫，一间间屋的打量规划，原承把缺的东西记在手机上，又和搬家公司约车。 　　中午回公寓收拾打包，下午原承就把家搬了过来。 　　公寓东西不多，唯二的家俱是书桌和罗珊的小床，剩下的大件就是铺盖衣服，他的书，零碎一点的是厨房物品，烤箱，碗盘，冰箱里的库存和三盆花。 　　搬家公司的人走后，原承把自己穿了一天的衣服和当包袱布用的床单扔进洗衣机快洗，然后开始归置东西。 　　这个房子次卧空着，但有个嵌在墙里的书柜，他高兴地把自己那箱书都码了进去。 　　只占了两层。 　　原承苦笑，就这两层，前世他和罗超奋斗七年也没实现。 　　柜子，桌子，大床，小床，厨房，冰箱，最后换上马桶盖，原承直直腰。以后小姑娘就可以独用一个卫生间了，这样更方便卫生。 　　洗把脸原承准备回公寓，那里还要收拾一下，不管老王怎样，他交房会交个干干净净的房。 　　出小区约的车还没来，原承看到家成人用品店，他想了想，进去买了一堆。 　　可惜他们的生日都过了，不然在生日里洞房花烛也是美好回忆。要不就，五一？ 　　劳动节，他们也可以在床上动一动。 　　不过节假日小盆友就回来了，不过他们现在有两间卧室了…… 　　脑子里妖精打架，原承到公寓后也不觉困乏，他利索地擦灰拖地，又把原来的马桶盖装好，最后挨着检查一遍，解下自己的钥匙，和备用钥匙串在一起。 　　看看全部收拾妥当，原承这才想起罗超还不知道今天搬家的事。 　　白天一直在忙，想起要通知罗超的时候都是上课或午休时间，现在又是晚自习，男朋友是真学霸，上课不会看手机的。 　　原承在屋子转悠，冰箱空了，锅都搬走了，罗超马上就放学，点外卖都来不及。 　　算算今晚没网课，干脆去迎迎他吧，路上吃点什么，然后一起回家。 　　背上包，正准备提垃圾，忽然听到门锁转动，原承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墙上的大表，八点五十。 　　罗超一开门差点和原承头碰头，他不由往后蹦了一步。 　　原承对吓他一跳很满意，笑得不行，“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你这是，” 　　罗超关上门四下环顾，屋子干净整齐的像个雪洞。 　　原承很得意，“我房子找好已经搬过去了，这边也收拾干净了，你看是你给老王送钥匙还是我约着给他？” 　　“我给吧。” 　　“那行，刚好我也不想见他。” 　　原承从包里拿出钥匙串，“把你的拴上去就全了。水卡电卡那些都在茶几上。” 　　他没提里面预存的钱，和两处已经交了全年的物业费，既然决定算了，就都算了吧。 　　罗超慢慢串着钥匙，“承承” 　　没等到他下文，原承笑起来，“今天运气挺好，房子好，房东也不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走，咱们先吃东西，然后回家录指纹，对了，这个给你，门卡。” 　　罗超没接他递过来的蓝色圆牌，“承承，我今天回来早是过来搬东西的。” 　　原承小得意，“是不是觉得我超级麻利，哈哈，请叫我超人，的男朋友。走吧，我都搬好了，房子你肯定喜欢。” 　　罗超深深地看着他，“承承，我来搬东西，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原承眼睛瞬间瞪圆，“啊？” 　　罗超深吸口气，“我过来搬东西，我要去枫林苑住，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原承一听就急了，“是不是又有要债的上门了？” 　　“没有。” 　　罗超摇摇头，“昨天我找我妈了，她没人看着根本不行，我过去住，盯着她好好上班。” 　　原承松了一口气，“超你现实点行不行，你去了有什么用？她要不工作你还能打着让她去？” 　　“不是，”罗超神情很难堪，“我去找她的时候碰见过别的男人出门，我怕我再不管，她更没个样子了。” 　　原承眉头皱起，他轻声说，“这你更管不了，超，老话还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呢，她现在又是单身。” 　　“她要好好嫁人我当然不管！” 　　罗超深吸口气，缓了语气，“反正我先搬过去再说。” 　　原承冷下声，“那珊珊呢？” 　　“珊珊先全托，周末接回去让我妈带着。”不然怎么才算和你划清界限。 　　原承眯起眼，“超你和我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有逼债的吧？” 　　罗超一愣，“真没有。就是我看她那个样子生气。” 　　原承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罗超的眼神没有躲闪，应该是真没有。他摇摇头，“我不同意。” 　　罗超看着他不说话。 　　“超，珊珊也是我妹妹，她不是个猫猫狗狗，我不同意你们随意改变她的生活环境。” 　　原承冷声，“别的不说，你妈周末要上班，你要上学，那珊珊怎么办？而且她们还有寒暑假，假期你打算谁带她？” 　　“我可以送她上小太阳。” 　　原承终于没忍住，“罗超！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这乱出昏招！” 　　罗超心里绝望又委屈，“我怎么乱出昏招了！” 　　“你自己还剩十三个月就高考！珊珊好不容易适应没有妈妈只有哥哥！好不容易睡觉才不蜷成一团！就为监督你妈上班，你就要把你俩都折进去！” 　　提到妹妹，罗超闭嘴了。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你妈上不上班有什么关系！她想找什么男人又有什么关系！怕丢人你考出去我们就离开！她那个样子，是你能看得住的吗！” 　　原承很愤怒，“就为了别人一点看法，你就随便搭上自己的前途！搭上珊珊的健康成长！罗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可她是我妈！我不管她谁还管她！我不看着怎么放心！” 　　原承简直气疯，“你只想着她是你妈，你有没有想过珊珊！你知道我带珊珊有多费劲！” 　　“珊珊刚回来什么样你忘了吗？动不动就哭！话都不说！一不注意就在哪蜷个团！你当时还伤心的不行，你都忘了吗！” 　　“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她才能变成这样！” 　　“我每天都要积极乐观！多累都要笑！多不想说话都要不停讲！就怕她不适应！就怕她受伤！” 　　“你知不知道我说每句话都要过脑子！就怕她感受负能量！就怕没引导好她！” 　　“你妈有这种责任心吗！你妈知道她有多聪明有多敏感吗！你妈也怕耽误她吗！” 　　“你妈能给她什么！她看的电视看的书做的手工我都要挑要选！今天教什么明天学什么都要有预案！” 　　“从她接来到她上小学，该干什么该玩什么该见识什么我都有计划！你妈！你妈能做到吗！你妈连口饭都懒得给她做！” 　　这样的用心付出罗超从不知道，想都没想过，悚然心惊的同时他却也下定了决心。 　　本来还期待只是暂时分开一段，现在却真的只能放手了。 　　“原承，我们分手吧。” 　　原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罗超这话噎得他一口气没倒上来，立刻咳起来。 　　罗超手都抬起来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拍下去，刚才不自觉迈出的半步也退了回来。 　　好一会，原承直起身，“你再说一遍。” 　　罗超直视他的双眼，“我们分手。” 　　原承的双手已经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胳膊微弯，随时能给他一记重击。罗超不躲不闪，他甚至希望原承揍过来。 　　原承深唿吸几下，慢慢说，“你想清楚了？罗超，为了监督你妈你就要，放弃我，们的感情。” 　　罗超很想说，是，但终究说不出口。仅仅只是直视原承，就已经用了他最大的力气。 　　没等到他的回答，原承平静开口，“我们可以给她还账，每月给她生活费，这样她可能会从感情角度找男朋友。”不会这么难看。 　　原承的提议最后坚定了罗超的决心。 　　凭什么呢？罗超，他喜欢你，你就可以无限压榨他？ 　　“原承，我们分手。” 　　这次罗超说得很慢，却很坚定。 　　原承努力让自己冷静，“罗超，我以前问过你，你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我现在还想问你一句，罗超，你对你的人生有意识吗？” 　　罗超不说话。 　　“你想过要怎么过这一生吗？你要有什么样的事业？要爱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年龄达成什么目标？你都清楚吗？” 　　罗超心中万千汹涌。 　　我当然想过，我要爱你一生，要和你分担所有，现在得你庇佑，以后替你遮风挡雨。我们还要一起养大妹妹。 　　可是哪一句都不能说。 　　最后出口的就特别冷酷。 　　“原承，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有多累吗？你知道你给我多大压力吗？” 　　原承唿吸都窒了一下，然后就愣在那里。 　　“我从前很快乐，每天都很开心，就你说的，傻乐傻乐。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没见识过，不懂，无知者无畏，也无所求。” 　　“父母那样没什么，像丁一那样的家庭能有几家？我家这种的才更常见，更普遍。” 　　“我学习好，以后会上大学，会有工作，会有个不好不坏的人生。” 　　“本来我考五十名和第五名都一样开心，但是认识你，和你交往，我就要考第一名。因为你平生最爱学霸，而我除了当学霸，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我才知道我不行，怎么努力都不行，原承，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有多累？” 　　“你像个永动机一样不眠不休，我就一刻也不敢放松。” 　　“原承，你告诉我，我要做推动社会进步的人，可那真的太累了。你的期许越大，我的压力就越大。你付出越多，我就越无以为报。” 　　“你的事业风生水起，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你为难，你评估要不要开一家分店的时候，我在为一张卷子上失掉的几分烦恼。” 　　“你不到十八岁，一年收入过百万，我比你大，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原承，我拿你的钱以后才能还，可能要慢一点。” 　　随着罗超的话一句句说出来，原承的脸越来越白，最后终于再无血色。 　　两人愣愣站着，屋里一片死寂。 　　很久，原承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又咳了两下才慢慢说，“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 　　罗超的眼圈一下就红了，他再不敢看原承，勐地转身跑了出去。 　　甚至没有等电梯，他是一路跑下的十八楼。 　　承承，有了你我才知道，爱不仅是本能和权利，更是责任和义务。 　　你一腔赤诚待我，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到了现在，甚至还要让你千夫所指，让你的生命安全受威胁。 　　你凭什么要受这些？就因为喜欢我吗？ 　 第182章 老大四天没来了 　　182、失联 　　罗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 　　眼泪已经被风干，头却疼得要命，看看这条陌生的街道，已经快十二点，他打开导航定位到兰馨园。 　　过了今夜，他再没有家。 　　其实今夜就没有了，没了原小承，他还有什么家。 　　没有打车，又走了一个小时回到小区。 　　凌晨一点，楼上只有几个窗户还亮着，十八楼他们的家，现在只是一个黑洞。 　　罗超慢吞吞地上楼，开锁，开灯。 　　屋里一尘不染，门边的两包垃圾却没提走。 　　罗超看着看着笑起来，越笑越厉害。 　　原小承一定气疯了吧，那么洁癖的人，居然垃圾都忘了带，不知道他记起时有没有想过再回来提走。 　　可是他没钥匙了，再进不了门了。 　　笑得太厉害，等他停下时才发现又是一脸水渍。罗超把灯一把拍掉，黑暗中他摸到床边躺下。 　　没有暖气，没有被褥，没有原承。夜太冷了，他渐渐把自己蜷成一团。 　　六点闹钟一响罗超就醒了过来。头依然在疼，但没有昨晚那么尖锐，眼睛有点睁不开，而蜷了一夜，他的手脚都是冰凉麻木的，脖子肩膀也酸疼。 　　坐起时才发现，他居然是背着书包睡的一夜。 　　甩掉书包，起来活动了下手脚，罗超脱掉衣服光脚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一脸狼藉，他不再看，转身打开水笼头。先用冷水拍眼睛，热水出来后站在下面冲了很久。 　　穿好衣服给老王打电话，老王早上会去公园散步，他还掉钥匙后就不会再来这边了。 　　没有毛巾吹风机，罗超胡乱用外套擦擦头发，但没法弄干爽。最后他从校服里翻出卫衣帽子戴上，顾不得难看，系紧拉绳。 　　他不能病。 　　老王就在楼下的小公园，罗超下楼一眼看见他，“这是所有钥匙和门牌，电卡水卡有线那些都在茶几上。” 　　老王对他的冷漠很不适应，原承不在，他不觉就训斥起来，“你看看你现在成啥样了！你跟我还吊啥脸？要不是你刘姨给你们说好话，这事肯定没完！” 　　罗超冷冷看他，“别说得好像我们占多大便宜，两处房子的电卡里充着几千块钱呢，物业费也是交得全年，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 　　老王一听就炸了，“就那点钱够个屁！几千块能把我的店装出来吗！” 　　“你说这话好像房子是原承烧的，王叔，公安消防结论马上就能出来，到时要和原承没关系，你敢说你这么欺负他不亏心？” 　　“我为啥要亏心？我租给他的时候好好一个店，现在还给我一个黑窟窿！” 　　“店里原承也买了不少东西呢，他还养着伙计，本来经营的好好的，突然莫名其妙着火了，这火又不是他放的，他亏不亏啊！” 　　老王不屑极了，“他亏啥亏，他亏也要怨你妈！不是你妈，我们都没这事！” 　　罗超觉得无力极了，他什么也不想再说，“王叔，人在做天在看，你从前一直标榜自己一辈子从不亏心，希望结果出来了你还能保持。” 　　说完他绕过老王走出小区。快七点了，他不能迟到。 　　他不能迟到，他要当原承的学霸。他不能病，他要好好看着老妈，不给她再坑原承的机会。 　　昨晚他对原承说谎了，下课后他没在轮滑馆给赵冬代班，而是去了枫林苑老妈那里。 　　老妈那天对原承的恨意太深刻，加上早上刘丽的话，下意识里，罗超害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上楼时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罗超没在意。 　　他进门时老妈正在洗澡，但屋里的味道和卧室地上扔的几团纸，让他一下就明白了。 　　打开窗户通风，罗超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很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明明男朋友让妹妹喊他回家吃饭的。 　　老妈出来吓一跳，“你咋来了！你啥时候来的！” 　　罗超看着她，“你今天没上班？” 　　老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今天休息。放心，我上着班呢，你用不着防贼一样防我。” 　　罗超懒得计较这敌意，“刚才下楼的是你男朋友？” 　　“是男债主，不是男朋友。” 　　老妈说得坦然，无所谓地找吹风机弄头发，罗超却听得懵了一瞬。 　　他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老妈，半天才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妈冷哼一声，“我变啥样了？我出这么大事你们谁帮过我一下？光会说屁话！” 　　罗超还是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怎么说你？连刘姨在杭州都知道你的事。” 　　“哼，她耳朵倒长，她这么关心咋没说给我一毛钱，我一屁股债在后面催着呢，你们谁管我了！” 　　“我没管你？你还要我怎么管你？” 　　老妈冷哼，“你对象那么有钱，我给他跪下磕头他也没说帮帮我！” 　　罗超惊得一下子跳起来，“你说什么！” 　　老妈勐地关掉风筒，屋里瞬间安静，她的目光受伤又怨恨，“他一个男的勾引你我都不说了！他那么有钱为啥不能帮帮我！就一万块！我给他磕头都不行！” 　　罗超简直要疯，“妈你怎么能这么逼他啊！” 　　“我逼他啥了！我说错了吗！我们好心好意帮他租老王的房子，我还说他是我家亲戚！” 　　“你就帮他租了个房子，可他给你还了四万五！妈你搞清楚——他不欠你！是你欠他！是我欠他！” 　　“行了吧！是我把白眼狼领回家了！他勾引你还我欠他！还你欠他！啊呸！” 　　“是我喜欢的原承！是我追的他！谁给你说是他勾引我！” 　　老妈鄙夷极了，“不用给他说好话，你一个学生知道个屁！他小小年纪不上学就混社会，脏着呢，还你追他！你可拉倒吧！” 　　“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我胡说八道？他要没心能一开始就让你在他那白吃饭？能上赶着领罗珊？他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领个两岁崽子，他贱不贱啊！还说他没勾引！” 　　“你也好意思说！你把珊珊往外婆那一扔就不管，外婆啥人你不知道啊！你不管珊珊她能管吗！原承还不是看珊珊可怜才让我领回去！” 　　罗超都不生气了，他只觉得伤心，“他领珊珊不费劲啊！你一个当妈的，别人对你孩子好你不念好就算了，你还能骂他贱！” 　　“他这么倒贴不是贱是啥！” 　　老妈根本不接受其他说词，“你让他别狂！看着吧，这才是烧店，以后有他好看！” 　　罗超悚然一惊，“妈你啥意思！是谁想让他好看！你给我说清楚！” 　　老妈却含煳了，“他一天牛x哄哄的，惹的人多了去了，我咋知道！” 　　老妈甩上门换衣服，罗超再问不出来，他在沙发上呆坐许久。 　　早上刘丽就说了，“小超，你们这种关系对谁都没好处，你不知道现在外头说得话有多难听，你一个好学生，干啥跟上原承瞎混？” 　　“还有你妈这事，她外头欠那么多钱，自己又一分都没有，也没个亲戚朋友能帮她，你姥姥都和她断绝关系了！” 　　“你妈那儿黑社会实在榨不出来可能也就算了，可现在出了原承这么个有钱人，那些人能不盯着他闹吗？” 　　“你就是为了原承好，也不能再和他搅和到一起了。” 　　“这次黑社会放火可能才是警告，钱大爷还都出事了，下次要伤人呢？你后悔都来不及。” 　　刘丽远在杭州，她的话只是揣测，罗超想不相信，想等火灾原因出来再决定的，但老妈的话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坐在沙发上久久没动，心口一片寒凉。 　　老妈出来时很不耐烦，“你咋还不走？不走你就坐着，我先出去一趟。” 　　罗超抬眼，这才发现老妈已经穿戴整齐，还化了妆。现在她的妆容比以前浓，看上去有点，夸张。 　　“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你要不走就坐着吧，我走了。” 　　罗超上前按住门，沉声说，“我明天就搬回来，以后你不要往家带人。” 　　老妈吃惊极了，“你说啥！” 　　罗超声音很冷，“你带一个我打一个，你的小邓就是例子。” 　　“你回来捣啥乱！原承那么巴结你！你还跑回来干啥！” 　　罗超冷笑，“早上王叔去公寓把原承骂了一顿，还要收房子赶他走，我们吵了一架，已经分手了，你满意了吗。” 　　“啥！” 　　“我和珊珊要搬回来，这个房子你不要带人回来，否则我见一个打一个，不信你就试试。” 　　原承四天没去店里了，辛田不知道他房子找得怎么样，打过去电话也没人接。 　　还是周婷婷劝，“原老大那么能干的人你操啥心？他不接电话可能就是忙得没听见。” 　　辛田觉得不对，“老大从来没有三四天不照面还连个电话都不打的，而且我昨天前天都给他打过，送餐巾纸的那家要结账，他都没回，这不对。” 　　周婷婷也疑惑起来，“你看他手机上有啥动态没？” 　　“没有。” 　　辛田蹙着眉，“他基本不发朋友圈，以前还有个微信运动能看看，后来也删了，我觉得不对。” 　　“那你问问罗超？” 　　辛田拨过去，关机。 　　这次连周婷婷都意外了，“这都快十点了，罗超也下课了吧？不行你问问丰丰。” 　　梁丰接起得很快，“甜心？我警告你哦，大晚上的你要敢跟我说婷婷给你做啥好吃的，我跟你急！” 　　辛田也顾不上笑，“不是丰丰，这两天你见过老大没？” 　　“橙子？没有啊。我带瑶瑶刚吃了几天大餐他就不见了，昨天我还问他啥时候去城南店呢，他也没回我。” 　　辛田眉头皱得更紧，“你没给他打电话问吗？” 　　“没有，瑶瑶说原承一天几个店的忙着呢，让我别烦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丰丰，老大四天没来店里了，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不回，我打罗超电话也是关机。” 　　“罗超他妈把他电话给小贷公司的人了，橙子给他重新办了个号，你是不是打得旧号？” 　　“有可能，我这就有他一个号，那你帮我问问吧。” 　　“好。” 　　“那天早上老大光说要找房子搬家，让我帮着看两天。也可能没事，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行我马上打，待会给你回。” 　　电话很快回过来，梁丰也很不解，“甜心，我打怎么是关机？橙子和罗超都关机了。” 　　辛田疑惑，“我刚打老大的还是无人接听，响了六十秒断的。” 　　梁丰猜测，“是不是没电了？” 　　他俩说话的功夫周婷婷再次拨通原承电话，然后她看向辛田，“关机了。” 　　辛田感觉更加不好，“丰丰，婷婷刚打老大手机也是关机，可能真没电了，我昨天今天发的信息他都没回，这还从来没有的事。你打的是罗超新号旧号？” 　　“我两个号都打了，都关机。” 　　周婷婷猜测，“是不是他俩吵架了？都把手机关了？” 　　梁丰一口否决，“不可能！那俩狗男男，比你俩都能黏煳！你俩还拌个嘴呢，那俩就没见红过脸！” 　　想到平时原承对罗超罗珊的百般看顾，辛田也不确定了，“算了你别管了，今天太晚，明天我去他们公寓找找看，兴许还没搬。” 　　“行，明天有信了你也给我说一声，我在群里再问一下，让他们谁看到了给回个电话，这不着急人嘛。” 　 第183章 就像一个死人 　　183、昏迷 　　辛田一早联系原承，不出意外还是关机，他先送周婷婷去了店里。陈义和小王已经过来，店里很妥帖。 　　看看没什么问题辛田准备去城北，“陈哥你们忙，我去找老大。” 　　陈义从后厨探出头，“小辛，你们宿舍还有床没？要不我和小王先搬过来，不然赶大早来这边公交都没有。” 　　辛田一愣，“客厅倒是空的，可只有个沙发，这样陈哥，你和小王八点过来就行。早上我来开门，店里有小佟他们，婷婷也在，你俩晚点没关系。” 　　陈义听得直摇头，“那哪行，小老板说了你要忙，让我在这边多操心的。” 　　知道他一板一眼的性子，辛田笑笑，“没事，我跟老大说。如果过两天我们出差，你和小王就别跑了，直接住过来。” 　　从十三中分店出来辛田先去了老公交站的二分店，到这里是顺路，城西新开的四分店太远，他打算下午再去。 　　二分店现在由小史负责，这个小兄弟头脑灵活，店管得很好。 　　原承说过，以小史的脑子不用担心他应付不了客户，但要担心他年轻，耐不下性子做事，偷减工序。 　　辛田也认同，所以这里他盯得最紧。 　　从二分店出来已经快十点，辛田又去了清湖一分店。店里陆虎正领着人忙活，看看没什么不妥，他转了一圈退出来。 　　给原承拨了过去依然是关机，辛田正准备去公寓，电话响起，是温知夏的。 　　“小辛，原承咋关机了，我这边有个客户要见他。” 　　“温经理，老大这两天搬家没过来，我也正要去找他。” 　　“那行，你找到他让给我回个电话，这个客户有些问题要当面咨询。” 　　“行。” 　　挂断电话辛田往公寓走，从楼下按门铃没人接，等了一会蹭着邻居的电梯上了十八楼，敲门也没声音。 　　辛田的心沉下来，看看已经快中午，他不确定梁丰是否在上课，发了条信息，“我到公寓了，敲门没人，老大还关机，今天店里有客户，必须联系到他。” 　　梁丰直接回过来电话，“早上通过罗超同学我联系上他了，他俩就吵架了，罗超给我说他们分手了，我刚才把他骂了一顿。” 　　“那你问他老大搬哪了没？” 　　“你等我再问问，我刚气懵了，光顾着骂人别的都忘了。” 　　只一分钟梁丰的电话就回过来，“搬哪罗超也不知道，他们就搬家那天分的。” 　　“啊？” 　　梁丰恨恨地骂，“那个混蛋！看我不揍他！还对我说他也是一心一意！” 　　辛田扶额，“丰丰，你先别惦记揍人，现在老大不见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梁丰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才说，“你先别报，你们刚烧了一个店，橙子又失踪报警，听着太吓人了。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在局里找人帮忙查一下。” 　　辛田也听得紧张起来，“那你快点，从他给我打电话那天算，今天已经第四天了。” 　　梁丰给老爸打电话，老爸说他去找技术科的人帮忙。到下午五点半，终于查到原承在书香苑的新住址。 　　梁丰给辛田打电话说了地方，自己也跳上出租车往过赶，在车上时他给罗超发了信息。 　　早上他骂人罗超只听着，没解释也不吭声，但听说原承不见了却反应剧烈——马上就要报警，直到他说让他老爸托人找，比立案还能快时罗超才答应等。 　　就这已经给他打了四个电话问进展。 　　既然关心干嘛分手！梁丰都没脾气了。 　　走近单元就看到辛田正等在门口，梁丰跑过去，“家里没人？你咋在这站着？” 　　辛田眉头皱着，“家里敲门没人开，我们打电话叫了开锁的，罗超在上面，我在这等锁匠过来。” 　　“甜心你们最近都出啥事了？他俩为啥分手啊？这么突然。” 　　辛田压低声音，“他俩为啥分手我不知道。不过兰馨园失火的事，大家都觉得是因为罗超他妈把要债的领过去惹出来的。” 　　梁丰摇头，“不可能，现在什么时候了，讨债公司不敢那么猖狂。” 　　“火烧了三家，还死了人，现在这边都这么说。” 　　梁丰还是摇头。 　　“其实陈义他们都这么想的，主要那两个黑社会说过要放火烧店的话。而且他们第一次过来老大就一点都不让，当时差点打起来，陈义他们都吓着了。” 　　辛田讲了他听来的对峙过程，和所有威胁的话。 　　梁丰见过原承和高策刚，当时他才十六岁，开店不过几天。那天起梁丰就知道他这个兄弟虽然看着温和，内在却十分烈性。 　　但听到辛田的话还是意外了，差点打起来，原承以为他是李小龙吗？ 　　没说几句开锁的到来，三人一起上楼。 　　梁丰看见罗超就吓了一跳，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现在的罗超一脸死气，一点也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辛田也吓一跳，他前几天才见过罗超，只几天时间罗超就明显地瘦了，手背还带着伤。 　　他仔细看了一下，那是掌骨顶端，也是出拳的着力点。 　　锁匠在开锁，三人等在楼道，罗超盯着锁，梁丰盯着他，然后也看到了他的伤。 　　梁丰一惊，不由喊出来，“你俩打起来啦！” 　　罗超没理他，梁丰再想说话时锁就打开了。 　　罗超噌的一下窜进屋，梁丰也紧随其后，“橙子你在不在！橙” 　　辛田在门口给锁匠刷微信付款，听到梁丰喊了一半也着急起来，没等人确认就跑进了屋。 　　宽敞的客厅没有人，他奔进向阳的卧室，罗超梁丰果然在这里，两人都弯着腰不知在干什么，辛田也凑过去。 　　原承仰卧在床上，双臂平放身边，规矩到，毫无生气。 　　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更加一脸灰败，嘴唇淡到没有颜色，脸颊下陷，颧骨突出，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一个，死人。 　　衣服穿戴得很整齐，明黄色的卫衣，白牛仔裤，运动鞋。 　　运动鞋！辛田一惊，不对！他没盖被子！ 　　梁丰摸着原承的手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罗超在他鼻下试他的唿吸，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辛田凑不到跟前，先把手伸进裤脚摸了一把。 　　有温度，他心里一松。绕到床的另一边，探身伸手压在原承脖子上，动脉是跳动的。 　　“老大！老大你醒醒！” 　　辛田轻轻推人，原承虽然没睁眼，但眼珠转了转。 　　罗超腿一软，他双手撑住床沿才没有跪下去。 　　然后他才开始大口吸气，原来刚才竟是一直无意识地屏着唿吸，这会肋骨都在疼了。 　　梁丰看向辛田，辛田拿出手机，“我叫120，人还在，就是昏迷。” 　　原承慢慢睁开眼，白墙白灯管，很刺眼，头还懵懵的，他闭了闭眼。 　　“橙子！橙子你醒啦！” 　　“老大你出啥事了？” 　　两个声音同时问着，原承睁眼看看，床边左右三个大脑袋。离他最近的是抿着唇的罗超，原承一阵恍惚。 　　他没说话，站在另一边的梁丰立刻凑近了，“橙子？橙子你醒了没？你哪难受？橙子？你能看见吗？” 　　原承表情木呆呆的，梁丰越问声音越轻，他伸出剪刀手，“橙子，这是几？” 　　意识渐渐回归，看梁丰急得脸发白，剪刀手都有点抖，原承轻声说，“五。” 　　“啊？”梁丰怀疑地看看自己的手。 　　“减三。”原承轻笑起来，抬手把鼻子上的氧气管拔掉，不舒服。 　　“啊” 　　梁丰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个混蛋！你怎么回事啊！你要吓死人啊！” 　　辛田从床脚过来拍拍他，“小点声，在医院呢。” 　　然后看向原承，“老大，你是咋回事？是吃错啥东西了？”不会失恋吃安眠药了吧。 　　原承对他笑笑，“我没吃什么，可能就是累了，睡得有点沉。” 　　梁丰煳了一把脸，又吸吸鼻子，表情很凶，“你干嘛了累得一觉睡四五天啊！” 　　原承有些诧异，“睡那么久吗？今天几号了？对了，现在几点，你俩怎么没上课？” 　　这是原承醒来后第一次看向罗超。 　　他微笑着，表情平静，就像是面对一个梁丰那样的好朋友。仿佛他们之间从不曾有过争吵，分手，和恋爱。 　　罗超心里一紧，再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原承的疏离。 　　罗超不说话，梁丰还在生气，辛田只好开口，“今天4月26号，星期四，现在快十点了。” 　　原承看着他和梁丰，“这么晚了。” 　　“你从周一打电话说要搬家就再没消息，我给你打电话没接，发信息也没回，再后来想联系你俩，你俩都关机。” 　　原承想想，“我手机没关，可能是没电了。” 　　“送纸的老方要结账，温知夏也找你，我去你公寓没人，丰丰请他爸查到你现在的地方。我们找了开锁的上门，进去你都昏迷了，我就叫了救护车。” 　　原承笑笑，“谢谢啊大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这么长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梁丰气鼓鼓地瞪着他，半天才说，“你俩为啥分手，你是不是想不开吃药了？” 　　原承夸张地挑挑眉，“梁丰丰，我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梁丰白了罗超一眼，“你少骗我，你要睡觉干嘛不盖被子，还穿着鞋上床？” 　　原承笑笑，“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去药店能买上安眠药啊。” 　　看出原承在回避，辛田拍拍梁丰，“老大平时就是太累，他有几次中午正吃着饭就睡着了。” 　　罗超一直深深看着原承，听到这里忍不住用力握拳，一下就把刚结痂的伤口绷开了。 　 第184章 不能功亏一篑 　　184、克制 　　屋里片刻沉默，辛田拉着梁丰往出走，“我去叫大夫，丰丰你下楼打化验单，也该出来了。” 　　两人走后房间安静下来，原承想坐起来，罗超一把扶住他的后背，“你手别撑劲。” 　　原承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上还挂着针，他由着罗超把他抱着坐起，缓了缓头晕四顾打量了一下。 　　可能是间观察室，只有两张床，但仪器很多，对面的床现在是空的，屋里就他们两人。 　　原承看了眼笔直杵在床边的罗超，轻声问，“你手机怎么关了，珊珊幼儿园就留了我们这两个电话。” 　　“……嗯，已经开了。” 　　“这周六还上班，我一开始忘了五一调休的事，送小妞过去的时候说只住四个晚上，你看看明天晚上能接回来吗？你要上课让你妈去也行。” 　　罗超，明天接妹妹，接到枫林苑吗？ 　　没听到罗超回答，原承想了想，解释了一句，“珊珊有时间概念，我担心她会害怕。小妞很敏感，又是刚送她住校。” 　　“明天我去接。” 　　原承抬头看他，罗超一只手在身后背着，挺拔得像个标枪，“明天运动会，我能接。” 　　原承点点头，“嗯，那你拿东西的时候记着把接送卡也带上，就在书桌抽屉里，屋子密码是” 　　原承忽然顿住，罗超也没问，这已经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了。 　　病房门被推开，辛田和一个年轻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简单询问几句，确认过这是第一次发作，从前没有嗜睡症状，没有服用安眠药，头也没受过伤后得出结论： 　　“从检查看就是低血糖，小伙子要注意饮食，平时兜里常备上两块糖。这瓶药完了就可以走了。” 　　辛田不放心，“大夫你说他这好端端地一下睡三四天，不会有啥别的问题吧。” 　　“要是你们不放心，明天再拍个脑CT，确认一下。” 　　原承抢先说，“不用了，我自己的毛病大概知道，应该就是低血糖，谢谢您大夫，以后要有症状了我会来检查的。” 　　大夫嘱咐几句后离开，原承刚想说话，梁丰推门进来，“太晚了，附近只有一家店开着，我买了两杯小米粥，你凑合喝点。” 　　原承笑着接过，“正渴呢。” 　　三人盯着他喝粥，原承喝完后梁丰赶紧又递过一杯，“再来点？” 　　原承摇摇头，“睡了几天，要慢慢恢复，你放着，我待会喝。” 　　“嗯。” 　　原承看着三人笑眯眯，“你们明天都忙，现在不早了赶紧回吧，这瓶完了我就能走。” 　　梁丰先摇头，“我这会回宿舍也进不去，反正明天运动会可以晚点到校，我去你新家认认门。” 　　没等原承说话辛田就拉了他一把，“你跟我去宿舍住，离你们学校也近。” 　　梁丰刚张开嘴辛田又说，“老大有罗超照顾，你就别添乱了。” 　　梁丰又把嘴巴闭上了。 　　两人走后原承看向罗超，“你也回吧，待会我自己走就行。” 　　罗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送你。” 　　原承身上还发软没力气，实在不想说话，他点点头，“行吧，那你这会去找大夫把手再包一下。” 　　罗超一愣，他一直注意把手藏在身后，不知原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承背对着他侧身躺下，“你去吧，我自己看着瓶子。” 　　罗超…… 　　罗超包好手回到病房时，原承正坐在床上压着针眼。看他进来扔掉棉签低头找鞋，罗超马上蹲下拿过一只要给他穿，原承躲开，“我自己来。” 　　罗超把鞋提到他脚边放好。 　　这双鞋他认识，是掀掉趾甲盖那次他给买的，比原承的脚要大一码，一九八的特价，只有他的那双AJ的十五分之一还是二十分之一。 　　但原承很喜欢，一直在穿，后来他又给他买了一双同款，原承就换着穿，而今天他身上穿得也是十七岁生日时他给买的那件明黄卫衣。 　　罗超很想知道他这四天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原承神情淡然，面对他就像面对他的那些员工。 　　即使笑着也疏离。 　　他根本不敢开口。 　　原承也没有问他这四天是怎么过的，他为什么受伤。 　　原承看到了，却一句都不问。 　　罗超觉得自己太矫情了，这是他希望的结果，但结果真的降临了，又说不出的难过。 　　两人默默走出医院，出了大门原承才发现这里是急救中心，他悄悄叹口气，今天估计是把他们都吓坏了。 　　医院门口有出租车，原承坐进后座，罗超看他没往里挪的意思，上了副驾。 　　“师傅，去书香苑西门。” 　　原承说完再没开口，罗超也没说话，车安静地驶出。 　　急救中心离书香苑不远，晚上道路又通畅，十几分钟就到了。罗超扫码付钱，原承直接下车，他的手机也没带。 　　罗超默默走在他身边，到门口原承刚想招唿保安开门——他身上没钥匙，罗超就拿出门牌刷了一下。 　　门开了，原承侧过脸看看他，罗超解释了一句，“你钥匙都在鞋柜上放着，我出门的时候拿的。” 　　“嗯。” 　　到单元时罗超继续刷卡开门。他走在前面开灯按电梯，电梯下来后又先进去按住开门键，原承进来后他才按下16。 　　两人都没说话，出了电梯罗超就退在他身后。原承过去开门，他没有刷指纹，而是用了数字密码。 　　罗超清楚地看到，他按下的密码是170222。 　　怪不得原承在医院说到这里停下，罗超心中一涩。 　　这是他表白的那天。 　　原承进屋换鞋，“你的书在这屋桌上，有些不常用的在书架上，衣服在卧室柜子里，你自己找吧，我去洗澡。” 　　罗超没说话，原承离开后他也换上拖鞋。鞋柜比公寓那个要大不少，他和妹妹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里面。 　　罗超扫了眼客厅饭厅，很宽敞也很时尚，有点像丁一家，一看就是好房子，和兰馨园枫林苑完全两个档次。他心里闷闷的，走进次卧。 　　即使次卧，房间也很大，靠墙是张一米五的床，上面铺着他熟悉的床单。 　　靠窗是他们搬来的大书桌，上面他的书，册子，卷子，笔都是原式风格摆放，非常整齐。右上角则是打印机和笔记本。 　　罗超不愿细看，他飞快地收拾要用的书本，然后就发现东西太多拿不了。 　　原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穿着他熟悉的睡衣，脖子上搭着条干毛巾，刚刚洗过的头发还在滴水。 　　“东西多就先拿现用的，这离二中更近，你需要什么课间都能回来拿一趟，待会我给你录个指纹。” 　　罗超回头看他，刚刚出浴的原承湿漉漉的，清新美好的不似真人，他心里难过，缓了下才勉强说，“不用了，你帮我找个袋子就行。” 　　不能功亏一篑。 　　原承表情黯了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一会，原承给他拎来一个行李箱，“塑料袋不吃重，你用这个吧，密码三个二。” 　　罗超点头接过，原承转身离开。 　　从两个对开的门里，罗超看见原承在拆床单，看样子是准备洗。也是，原小承那么洁癖的人，穿着鞋上过的床肯定要换单子。 　　又愣了一会，罗超不敢再看，就怕自己下定的决心会动摇。 　　行李箱不大，书本资料装完就差不多了，罗超走到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几条内裤和一套校服。 　　长了几公分后，再买校服时原承就让他买了三套，方便勤换洗。 　　男生打球或者上体育课或者玩，热了校服一脱随便就扔操场上了，原来他都是一周一洗，住进小公寓后原承每周一三五都会让他换身干净的出门。 　　下午时太慌乱，这间卧室他没细看，现在原承不在，罗超认真打量起来。 　　大床应该是订制的，比他们原来睡的一米五床要宽大很多。上面铺的床单明显小了，只堪堪遮住床垫。床头是他俩的枕头。 　　床头柜上放着原承正充电的手机，和他常看的那本育儿宝典。 　　罗珊的小床在飘窗边，飘窗上有定做的厚垫子，左边是个两层小书架，她的书都竖在上面，中间是一排公仔，右边是两个软枕。 　　只是看着罗超都能想像妹妹会多喜欢。 　　他不敢再看，把衣服塞进箱子拉出去。快洗的床单好了，原承正在搭，听到声音转身看他。 　　罗超站在门边，“我走了。” 　　原承点点头。 　　罗超不敢再开口，拉开门出去。 　　原承搭好床单又在阳台上站了会，然后就看到罗超拉着箱子走出来。罗超走得很快，直到走出视线，也没回过一次头。 　　原承去锁门，发现罗超刚才用过的那串钥匙已经放回到了鞋柜上。 　　打开鞋柜把他的拖鞋收起时又发现了架子上的那双AJ——罗超走时换下了它。 　　回到书房，桌上只有笔记本和打印机，原来的书本卷子都没了。 　　一直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的力气被抽空，原承倚着桌子慢慢滑坐在地上，苦笑起来。 　　罗超是真不想拿他的东西。是真不想和他再有联系。 　　“勐兽总独行，牛羊才成群。” 　　他就是这么厉害的人，他一个人十七岁辍学也能把生病的罗珊带大，你以为你给了他最好的，给了他全部，但真是他想要的吗？ 　　你自以为是的爱让他痛苦。 　　原承，你重来一次就能这么自大吗？ 　 第185章 预想中的报复没来 　　185、疑惑 　　拉着箱子回枫林苑，罗超离很远就看到二楼黑洞洞的窗口。 　　住公寓时他一进小区就会找十八楼他家的窗，因为只要原承在家，不管多晚都会为他留一盏灯。 　　到现在他终于养成了一进小区就开始找自家窗户的坏习惯。 　　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太年轻的时候遇见一个惊艳的恋人就是场悲剧，因为你留不住他，但你又见过了最好的，余生再无法骗自己。 　　罗超摇摇头，把这些绝望的念头甩掉。 　　进屋开灯，老妈不在家，但白天应该回来过，茶几上有一堆新添的瓜子皮，几个还卡在裂缝里，明明垃圾桶就在旁边。 　　再看地上，又多了不少长头发。 　　罗超拉着箱子进小屋，他不准备再打扫房间了。 　　习惯了原承的一尘不染，他实在看不过家里的邋遢，但他当天收拾干净，第二天回来就又乱七八糟。 　　罗超记得，从前家里是乱一点，但也没乱到这种程度，老妈这是完全放飞自我了吗？ 　　次卧是个八九平米的小间，原来里面只有张一米二的小床，他把餐桌搬进来做了书桌，但椅子放不下，现在只能坐在床上写作业。 　　小屋没有进入的痕迹，罗超从箱子里把书拿出来一一放好。 　　屋里唯一的光源是个吸顶灯，他决定明天就去买个护眼灯。原承不喜欢他戴眼镜。 　　回来几天很糟心。 　　老妈没把他要搬回来的话当真，尤其他说要回来的第二天并没有回来，所以当他第三天回来时就发现老妈还是带人来家了。 　　罗超扔下书包就动手，直接把人踹出门，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有。 　　可能他的表情动作太凶悍，那个被打出去的中年人甚至没怎么还手。期间老妈试图拉架，也被他一把抡在地上。 　　老妈大哭大骂，他没理会。 　　再次回来就发现老妈趁他上学把他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还换了锁。好在他的书本衣服都在原承那儿，老妈扔掉的只是他在小市场买的便宜被褥。 　　那天是月考，罗超回来很早，发现打不开门后他找锁匠开锁，换锁芯，然后把老妈的衣服剪了不少扔在地上。 　　其实是挑着剪的，除了觉得辣眼睛的就是睡衣。好一点的外套都没动，床单被子也没剪，那些贵。 　　晚上老妈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进屋，这个男人更年轻更社会。 　　但罗超回枫林苑就是准备打架的——把人打跑或者他被打死。所以他在书包、鞋柜、床头都放了趁手的家伙——两根钢管和一根木棍。 　　把这个男人打走损失不小，电视被砸，茶几也裂了，他身上几处青紫，手还受了伤。不过男人伤得更重，罗超觉得很痛快。 　　而且这次可能真的吓住了老妈——面对一地被剪破的衣服她只是哭，都没骂人。 　　罗超不为所动，回屋继续写作业。 　　昨晚老妈没回来，这会已经快十二点，人还没见，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罗超心里淡淡疑惑，他可不会自大地认为凭他那两下子能唬住黑社会，但为什么，预想中的报复没来？ 　　他是报着宁死也不让人伤到原承的想法回的枫林苑，但现在情况似乎，没那么严重？ 　　和原承分手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他，很多问题都没深想细想。现在一细想就很为难——妹妹怎么办？ 　　接回来是有危险的，但若放到原承那里，又怎能让人知道他们确实已经分开？更何况凭什么再放到原承那儿？ 　　罗超愁得头都疼起来。 　　今年的运动会罗超什么也没报，好在学校对高二的要求比高一年级降低不少，比赛项目大幅缩减，不参加的学生在教室待着也没人管。 　　罗超就一直在班里刷题，这两天效率太低，他只能通过延长时间来弥补。 　　下午四点，他拉上丁一去接妹妹。丁一已经和他家太后说好，带罗珊一两天。 　　罗超和丁一从高一就是同班，高二时更成了同桌，在宿舍又是上下床，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和原承都多。 　　丁一八卦，观察力惊人，他的反常第一天就被看了出来。当时就直接追问原因——丁一既不绅士也不体贴，问不出原因他是会寝食难安的。 　　罗超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所以他只说失恋，而原因则含煳地归于老妈。 　　丁一大概脑补了几万字，但好在没细问。 　　后来罗超说他最近惹了几个混混，丁一还帮他找了两根钢管，让他防身，顺便壮胆。 　　今天看他没吃午饭，丁一打了饭提到教室，“失恋了难道不应该出去跑跑步，打打球，喝场酒吗，怎么到你这儿就成学习了，超，你这画风好清奇。” 　　罗超打开盒子开吃，不说话。 　　没胃口也要补充能量，也许晚上会有战斗。 　　丁一挑食严重，吃了几口就开始抱怨，“食堂的饭就没法吃，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没味觉，每次都能吃光光。” 　　罗超…… 　　今天丁一给他打得红烧肉和烧茄子，比他平时的一个素菜丰盛很多，他更不会浪费。 　　“尤其你天天吃原承做的饭，难道口味也没提高？怎么还能吃下这些？” 　　罗超，闷头吃着不说话。 　　丁一在盒子里戳来戳去，“诶我说超，你妈到底干啥了原承能跟你分手？他那个人一看就主意特别正，应该不会听两句难听话就提分手吧？” 　　罗超白他一眼，“丁丁，你问问你家太后，我能把珊珊放你家两天吗？我妈租的房子没收拾出来。” 　　为了妹妹的安全，他不得不厚起脸皮。 　　丁妈是个女儿控，一直想二胎添个女儿，不过因为身体原因还没实现。罗超带妹妹去丁家玩过，当时这位阿姨就对罗珊爱不释手。 　　“没问题啊，我爸这周出差，我妈一个人无聊的天天折腾我，珊珊过去刚好她有得玩，我也就解放了。” 　　丁妈婚后就再没工作过，很有空闲，听说罗珊要来也没推辞。 　　罗超是个好孩子，平时对丁一都是些正面影响，她挺喜欢，愿意给他帮点小忙。 　　走到小班门口，罗珊一见他就跑了过来，“哥哥哥哥，你来接珊珊惹！承承的的呢！” 　　罗超忍住心中酸涩，“承承哥这两天出差不在。” 　　“原承出差了？马上五一不都休假了吗，怎么他反而要出差？”跟在罗珊身后的小朱老师很熟稔地问。 　　罗超看了看这位颜值六分的朱老师，不觉就在心里和自己比了一下，比完又反应过来，开始自嘲。 　　朱老师毫不含蓄地打听着原承，罗超心中不耐，勉强应付了两句带着妹妹离开。 　　丁一和他一起进校接的孩子，一出幼儿园大门就问，“这个朱老师该不是喜欢，那谁吧？” 　　罗珊就在他们前面跑着，他说话也小心起来。 　　罗超闷闷地嗯了一声。 　　丁一叹口气，“其实吧，原承人真是挺好的，脾气好，对你们好，还特别能干，讲义气。” 　　罗超…… 　　“我觉得你俩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你就别挺着了，跟他好好说说，总比你现在半死不活的要好。” 　　罗超苦笑，我们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知道儿子带朋友来，丁妈早早准备了晚餐，热情招待。 　　罗珊被原承精心养了一年，自理、表达能力都不错，吃东西有模有样，人也规矩有礼貌，丁妈喜欢的不行不行。 　　饭后罗超主动去洗碗，丁妈忙着玩孩子催促丁一，“一一你去洗碗，哪有吃完饭客人收拾的道理？” 　　丁一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超又不是外人。” 　　罗超也说，“阿姨你不用管，我不会做饭，在家也是洗碗。” 　　罗超笑着这么说，心里觉得很痛苦。 　　因为不是的，原承承总说你学习辛苦，平时什么都不让你做。 　　而这样的好不是一时一事，是一年两年，是从不计较，是毫无抱怨，比最溺爱孩子的家长也没差什么，童话到没人信，所以你说都不敢说。 　　原本只是给罗超帮个小忙的心态，和小姑娘玩了一晚后丁妈倒真心喜欢起来。 　　罗超打算给妹妹洗了哄睡着再走，但丁妈说她带小孩子泡个澡，不用他管。看罗珊和这个大妈玩得挺好，罗超安顿了几句离开。 　　回到枫林苑，老妈今晚在家，屋子还打扫过，罗超心中纳罕，老妈往他身后看，直到门关上才说，“珊珊咋没回来？” 　　罗超一愣，“啊？” 　　老妈却想起来似的，“是不是幼儿园明天才放假？我咋给忘了。” 　　“嗯。” 　　罗超没说妹妹在同学家，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想见珊珊？” 　　老妈很不耐烦，“我以为她今天回来，还买了虾。” 　　罗超这次是真的意外，“我以为你不想见她。” 　　“我闺女我咋不想见？” 　　老妈白他一眼，“以前我也是没办法领她，内谁，他们都不让我带她。现在你和原承分手了，珊珊肯定就得回来了。” 　　罗超愣了会才问，“你现在一天和黑社会搅和着，不怕她有危险？” 　　这次是罗妈听愣了，“我啥时候和黑社会搅和着呢，她能有啥危险？” 　　“你一天不是被黑社会逼着债呢？别弄得这些人打上门来吓到珊珊。” 　　老妈顿了下才不耐烦地说，“不会的，我都和他们说好了。” 　　“那你和我说说，他们打算怎么报复原承呢。” 　　“那我咋知道？” 　　老妈表情莫名，“他们又不是脑子有虫，要报复谁还和我说啊！” 　　罗超感觉不对，他想了想又问，“你那天说的，黑社会的人说了，要原承好看，他们到底怎么说的？打算怎么要原承好看？” 　　老妈不耐烦地站起身，“你神经病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当真啊！” 　　罗超脑子嗡的一声，他跳起来拦住老妈，“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王军说的，要报复原承吗？” 　　老妈拍开他的手，“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忘了！让开！” 　 第186章 你肿么不来接珊珊 　　186、思念 　　老妈的话罗超不知真假，但老妈对妹妹还有顾念，这大概是真的。 　　4月28号下午运动会结束他去接罗珊，丁妈还有点不舍，说以后他不方便了可以再送过去。罗超谢过丁妈，带妹妹回了家。 　　先带小孩去他们喜欢的那家店吃饺子，老妈今天下午班，九点才下班，他不想给小东西煮方便面对付。 　　罗珊从幼儿园带回来的脏衣服他昨天就背回来洗干净了，小姑娘的澡盆还在原承那儿，现在只能给她简单洗刷一下。 　　园里全托的孩子睡得早，罗珊八点就上床，只是睡前念了很久承承的的。罗超拍着哄她睡觉，听得简直要哭。 　　妹妹他放在了自己床上，虽然床很小，新买的被褥也都是便宜货，但他心里嫌弃老妈床脏，不愿妹妹过去。 　　老妈九点半一个人回来，进门就找女儿，听到睡了后过来看，在床边坐了很久。 　　罗超一直警惕的心悄悄放松了一点。 　　五一老妈只有两天休，他和程鹏重新约了补课时间，错开休息，和老妈在家带了三天小孩。 　　老妈一直没再带人回家，倒是在家给他们好好做了几顿饭。原本已经对老妈生疏的妹妹，几天相处下来，和她越来越亲近。 　　罗超不知道老妈的债务问题怎么解决的，但这几天确实没人登门，老妈虽然时时抱着手机，但也没听到她说这方面的事。 　　他心里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五月二号早上，罗超专门请了两节课假送妹妹去幼儿园。老妈提出她可以请假送，罗超想到她去年在服装店打工的事，坚决地拒绝了。 　　老妈还想说什么，罗超就淡淡地来了一句，“今天要过去交托儿费，你给她交？” 　　老妈不说话，悻悻去上班。 　　罗超现在手里还有三万五千块，两万是还掉那笔四万五后原承给他转的，一万五是刘丽退的房租。 　　他当时给原承转了过去，原承没收，后来又退回到他手机上。 　　决定要回枫林苑时罗超想过，他欠他的太多，不在这三万五了。但若没有这笔钱，他和罗珊立马就得失学，所以他先拿着吧，以后再一起还。 　　幼儿园里交费的家长多，罗超办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他快步跑向车站，再晚就赶不上第三节 课了。 　　新的一周风平浪静，老妈还在上班，这让罗超稀奇之余也很安慰。虽然她有时晚上不回来，但没往家里带过人，看来上次的大闹是管用了。 　　那晚从书香苑离开后罗超就再没见过原承，原承基本不发朋友圈，现在他们的兄弟群也安静下来，就连梁丰都不说话了。 　　罗超知道梁丰在和原承私聊，因为梁丰是真的担心原承，并且四月份月考成绩出来了，他会和原承汇报的。 　　罗超看看自己的成绩单，第二，又进步了一名。 　　但这次，没人为他叫好，也没人得意洋洋地给他发红包，为他做庆祝大餐了。 　　从前罗超课间从不看手机，但现在他每节课下了都会看一眼。丁一问他是不是等原承的电话，罗超摇头，说他只是怕幼儿园有来电。 　　丁一表情微妙，不过也没揭穿他。 　　罗超不奢望原承的电话，但他想看到原承的信息。 　　可惜的是当时他没加入大家羊杂的群，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辛田梁丰发的朋友圈。 　　今天他看到了新内容，辛田发了条朋友圈，是火灾事故调查报告。 　　上面清楚说明，兰馨园店面着火不是人为纵火，而是因为烟酒行的老钱醉后在床上抽烟引起——他睡觉还铺着电褥子。 　　罗超心中五味杂陈。 　　心知这是最好的结果——火灾只是意外，原承没有被黑社会盯上，又难免复杂——如果原承没被黑社会盯上，他剜心割肉的分这个手，简直就是笑话。 　　罗超打给辛田，“大辛，我看你发的文件了，火灾原因，这是确定了吗？” 　　辛田声音还很不平静，“我发的就是最终结论，哼，我今天还过去看了，那个钱家终于不喊了，现在都别人和他们喊了！” 　　“钱家喊什么？” 　　“以前就他家叫得最凶，说我们招了黑社会过来，害死他们家人，现在好了，虽然他们家死了人，可也是他们家祸害别人！” 　　“那应该他家要给其他两家赔偿吧？” 　　“是啊，我去那会正吵得一锅粥，他家没买保险，咱们店的房东倒没说话，另外一家不干，吵得快打起来了。” 　　想到被自己做主还了的店，罗超声音艰难起来，“大辛，原承他，怎么说？” 　　“老大没说啥，就让我去把这些领回来，说等他回来接着找新店面。” 　　“他不在吗？” 　　“温知夏又带来新加盟户，他带着小史出去培训了。” 　　没听到罗超说话，辛田想了想，“老大还可以吧，每天都忙忙的，他在考驾照，还一直在跟城西分店，现在那边也干起来了。” 　　“嗯。”原小承就是这么厉害的人。 　　“老大一开始想在这片找房子，不过看了几家都不合适，他说再找，反正新店是一定要开的。” 　　罗超本想问问原承最近吃得好不好，心情怎样，但终究没说出口。 　　你伤他至此，纵使知道他现在不好，你能怎么做？黑社会的事还没定论，你有什么立场关心他？ 　　而况原承虽然和谁都聊得来的样子，但他其实很封闭——他从不晒自己，他想隐藏的情绪谁都看不出来。 　　那一次昏迷已是他最大的失态。 　　5月11日周五，原承突然接到幼儿园朱老师电话，“原承，你怎么还不来接珊珊？” 　　原承看看手机，六点半，他本想说，我马上给她哥哥打电话，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话筒里罗珊珊的声音，“承承的承承的，你肿么不来接珊珊？” 　　原承一愣，没听到他的声音，小孩子又糯糯地问，“承承的的你还出差差吗？珊珊可想你惹！” 　　原承鼻子一酸，他握拳用力抵住，缓了缓才说，“哥哥马上就来。” 　　“好，珊珊等的的！” 　　“原承，我们也下班了，我这会带珊珊去那家蛋糕店等你噢。” 　　听着小朱老师欢快的声音，想到她这两周给他发的罗珊的照片视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现在对小盆友是真的在关照。 　　原承笑笑，“好的，您到店里给我发个位置，今天请您吃饭，谢谢您一直照顾珊珊。”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啊，珊珊，等会我们和你承承哥一起吃饭饭好不好？” 　　“好呀好呀！承承的你快快！” 　　小盆友的声音欢快极了，原承笑起来，“好，你先和朱老师去，哥哥快快去找你们。” 　　罗超这个点该去家教的，原承不知道为什么吴晓玲没接孩子，虽然知道罗超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但罗珊他无法拒绝。 　　这个他当女儿养的妹妹！前世今生他养了她八年！ 　　半个多月没见，小盆友看到他就扑了上来，小胳膊把他箍得死紧，小胖腿也盘在他身上。 　　原承虽然淡定微笑，但也把孩子搂得很紧，舍不得放下。 　　小孩子不说话，小朱老师笑着，“珊珊在园里天天念你，尤其晚上睡觉，每天都得讲好久。” 　　原承没接她的话，只是微笑，“您有什么喜欢的，晚上请您吃饭，谢谢您照顾珊珊。” 　　小朱老师双手捧心，“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想跟你吃顿饭太难了，今天碰上了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原承微笑点头，“那您好好想。” 　　原承来之前小朱老师已经点了两块小蛋糕和两杯奶茶，原承给孩子重新叫了杯热牛奶。 　　“珊珊还小，我平常不给她喝奶茶。” 　　小朱老师不在意，“那你喝吧，这是他家的招牌，味道挺好的。” 　　原承笑笑没说话，但一直没碰过那杯奶茶。 　　他不喝饮料，以前还能泡点绿茶，最近失眠严重，就只喝白开水了。 　　罗珊坐在哥哥腿上喝了小半杯后推开杯子，原承低头看看她，“不喝了？” 　　“不喝惹。” 　　原承把她剩下的大半杯喝完，看着桌上那块没动的蛋糕问小朱老师，“这给您打包吧，我们现在去吃饭。您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吃麻辣烫吧，这边有家店挺有味的。” 　　原承稍稍有些意外，但也没接她的话，他拿起手机预约餐厅，“您要没想法还是我做主吧。” 　　小朱老师笑盈盈地看着他，原承放下一直窝在他怀里的小盆友，“珊珊去上个卫生间，办个小事再洗洗手，哥哥带你去吃好吃哒。” 　　孩子刚喝了不少，要趁有卫生间让她先解决一下。 　　这是带罗珊之后的小麻烦——在外面他们没法照顾孩子方便，好在小盆友现在已能自理。不过习惯使然，有条件时他还是会让孩子去去存货。 　　罗珊有些为难地摸摸自己肚子，“珊珊饱饱。” 　　原承被她这纠结的小样子逗笑，他柔声问道，“那珊珊陪哥哥去吃可以吗？” 　　这下小姑娘痛快地点头，“珊陪的的！” 　　孩子离开后原承结账，打包蛋糕，约车，等罗珊出来车也到了。 　　他把孩子一把抱起，“走惹，珊珊陪哥哥吃饭饭惹！” 　　“珊珊陪的的惹！” 　　小朱老师很贤惠地背着罗珊的衣服包，原承带她们去了家日料店。 　　老妈喜欢日料，家里人过生日或者有什么开心的事了老爸都会带他们来这里。虽然价格小贵，但原承很久没见罗珊，就想让孩子吃点不一样的。 　　小朱老师很意外，“原承，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下午四点半在学校都吃过了，你不用这么客气。” 　　原承笑笑，“正因为你们吃过了我才来这儿的，多省呀。” 　　小朱老师听得直笑，原承也不多说，他没看菜单，直接点了手卷和手握两份拼盘，又点了蒲烧鳗鱼、松茸蒸蛋，最后是天妇罗北极虾和鱼骨味噌汤。 　　小朱老师带罗珊去洗手时原承打开手机，没有罗超来电或信息，他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珊珊今晚没人接，现在我带她吃饭，之后送她去哪？” 　　想了想，他把”之后送她去哪”删掉。 　　要接孩子，你自己来吧。 　 第187章 找个交待 　　187、交待 　　九点半从程家出来罗超闷头回枫林苑。 　　还有一个多月中考，程家提出由他给程鹏定制冲刺计划，像去年给胡妮补课那样，他每晚过来两小时，程鹏全天在家复习。 　　罗超没当场答应，只说考虑一下。 　　让他犹豫的是收入，如果他周一到周四都过去，每周收入能多八百，每月三千二。这不是小数，他很动心。 　　但这样太占用时间精力，并且程鹏成绩不如胡妮，现在的水平也就是能达到普高线，想上二中可能性不大。 　　只是他在胡妮那里创造了奇迹，程家父母不死心，想冲一把。 　　快走到枫林苑时罗超有了决断，他打给程爸，“程叔，我想了下还是算了。鹏子冲二中我没把握，但他只要按现在的进度走，上普高没问题。” 　　程爸还不甘心，“罗超你放心，这个我们不要求。他有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你不要有负担，给他补就是冲一冲，考上了算惊喜，考不上也没人怪你。” 　　罗超坚持拒绝，“还是算了程叔，我们现在课也紧，我每天睡觉都要两点了，再加四晚上确实顾不过来，别弄得最后效率不高，反而耽误鹏子。” 　　因为一直闷着头打电话，罗超就忘了看他家的窗户，结果进门后屋里黑洞洞的，他一下就愣了。 　　迅速拨给老妈，拨了两个老妈才接，“咋了！一遍一遍的！” 　　“妈你和珊珊去哪了？都快十点了珊珊要睡的。” 　　“啊？我” 　　老妈迟疑起来，罗超心勐地一沉，“你该不是没接她吧！” 　　“那个，我，我晚上临时有事！又不是故意的！” 　　巨大的失望涌上来，罗超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他挂断电话，然后发现了原承的消息。 　　罗超想回个电话或者信息，但这个见面理由实在，太正当，简直无法抵挡。无数被他强行按下的思念瞬间疯长，扑天盖地，再也压不住。 　　他收起电话转身下楼。 　　越走越快，然后就一脚踏空。 　　好在身体反应快，好在这是最后的几级台阶，罗超直接往前蹦，冲出几步总算没摔倒。 　　他没有停顿，大步跑起来。越跑越快。 　　一路跑到书香苑，单元门前按下门铃，还没等他调整好表情，门就开了。 　　随着电梯上行，越靠近十六楼罗超心跳就越快，到门口时更是踌躇，不知是按门铃好还是直接输密码进，但愣神的功夫他就发现，门是虚掩的。 　　开门进屋，原承从厨房迎出来，“珊珊已经睡了，你今天还接吗？” 　　“嗯，嗯，睡了？” 　　“也刚睡，幼儿园晚上八点就让孩子休息，她都习惯了，今天还是高兴才睡得晚。” 　　“嗯。” 　　罗超”嗯嗯”应着，其实什么都没听见，他只是贪婪地看着他，原小承瘦了，棱角分明的脸竟有了一种锋锐之美，让他完全挪不开眼。 　　原承看他愣着不说话，轻声说，“你要不急着走就吃点饺子吧。” 　　罗超没说话。 　　大概罗超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多么眷恋哀伤，原承心里百味杂陈，他转身去了厨房。 　　从日料店出来原承拒绝了小朱老师打一辆车的提议——他先给她叫了车，然后自己带小盆友重新约车。 　　回家后时间已经不早，想到罗超晚餐多半又是瞎对付，而宵夜估计已经没有，他忍不住想给他做点什么。 　　最近他一直没做饭，家里也没菜，好在冰箱有存货——以前包的饺子还有不少。 　　不过要做麻辣底料的话，没材料不说，也，太明显了，他简单地调出碗酸辣汤。 　　原承离开后罗超才勐地回神，他把书包放在鞋柜上，找自己的拖鞋。 　　打开柜门就看到了他的AJ。已经洗过了，鞋带系得很整齐，摆放得规规矩矩。 　　罗超轻轻摸了摸。 　　换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去到主卧，妹妹在她的公主床上睡着，穿着小粉睡衣，仰面平躺，很乖很安心的样子。 　　罗超微微愣神，妹妹在家是他在带着睡，小孩子虽然没有蜷缩成团，也是侧卧居多，很少有现在这种安心的小青蛙睡姿。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好了，过来吃。” 　　原承声音很轻，像从前他们在公寓的晚上，怕吵到小孩，两人都会压低声音说话。凑得很近，亲密无间。 　　罗超跟他到餐厅，这间大两室两厅的房子客餐厅是通的，面积都很大，罗超估计妹妹在这儿玩她的平衡车都可以。 　　木制的六人大餐桌，只摆了一碗酸汤饺子，罗超看看原承，“你不吃？” 　　原承摇摇头，“我晚上吃得多，你快吃吧。” 　　看他坐下拿起筷子，原承去厨房取木勺。回来得太快，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罗超脸上的水滴。 　　听到脚步声，罗超头埋得更低。 　　他不想让原承看到自己这样，但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些失控。 　　原承假装没发现，他放下汤勺回厨房，盘点材料。晚上答应罗珊明天要做蛋糕，要烤饼干。 　　罗超很久才送碗进来，站在水池边洗。原承没看他，只是轻声说，“要是你妈上班珊珊就先放这儿吧。” 　　罗超心里很悲哀，他以为老妈还是顾念妹妹的，但其实也不过如此。明天怎么办，他不知道。 　　好一会他才说，“我明天晚上来接她。”明天沟通老妈，让她调休到周天。 　　原承犹豫了一下，“你来就快十点，太晚，珊珊八点多就睡的。” 　　罗超没说话，原承解释了一句，“我们最好不要破坏她的作息，不然去了幼儿园晚上入睡困难，受罪的还是她。” 　　虽然小朱老师会关照罗珊，但她每周只值班两晚。 　　罗超心里很愁，但他尽量不表现出来，只淡淡地说，“那我后天早上来接。” 　　看到原承点头，他想了想又说，“你带珊珊不要出去，就在家行吗？” 　　话一出口罗超就懊恼了，原承只要在市里，每天都会几个店跑一遍的。“算了，我还是联系我妈，让她” 　　“可以。” 　　没等他说完，原承就答应，罗超看过来，他又点点头，“可以。就在家玩，不出去。” 　　原承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那天他完全被罗超的话打懵——他自以为是的爱正伤害着罗超。 　　这一点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分不清的前世今生，不知何时就被叫停的生命，还有从回来那天起就不曾消逝的飘零，原承一下就崩溃了。 　　他写下遗书，安排财产，洗澡，穿上罗超买的衣服鞋子，沉沉睡去。 　　意识沉入黑暗前，原承想，如果留下只是伤害，就让他回到那个寒冷的高架下吧。 　　睡了几天醒来，没有回去，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反而想起前世更加模煳，模煳到他开始不确定是真有前世，还是只是一场噩梦。 　　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一直留下来？原承不知道，但既然没走，总得活下去。 　　冷静之后原承慢慢感觉到了违和。 　　他的罗超是最坚韧最勇敢的，他或许会有压力，很大的压力，但绝不会因此就放弃感情。 　　以那个笨蛋的个性，他只会加倍努力回报自己，而不是放弃，更不会报怨。 　　医院里罗超的沉默悲伤还可以说是被吓到，那么今晚呢，他的难过不舍明显到无法隐藏，他真的是因为压力才放弃的吗？ 　　还是那种”你对我太好我受不了所以我要离开”的脑残小言梗。 　　原承不相信。 　　想起分手前的那天，他的生日，那一天罗超还吻他吻得就像没有明天。 　　就像没有明天？ 　　现在又安顿他不要外出，原承心里忽然有了猜测。因为这个猜测，他被否定自责攥得死紧的心松了一点。 　　原承看着罗超，“快十点半了，要不你也别回了，我看你书包带来了，明天从这去学校还近。” 　　罗超眼里立刻挣扎起来，好半天才说，“算了，我走吧，珊珊就麻烦你。” 　　原承心里失望，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没事。” 　　走出厨房，罗超换鞋背包离开，两人再没说话。 　　一出单元罗超先左右看看，没看到人才跑起来。 　　你应该小心一点，不要让人看到原承还和你在一起，你把你的心剜出来是为了保护，不能功亏一篑。 　　回到家，家里还是空荡荡，但这次罗超再没有那种慌乱的心悸。 　　他爱的人都好好地在一起，还很安全，再没有比这更让他踏实的了。 　　打开书包，今天晚回来了一小时，要把时间赶出来。 　　罗超，你不用多想，只要行动就好。 　　周五老妈没回来，罗超给她发短信让她周天调休，没收到回信。周六晚上老妈在家，但罗超问起时她说周天要上早班。 　　老妈的早班是八点到下午两点半，等她回家也过了原承查店的时间，罗超很烦躁，“你周末不休息珊珊怎么办？” 　　老妈比他更不耐烦，“这个店是我开的啊！我想哪天休就哪天休！别人也想周末休呢，你意思我去和人打一架？” 　　老妈低头玩手机再不理他，罗超愣了下回到小屋，打开书包时他再次告诫自己： 　　罗超，你永远不要指望她。 　　你不能因为她偶然的关心软化就忘记——她是最自私煳涂的人。 　　想到这里罗超苦笑，就因为被这种自私的人养大，你才会对原承的付出那么惶恐吧。 　　罗超给原承发信息：我妈周末要上班，还要麻烦你带下珊珊 　　原承秒回：好，你安心上课，周一我送珊珊去学校 　　罗超也秒回：谢谢 　　原承再没回复，好一会罗超才收起手机。你在这儿像个绿茶似的，还奢望什么？ 　　16号周三，罗超晚上回到家，正要开锁听到了屋里的声音。 　　是个年轻的男声，“我给你说，今天没两千就没完！别以为你跟我们陈老大睡两晚上就能把账抹了！” 　　老妈说，“我就一千，你打死我也就一千！” 　　“诶你这老娘们给脸不要脸啊！当初是谁说的，一个月还两千绝不拖欠！” 　　老妈很坚持，“我说的咋了！老陈说了我一个月还一千就行！王军！老陈说话你也不听！” 　　“陈老大要真说了你让他给我打电话！” 　　老妈急了，“我刚给他打你又不是没看见！是他没接又不是我不打！” 　　“我说你这老娘们还能有点数吗！我告诉你，该你还的，你和谁睡了都没，嗷！” 　　闪电男王军的话没说完就被罗超在脖子上重重抽了一下，他趔趄的同时肋骨就挨了第二棍。 　　王军转身，堪堪用胳膊挡住第三棍，“你他妈是谁！” 　　从听到老妈叫出”王军”这个名字，罗超就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把书包扔在门口，又从里面摸出钢管，然后轻轻开锁进屋。 　　王军正指着老妈骂，倒是没见传说中的耳钉男，他抡起钢管扑上去。 　　现在，他只想为原承，为自己被迫放弃的爱情找个交待。 　　罗超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挥着钢管，一腔愤懑终于找到出口，好在最后的理智让他避开了对方的头脸。 　　王军抱着胳膊跳起来，他一米七出头，比罗超矮着不少，手里还没家伙，现在看到对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一下就怯了。 　　老妈从看到罗超进门就愣在那里，现在王军开始围着她躲，“诶你他妈是谁！敢打老子小心你嗷～” 　　老妈被王军抓了两下回过神，“诶你们有话好好说！诶你别抓我呀！” 　　老妈挣扎着想脱身，罗超觑着空子用力勐戳过去，王军闪了一下，但没完全躲开，他嗷地又一声大叫，捂住肋骨退出两步。 　　罗超一脚把他踹翻，“我打你怎么着？用帮你报警吗？” 　　王军只是个末流混混，内里欺软怕硬，并没有他平时表现出的豪横，现在看到罗超表情凶狠，想骂人的话一下就噎了回去。 　　他快三十了，知道这种十几岁的少年出手才最不计后果。 　　想到就是他带人差点打了原承，罗超又用力踹了两脚。 　　他很想骂一句，让你们欺负原承！但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他，不能暴露他。 　　心下愤怒，就又踹了两脚。 　　王军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诶你有话好好说！我可没动那老娘们！我就来要钱的！” 　　“是吗？那是我打错人了？你太冤了，我帮你报警吧。” 　 第188章 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188、处理 　　5月15日周五上午，原承正和张强在大厅办理法人变更——生日之后先是他昏迷几天，之后张强又回总公司不在本地，最近才约上对方的时间。 　　手机突然响起，原承看是丁一的，他致意张强，“张总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们的号前面还有几人，张强微笑点头。 　　原承起身往大厅外走，“丁丁？你怎么上课时间打电话？” 　　“原承，罗超被人打住院了！” 　　“什么！” 　　丁一的声音还喘着，“我刚出医院，罗超不让我跟你说，不过我觉得他情况不好，原” 　　“他现在怎么样！伤到哪了！伤得重不重！报警了没！知道是谁干的吗！” 　　…… 　　原承回来张强一眼就看出不对，他的脸很阴沉，夹杂着愤怒懊恼，再没了平时的淡然。 　　原承没和他客气，“张总，您有好律师推荐吗？” 　　“哪方面的？我们公司的法务就不错，不过他强项是经济纠纷。” 　　原承组织了下语言，“是这样的，罗超妈妈欠了高利贷被追债，之前还闹到过我店里。前天去她家要账的时候和罗超碰见打了起来，当时罗超报了警。” 　　张强点头，“现在高压打黑，对暴力催讨报警是有用的。” 　　“昨天晚上罗超下晚自习被几个人堵住，现在他被打伤，头脸都伤到了，一根肋骨骨裂。” 　　说到这里原承不由一哽，顿了顿才又说，“现在他在急救中心。” 　　张强皱眉，“这个要申请伤情鉴定，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给你问问。” 　　原承解释，“我找律师想做两件事，一是罗超被伤，这事必须起诉，一告到底。” 　　看着原承眼中的狠戾，张强了然地点头。 　　“第二件，我想请律师核一下罗超妈妈的欠款，合法的范畴内，我想给她还清。” 　　看出张强有疑惑，原承叹气，“说到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他妈妈是上当还是受骗，只要她名下的债务我还是想都给清掉。”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叹气，“为这事罗超从过完年就没安生过，高二课程这么紧他都一直在做家教，现在还剩一年就高考，我不想让他再被影响了。” 　　张强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给你问。” 　　迷迷煳煳中听到有人在问老妈他受伤的事，嗡嗡嗡的没完没了！罗超简直烦得不行！他浑身疼得要命！打了止痛针才能睡着！ 　　用力睁开眼睛，原承！ 　　因为一只眼眶现在肿得厉害，罗超又用力眨眨眼，真是原承！ 　　原承几乎立刻就发现他醒来，他俯身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这会能说话吗？我请了赵律师，他有问题要问你。” 　　罗超愣愣地看着原承，原承又轻轻摸摸他的头发，让出位置。 　　站在原承身边的男人走过来，他又问了一遍事情前因、细节，最后拿出一张纸，“你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字，之后的事情就别管了，好好养伤。” 　　罗超懵懵地签下自己名字，对方又拿出印泥，他按下手印。 　　律师收拾东西，原承拿湿巾给他擦手指，老妈着急追问，“赵律师你能不能让他们先把医药费送来，从昨天到今天检查花了两千多，那些人一个也没来。” 　　罗超都没顾上难过，因为原承立刻就说，“不需要。” 　　老妈一噎，“你说啥？” 　　“他们不来最好。” 　　原承语气很淡，“我们不要医药费，不要赔偿，不接受调解，这事必须起诉，一告到底。赵律师，这就是处理原则，一切都拜托您了。” 　　从罗超的角度看得很清楚，原承话说的平静，但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三十多岁的赵律师看上去很精英，“可以，罗超现在的伤就够轻伤二级，等脑磁报告出来我就去办鉴定。” 　　原承点头，“报告下午四点出来，我拿到马上给您发。” 　　赵律师点头，“够轻伤就能入刑责，催债这事你们已经有过两次报案记录，祸及家属，还是学生，罗超又品学兼优，这事完全可以申请从重。” 　　老妈和原承思路明显不同，“赵律师，王军他们上面有人的，我又，那啥，告怕是没用吧？” 　　原承没搭理她，“赵律师，先前和您说过的视频您帮我留心，如果有人徇私……现在自媒体时代，人总有能说话的地方。” 　　赵律师了然地看了眼罗超，“我会跟进。严打阶段，怕是没人那么想不开吧。” 　　原承点点头，“那件事也拜托您。” 　　赵律师点头，然后转向老妈，“吴女士，你先和我出来一下。” 　　老妈和律师离开后原承走到罗超身边，“这会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我问过大夫了，止痛针要尽量少用。” 　　罗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大眼睛里的依恋配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只是看着原承就忍不住要哭。 　　深唿吸几下，他勉强平复了心情，俯下身整整输液管，“今天下午出报告，脑袋里要没事明天就能出院。” 　　罗超费力地看看旁边，这是张三人间病房，另外两床的人都在输液。 　　原承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轻声交待，“我给辛田陈义都安顿了，下午辛田给你送饭，先在医院陪你。” 　　“不” 　　“我去接珊珊，等小妞睡了我就来，晚上让陈义住家里，小妞和他熟，万一醒了也不怕。” 　　“不用，原承。” 　　原承看着他，“你妈不一定来了，就是来，照顾你也不方便。” 　　听到原承说老妈照顾他不方便，罗超一阵恍惚。但确实，是不方便的，他们之间从没亲密过，现在更是疏离。 　　“明天要能出院咱们就回家，你肋骨的伤还得好好养，至少得躺半个月。上课的事” 　　“原承，我不能跟你回去，我” 　　原承冷下脸，“你到现在还怕黑社会报复我是不是？” 　　“我，” 　　“你长了个假脑子吧！” 　　原承又深唿吸几下，“你今天受伤了，罗超，你应该庆幸我不打病患。这事咱们回头好好说。” 　　从昨晚被围殴到现在，罗超见了警察，见了老妈，今天还见了律师，但没见到对方一个人，也没人告诉他现在对方是什么情况。 　　但那些威胁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功亏一篑。 　　“原承，我们已经，”罗超顿了下，才艰难说出口，“分手了。我回家就行，不跟你走。” 　　不能连累你。 　　“罗超！”原承俯身低吼，“你再给我倔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罗超！ 　　被这话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罗超，深度怀疑自己是幻听！这还是恬淡内敛温柔的原小承！他会发飙！会这么威胁！还是在公众场合！ 　　可眼前的原承表情凶悍，眼神凌厉，充满攻击性，简直性感的要命！ 　　是真的很性感啊，罗小超都起反应了。幸好他盖着被子。 　　看他不说话，原承恶狠狠地补充，“我死都死过一回了，真当我治不了你！” 　　罗超瞬间回神，蠢蠢欲动的罗小超也安分下来。 　　忘不了那天看到的原承，穿着他买的便宜衣服鞋子躺在床上，毫无生气。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不敢想像如果那天辛田没破门他会怎样。 　　想到原承曾在某个他不经意的时刻生死一线，罗超心跳都停了一拍。 　　“承承。” 　　这个突然的软绵绵的”承承”一说出来，原承的愤怒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他坐直身体，好一会才叹口气，“你这脑回路，我也是服了。” 　　罗超…… 　　原承苦笑，“等伤好了吧，你想干嘛干嘛，我不会再多事。” 　　话里的自嘲让罗超心惊，他伸手去拉原承。 　　他的手上还挂着针，原承立刻握住不让他乱动，另一支手也轻轻捋着他的小臂。因为输液，这半只胳膊都是冰凉的。 　　罗超觉得——无论什么后果，他也不敢再有隐瞒了。 　　原承双眼看着窗外，苦笑的样子仿佛随时能离开，但要真的失去他，他会受不了的！再也受不了的！ 　　清清嗓子，他轻声说，“承承，当时店里着火，所有人都说是黑社会干的，连我妈都承认了。她还说王军说了不会放过你，我，我当时真是” 　　他说不下去了，原承冷冷看着他，“所有人？” 　　“所有人。陈义小王，王叔刘姨，最主要是我妈都承认了，她还说那才是开始，所以我” 　　原承声音很冷，“那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罗超…… 　　“我有没有说过不是他们？现在高压严打，我们不过吵了两句，他们至于不要命的报复吗？” 　　“可是，”罗超顿住了。 　　“可是什么？我有没有说等等调查结果！就几天你为什么都等不了！” 　　“可是你什么都自己扛，从来报喜不报忧。” 　　罗超也委屈得不行，“我怕再等几天万一他们动了你，到时我哭都来不及。” 　　原承冷笑，“所以谁说的你都信，就我说的你不信，是吧。” 　　罗超…… 　　原承神情严厉，“那火灾报告出来你总该信了吧！为什么还要打人？你妈说你进门话都没说就把王军揍趴下了！” 　　“那个王军带人堵你的店，威胁你，还要打你。” 　　原承刚想瞪眼，罗超又补充，“再说他找我妈要钱也是，很欺负人。” 　　涉及到对罗妈的维护，原承不说话了。他转脸看向窗外，病床前陷入沉默。 　　好一会原承叹口气，“你跟我回去好好养伤，丁一说他给老刘请假了，晚上不上自习，过来给你讲课。” 　　“丁丁？” 　　“你白天自己看书，有不明白的记下来问他，他也不明白的第二天再问老师。” 　　说到这里原承白他一眼，“别找丁一麻烦。” 　　罗超下意识地就不高兴他对丁一的维护，“我这样还能找他麻烦？” 　　原承瞪他，“你不是不让他和我联系吗？我已经邀请他晚上住家里了，他说要回去和太后商量。” 　　虽然一动就要扯动嘴角的伤，罗超还是没忍住弯起唇角，“我要谢谢他找你，承承。” 　　原承目光怀疑。 　　“他不找你，我也没机会回家。” 　　罗超抓住原承的手，“那些话都是胡说的，没一句是真的。我当时就后悔得要命，可我不敢，和你说，不敢跟你走太近，承承，对不起啊。” 　　原承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回握住他的手，“你妈，干嘛那么说？” 　　罗超表情难堪，“我前天晚上问，她还不承认，昨天在医院又问她才说，那些话王军他们确实说过，要打你，要烧你的店，要报复你什么的。” 　　原承冷笑，“他们不敢。” 　　罗超无奈极了，“我妈也知道他们多半就是吹吹牛，她说那两人一进派出所就老实的不行。可她气不过你不帮她，所以才说得跟真的似的。” 　　原承听愣了，半天才开口，“她就臆想一下我倒霉，过过嘴瘾？” 　　罗超苦笑，“是啊，她就随便吹个牛，我就当真了，跑去跟你说，那些话，那么伤你。” 　　抱着赴死的心离开时罗超还能绷住，因为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原承。 　　但昨晚从老妈嘴里得知真相，他才真的崩溃，真的灭顶——他亲手推开了他的幸福，还狠狠捅了原承一刀。 　　罗超都不敢想像，如果原承今天不来，如果就此失去原承，他会不会直接疯掉。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半天才说，“这事咱们回头，好好说。我很有素养的，不打病患。” 　　罗超却还担心，“虽然以前不是，但从我打了王军开始就和他们真结仇了，承承，昨天他们还说了好多威胁的话，我怕我跟你走了他们再和你没完。” 　　“不用怕。”原承傲然一笑，“这次是我和他们没完。” 　 第189章 你害什么羞 　　189、精心 　　因为一只脚踝也扭伤，现在肿得老高，罗超只能平卧在床上。 　　话说开后虽然觉得他们实在是蠢得要死，为了几句闲话牛皮，他们伤筋动骨的几乎都死了一回，但两人心里还是轻松起来。 　　原承，你的离开是为了守护，我的爱终究不是伤害负担。 　　罗超，都交给原小承吧，他比你厉害多了。失去他的日子你生不如死，感谢现在还能回到他身边。至于以后，以后就自私一点，同生共死好了。 　　解开心结原承立刻代入原爸爸模式，他检查罗超的东西，发现除了两箱牛奶和几袋水果，他什么用品都没有。 　　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原承皱眉，“你到现在没喝过水？中午怎么吃的？” 　　“我妈给买的快餐。” 　　罗超说着皱皱鼻子，“一点也不好吃，比你做的差远了。” 　　原承忍不住摸摸狗头，“现在说好听的没用，你的账我给你记着呢。渴不渴？快餐都咸，你也没个杯子，我给你开盒牛奶。” 　　“不喝。” 　　罗超神色有些忸怩，原承突然反应过来，“想上卫生间？” 　　罗超点头，“你把我弄起来，帮我把瓶子拿下来我拎进去。” 　　原承看看他上半身包裹严实的胸带，“能再坚持十分钟吗？” 　　“嗯。” 　　“那你等我。” 　　原承说着起身，把他的手放平，袖子拉好才离开。 　　罗超感觉有点像做梦，昨天他的世界还是无尽黑暗。 　　下了晚自习被人围堵，虽然他也伤了对方，但对方有四五人，他吃亏不小，要不是有人报警肯定不会仅仅只受这点伤。 　　警车来后给他叫了120，通知了老妈，老妈到后却除了惊吓就是报怨。 　　怨他前天发疯打王军，明明她可以摆平的事。怨他性子太野，家里所有的坏运气都是从他打小邓开始…… 　　因为手机摔坏，罗超不能付款，老妈办手续时又怨他凭空生事招灾，怨警察没把人抓来负责——她本来就没钱，现在还要交钱。 　　罗超都不伤心了，他的心已经麻木，没有痛感。 　　醒醒睡睡间疼痛加剧，查房时大夫给开了止痛针。 　　罗超给老刘请假，老刘和丁一赵冬来医院看他，警察也过来做笔录。 　　说了太多的话，他疲惫不堪。昏沉中睡去，再醒来却看到了原承。 　　他的原承，他的光，他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没十分钟原承就大步进来，他一手提着兜脸盆毛巾抽纸，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看见他笑笑，“等急了？” 　　“嗯。” 　　原承把袋子放在凳子上，又摸摸狗头。这青肿的脸，这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狗狗眼，让他恨不得马上就抱抱亲亲。 　　伸手拉上床帘，原承从衣服里掏出个白色的，塑料尿壶！ 　　罗超都顾不得眼眶疼了，他瞪大双眼，“你怎么把它揣肚子里！不对，你买它干嘛！我可不在床上” 　　原承掀起被子就剥他的校裤，“焐热了，不冰腿。” 　　罗超脸都红了，“那个承承，咱打个商量，能不能去卫生间啊？” 　　原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吃都吃过多少次了，你害什么羞？” 　　罗超！ 　　他囧囧有神地放弃挣扎，抬手想捂眼睛，却忘了脸上的伤——”嘶”地倒吸口气，罗超无奈放手。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脸，不敢看原承。 　　其实想想也是，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没做过？但为什么，还会这么羞耻？ 　　小罗超被原承温柔地塞进去。虽然他体贴地给他盖上了被子，但他站在床边，他窘得根本解不出来。 　　没听到声音，原承无奈地看看他，搓搓双手。 　　“那个承承，你先出” 　　原承把手伸到被子里，很准确地按在他的小腹上。热乎乎的手，还压，还坏心眼地挠了挠，“你快点，别磨蹭。” 　　罗超……病患就这么没人权吗。 　　收拾干净尿壶，原承打开他提来的袋子。里面有两个盆三条毛巾，抽纸湿巾，牙刷牙膏，还有几瓶纯净水，两个马克杯。 　　把它们一一归置好，原承拿起暖壶去打水。然后又去卫生间里给毛巾入水，最后接了半盆凉水出来兑温，“这会有时间，我给你擦擦。” 　　“嗯。” 　　原小承在身边忙碌，罗超觉得特别特别踏实。 　　他来了，他剜掉的心回来了，他连伤口都不太疼了。 　　罗超手腕脖子和头发里还有些不明显的血渍，加上没看到脸盆毛巾，原承知道吴晓玲就没给他清洗过。 　　他心下叹气，这个笨蛋，昨天不知有多受罪。 　　下午四点报告出来，脑袋没伤，原承松了口气。他把报告截图发给赵律师，两人又沟通了下情况。 　　原承本想去外面打电话，但话说开后罗超就变得无比黏人，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只能坐在床边压低声音讲话。 　　王军已经被控制，但他反诉罗超伤人在先，并且他身上也有伤。赵律师讲了几种可能会有的结果，原承和他讨论着，罗超安心地看着他。 　　原承的侧脸线条比正面更硬朗，现在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讲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看起来十分，性感。 　　罗超觉得自己的小兄弟今天太不矜持了，幸好还有被子盖，所以，虽然原承一直觉得他捂着热，他也没同意把被子卷起来。 　　四点四十原承准备离开，辛田已经赶过来，他手里提的两个保温桶吊牌都没剪，明显是新买的。 　　一进屋就夸媳妇，“婷婷炖的鸡汤，从老大说了她就去买的土鸡，砂锅炖了四个小时。还有饭，知道你爱吃面，她给你做的小揪面。” 　　罗超笑起来，“谢谢嫂子，谢谢大辛。” 　　自从辛田救回原承，罗超就从心底认了这个朋友。 　　辛田被”嫂子”逗笑，神情得意，“面是汤面，婷婷说好消化，让你这会先吃点。她还让我问你想吃啥，等八点她再给你送。” 　　原承也笑，“小周有心了，晚上的饭我带就行，让她不用管。等罗超好了我请你们吃饭，好好谢谢她。” 　　辛田笑容更大，“老大你和我们客气啥？罗超，这会先来一碗？” 　　“来！”罗超点头，“让你说得我都馋了。” 　　原承熟练地把床头摇起，护栏摇起，小桌板架好。辛田盛出一碗汤一碗面放在上面。 　　原承站在床边伸手揽住罗超，在他后背慢慢用力。罗超瘦了不少，骨头很明显。 　　辛田站在另一边帮忙，罗超坐直后原承看着他直皱眉，“你手上有伤，又不能低头，还有针，我喂你吃了再走吧。” 　　辛田把勺子放好，“老大你不接珊珊吗，我喂就行。” 　　罗超调整了下坐姿，“又不是用筷子，我自己慢慢吃，大辛你坐着歇会，我需要帮忙了喊你。” 　　“好。”辛田坐下，把纸巾给他提到桌板上。 　　罗超看向原承，“你快走吧，去晚了珊珊着急。” 　　到幼儿园时大门已经开了一会，原承几步跑上楼，罗珊珊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外，一见他就跳起来，“承承的的！你肿么才来！” 　　原承一把接住抱起来，“珊珊等着急了？” 　　“珊珊想的的惹！” 　　原承揉揉小孩，“去把桌上的玩具收了，包包背好，哥哥带你回家。” 　　一直站在他们旁边微笑的小朱老师，“要不原承你带珊珊在学校玩会，等下班了我请你们吃饭。” 　　原承放下小盆友，“珊宝去收拾。” 　　罗珊进教室后原承看向朱老师，“谢谢您小朱老师，今天就算了吧，我对象也等着见珊珊呢。” 　　“你有对象了！”小朱老师声音都拔高了。 　　看到原承冷了脸，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珊珊也没说过。” 　　原承心里不满，但也只能淡淡地说，“她还小，我们没跟她说过。” 　　不管身后的小朱老师如何失落，原承接过小盆友拖出的包背上，然后抱起小孩，“和朱老师再见。” 　　“朱老师再见。” 　　“珊珊再见。”小朱老师勉强笑笑。 　　原承对她微一点头，抱起罗珊温声问，“珊宝今天有什么趣事要给哥哥说？” 　　小朱老师看着帅气的男生离开。 　　他抱着孩子，耐心温柔，无限美好，只是不喜欢她。 　　原承先带罗珊去专卖店买手机，和罗超摔坏的同款，然后给他重新补卡。罗超的新号是他给办的，当时用的就是他的身份证，现在补办也方便。 　　从营业厅出来他们又去超市，周末的超市人很多，等到家时都过了七点。 　　新家小盆友已经熟悉，进屋洗手，然后就去打开她的柜子倒腾。看她玩得很好，原承嘱咐一声后去了厨房。 　　上周末因为小盆友在，他填充了冰箱。现在里面存货不少，但多是罗珊喜欢的鱼虾，罗超有伤，这些都是发物，不合适。 　　在超市原承买了牛肉牛骨和冰白虾，他先淘米煮了一大锅白粥，淘米水泡牛肉牛骨，然后洗虾。 　　把虾仁腌上后原承洗净牛骨，肉切大块和骨头一起冷水下锅，焯水后捞出冲洗干净，再倒入家里卤肉的深锅，清炖。 　　本来应该冷水浸泡几小时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水开后打掉最后一点浮沫，原承把火关小，放入姜、盐和去了皮的白萝卜。 　　今天周婷婷做了鸡汤，明天就喝牛骨汤吧，还能吃牛肉面。 　　白粥已经煮好，原承拿小锅盛出一半，然后在里面加入姜丝，腌好的虾仁，最后是小香葱。 　　罗珊珊闻香而动，“承承的，你是不是给珊珊煮粥粥惹！” 　　“是啊珊宝，粥粥里有珊宝喜欢的虾虾呢。” 　　“好呀好呀，珊珊要吃两大碗。” 　　原承听笑了，每次他做了罗超喜欢的菜，那个笨蛋的赞美都是”要吃两大碗”。 　 第190章 记一辈子吧 　　190、晚上 　　八点半原承赶到医院，罗超正睡着，辛田坐在凳子上捧着手机写写划划，看他笑那傻样就知道是连线周婷婷。 　　看见他辛田站起身，“六点多液体输完，交班的时候大夫说了，明天早上的药输了就能回家，下周一过来办出院。” 　　病房里另外两张床都拉着床帘，原承也压低声音，“他吃什么了？” 　　“我带的都吃了，不过汤面不顶，这会应该也饿了。老大你拿吃的没，用不用我出去买点啥？” 　　“不用，我带了粥，你晚上怎么吃的？” 　　“六点多罗超他妈送的炒面我吃了。” 　　说到这里辛田直皱眉，“那个面就楼下买的，又咸又辣他吃不成。” 　　顿了下他还是没忍住吐槽，“他妈一点都不上心，听说你晚上要来，马上就说她明天要上班，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原承摇头，“不管她。你快回去吧，今天辛苦了。明天陈义不过去，他要帮我带珊珊。我也去不了，你几个店都转着看看。” 　　“好。” 　　辛田答应下来又有些迟疑，“明天火车站的店装修验收，我一个人怕是” 　　原承拍拍他的肩，“这家公司给咱们装三个店了，施工咱们也一直在跟，该注意的我都给你讲过，那几个返工点你多看看，其他应该没问题。” 　　说完原承笑笑，“明天你把小周带上，她细心，你俩给我看着我放心。” 　　辛田挺了挺胸，“好，有啥我觉得不对的就给你打电话。” 　　原承笑着点头，“尾款我给你转了，明天要没问题你就付掉。” 　　“你多打了两千，是不是质保金明天也不扣？” 　　“一码归一码，质保金肯定到期才能给。大辛，你记着一点，秩序是对每个人最大的公平，尤其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我们守规矩，一般就不会出大错。” 　　“噢。” 　　看出辛田其实没听懂，原承也不多说，这些他会慢慢教给他，“两千是加班费，这段时间你多给我操心。” 　　辛田认真点头，“你放心。” 　　原承看着他笑，“买鸡的钱我就不给了，省得你总说我不把你当兄弟。” 　　叫锁匠开门和他昏迷住院都是辛田付的款，原承醒来后给他转账，惹得他很不高兴，直说老大不把他当兄弟，明明当初也给他垫过医药费。 　　辛田嘿嘿笑起来。 　　辛田走后原承发现罗超已经醒来，正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眷恋。 　　原承让他看得心软成水，忍不住摸摸狗头，“怎么醒了？这会疼得厉害吗？” 　　“没事，不疼。” 　　看出原承不信，罗超补充，“不动就不疼。” 　　原承叹气，“那你就先别动。” 　　他拉上床帘，趴在床边轻声问，“想办小事吗？晚上喝了那么多汤。” 　　罗超点头，“嗯，就等你呢。” 　　原承把他收在塑料袋里的尿壶拿出来，又要往衣服里揣的时候罗超赶紧阻止，“快别焐了，这都用过了你不嫌脏呀。” 　　原承不以为意，“我洗干净了，还用开水烫过。” 　　罗超还是摇头，“你快算了，我不怕凉，再说这天也不凉。” 　　原承不再坚持，轻轻给他放好，这次很快听到水声，原承轻笑，“真乖。” 　　罗超耳根泛红，恶狠狠地瞪他，“以后你要住院我也会给你用的，还要压你肚子！” 　　说完可能觉得不吉利，又懊恼地呸呸呸了几下。 　　原承俯身在他脑门上吻吻，拿出尿壶去收拾。 　　你上辈子就已经为我做过了，包括用肚子暖尿壶，都是你为我做过的，那曾是灰暗冬季的最暖一天。 　　原承回来发现罗超神情还不自在，他的脸花着看不出来，但耳根的那抹红很明显。 　　他也不说破，放下东西去洗手，再出来时拎过自己的包，“你就下午吃那点面，饿了吧？” 　　说着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晚上煮了粥，珊珊是虾仁粥，你是瘦肉粥。家里没保温桶，我就装了一杯，这会扶你起来喝点？” 　　“不想喝粥，”罗超皱眉，“不过你扶我起来坐会，感觉都要睡瘫了。” 　　原承放下杯子走到床尾给他摇床，摇到最大角度后过来揽住人轻轻抱起。罗超伤在肋骨，他很怕移动不小心让骨头再错位。 　　“你这会就过来，珊珊睡了？陈义去了没？” 　　“陈义七点多就到了，小妞洗了还没睡。我本来想等她睡了再来，但她回家太兴奋了，陈义又能惯，她要干嘛都陪着，我估计睡着得十点以后。” 　　陈义脾气好，又爱孩子，罗珊在店里时就他带的最多，小姑娘和他很亲。 　　“那你怎么走的？” 　　“我跟妞商量，我来医院陪你，让她和陈大叔在家，如果她今天表现好，下周起就不住幼儿园了，可以天天回家。” 　　罗超一愣，“你忙完了没，下午听辛田说还有几家加盟等着培训呢。” 　　原承白他一眼，“人手安排不过来就让他们等着呗，愿意等的总能排到，不愿等的也不强求。” 　　“啊？”罗超听笑了，“原承承你好霸气哦。” 　　原承被他逗笑，“以前吧我总觉得人家花了钱，就一定要服务好，所以有多难都自己克服，千方百计让客户满意，为这还让小妞去住校，真是” 　　听出原承话中的懊恼，罗超奇怪，“这不对吗？不是说用户至上什么的？而且我听你平时打电话和人聊挺好的，好像那些人都挺认你。” 　　“大部分人都挺好，毕竟羊杂店生意再小，也是开门揽客，起码的契约精神要有，不然也留不住人。” 　　原承说着摇摇头，“但也有素质特别差的，过程真是，各种糟心。” 　　罗超想到下午听辛田讲得几个极品故事，虽然原承都完美解决，但听着都替他累。他的原承，也才十八岁啊。 　　罗超摸摸他的手。 　　原承反手轻轻握住，“所以我现在也不将就了，我的一二三讲清楚，你愿意加盟就来，不愿拉倒，反正我程序不改，标准不降。” 　　“嗯，我听辛田说了，如果这些口子真开了，大家羊杂的牌子也就该倒了。” 　　“是这样。” 　　原承笑笑，“结果没想到有几家还就这么谈成了。温知夏说人性本贱，你硬他就软，你越客气他就越能挑事儿。” 　　罗超不同意，“我倒觉得是因为他们看你小，不可靠，就各种试探，结果把你惹毛了，霸总的气息一暴露，他们立马就知道，哇，这是大佬，要相信他！” 　　原承听得直笑，罗超自己也笑，一笑胸口就疼起来。 　　原承马上敛了表情，上前揽住他轻轻摩挲，“你傻啊，快别笑了。” 　　罗超单手环着他的腰，侧头抵在他肚子上，声音很低，“承承，谢谢。” 　　原承听得心疼，又怕他扭着身体影响伤处，忙伸手把人扶正，“小心点，再移位了我揍你。” 　　“嗯。” 　　等罗超坐好，原承从包里拿出新买的手机，“原来那个黑的不吉利，今天买了个白的。” 　　“黑的呢？” 　　“好像在派出所当证物呢，你书包也是，明天我去看能不能领回来，不行就得等周一了赵律师过去拿。” 　　罗超接过，表情复杂，“黑的买了还不到两个月，四千多说没就没了。” 　　“没事，咱这就是有钱了买俩，一个用一个砸了听响儿。” 　　原承站在床边捋着他的后背——躺得久了肌肉都是僵的。下午擦洗时他看到罗超后背也大片青紫，现在手下就特别小心。 　　罗超没笑，声音闷闷的，“这次住院也不少钱，我听我妈说光脑磁就一千多。” 　　“这你还真不用担心。你们学校有学生险，我还给你买着意外险，再说就检查费多一点，治疗上没花什么钱。” 　　罗超很意外，“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意外险的？” 　　“不是光给你买，我给咱们仨都买了。” 　　在罗超看不到的地方，原承苦笑，“那个，不是说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吗？哈哈，可惜当时没想起来给店里买份保险。” 　　罗超成功被”店里”转移，他内疚地看向原承，“承承，我把店还给王叔，让你白亏好几千。” 　　原承在他肩背上轻轻捋着，“其实还给老王是对的，你要是没还，我也得装修开门，毕竟我还担着房租人工，不能等。” 　　罗超抬头想说什么，原承补充，“而且要不到多少赔偿的，东西都是用旧的折不上钱，我换新的虽然贵，但赔偿肯定不会按新的算，都还有得掰扯。” 　　发现罗超还是郁郁，原承安慰他，“钱家是个常有理，弄不好我还得起诉，等法院判，然后八成还得申请法院执行，多糟心啊，就为那点钱。” 　　罗超对钱家不了解，但下午听辛田讲了很多，知道对方是占便宜没够的人，很难讲话。 　　“其实兰馨园最大的价值是我们积累的客户，但老王已经打算收房，这个损失就迟早都得背。” 　　“嗯。”想到老王收房的原因，罗超心里又一阵堵。 　　“不过也没事，我们清湖店离的近，部分客人能分流过去。” 　　只是清湖店接待能力有限，现在已经是满负荷。但这就不必说了，省得这个笨蛋内疚。 　　罗超情绪低落，原承故意坏笑，“钱家现在疯了似的和旁边撕，老王和他是亲戚，嘴上不说，心里不定多难受呢。超啊，你退的对，不然就是我难受了。” 　　“不会吧？”罗超不太相信。 　　原承顺着他的背，“真的。我生气是你那种好像我们理亏的样子，明明不是我们的锅，你抢着抢着非要往自己身上背。” 　　“我” 　　“尤其老王一大早的找上门骂我们，我就更不想让他痛快。” 　　“承承” 　　“但是回头想，你不退我大概率也不会和钱家撕。只要钱家不是特别过份，最后意思一下也就算了。所以从经济角度讲，我们肯定没吃亏。” 　　罗超不解，“明明我们是受害者，干嘛意思一下就算了？” 　　原承轻笑，“因为做人要有格局啊，超。我们的人生是星辰大海，所以尽量不和这些烂人烂事纠缠。” 　　罗超，原小承总在不经意间爆发智慧的光芒。真的是，迷死人。 　　原承手伸进T恤在他背上摸摸，“又一身汗，把粥喝了再擦擦吧，睡衣我带来了。本来想拿床薄被，又一想晚上还是冷，再说明天就能回家了，拆洗麻烦。” 　　“嗯，这个就行。” 　　原承递过保温杯，罗超微弱地抗议，“我觉得我明天可以吃点主食，比如炒面什么的。” 　　罗超头上有伤口，还有几个大包，原承不敢拍下去，只能捏捏他的耳垂，“咱遵医嘱行不行啊，你最近都要清淡饮食，戒麻戒辣。” 　　罗超扁着嘴不说话了，原承递过勺子。 　　直到把粥喝完罗超才说，“其实我妈拿来的面就挺好，可惜辛田说太辣不让我吃。” 　　原承听他半天了还惦记，心里一软，“乖，明天回家给你做牛肉面，我今天汤都煮了，这会你洗洗睡。” 　　听到”睡”罗超才想起来，“你怎么睡？” 　　“卫生间有帆布床，我问过了，是保洁的，一晚上十块钱。” 　　罗超撇嘴，“那床你能睡？” 　　就你那样的洁癖强迫症。 　　原承也觉得那个床没法睡，尤其他还没带被褥，哪怕是穿着外套躺在上面，也有障碍。 　　“你帮我收拾下就回吧，我晚上又没药没检查的，就是睡一觉，不用人陪。” 　　原承来时打算晚上在床边趴趴就行，反正他最近一直失眠，也睡不了多久。但罗超这么一说，他决定先不讨论，免得那个笨蛋着急。 　　出去打热水，又给罗超细心地擦了一遍，换上胖次睡衣，“头在这儿不好洗，你先忍忍，明天回家我再想办法。” 　　“没事，”罗超耳朵还红红的，“这就舒服多了，今天光出汗。” 　　“今天白天二十五六度，你傻乎乎地捂一天大厚被，不出汗才奇怪吧。” 　　“……哦。” 　　衣裤都换过后原承帮罗超挪动着坐在床边，他重新打开水准备给他敷脚。但罗超一坐好就先把他抱了满怀。 　　抱得很紧。 　　原承一句”小心别压到伤”还没出口，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很快，他肚子上就湿了一块，湿迹又迅速扩大。 　　原承心疼得要命，他吻着他的发顶，摩挲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超。” 　　好一会，怀里的人才平静下来，原承轻轻拍拍他，“别压着伤口。” 　　“……嗯。” 　　罗超的一只脚扭伤，肿得厉害，原承蹲在地上给他轻轻搓洗按摩，“要疼就跟我说。” 　　罗超想抽出脚，“你别，我泡泡就行。” 　　原承在那只没伤的脚上拍了一下，“别动，水都淋出来了。” 　　“承承” 　　原承没抬头，他用热毛巾敷着肿起的脚踝，“没伤到骨头就是万幸了，我记得受伤二十四小时内要冰敷，二十四小时后热敷，昨天都耽误了。” 　　看着蹲在面前一丝不苟的人，罗超觉得心尖都要颤起来！他何德何能！怎么会有对他这么好的人！ 　　他轻轻摸摸原承的发顶，“承承。” 　　原承抬头笑笑，“说好听的也没用，你的账我都给你记着呢。” 　　罗超眼睛还红着，他认真点头，“记一辈子吧，千万别忘了。” 　 第191章 又囧又暖 　　191、照顾 　　原承不肯回，在罗超的坚持下他们都挤在病床上。 　　罗超整晚都睡得很安心。 　　他剜掉的心就在他旁边，实实在在的，温热的，触手可及。他们唿吸相闻，气息交融，一整晚他都没有松开原承的手。 　　原承一夜基本没睡实，一米八几的伤患躺在身边，伤得还是肋骨，虽然已经尽量靠边给他腾出半张床，但床毕竟太窄，即使他们都瘦，架子也在那儿。 　　怕自己睡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也怕罗超睡睡要扒着他当抱枕，原承小心地侧卧在床沿，半梦半醒了一整晚。 　　早上醒来，罗超神清气爽，“今天都不疼了，我觉得我好了。” 　　原承嗯嗯应着，打了个呵欠。 　　看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床中间，罗超小心虚，“我晚上是不是挤你了？你没睡好。” 　　原承无奈看他，“挤倒没有，但你光想趴着睡，我一晚上光忙着压你了。” 　　罗超眼睛弯起，神情十分愉快。 　　他这个样子太可爱，原承不由微笑，捏捏他的耳垂，“傻小子，一大早的傻乐什么呢？” 　　罗超低声说，“要压也是我压你，还把你忙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原承听笑了，他拿出尿壶，“再皮就让你憋着。” 　　罗超马上投降，“我错了承承，你把我弄起来上卫生间吧，我觉得今天能下地。” 　　“是不是想办大事？” 　　原承说着开始愁，“这是蹲坑。” 　　罗超又窘了，“不是，就是不想躺床上让你伺候，今天真能动了。” 　　想到马上就出院，罗超回家也得自理，原承不再坚持。 　　早上还有两瓶药，输第二瓶的时候原承去护士站办了科室的出院手续，等下周一在大厅审核过医保后，就可以正式办出院。 　　报保险原承也打电话确认过，需要的病历两周后才能取，他把流程要点一一记到手机备忘录里。 　　罗超看他有条不紊的同时还能辅导同病房的家属，感觉很神奇，“原承承，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原承笑笑不说话，开始整理东西。 　　他没说话，罗超却突然反应过来——原小承以前说过，除了第一期，他老爸的化疗一直是他在陪，而他那会才十五岁。想到这些，罗超心里狠狠一疼。 　　衣服用品不多，原承一包就都装下，两个盆放一个袋子，大件是昨天老刘丁一他们提来的牛奶水果，那有点份量。 　　不过这难不住原承，他先扫码推来了轮椅，罗超拔针后就约车。等他们下到大厅时车就到了。 　　司机帮着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原承把罗超小心地扶到车上坐好，然后跑去还轮椅。 　　书香苑物业管理严格，没车位的车一律不让进，原承下去和门房沟通，司机一直把车开到了单元门口。 　　陈义已经等在楼下，他提东西，原承架着罗超慢慢走进电梯。 　　一切都很顺利，但没想到的是罗珊珊——小姑娘一见哥哥就大哭起来。 　　孩子智商高，平时原承都是和她讲道理，所以很少哭，这勐地一哭几个大人立刻就懵了。 　　原承还扶着罗超，陈义赶紧去抱小孩，“珊珊乖，是不是让你哥给吓着了？陈大叔抱你去那屋玩。” 　　罗超也说，“珊珊害怕就和陈大叔玩，哥哥这会抱不动你。” 　　罗珊珊不肯走，哭着哭着突然喊了一声，“哥哥你不要死！哇～珊珊不让你死！” 　　罗超一下就哽住了，半天才说，“哥哥不会死，乖，哥哥还要陪珊珊长大呢。” 　　原承把罗超扶到餐桌边坐下，然后从陈义手中接过小孩，“珊珊不怕，哥哥不会死，承承哥保证，不会让你哥哥死的。” 　　“哥哥，哇，不要死！” 　　“珊珊看承承哥，承承哥答应你的事有没有没做到过？” 　　“没有，唔～” 　　“那珊珊相信承承哥吗？” 　　“相信，唔唔～” 　　“承承哥答应你，不会让你哥哥死，珊珊相信吗？相信就不哭了。” 　　小姑娘的哭声低下去，原承抱着孩子凑近罗超，“珊珊可以轻轻摸摸哥哥，给哥哥唿唿，哥哥就好得快了。” 　　罗珊一下止住哭，虽然马上又开始打嗝，却认真地摸摸罗超的脸，“唿，嗝，唿，哥哥，嗝，疼疼飞，嗝～” 　　罗超勉强笑着，“珊珊真棒，唿完哥哥都不疼了。” 　　原承把孩子交给陈义，“珊宝乖，和陈大叔去洗洗脸，让陈大叔给你倒点热水，喝了就不打嗝了。” 　　陈义抱走孩子，原承给罗超重新换了睡衣，然后架着他去卫生间，最后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小盆友已经洗过脸，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原承把孩子提到大床中间放下，先给她讲了哥哥受伤，又反复交待了哪里不能碰，最后才说，“珊珊要不要陪哥哥睡觉觉呀，哥哥昨天都没睡好。” 　　罗珊从惊吓中回过神，大眼睛眨出萌萌之光，“哥哥你为什么受伤惹？” 　　罗超，为什么受伤，因为蠢吗？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原承认真地看着罗珊，“因为哥哥去打坏人呀，坏人要欺负承承哥哥，还要欺负妈妈，哥哥为了保护我们就去打坏人惹！” 　　小姑娘眼睛都瞪圆了，“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们！” 　　原承也瞪圆了眼，“是呀是呀，哥哥勇敢不勇敢？棒不棒？” 　　罗珊珊拍拍小手，“哥哥棒棒！不过哥哥，你是不是没打过坏人？” 　　走过来正准备告辞的陈义噗地笑出声，罗超也笑，原承却严肃地说，“哥哥很棒哒，坏人有五个，哥哥一个人打五个人，厉不厉害？” 　　“腻害！” 　　“勇不勇敢？” 　　“勇敢！” 　　“那珊珊能不能好好照顾哥哥，承承哥给你们做饭饭去。” 　　“能哒！” 　　罗珊珊挺挺小胸脯，“珊珊照顾哥哥！给哥哥讲故事！唱歌！” 　　“好，我们家的伤员就拜托珊珊大夫了。” 　　“嗯。” 　　小盆友用力点头，然后就熘下床哒哒地去拿她的书。原承注意到她下床时还很小心地避开了伤员。 　　陈义看得直笑，“小老板你哄孩子真是一绝。” 　　原承也笑，“主要是珊珊聪明，我一讲她就懂。” 　　退出卧室陈义告辞，“小老板你忙吧，我先走。” 　　原承笑，“吃了再走，我这就做呢，陈大哥，我还有事和你说。” 　　“啥事？”陈义跟着原承走进厨房。 　　“我和大辛说好了，这两天你都不用过去，好好歇两天，回家也行。咱们火车站分店马上就能开工，回头你和小王过去帮我。” 　　不出所料陈义露出迟疑，“光我们俩能行吗？” 　　原承笑起来，“行啊，怎么不行？说实在的，咱们整个店里就数你最踏实，该干什么从来不打一点折扣，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陈义听得立刻激动起来，“可是我嘴笨，小王还小，万一” 　　原承拍拍他的肩，“没有万一，店都是慢慢熬起来的，一开始卖不动很正常，你别有压力。” 　　看到陈义重任在肩的严肃表情，原承笑起来，“我和大辛天天都会过去，陈大哥你真别担心。” 　　中午原承做了牛肉面。 　　面是扯面，又细又薄，汤是昨天小火慢炖五小时的牛肉牛骨汤，今天原承又过滤了一下，煮面前才加了调料，没有影响颜色，真正的汤清味厚。 　　配上大片的牛肉，虽然没放辣椒，罗超也吃了满满一碗，“承承，我觉得我可以再添点。” 　　原承又给他盛了半碗汤，里面只放了白萝卜片，“你要少食多餐，牛肉和面都是现成的，想吃下午随时能做。” 　　罗超接过碗，“好吧，过两个小时吃。” 　　原承白眼，“起码也要三个小时吧，你又不能动，哪能消化完。” 　　饭后陈义就去找辛田，火车站的五分店今天装修验收，然后就要进设备，同时他们还要找员工宿舍，一堆事儿。 　　原承收拾厨房，小盆友和哥哥在大床上聊天，一会就把自己聊着了。 　　原承过来准备把孩子挪到她的小床，罗超笑，“算了，就放这儿吧，床这么大呢。” 　　“行。”看出罗超的不舍，原承坐在床边也笑，“没白疼。” 　　“嗯。”罗超拉住原承的手放在唇边吻吻，“回家真好。”能回来真好。 　　原承听得心疼，他双手轻轻捧住罗超的脸，“快点好起来吧，再这么丑就不要你了。” 　　话这么说，眼里却是无限深情，罗超觉得踏实极了，不由勾起唇角，“嗯。” 　　相视傻笑。 　　笑了会罗超才说，“我跟我妈说好了，她这会在家，你去帮我把书都拿回来。你的箱子在桌子底下，用那个装。还有桌上的护眼灯是我买的，你也拿回来。” 　　原承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罗超讪讪地笑，“你不喜欢我戴眼镜嘛。” 　　原承还是没说话，罗超反应过来，“承承，我不是和你分得清，那个，我是东西根本就不敢往那边拿。” 　　罗超说了老妈把他东西扔出去，他报复老妈剪坏她衣服的事。 　　原承听得直皱眉，“当时看你连鞋都脱了撂下，我以为你再不想见我了。” 　　罗超努力伸手够原承，抓到人后就拉住不放，笑容小谄媚，“怎么会，承承，我就是怕打起来再把鞋踢坏，要那样我会哭的。” 　　“出息！” 　　原承哭笑不得，但也懒得再翻后账，“我先去枫林苑，然后去趟派出所，可能得两三个小时。你这会上卫生间吗？我扶你去。” 　　罗超看他把自己上厕所当个大事一样规划着，又囧又暖，“不用，吃完饭才去过，你快忙去吧，我也睡会，等书拿回来作业还多呢。” 　　一天多时间，罗超脸上的青紫更加明显，但原承看这张猪头脸依然爱到不行。悄悄鄙夷自己的重口味，他还是吻了吻才离开。 　 第192章 后来才懂，那是勇敢 　　192、维护 　　不到两小时原承就赶了回来，轻轻进屋，两兄妹都在睡，他悄悄退出去。 　　今晚丁一梁丰都会过来，原承打算好好做几个菜，但这会儿十分疲惫，完全无力采买。 　　拿过手机下单，让超市配送，然后又和辛田说了会店里的事，电话一挂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甚至都没躺下。 　　对讲门铃响起原承被惊醒，他开门收货，小盆友从卧室哒哒地跑出来，“承承的的，珊珊来帮忙惹！” 　　“珊珊醒了呀，哥哥呢？” 　　“哥哥也醒惹，哥哥说承承的累惹，让我不要吵。” 　　原承笑起来，“谢谢珊宝。” 　　归置东西，安顿好小盆友，原承去卧室扶罗超，“除了被子，别的都拿回来了，我都放桌上了，你自己整吧。” 　　“嗯。” 　　罗超抱住原承，神情很懊恼，“昨天就不应该让你在医院守着。” 　　小心避开他背上的伤，原承轻轻回抱。熟悉的怀抱让他从心底里长长舒口气，“没事，刚这觉睡得挺舒服。” 　　很久没有这样有质量的睡眠了，是真的挺舒服。 　　“坐着还能睡舒服？珊珊跑过去你都不知道，累坏了吧。” 　　原承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又伸进衣服下摆轻轻摩挲后背的伤处，“说好听的也没用，账都给你记着呢。” 　　“承承，”罗超抱着人不放，“那天我就是为分手，都是胡说八道，你抽我一顿吧，然后就都忘了行不行。” 　　想起那晚灭顶的绝望，原承手都顿住了。 　　“我当时就后悔得要命，那么伤你，承承，我怎么能那么伤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原承用力闭闭眼。 　　“那天看你躺在床上，我真是，我，我，” 　　罗超哽了起来，手臂拢得很紧，好半天才说，“我怎么能那么伤你啊。” 　　原承肩头很快被洇湿。 　　想起前世深爱，困顿中相依为命，想起那个冰冷的高架桥，想起那句“承承，你在哪”，原承一直忍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只有十八岁，可能还会委屈会抱怨会发火，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他们都还活着，还能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余生不知有多久，但他一秒也不想浪费在指责里。 　　不愿让罗超听出自己的哽咽，原承屏住唿吸不敢说话，直到肋骨都疼起来。 　　好久，他才平稳了气息，吻吻罗超耳侧，“我爱你。” 　　可能被这样的回答意外到，罗超身体一僵，然后抱得更紧，声音哽咽难辨，“我也爱你，承承，我爱你，永远，一辈子，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好。” 　　虽然放学时间一样，但丁一离得太近，比梁丰早过来一个小时，梁丰进门时他正给罗超补课。 　　晚饭原承做得简单，凉拌牛肉，蒸水蛋，清炒鸡毛菜，这三个菜病号都能吃。 　　给小盆友用柠檬水白灼了基围虾，招待丁一则是大盘鸡，多麻多辣版的，让罗超十分艳羡。 　　面是昨晚陈义给和的，已经饧了一天，做出的皮带面轻薄透亮，放在大盘鸡里拌一拌，丁一梁丰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今晚丁一留下，梁丰因为明早八点有补习班的课要走，“我明天上课的作业都没写，必须得回。” 　　原承笑笑，“等几分钟，我把厨房整出来。” 　　丁一站起身，“你送梁丰吧，我来洗碗。” 　　原承把他推开，“快歇着吧，上一天课了还不累？你和超去陪珊珊看会电视，我很快。” 　　一刻钟后，原承提着垃圾袋送梁丰下楼。 　　电梯里没人，他们一进去梁丰就笑，“这算是和好了？说说，当时为啥分的？是不是他对不起你？要不我那么骂他都没吭声？” 　　原承白他一眼，“你这么八卦姚瑶知道吗？” 　　“知道啊，她比我还好奇呢，她说你们是她见过的唯美真人版，听说分了还特别可惜来着。” 　　原承…… 　　给梁丰讲了来龙去脉，梁丰也是无语，“整半天你俩要死要活，一人去了半条命，就为他妈随便乱说的几句话！” 　　“够蠢吧，”原承笑笑，“我都不敢相信我们能蠢到这个地步。” 　　“也不是，蠢吧。” 　　梁丰挺感慨，“初恋不就是这样吗，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能为你做。” 　　原承轻笑，“我当时听他一讲就想起个故事。” 　　“嗯？” 　　“好像是在非洲，两个小孩，妹妹生病了，救援组织说要输血，问哥哥愿不愿意，小哥哥想了一会才点头。” 　　梁丰接过，“我知道，这小男孩不知道输血死不了人，我也看过。” 　　“他就是报着要么把人打到怕，不敢来找我麻烦，当然他也知道这基本不可能。” 　　原承叹气，“要么就是他被人打死，那样也不会再有人找我麻烦，这种想法回去的。” 　　原承又叹口气，“这种，神奇的想法，我真是，想气都气不起来。” 　　梁丰笑，“这种愿意为了保护喜欢的人去死的心态也就现在会有，以后别说不会有，想起来多半还要骂自己一句蠢。” 　　原承笑笑，“《飘》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韩媚兰，郝思嘉是顽强，生命力强悍，韩媚兰才是大义，是勇敢。” 　　“有个情节是这样的，北方大兵闯进庄园，郝思嘉杀了他，他们的动静惊动了韩媚兰，当时她因为发烧拿不动刀，是拖着刀出来的。” 　　“她没躲起来，而是报着必死的信念站出来。丰丰，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是小学，当时的想法和郝思嘉一样，觉得她就是添乱，不自量力。” 　　原承看向梁丰，“后来才懂，那是信念，是舍生取义，是真的勇敢。” 　　梁丰无语地摇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不让说你家宝贝蛋吗？连名着都扯出来了，你辍学没上文科真是可惜了！” 　　罗超在家休息了一周，这一周完全化身撒娇狂魔，要抱抱，要亲亲，要揉揉，要时刻黏在一起。 　　这从未有过的依恋稚气让原承心软成水，只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宠一点。 　　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段话： 　　爱会激起一个人真正的力量，让人勇敢，变得更好。但也会调动出一个人最大的脆弱：童年没长好的伤，没被认真爱过的心底，没被看见的需求…… 　　这样的心伤唯有爱才能救赎，才能治愈。 　　感谢重来一次，原承，让你能遇到少年的他，能有机会好好爱他。 　　一腔柔情无处安放，原承店都不怎么去了，每天除了接送孩子就是陪着人腻。抱抱，亲亲，揉揉，时刻黏在一起。 　　偶尔揉着揉着也会吐槽，“超你这是完全放飞自我了吗？” 　　正用头在他肚子上蹭的罗超愉快应声，“嗯。” 　　其实并没有，分手那天已经流了今生最多的泪，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常常会想哭。虽然最终都忍住了，但也好丢脸的说。 　　原承精心照顾着伤患，精心程度堪比打理两岁宝宝，完全无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 　　洗头洗澡，穿衣敷药，除了学习，罗超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原承恨不得给他喂水喂饭。 　　伤患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想自理，原承故意板起脸，“配合点，别以为我是对你好，我不过是，那个，把你养肥了再吃。” 　　罗超笑，双手搂住原承，“想这样那样。” 　　原承叹气，捏捏他的耳垂，“我也想啊，可我怕把你再压坏了。” 　　“我在上面，不怕压。” 　　“我警告你哦罗超超，再皮揍你。” 　　罗超，想到现在悬殊的实力差，他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虽然原承盛情款待，但丁一只在他家住了两晚，之后就是每天晚上过来和罗超过一遍当天课程，然后回家，原承留都留不住。 　　用丁一的话说就是，“你们谈恋爱没关系，但也要爱护小动物呀。” 　　罗超得意脸。 　　原承…… 　　赵冬来看罗超时也感叹，“听丁丁说我还觉得他夸张，来了才知道他说的每天接受一万点暴击，还真不是瞎扯。” 　　罗超得意地哈哈笑。 　　原承…… 　　其实他真没觉得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罗超是病患，当然不能做家务。 　　并且他头上有伤，手背也有伤，所以他给他洗头洗澡，顺便帮他洗洗胖次袜子。 　　因为有伤，病号餐自然要讲究一点。又因为病号现在要清淡饮食，所以他就各种非麻辣中西餐风格的多做几样，让他不至于没了胃口。 　　罗超脚踝肿着，每天要热敷要抹药，所以给他穿鞋洗脚真的只是顺便。 　　至于宠罗珊，那是因为罗珊不仅是罗超的妹妹，也是他原承的妹妹，还是他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妹妹！根本不是丁一理解的爱屋及乌。 　　再说了，那么可爱的罗珊珊，谁敢说她是”乌”，原承保证不生气！保证不打死他！ 　　…… 　　因为上辈子照顾过王老太太和罗珊，原承的体贴都是无意识的，精心都在不经意中。 　　所以他不知道，这才是让丁一赵冬真正动容的地方。 　　原承兑现承诺，这周起小盆友就不再住校。 　　不过因为本月的校车时刻表已出，不能更改，他只能每天把小孩送到其他小区的停车点，和另一个孩子一起上车。 　　周一上午赵律师给原承打来电话，他已经基本盘清吴晓玲的债务。 　　除去欠王老太太的五万，合法利率内还应该归还十九万多，比罗超最初预计的要多不少。 　　赵律师解释这是因为吴晓玲对自己的欠债压根说不清楚，原承了然——罗超当初只看到了一部分。 　　吴晓玲对欠债只是特别被动的应付着：谁逼得紧了她就先还一点，没堵到门上的就先含煳着。 　　一开始还让她感觉心惊肉跳的骚扰电话她现在已经很适应——大不了再换个号码。 　　事实上，她也确实又换过两个号码了。 　　赵律师认为有一些欠款对方多半已经放弃——从电话频率和电话内容推断。他建议这部分就先放放，等有状况了再处理。 　　原承却很坚持，“赵律师，我们还是按原来商量的办吧，不管对方放弃没放弃，只要是她名下的欠款，您帮我发律师函，按合理利率一次还清。” 　　赵律师还劝，“小原，张总说你这事要当我们自己的事来办，所以我才给你这么建议。这种单位我见得多了，像吴晓玲这样情况对方基本是放弃了的。” 　　“谢谢您赵律师，张总也给我讲过，您的专业水准和为客户着想都是他特别认可的。” 　　“但是，”原承苦笑，“但是说到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把这些给她清掉，罗超就不会被骚扰，他离高考也就一年，我真是一点险都不敢冒了。” 　　赵律师笑笑，“好吧，我理解。那我就准备发律师函了。” 　　“好的，麻烦您。” 　　“不麻烦，我又不是白帮忙。之后让吴晓玲给你打总欠条是吧。” 　　“不，您还掉一笔就让她打一笔欠条。” 　　原承也不避讳，“不然等都办完她可能就不会认账了。” 　　“这是既定事实，不是她想不认就不认的吧。” 　　原承苦笑，“您还不了解她，到时候她可能会说这是我主动强行还的，和她没关系，不是她要求的……总之，可以有各种借口。” 　　赵律师有些意外，“好吧，我知道了。” 　　原承最后嘱咐，“这事我和她谈过了，她同意由我还掉，算她欠我的。现在她也被这些债逼够呛，所以我们趁热打铁吧。” 　 第193章 原小承你是要上天啊 　　193、买车 　　回去取书那天原承和吴晓玲谈过一次。原承提出由他归还全部欠款，这些账以后都由罗超还他，和她再没关系。 　　吴晓玲一口答应，心里认定这是原承想绑定罗超的伎俩。她一边鄙夷，一边又觉得占到了便宜。 　　至于罗超会反对，她还真没想过，没看罗超维护原承的那个劲儿，啧。 　　原承的实际打算是：如果吴晓玲再骚扰罗超，他就拿这些欠条起诉她，虽然不能让她坐牢，但可以吓唬她。 　　如果她不怕吓唬，他就找高策雇混混问她要钱，绝对非暴力，但绝对干扰她的生活。 　　他要的，只是罗超一年安静的学习时间。 　　放下赵律师的电话，原承给罗超解释了一下，最后说明，“我看她现在能坚持上班，比以前已经好很多，我们也要给她机会。” 　　“嗯。” 　　罗超答应的太痛快，原承反而有些迟疑，“你别多想超，说实在的，我有段时间也觉得是咱们还钱太痛快，才给了她给了那些讨债的希望，惹祸上门。” 　　罗超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不完全是。” 　　原承轻轻摇头，“我一直在反省，我会这样想除了你妈她，确实有点得寸进尺以外，最主要还是因为不想示弱。” 　　“嗯？”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对这种事只能乖乖送钱，毫无办法。但其实这个度很难掌握，把她逼得紧了不行，不逼一下也不行。” 　　“嗯。” 　　“我也确实没掌握好，结果让你出事。” 　　“不承承，这” 　　“是我格局太小，思路有问题，超，我们的人生是星辰大海，不应该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缠。” 　　是我的思路有问题，居然还想着改造她，让她成长，事实上，她这样的人用点小钱打发走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以后，以后我们远走，管她去死。 　　不过这么邪恶就不能说了。 　　毕竟年轻，罗超伤好得很快，一周后他就可以慢慢走路去上学。 　　到五月底原承把吴晓玲的欠款全部还完时，他肋骨的伤已经大好，咳嗽、大笑都不会引发不适。 　　在学校，除了还不能上体育课，罗超完全恢复了日常。 　　唯一的变化是他现在吃饭会打两个菜，一荤一素。 　　这是丁一吃饭时吐槽他没味觉被原承发现的，原承当时就愣住，晚上就往他手机转了一万，并且亲自点收，不容拒绝。 　　转账说明：好好吃饭。 　　想到原小承当时的表情，凶巴巴的，眼圈却红着，好像马上就能哭出来，好像他时刻挣扎在饥寒交迫中。 　　罗超从没见过原承哭，当时就吓懵了，赶紧抱着人连连保证：他会好好吃饭，会有荤有素，会爱惜身体，要长二十斤肉…… 　　好话说了几箩筐，就差要发誓了原承才缓过来。 　　程鹏的课已经停掉，但罗超给他重新修正了进度表，也答应他可以来电问题，免费。 　　事出有因，程家父母只是叹气，倒也没说什么。 　　罗超也很抱歉，但他确实行动不便，也不愿程鹏来家里。 　　一方面是程鹏学校功课很重，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却是他不愿程鹏进入他和原承的家。 　　经过学校风言风语和老王上门骂人这两件事，罗超开始体会到小众感情不容于世的一面。 　　他不怕意外和麻烦，但也开始避免这些意外和麻烦，开始认同原承”关上门好好过自己”的主张。 　　原承拿着吴晓玲的一堆欠条和她约定： 　　罗超罗珊都不用她管，只要她不去麻烦罗超，这笔钱就不会被提起。但若她再给罗超找事，他一定会起诉——除非她还钱，否则他必一告到底。 　　听到”一告到底”，吴晓玲心里一紧，痛快地答应不打扰儿子。 　　能不答应吗？罗超都活蹦乱跳地上学了，王军还在押。王军妈妈几次找律师找她想赔偿想私了，金额她都很心动了，原承却始终不接受。 　　对王军她固然又恨又怕，王军坐牢也让她无比快意，但原承这种得理不饶人——他一定要王军坐牢，他一定要一告到底的态度，也让她畏惧。 　　这让她充分认识到，原承温和的外表下是多么恶毒，真正是咬人的狗不叫。 　　吴晓玲答应的太痛快，原承反而不敢相信。 　　他想了想又说，“你要觉得”你想告告，反正我没钱，法院也拿我没办法”，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法院没办法了，我也有办法。” 　　“啥！你还想干啥！” 　　吴晓玲不想挑衅的，但原承这么不要脸还这么嚣张真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到时候我就雇个混混天天跟着你，要钱。” 　　原承冷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打你骂你，他就跟着你。他拿着法院判决书，你发工资了他能替你领。” 　　顿了下他又补充，“我会给你留生活费的。” 　　吴晓玲不敢置信地盯着原承，“你咋能这么恶毒！真是白眼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帮你！” 　　原承笑容轻蔑极了，“我有钱，你又欠我钱，你还要让我不高兴，那我肯定得让你难受。反正我就这么恶毒，不信你就试试。” 　　“行行行！老娘惹不起躲得起！也不知道罗超看上你啥了，心思这么坏！他才真是瞎了眼！” 　　原承不理她，转身离开。 　　五月底月考罗超掉出了前五，回到第七，怕他有负担，原承先对这个名次赞了又赞。 　　罗超…… 　　他拿出四月份第二名的成绩单，“退了。好多。” 　　原承却是真的又惊又喜，“超你这月就是住院耽误了课，别放心上，你的实力已经到第二了，真是太棒了！说！今天吃大盘鸡还是酸辣粉！” 　　罗超…… 　　时间很快过去，由于案情简单，罗超又放弃赔偿，赵律师也追得紧，六月底王军的一审判决出来： 　　王军被判有期徒刑两年三个月，其余动手的四人中有两人判了一年，两人拘役。 　　王军家人不服，上诉。 　　赵律师告诉原承不用担心。王军有前科，动手人数众多性质恶劣，罗超又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高压打黑的背景下，二审很大概率会维持原判。 　　原承委托赵律师继续跟进，然后就把这件事放下。 　　即使二审减一点刑期，也不会低于一年半，他要的不多，就是能让罗超平安度过高三。 　　6月30日周六，二中高二年级最后一次月考结束。下一次就是7月底的期末考了。 　　五点四十罗超接到原承电话，“超你出来没？” 　　“刚出校门，怎么了？” 　　“哥哥你快回家！承承的有你物给你！不过珊珊不告诉你！” 　　罗超听笑了，“小坏蛋，什么礼物还不告诉哥哥？” 　　电话里妹妹的声音很愉快，“承承的不让珊珊说！” 　　“那好吧，不过珊珊，你告诉哥哥今天你们都去哪儿了总可以吧。” 　　“我们去4，唔，哈哈，我不说了，痒！哈哈” 　　听出是妹妹被原承抓住挠痒痒，罗超心里更好奇，他几步跑进小区。 　　果然，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妹妹开心的笑声，罗超也笑起来。 　　开门，罗珊正在沙发上跳，看见他就叫，“哥哥哥哥！看！你物！” 　　罗超看向护着不让妹妹摔下去的原承，“承承？” 　　原承指指茶几，笑眯眯地，“礼物。” 　　罗超眼睛都亮起来了，他两步过来一把捞起鞋子，“湖水绿！” 　　罗珊趁哥哥愣住赶紧往他背上爬，原承忙起身扶她，帮她猴在罗超背上，“天热了，这双凉快。” 　　罗超有点鞋控，尤其钟爱AJ，上次原承买的那双他就非常珍视，这让原承高兴之余也很心酸，特别心酸。 　　上辈子在一起七年，他从不知道罗超有这个爱好。 　　罗超一直穿板鞋，运动鞋，但除了他给买的那几双，就没一双是超过一百块的！ 　　感谢能重来一回，这一次，他会给他买买买！他就是这么男友力max！ 　　“承承，这双几千啊？我觉得我完全舍不得穿怎么办？” 　　“笨蛋，鞋不穿还有什么价值，快换上，我们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饭！坐车车！哥哥快快！” 　　罗超没理背上的小盆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双鞋子上，完全的爱不释手。 　　没得到回应，罗珊着急的开始拍哥哥头，“哥哥快快！” 　　原承握住小孩的手，“珊珊，承承哥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打哥哥你又忘了？” 　　罗珊扁起嘴巴，“哥哥磨蹭！珊珊要坐车车！要吃司司！” 　　原承沉下脸，“你可以催哥哥，但不能打哥哥。哥哥是最疼你的人，你怎么能打他？要给哥哥道歉知道吗？” 　　罗超终于把眼睛从鞋子上挪开，“好了，哥哥马上换新鞋，我们出去吃饭饭。对了，珊珊要吃什么丝丝？” 　　原承没理会罗超的袒护，“珊珊？” 　　罗珊眼泪要掉不掉的挂着，“珊珊不打哥哥惹。” 　　罗超心疼地伸手抱妹妹，原承却抢先抱了起来，“好了，珊珊记住，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但就是不能打自己家人，不能打哥哥，记住了没？” 　　“嗯。” 　　看着妹妹委屈的小样子，罗超立刻把鞋换上，“走，珊珊，哥哥穿新鞋跑快快，背你去吃饭饭！” 　　原承疼孩子，但也管得严，妹妹不高兴了拍他，碰到了打障碍物的习惯已经被纠正过来，现在也学会了道歉。 　　罗珊被他抱着抛了两下就高兴起来，“不要哥哥背，珊要坐车车！” 　　“好，哥哥给珊珊打个车车。” 　　“珊要坐新车车。” 　　“小胖妞你还要坐新车车啊，这个点出去能打上车就不错了你还挑，咦” 　　原承按下”-1”键，看着他笑。 　　罗超反应过来，“你不会吧，原小承？驾照拿上了？什么时候拿上的？” 　　原承笑眯眯，“昨天。” 　　“今天就买车了？” 　　原承还是没说话，只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去！原小承你这是要上天啊！” 　　原承白他一眼，罗超兴奋地直叫，“买了个什么车？什么颜色？” 　　小盆友也被他叫得兴奋起来，“白车车！珊珊挑哒！” 　 第194章 殷实，平淡，温暖 　　194、自驾 　　原承带他走到车位，十几万的国产SUV，白色，底盘很高，罗超兴奋地围着直转圈圈，“承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车？” 　　因为我们上辈子开出租都是经济适用型轿车，你总嫌底盘低，视线窄。你说过不止一次，要是我们自己家里用车，还是要买越野，至少也要SUV。 　　原承压下心中酸涩，轻笑着，“轿车的舒适度虽然高，但视野没这个好，咱俩这个头，还是要买牧马人霸道那种的。” 　　“对！而且还要改装，换轮胎，抬高底盘，上了路就只比公交矮一点，哈哈！承承，咱俩太合适一起过了！什么都能想到一起！” 　　原承拉开车门，先把小姑娘抱上去，罗珊坐在她的安全座椅上显摆，“哥哥看！珊珊的座座！还要系带带！” 　　原承给她扣上安全带，“我们家珊宝最棒，上车就系安全带。” 　　“嗯，珊珊有安全，棒棒哒！” 　　罗超正摸着座椅研究它是怎么被固定在座位上的，听到这里看向原承。 　　原承笑着翻译，“今天卖座椅的那个导购夸珊珊有安全意识，小妞就记住了。” 　　“承承的的说珊珊棒棒，奖励珊珊吃司司。” 　　罗超听笑了，关好车门坐上副驾，“什么丝丝呀？” 　　“好多司司，还有虾虾，朱老师也说好吃哒！” 　　罗超勐地转向原承，“你和那个朱老师吃饭了？” 　　“嗯。” 　　原承起步，车稳稳驶出。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原承白他一眼，“你们都不去接珊珊，人老师下班了给我打电话。怎么，你有意见？” 　　罗超想起是什么时候了，他委委屈屈地申明，“……没有。” 　　原承绷着脸，心里偷笑，正想说点什么，罗珊突然问，“承承的的，你女朋友是谁呀？珊珊肿么不知道？” 　　“啊？” 　　罗超扭头看妹妹，“谁说你承承哥有女朋友了？” 　　“朱老师呀，朱老师问珊珊惹，可是珊珊也不知道呀。” 　　原承淡淡地说，“哥哥没有女朋友，下次朱老师再问，珊珊可以告诉她。” 　　罗超看向原承，原承专注地开着车，想到他昨天才拿到驾照，罗超不敢开口了。 　　车里安静起来，路口的红灯亮起，原承刹车回挡。 　　瞥到罗超皱着眉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他没绷住笑了起来，“朱老师平时很关照珊珊，那天又一直等到过了下班时间，所以我请她吃日料感谢一下。” 　　“嗯。” 　　听出了原承的解释之意，罗超心中郁闷稍减。 　　“后来你住院那天我去接珊珊，她约我吃饭，我说，”原承看看罗超，唇角带笑，“我说没时间，我对象也着急见珊珊呢。” 　　罗超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原承笑容更大，“小妞喜欢那家日料店，我已经订好位置了，这会就过去。” 　　罗超慢慢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笑容仿佛有光，原承心神一荡，直到后面喇叭响起他才回神起步。 　　车开出一段后原承低笑起来。 　　前世今生在一起八年多，你还能轻易被他一个笑容煞到，原承，如果你真的驾龄只有一天，他坐你身边行车绝对是高风险。 　　有车之后方便很多，除了日常查店，现在原承天天开车接送小盆友上幼儿园，这让罗珊珊非常开心。 　　周天原承会带小盆友一起送罗超去补课。其实补课的地方也不远，但他们集体忽视了这个问题。 　　罗超上课时原承带孩子查店，等他下课后一家三口去兜兜风，逛超市，吃餐饭。 　　没有意外来打扰，日子幸福安逸，就像罗超的大部分同学家。 　　殷实，平淡，温暖。 　　7月15日周天，罗超难得地补习班不上课。原承和他商量，周六晚上他把作业赶完，周天他们一起去江家，避暑，顺便收辣椒。 　　老江前两天打来电话，第一批辣椒已经成熟。原承准备过去找找他前世的同学小江，看能不能以后的辣椒加工委托给他。 　　这半个月，店里又有两家加盟，现在还是七月，算是一年中最淡的季节，想到秋冬季羊杂汤的火爆，原承知道现有的辣椒存量缺口不小。 　　小江人品不错，不像他父母那样短视。 　　原承和他当过一年同学兼室友，知道这小伙子灵活又有原则，把辣椒加工委托给他，要比委托给他父母更可靠。 　　虽然老江两口子好像也接受了他的质量标准，但在原承这里，他们已经很难被信任，所以今年他才一直亲自跟进。 　　小盆友拍着手同意，现在坐车车出门是她最喜欢的活动，已经超过做饼干、蛋糕、焗饭和逛超市。 　　罗超也很开心，能和原承到山里玩一天，他很期待。 　　和好之后罗超就从内心完全接受了原承，接受他的钱，他的礼物，他的关心和他的管理。 　　以前的他感激又惶恐，幸福的同时也压力山大，现在他开始学着安心享受，不再想压力。 　　这一次分手他们都去了半条命，但同时也看清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往后余生，罗超决定同生共死。 　　他开始坦然接受原承的所有给予，也准备好和他共享自己的未来。 　　不过他们还没有”这样那样”到最后。 　　起初是因为他受伤，后来伤好了学习又忙，他们的作息始终不一致——他上床时原承都在沉睡，还打小唿噜。 　　原小承这么累，他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 　　原承感到了罗超的完全接纳，他们之间越来越接近前世的相濡以沫，不分彼此。 　　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完整，虽然还没做到最后。 　　装备是早就买回来了，但先是分手，继而罗超受伤，而那个笨蛋伤还没好全就开始为学习拼命——每天上床都在一点半。 　　原承，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这样那样”去打扰学霸。 　　罗超回来后原承提议让他中午回家吃饭。家和学校很近，回来也不影响午休，但罗超坚决地拒绝了。 　　开始是他脚伤行动不便，往返一次太费劲。 　　后来是他看到了原承的忙碌，他不愿为了自己的午餐就让原承天天匆忙往家赶。 　　他保证了半小时，终于让男朋友相信他会好好吃饭，会争取早日把那一万的餐补吃掉。 　　罗超上学后原承就恢复了每天的早饭宵夜，只不过现在家离学校更近，他早上可以多睡十分钟，六点十分再起。 　　店面分散，需要全城跑，但生意很好，除常规忙碌外加盟的客户也日渐增多，原承再次招人、培训、忙得不可开交，加上打理罗珊做家务，非常辛苦。 　　原承自己不知道，现在的他睡觉常常会打小唿噜，但罗超清楚，男朋友只有累极才会如此。 　　周天早上六点半三人出门，小盆友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罗超闷闷地按下电梯。 　　原承看着他直笑，“待会上车你就睡，我们今天不走高速，至少得三个小时。” 　　“你不是赶时间嘛，怎么不走高速？” 　　“我才拿上驾照，不能独立上高速。” 　　“哦。” 　　原承逗他，“你想上也行，我把实习牌子摘下来？” 　　罗超闷闷地摇头，“算了吧，还带着人呢。” 　　原承哈哈笑起来，“让你显摆，笨蛋。” 　　罗珊听懂了最后一句，也跟着叫，“哥哥大显呗！大笨蛋！” 　　原承懊恼地拍拍脑门，然后蹲下身正色说，“珊珊，承承哥说错了，不应该骂哥哥是笨蛋，我们都要给哥哥道歉。” 　　说完他抱起孩子看向罗超，“对不起啊超，我不该骂你是笨蛋。” 　　罗珊有样学样，“对不起哥哥，珊珊不说你笨蛋惹。” 　　罗超…… 　　但看原承认真观察妹妹的样子，他只好点点头，“没，关系。” 　　虽然只有一天行程，但毕竟往返几百公里，算是罗超的第二次出行。第一次就是今年春节去北京。 　　因为老爸常年缺席，老妈又十分吝啬，罗超从小到大就没出去玩过——走得最远也就是邻市的植物园，那还是学校组织的。 　　二中家境好的孩子太多，他的同学基本在幼儿园时期就去过北京。到现在有半数出过国，剩下一半条件一般的也在国内各大景点玩过。 　　小时候罗超还会羡慕，还会缠着老妈说想旅游，大一点后就不会了。但确定行程后他还是没忍住在兄弟群里嘚瑟。 　　嘚瑟的结果就是梁丰姚瑶也要参加，原承当然表示欢迎，还买了双份零食。 　　罗超就很郁闷了！ 　　他给原承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有送出去，本来是想趁这次出门送的！ 　　原承不知道，以为他是想第一次自驾不带外人，所以看他闷闷的就直想笑。 　　早餐没在家做，昨晚在群里商量好，一起去吃城西有名的牛肉面，梁丰家住在城西。 　　姚瑶家在城南，但这姑娘很自觉地说不用去接，她早上打车到牛肉面馆见。 　　原承对这样的分寸感很满意。”不给别人添麻烦”在他看来，就是美德。 　　吃过面出来上车，梁丰也像罗超那样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橙子你可以啊，十八岁就有车有房有公司了。” 　　原承把后座上的包放在罗珊脚下，“第一，车不值钱。第二，房是租的。第三，公司只是个小吃店，所以你赶紧上车别念叨了。” 　　梁丰主动坐在后排中间，原承对姚瑶笑笑，“委屈你俩挤一挤了，好在你苗条，丰丰现在也不胖。” 　　“不挤，就是梁丰说得太晚，我什么都没准备。” 　　原承笑着指指大包，“什么都有，五人份的，待会你们打开看看，路上时间长，慢慢吃。” 　　梁丰喜滋滋地开包，“我就说橙子肯定有准备，再说了想要什么路上直接买就行，你光瞎着急。” 　　后视镜里原承看到姚瑶捣了梁丰一肘子，他假装没发现，稳稳起步。 　 第195章 活着真好啊 　　195、野炊 　　车开出没多久，罗珊先被逗着唱歌，又讲故事，说了半天话，感觉小孩子累了后排的三人开始吃零食，喝饮料。 　　看他们又吃又喝的忙活，原承轻笑，观察到没有探头，他把车停在路边，下去摘下”实习”的黄牌。 　　“橙子你干嘛？” 　　“下一个入口我们上高速。” 　　罗超瞪他，原承笑，“高速有服务区，方便一点。放心，我水平很高的。” 　　姚瑶心里忐忑，但也不好说什么，车开动之后她就系上了安全带。原承看到也没做声，只是又快又稳地继续行进。 　　高速公路风景单一，没走多远四个乘客就都睡着，原承微笑起来。 　　罗珊昨晚一直很兴奋，睡觉都过了十一点，罗超赶作业到三点，梁丰姚瑶他不知道，但想来学霸们都很辛苦，不会早睡。 　　高速上的最后一个服务区原承开了进去，车停下后几人醒来，姚瑶带小盆友去上卫生间。 　　原承对罗超笑，“珊珊还是需要女孩子带她，我们好多时候就不方便。” 　　罗超看着梁丰走远，估计听不到了才压低声音，“原麻麻，你是想变成女孩纸吗。” 　　原承被逗笑，“滚，再皮揍你。” 　　“承承，想这样那样。” 　　原小承软绵绵威胁时简直说不出的可爱，罗超这会就很想抱着他亲一口。 　　原承左右看看，就在罗超以为他要怼自己的时候，原承压低声音说，“等你放假。” 　　“啊？” 　　“放假你就不用熬夜了。” 　　“我去！原小承你真同意啦！不行，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罗超拿出手机，“快说。” 　　原承笑得不行，“再皮我就反悔了啊。” 　　罗超马上把手机塞兜里，“走走走！上厕所上厕所！我都急死了！” 　　原承笑，这个笨蛋。 　　为了让小盆友体验服务区，他们又带小孩在超市补了点零食。 　　出了服务区几个人精神起来，原承还没来得及给车上下载音乐，大家就逗着小盆友唱歌说话。 　　说了会话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吃零食，喝饮料。 　　罗珊珊最开心，“珊珊好喜欢出来玩呀，可以坐车车，可以去服录区，还可以随便吃零食。” 　　原承平时对孩子每天吃多少零食有规定，但姚瑶梁丰带着孩子一起吃他也不好说。 　　“是服务区不是服录区啊，傻妞。”罗超吐槽妹妹。 　　“服、录、区。”小盆友认真复述。 　　哥哥姐姐们都笑起来。 　　虽然笑，但原承其实很心疼，别人家很平常的出门，在罗超罗珊这里都是新鲜的第一次。不过今生有他，他不会再让他们比别人差什么。 　　到江家时刚十点，进门发现院里停着几台车，看见他们下车老江迎出来，“小原你们来可真早，我想着总得到中午了。” 　　原承也笑着招唿，“今天出门早，江叔客人很多啊，我可得早点下单。” 　　老江笑着招唿他们进屋，“行行，你点，让你阿姨给你们做。” 　　原承点了柴火鸡，蒜烧鲶鱼，土鸡蛋饼和炒时蔬，“江叔，我们早饭七点吃的，这些菜十二点能出来吗？” 　　“差不多吧，今天人多，我现在就去杀鸡。” 　　“那赶十二点半能上吗？” 　　这次老江痛快地答应，“十二点半没问题。” 　　原承放下菜单，“江叔，我同学他们这会去山里走走，我看您这边也忙，要不让谁带我去收辣椒就行。” 　　“我儿子在家。” 　　老江说着喊了一嗓子，“涛涛你过来，让他带你去，几家子都摘好了，只要你过目就能送去加工。” 　　一个小伙子应声进屋，圆脸长眼，笑起来像个肉包子，正是他前世的大学同学江涛。 　　原承笑，“你好江涛。” 　　江涛笑出了包子脸，“老听我爸说你，老能干了，和我同岁，我还上学呢你都当大老板了。” 　　明明不是东北人，但江涛说话总带点东北口音，据他说是看小品看的，最后他们一个宿舍都有了口音。 　　熟悉的语调一出，原承笑起来，“你稍等啊，我和我同学说一下。” 　　“超，你们去玩吧，往左走山里能采蘑菇，还有野草莓，一公里那有眼泉，底下是水潭和小溪，可以捞虾。后备箱的包和袋子提上，都是珊珊的装备。” 　　罗超有些迟疑，“梁丰你们带珊珊去玩吧，我陪原承一起。” 　　原承笑着摇头，“我就是跟江涛挨家去收辣椒，不好玩，你们快去吧。” 　　罗超不说话，梁丰也好奇，“橙子，要不我们先和你收会辣椒，然后再带珊珊玩。” 　　“那行吧。”原承笑眯眯地，“刚好让珊珊看看辣椒长在哪儿。” 　　收辣椒果然不好玩，原承忙着验货，看地，预定下一批，出了第一家梁丰他们就没兴趣了。 　　罗超坚持要陪原承，梁丰姚瑶带走罗珊，罗超把包和袋子交给他。 　　一见水罗珊就兴奋起来，马上就想下去，梁丰打开袋子，除了纱网、折叠水桶，里面还有一双小雨鞋。 　　姚瑶不由感叹，“原承带罗珊真是太用心了。” 　　梁丰打开包，除了衣物，还有餐具包和儿童湿巾、护肤用品，他也感慨，“当爹妈也不过如此，我看得都羡慕。珊珊虽然没父母，但有原承她也不缺啥。” 　　罗超一直陪着原承，看他一筐筐验货，挑捡，装袋打包，雇车，和江涛聊——原承想以后委托他全权负责收货加工。 　　江涛一开始还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哪能行，原承边鼓励，边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后，他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罗超…… 　　男朋友就是这么神奇！ 　　原承和江涛商量，待会吃过饭罗超他们玩着，他俩一起把辣椒送到县里的加工坊——他已经预约过。 　　只是今天他不能像往常那样等加工完再走，这是新鲜辣椒，小工坊里烘干要六小时，还得粉碎，他带来的一车学霸明天都要上课。 　　江涛答应他会盯着，明天也会找人让长途车把货带过去。 　　罗超看着原承有条不紊的一件件落实好，心里觉得很骄傲。 　　快一点时回到江家，梁丰姚瑶正带着罗珊在院里转悠，罗珊手里还拿着一盒牛奶，原承注意到小盆友已经换过衣服了。 　　他笑着问，“菜都上了吧，珊珊你现在喝牛奶吃不下饭饭了。” 　　小盆友大眼睛看着他，眨出萌萌之光，“没有饭饭。” 　　梁丰气愤地说，“又来了波客人，我们的菜不知道是上给别人了还是没做，我去问光说让再等等，再问就是”马上”，到现在半个小时了连个鸡蛋饼上不来。” 　　原承眉头皱起来，准备去县城的江涛也尴尬了，“我去看看。” 　　原承跟进厨房，屋里烟雾缭绕，江妈炒着一盘腊肉青椒，正呛得咳嗽。 　　上次来原承就发现屋里没有油烟机，只有个挂满油污的小排气扇。现在他又注意到咳嗽的江妈既没戴口罩也没偏过脸去避开锅灶。 　　江涛先问，“妈原承他们的菜你咋没做？他们不是十点多就点了吗？” 　　江妈没好气地说，“催催催！你们就知道个催！我倒是长着八只手啊！” 　　说完转身，可能没想到原承跟在后面，她顿了一下，“那个，小原，这桌就差两个菜了，我炒完他们的就给你们做。” 　　原承四顾看了下厨房，“我看外面棚子里也有灶台，您把给我杀的鸡拿来，我自己炒吧。” 　　“那个，老江这会给你重新杀去了，马上就好。” 　　江妈说完继续翻炒几下，然后装盘递给江涛，“端到幸福厅去。” 　　原承想说什么，但看江涛的脸已经涨红，他想了想，“涛涛你帮我看看你爸给我们杀的鸡整好没？要没有就算了，我们跟着辣椒车去县里吃饭。” 　　“诶，好。” 　　江涛刚出去，老江走了进来，“鸡好了，你快点！那个，小原，那个，你们回来了。” 　　原承看着他不说话。 　　老江尴尬地解释，“这桌客人催太急，我看你们十二点了也没回来，鸡都炖好了，就先给他们上了。这不，我又给你宰了只大的，这就让你阿姨炒。” 　　上菜回来的小江不高兴地看着他妈，“幸福厅又加了份蒜烧鲶鱼。” 　　江妈刚把锅刷出来，一听也不高兴，“点个菜都不利索，一阵加一个一阵加一个，烦死了！” 　　说完看向原承，“那个，小原呐，反正你们的鸡也得等，不行我把鱼先给他们上了，打发他们早点吃完，待会几个灶空下来专门给你们做。” 　　原承看着老江夫妻，“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江师傅，你的生意一直做不起来，难道从来没想过原因吗？你们给客户的体验太差了。” 　　虽然理亏，但被这样说到脸上老江也很不高兴，“小原，今天这事” 　　他说了半句就停下来，原承看着他，“我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我十点下单，讲好十二点半上菜，我们十二点没回来有毛病吗？” 　　“怎么就能因为这个原因把我们的菜上给别人？” 　　原承笑得很嘲讽，“还是您觉得幸福厅的人开的车好？或者是，怕我吃了不付钱？” 　　“这，不是” 　　“还有，您说杀得这只鸡大就更有意思了，您的鸡都是论只卖的又不秤斤，这只更大，那就是说早上您专门给我挑了只小的杀？” 　　“还是您觉得这只鸡大一点我就占便宜了，就可以多等等不计较？” 　　江妈沉下脸，“小原，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我这儿就这么几个灶，你们回不来我也不能占着灶等，所以才上给别人。” 　　原承冷笑，“那是你的接待能力有问题，统筹太差，如果你认为这要怪客人没有在约好的时间前回来，” 　　说到这儿他加重语气，“没有提、前、回、来，那我也无话可说。” 　　“行了，”原承转向江涛，“我们一起去县城吧，我请你。” 　　江涛尴尬地笑出包子脸，“咋能让你请，我请你，今天这事怪我们没整好。嘿嘿，统筹的不好。” 　　江妈不高兴地制止，“涛涛，你爸鸡都杀了！今天不做这鸡就浪费了！” 　　“行了妈！你做了我晚上回来吃！你快别说了！” 　　原承看出江涛已经尴尬至极，他想了想，“涛涛，你帮我找两个小点的锅，一个要能炒菜的铁锅。我还要点米，要点调料，我们去水边野炊，没人管吧。” 　　江涛摇头，“收拾好就没事，我二叔就是这儿护林员，我给他说一声。” 　　原承笑起来，“那行，我就不跟你去县城了，你自己跟车走吧。” 　　江涛挺挺胸，“你放心，我看着他们整。” 　　江涛用家里的电三轮把他们要用的东西送到水潭边，原承组织大家捡石头，垒起一大一小两个灶台，捡枯树枝点火，然后烧水。 　　他就着潭水洗锅淘米，又把鸡细细洗过一遍。 　　先把鸡油扔进炒锅干煸，等出油后捞出油渣，再倒入胡麻油，量比平时炒菜用得多，然后加入两颗大料和一大把花椒，爆香后捞出，最后放入鸡块。 　　鸡块炒干水份后加盐、十三香，葱段姜片蒜瓣和大量干辣椒，翻炒过后加老抽上色，生抽调味，少量冰糖提鲜，最后倒入几罐啤酒，盖上锅盖。 　　没有他自制的酱料，但胜在食材新鲜，又是柴火灶，闻着也很香。 　　炒鸡的空档原承煮了米饭。 　　整个过程大家都热烈参与，笑声叫声不断，他们和孩子一起唱歌，小盆友还给大家跳新学的舞，哥哥姐姐们都是大声叫好，掀起一阵阵声浪。 　　罗超没唱，他只是不停地拍拍拍，一会就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有火之后罗珊珊不再惦记玩水——开始玩火。 　　原承看着她玩，盛出米汤后就开始控制她添柴，不让她把饭焖煳。 　　土豆削皮切块，反复过水洗掉淀粉，这要等鸡半熟后下锅。原承又切了青椒蒜苗，这些和泡好的粉条都是临出锅时才放。 　　因为鸡很大只，土豆粉条原承都拿得不多。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原承让罗超去洗菜板、碗筷和水果。他坐在灶台边的石头上，拍着水边的几人玩闹。 　　蓝天、白云、青山绿树、泉水小溪，铁锅里炖着农家肥鸡，空气里飘着米的甜香。 　　活着真好啊，他的爱人妹妹和朋友都在笑，美好的像风景片广告。 　　罗超玩着玩着跳过来和他挤在一起，“承承，我从来没这么玩过。” 　　原承对他笑，“开心吗？” 　　“开心！特别开心！” 　　罗超双眼弯起，璀璨如星，原承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似的，然后，他就被一块小石子打中。 　　梁丰双手丢着几颗小石子，样子嚣张极了，“你俩能不能行了，一会功夫就黏一起，不知道爱护小动物啊！” 　　自从丁一说过后，爱护小动物就成了他们的梗。 　　罗超回扔一颗石子，“你俩不黏啊！还好意思说我们！” 　　小盆友大声问，“丰丰哥哥！哪有小动物？” 　　说着举起她的小网，“是虾虾吗？” 　　几个哥哥姐姐笑得更大声了。 　 第196章 不要钻牛角尖 　　196、思路 　　不知是现杀的柴火鸡香，还是等久的人觉得它很香，总之开锅之后就是一通抢，连姚瑶都不顾形象地站在锅边勐捞。 　　原承照顾着小盆友，罗超忙着从锅里给他运，不时还要和梁丰的筷子打一架。一群人大唿小叫，很快一大锅就吃的一点没剩。 　　吃完了罗超才叫，“我去！刚怎么忘拍了，光顾着抢。” 　　梁丰白眼，“活该！” 　　姚瑶抿着嘴笑，“我拍了，待会发你。” 　　“好。”罗超笑起来，“丁一喊半天了，说要看成品。” 　　吃饱的几人懒洋洋地瘫上草地上，原承给大家盛米汤熘缝，小盆友都喝了两碗。 　　喝完汤梁丰主动去洗锅，原承觉得他就是想用大锅玩水。 　　果然，洗了好久。 　　把垃圾捡掉，东西全部收拾好，到地面还原时罗珊珊又玩了一身水。 　　她的衣服包已经放回车上，这里的山风又大，原承把她抱在怀里往回跑，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山间。 　　回到江家，原承先带罗珊换衣服，然后去找老江结账。 　　他还是按菜单上的价结了鸡和米饭的钱，在溪边玩得久，现在已经快五点，院里就剩他们一台车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锅碗，老江有些抱歉，“今天客人太多，没招待好你。” 　　原承淡笑，“没事，我们也玩挺好。溪边都收拾干净恢复原状了，我们这就走。” 　　原承把车开到县城的辣椒工坊，江涛果然还守在那里，原承把辣椒款全部转给他。 　　江涛看着手机有些愣，“难道你不应该收到货了再付款吗？” 　　原承笑，“我信你。” 　　江涛…… 　　“真的，今天的事你也不赞成吧，我看出来了。其实生意不管大小都要讲诚信，没有契约精神是走不远的。” 　　江涛尴尬地笑笑。 　　“刚才江师傅问我这个款怎么结，我说我跟你联系。就咱们早上商量的，以后这事我直接找你。” 　　江涛郑重点头，“行。” 　　原承笑起来，“放心，只占用周末时间，不会影响你学习的。” 　　几人回到车上，梁丰不解，“橙子你干嘛还要和他们做生意？这家也太没点数了吧。” 　　原承发动车子，“这种辣椒因为产量低种得人少，我只在这儿见过，所以只能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梁丰恍然，“哦。” 　　“老江一家兄弟多，算是这里的大户，家里堂哥还是堂弟是村支书，我要找别人办这事，估计还不如他。” 　　原承微笑着，“其实什么人都有，我们不可能只接触和自己对脾气的那部分，多忍耐吧。当然，我也会想办法改善。” 　　罗超看他，“所以你跟江涛合作。” 　　“嗯，我没空一直盯这边，事情总得找人来做，那就想办法。” 　　原承讲了从前老江以次充好的事，也说了今天在厨房江涛和江妈的争执，最后结论是，江涛应该比他爸妈可靠。 　　其实最早原承是想自己开个小加工厂，专做煮汤配料和油辣子，但现在他已经决定罗超高考后就离开，以后也不会回来，就不想再费事。 　　梁丰听得直摇头，“听着都麻烦，橙子你一天天的太麻烦了。” 　　“其实也没什么，人这辈子说不上就能碰到点什么事，碰上了解决就好。” 　　原承笑笑，“比如今天这事，挺气人的。我可以和他们吵一架，但结果就是我们去县城餐厅吃顿饭，大家还都不痛快。可我们换个思路，不就玩挺好？” 　　梁丰若有所思，“是哦，江涛说他叔叔是护林员，可能没这个关系也不能让我们野外用火。” 　　原承从后视镜里看着梁丰，“是这样的，所以遇事多想想，换个思路，不要钻牛角尖。” 　　姚瑶感叹，“感觉原承比我们成熟好多啊，和你一比，我们除了上学什么都不会。” 　　小盆友车一动就睡着了，原承压低声音，“你们现在是储能阶段，好好上学就足够了，以后的人生加速度肯定要比我快，快很多。” 　　梁丰摇头，“那可未必，我们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多半还比不上你最差的店。” 　　原承轻笑，“丰丰你该不会也把钱当做唯一标准吧？” 　　梁丰叹气，“不是我把钱当唯一标准，而是钱本身就是标准，成功的唯一标准。” 　　姚瑶赞同，“我爸常说现在社会的价值观不好，但它就这么客观存在，不服都不行，人总得先生存再说其他。” 　　“先生存是对的，但一定要在生存之后构筑理想。” 　　说完原承自己先笑起来，“现在社会现实的，提理想都感觉不好意思。” 　　一车人都听笑了。 　　笑了会原承才说，“可是如果没有理想，就不算对自己的人生有意识，那有多少钱也不会一直快乐满足。” 　　梁丰不以为然，“还是先让我有钱再说吧，等我先快乐满足一下再想怎么能”一直快乐满足”。” 　　原承笑着摇头，“先有钱是对的，但欲望无止境，赚钱的同时一定要对自己的人生有清醒意识，有目标，有规划。” 　　梁丰摇头，“听不懂，我只想赶紧毕业赚钱。” 　　原承无奈，“好吧，你先赚钱。不过你有赚钱思路没？以后考哪儿？学什么专业？” 　　梁丰看看女朋友，“瑶瑶想考北师大，我也去吧，以后当老师也挺好，还有寒暑假。” 　　“那我给你个建议。” 　　“你说，橙子。” 　　“我建议你高考结束后就先带几个家教，上了大学也别停，除了赚钱，主要是积累经验。如果不考研的话，以后毕业也没必要进学校，自己开个工作室一对一就好。” 　　“这能行吗？”梁丰怀疑。 　　“怎么不行，超做家教的事你知道的，胡妮他教得好，程鹏就是胡妮家长介绍来的。只要你带出几个学生，慢慢就会好起来。” 　　姚瑶不解，“那为什么不进学校呢？进学校不是更稳定吗？” 　　原承从后视镜里看看姚瑶，“姚瑶爸妈是大学老师吧？大学老师和中学老师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但在咱们这，有编制的老师理论上是不允许在外面培训机构代课的。当然好多偷着代的，可这就是风险，而且” 　　原承又看看梁丰，“丰丰知道的，像我妈那样的她也代不动课，光是在学校从早忙到晚就累够呛。我妈在家都不说话的——她白天说太多了。” 　　姚瑶恍然，“高中老师是最累的。” 　　“是啊，累，收入还不高，丰丰你开个工作室，周一到周五好好备课，周末忙两天，肯定比在学校要轻松，收入还高得多。” 　　想了想原承补充，“不过前提是得有真本事，而且也没有体制内的优势。” 　　梁丰皱眉，“让我想想。” 　　罗超在朋友圈嘚瑟得太成功，丁一要求考完他们也出去野炊。 　　不用走多远，城郊有营地，虽然不能在泉水边埋锅做饭，但他们可以烧烤，也很有意思。 　　虽然觉得意思不大，原承也积极响应，主要是上次罗超和小盆友都太开心了。 　　丁一是直接跟原承联系的，等罗超知道时原承已经订好了位置，丁一已经攒出了一个队伍。 　　罗超…… 　　他还想”这样那样”的！考完了！他不用再熬夜了！他们能同时上床了！原小承都答应过的！ 　　7月21日二中结束期末考，大家上的补习班也基本都停课，丁一和原承把日子定在了22号周天。 　　一大早原承先带两兄妹去采买。 　　鸡翅，羊肉串，香肠，骨肉相连，饼，青菜，各种调料，纸餐具，足足提出来两大袋。 　　加上饮料啤酒纯净水和他带的锅，案板，刀，油刷，蜂蜜，鸡肉菌菇，调料盒，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约好十点半学校门口见，原承十点二十赶到时人已来齐。 　　丁一赵冬上了他的车，剩下的人又打了两辆车才坐下。 　　营地只是山脚下的一块空地，离山还远，水就是自来水，每个位置的标配是顶篷、桌椅和烤炉木炭，方便程度挺高。 　　营地西边是片人工林，可以扎吊床，东面是个做拓展的小基地，有绳网平衡木之类，也有秋千架。 　　原承在这边生火的时候，罗超已经带妹妹探险了一圈。 　　刚大考完，大家都是轻松愉快。打球，打游戏，拓展比赛，你争我夺地烤串，玩得很嗨。 　　买来的原料都是半成品，原承由着他们去闹，他在炉子的一角支了深锅，炖上了从家里带来的土鸡。 　　鸡已经剁小块浸泡过，原承打掉浮沫后放入泡洗过的牛肝菌和鸡枞。 　　泡菌的水也没浪费，过滤后被他装进瓶子带来，现在都加在锅里。 　　盖上锅盖，原承开始地切土豆片，切香菇青椒洋葱，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说不出的帅气。 　　丁一见过他下厨不奇怪，其他同学却看得一愣一愣，“原承你可以啊！” 　　原承得意脸，“那是，专门练来唬你们的。” 　　大家听得直笑，他又补充一句，“切了十五个土豆才练成这样。”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男孩子的友谊简单纯粹，能一起喝酒打球就能做朋友。 　　原承风趣幽默，情商高，很会照顾大家情绪，现在又很会烤肉做菜，以至于当丁一提议——选他作他们的组织委员时，大家都是高举双手，哄然通过。 　　原承笑，“我觉得我可以做后勤保障，组织还得靠丁丁。” 　　赵冬一摆手，“让他当副组织委员。” 　　大家哄然大笑，又一致通过，丁一跳脚都没用。 　　看着原承这样受欢迎，罗超心里很骄傲！男朋友就是这么帅！ 　　吃肉，喝啤酒，几波肉串过后原承开始烤蔬菜烤饼。 　　丁一赵冬他们起初还帮忙，但这不是腌过料的肉串——只需照看火候。调味料都得自己加，最后成品有苦有咸有焦炭，然后就只剩罗超给他打下手了。 　　一直闹到四点，酒喝光，两大包肉菜吃完。原承打开汤锅盖子，瞬间浓香四溢！ 　　丁一先跳过来，“我去，这也太香了吧！” 　　同学们一拥而上，原承把一盒纸碗交给罗超，他去抱罗珊。 　　小盆友一直兴奋在哥哥们旁边来回窜，才在吊床上睡着，这妞起床气大，罗超不敢去叫。 　 第197章 一直走到天尽头 　　197、出行 　　营地周围没车，喝过汤后大家分工清理场地，原承运了两趟把人送到城边的公交总站。 　　最后回来接罗超他们，一上车丁一就问，“原承，你买的鸡多少钱，牛肝菌大概多少钱，就差这两个数了。” 　　原承摇头，“你把今天这些和场地费A了就行，那些都我从家里拿的，不用算。” 　　丁一反对，“那哪行，本来那些调料蜂蜜就没算，再要这样以后都不好意思叫你出来玩了。” 　　赵冬也说，“就是，今天就你最辛苦，活都你干的，我们光吃了，也没帮上忙。” 　　原承笑，“我好歹也当选组织委员了，还是正的，请大家喝碗汤还要算账？” 　　丁一笑起来，“行行，不算了，听你的，你是正的嘛，我天天和这帮家伙一起混着都没混上个正职！” 　　罗超白他一眼，“原承这个正职是干活的正职，你确定想换？” 　　丁一回了个更大的白眼，“我和原承说呢，你边儿去别捣乱！” 　　罗珊珊车一开又睡了过去，大家自然地压低声音，车里陷入安静，很快丁一和赵冬也睡着了。 　　罗超摸摸原承放在挡把上的手，感觉很心疼。 　　原承握住他的手，侧过脸笑，“等明年六月考完你就去学车，以后我们就可以换着开了。” 　　罗超捏捏他的手，“嗯。” 　　赵冬丁一家都在二中附近，原承把他们放到路口。 　　再次启动车子回家时就很沉默，罗超知道他累，也没说话。 　　车停好罗超背包拿东西，原承抱孩子。小盆友玩得太累，一直睡上楼。原承给她脱衣服脱鞋，罗超拿热毛巾擦小手小脚，就这都没醒。 　　原承轻笑，“今天都跑疯了，是累够呛，让睡吧。” 　　“嗯，明天再洗。” 　　把孩子放进小床，原承准备去洗澡，在炉子边站了一天，身上头上全是味儿。 　　罗超拿着衣服跟在后面，“一起。” 　　原承…… 　　都准备好洞房花烛的，罗超却觉得他太累，不舍得，而且他们明天要出远门，也不合适。 　　可又实在舍不得松手，就一直抱着吻着，黏黏煳煳地洗了一小时。 　　原承，真心觉得这么磨蹭比”这样那样”还要累。 　　但这是男朋友的体贴，不能拒绝，并且，他今天也确实没心情。这几天了，他心里一直很不安——吴晓玲已经失踪一周多。 　　原承一直悄悄关注着吴晓玲——她就是罗超高三生活的不定时炸弹，让他无法不戒备。 　　不过他一个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关注也就是确定她是否还在工作。原承的想法，只要她还工作，那么她的生活基本就是正常的。 　　方法也简单，因为知道她是下午三点交班，隔段时间原承就在这个点到她单位附近，观察下她是否出入。 　　看到人了他直接离开，看不到人的时候他就打单位固话找她，只要有人叫她听电话或者说她已经下班，他也就挂了。 　　但从上周起就再没看见人，电话打过去对方只说她已离职，去向不知。 　　前几天原承去枫林苑找过两次，敲门没人开，问对门说有段时间没见了，不知道人去了哪，之前听见过吵闹。再详细却是不知。 　　原承没有告诉罗超，但他心里很不安。 　　二中的高二暑假只有二十天，其中还安排了一周军训，真正的休息不到两周。 　　原承很早就和罗超商量过，他们用一周时间去游神农架。剩下几天罗超有补习班的课，还有大量卷子。 　　现在虽然吴晓玲失踪，原承也没想放弃计划，毕竟这是罗超高三前最后的休假。 　　他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找找她。 　　人莫名辞职失踪让他戒备，但怎么找他却是毫无思路。更何况找到了又能怎样？问她为什么不上班吗？还是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他一个债主，是不是管得忒宽了。 　　原承苦笑，算了，枫林苑的房子马上就该交租，如果她还续租，怎么都会联系罗超吧，他可不相信她会那么有志气自己解决。 　　而在此之前，还是让那傻小子高兴几天吧。 　　外出的行程从7月23日中午开始，上午原承要查店。这次一走一周，要给辛田都安顿好。 　　罗超也没睡懒觉，他把家里大扫除一遍，洗了衣服床单，刷干净他们仨的鞋。 　　原小承是最见不得脏乱的。 　　果然，男朋友回来就笑眯了眼，伸手抱住他先吻一下，“真贤惠。” 　　罗超两手捏住原承的脸，学他平时的语气，“再皮揍你。” 　　原承听得直笑，“出门前威胁司机可不是好习惯。” 　　罗超迅速改捏为揉，表情小谄媚，“您辛苦了，小司机，要不要睡会再出发？我们不着急。” 　　原承笑得不行，“出去玩这么开心啊？” 　　罗超也大大地笑，“当然开心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原承揶揄，“那是谁和我分手来着，还说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累。” 　　罗超张了张嘴没说话，脸却苦了起来，他双臂环住原承的腰，拿头碰他脑门，“我给你跪下吧。” 　　话一出口原承就后悔了。说好不抱怨的！原承！你觉得你在开玩笑，但那个笨蛋是真会有负担！ 　　他马上把人搂紧，故意在他耳边坏笑，“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以后除了在床上，不许你跪下。” 　　说完就对他耳朵吹了口气。 　　这个敏感点现在的罗超还不知道，所以他还没从”只能在床上跪下”的丰富联想中回神，腿就一软，挂在了原承身上。 　　再开口时已经气急败坏，“原承承，你故意的！” 　　原承又吹口气，还吮了吮这个敏感的耳垂，轻笑，“是啊是啊，我故意的，不服你来咬我呀。” 　　罗超这次有防备，倒是没腿软，但他勐地抖了一下，罗小超也起了好大反应…… 　　半天了他才憋出一句，“要不是留着你开车，原小承，我现在就办了你！” 　　哒哒哒跑出来的小盆友听到了最后一句，她用力往他们中间冲，“珊珊也要抱抱！” 　　两个哥哥敏捷地迅速分开，罗超一把捞起小孩，用手戳她脑门，“胖妞！哪都有你！” 　　罗珊珊毫不在意地打开他的手，“哥哥你刚才要办什么，是办大事吗？” 　　原承对上卫生间有比较含蓄的说法，就是办大事和办小事，小盆友觉得有趣，特别接受。 　　原承哈哈笑起来，罗超什么绮念都没了，再开口时无奈极了，“是啊是啊，哥哥想办件超级大的大事。” 　　“那你快点去卫生间！” 　　小姑娘说着就往地上熘，特别懂事的样子，“承承的说要出门惹！” 　　罗超…… 　　原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罗超早上已经打好了包，原承检查过后宣布出发，“走吧，我们去买个全家桶套餐上车吃，节约时间，今天要赶赶路。” 　　“今晚住木鱼吗？” 　　“嗯。木鱼住两天，今天一晚，明天我们去官门山，那儿有大鲵馆，蜜蜂馆，还有好多花，杜鹃，兰花，蔷薇，还有草药，适合带珊珊去。” 　　三人在门口换鞋，罗珊珊问，“承承的的你不是说还有大猫猫吗？” 　　原承摸摸小脑袋，“有啊，那儿有大熊猫，有生态博物馆，还有野人洞可以藏猫猫，很好玩的。” 　　罗超背上包，“官门山玩一天？” 　　原承点头，“官门山是生态科普景区，值得深度游。咱们这次出去不打卡，到时候不坐观光车，直接走木栈道，挺有特色的，你肯定喜欢。” 　　罗超摸摸原承后背。 　　选择神农架的时候原承讲过，那是他和原爸最后一趟旅行的最后一站，因为当时走过其他景点，时间紧，只在那里待了两天。 　　两父子本来说好以后专门去深度游的。 　　出门上车，出城直接上高速，虽然全程不到六百公里，但因为后半段是山路，到木鱼镇时已经晚上九点。 　　午餐在车上吃得全家桶，晚餐在服务区吃了快餐，原承担心长途行车孩子累，专门在后排给她铺出个小被窝。 　　罗珊适应良好，吃全家桶，上”服录区”，坐车车，这些都让她兴奋。 　　罗超也很兴奋。 　　本来原承还想让他睡一会的，但他完全舍不得闭眼，一直看着窗外，“这边风景和咱们那完全不一样。” 　　原承摸摸他的手，“这次时间紧，我们主要在木鱼、神农顶、大九湖三个地方好好玩，其他的以后再来。” 　　罗超用力回握，“承承，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好像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天尽头。” 　　原承笑得温柔极了，“有啊，我和我的全世界在一起，感觉都能围着地球绕两圈。” 　　原承提前预订了神农宾馆，这也是他和老爸上次住过的，只可惜时间太久远，他已经忘了当时他们住在哪栋楼。 　　这个宾馆房间大，床也宽，停车方便，原承照例订的标间。 　　小盆友挑了靠窗的大床，原承放好东西，给她换了身厚点的外套，“咱们出去吃饭饭，这儿的温度低。” 　　“承承的的，是吃腊排肚吗？” 　　在服务区吃快餐时原承许诺，晚上要吃大餐，要吃腊排骨锅。 　　“是啊，珊珊留肚肚了没？” 　　“留哒，珊珊还能吃，”小盆友想了想，显然在评估，然后就认真地拍拍肚子，“还能吃一大碗！” 　　两个哥哥哈哈笑起来。 　　吃了特色腊排骨锅，炒野菜，喝了几杯当地产的高度白酒，罗超眼神开始迷离，他笑着把妹妹扛在肩上，宣布要夜游木鱼！ 　　原承！ 　　虽然开了一天车十分疲惫，还有点晕淘淘，但他也不忍扫兴，原承上去扶住罗珊，“珊宝下来走。” 　　“珊珊高高！珊珊好开心呀！” 　　罗超笑着提速，甩开大步往坡下冲，“珊珊飞一个就更开心了！” 　　“你慢点！别把小妞摔下来！” 　　“我不快！我没喝多！唔，珊珊别捂哥哥脸！看不见了！” 　　原承追上去坚决地把小盆友抱了下来，“你走那么快她又没个抓手的，没抠你脸就不错了。” 　　“珊珊才不抠哥哥！” 　　原承没好气地看着小孩子，“知道了知道了，你最疼哥哥！不过想高高要等明天你哥清醒了再说。” 　　说完又瞪罗超，“好好走，要不就回去睡觉，你俩再摔一跤明天哪都去不了。” 　　罗超笑着伸出双手用力揉他脑袋，“不，我要夜游木鱼！不，我要先围着我的全世界跑一圈！” 　　说完就围着原承绕了一圈。 　　罗珊珊有样学样，也跟在哥哥脚后绕圈圈。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 　　拉过一大一小的手，“再绕你的全世界就彻底晕了。我们慢慢走走吧，我记得这条街后面有河，旁边还有吊脚楼酒吧，可以去喝杯茶。” 　 第198章 “我爱你” 　　198、害怕 　　虽然原承详解过，但官门山之行还是大超预期。 　　蒙着铁丝网的木栈道湿漉漉的，遍布青苔，像一条绿毯长廊，脚下的石槽河哗哗流淌，水声清越，身边山崖嶙峋绿树荫荫，宛若桃源。 　　只有时不时出现的”小心勐兽出没”警示牌才又把人拉回现世。 　　游客没想像的多，基本还都坐观光车，木栈道上行人很少，两兄妹兴奋极了，一直又叫又笑，每一个观景台都要跳上去看一看，拍照。 　　很安静，除了对面公路偶尔驶过的车辆，就只有河水的喧嚣。原承微笑着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的全世界。 　　罗超体力好，来时分配任务是他带孩子原承背包，现在看他拿着自拍杆各种拍，原承把给他买个好相机列入计划。 　　即使不想承认，但原承想他大概还是继承了老妈的很多坏基因，比如没情趣，生活一板一眼。尤其现在心已沧桑，很少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但看着眼前活沷沷的罗超，他的少年，原承开始反省。 　　收起你的飘零惶恐，原承，就算只有三十年又怎样，这世间多的是人没活过，没爱过，你心有戚戚，他们就能快乐吗。 　　罗超跳过来搂住他，“看镜头！” 　　原承笑起来，罗超按下去，轻微的咔嚓声后两张笑盈盈的帅脸定格在手机上。 　　注意到小盆友在那边往水里丢树叶，原承轻笑，“再来。” 　　说着就侧过脸在罗超脸上轻吻一下。 　　罗超！ 　　完全没想到原承会这么主动！这么大庭广众的！ 　　也不是，除了妹妹栈道上没别人，罗超愣了下才笑，“我忘摁了，再来再来！” 　　原承瞥一眼还在玩的小孩子，又吻了过来，这次罗超也转过脸，唇贴着唇，轻微的咔嚓声简直响成一条线。 　　青山绿水间，美如画的少年唇齿相依，额头相抵，心中俱是幸福满溢。 　　他们拥有彼此，他们拥有全世界。 　　认识了一圈动植物，两兄妹最喜欢的还是熊猫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真的熊猫。 　　去时一群人围着玻璃墙看熊猫啃竹子，吃完了这大国宝就躺平开始睡觉。 　　人群慢慢散去，小盆友却依然喜欢的挪不开眼，“承承的，珊珊也要吃饭饭！要躺展展费觉觉！” 　　罗超…… 　　原承笑着，先找地方坐下，然后拿出自热米饭。 　　来前他不确定景区里有没有餐厅，反正他上次没发现，而现在小盆友要看着熊猫吃饭，算是没白准备。 　　罗超拿出三个水杯，妹妹是蜂蜜水，他和原承是绿茶。 　　水是早上在宾馆烧好的，原承四季都不喝冰水，所以他出门会带折叠水壶和大保温杯。 　　罗超从前很喜欢饮料，现在被原承同化，也觉得其实喝热茶更舒服解渴。 　　吃过饭罗超去丢垃圾，小盆友继续看熊猫。看了会就揉着眼睛过来找承承的的，原承把她抱在怀里，只拍了几下孩子就睡着了。 　　他从包里拿出外套把孩子裹住，罗超伸手想接过来，“我抱，你歇会。” 　　原承偏偏身体避开，“现在不就歇着嘛，你要不也眯会。” 　　罗超过来和他挤着坐在一起，“累不累？” 　　原承微笑，“不累，这才走多远，我在店里也要一直站着的。你靠我身上眯会儿吧，我白天不睡都习惯了，现在正经是你的午睡时间。” 　　“我不困，嘿嘿，开心，一点也不累。” 　　原承笑，“今天都是平路，明天我们天生桥和香溪源，晚上住神农顶，后天去爬神农谷，那才是考验体力的时候。” 　　“没问题，我看你背带也拿了，我背着珊珊上。” 　　“嗯，我们在神农顶住两天，那是看山，然后去大九湖再住两天，那里看水，小妞爱水，适合她。” 　　“好。” 　　“大九湖的九个湖栈道都能连上，可以走过去，也可以坐小火车，还能租电动车，那边有天鹅，珊珊肯定喜欢。” 　　罗超双眼亮晶晶的，“我听得都喜欢，这些都你和叔叔玩过的？” 　　原承笑容淡了点，“我们上次只去了官门山、天生桥和神农坛，倒是去了个野人洞，那是个溶洞。我说的这些都没去过，是我从网上查的攻略。” 　　罗超揽住原承的肩，“以后我都陪你去。” 　　“嗯。” 　　原承笑，“三十岁前我们尽量多走走。” 　　“干嘛三十岁之前，”罗超揉他的头，“我们有一辈子可以走。” 　　“……好。” 　　不明白原承为什么突然低落，估计是想起了他老爸，罗超忙转移话题，“承承，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是多土，多没见识。” 　　原承看着他。 　　罗超自嘲笑笑，“丁丁他们说去哪玩的时候我还说，网上什么介绍没有，又详细，图片还能放大，看得更清楚……现在想真是，太可笑了。” 　　原承听得心疼，忙用肩撞撞他，“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什么都能见识到。” 　　“不是的。” 　　罗超揽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是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日子原来可以这么过，生活原来能这么幸福。承承，有你才有一切。谢谢你。” 　　原承低下头，“笨蛋，你这么好，没我也会过得特别好。” 　　罗超放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压了压，没说话。 　　不是的，没有你，我的心就是个空洞，世界都没有颜色。 　　考虑到小盆友，原承行程安排得很轻松，也没有计划漂流那些，第二天的天生桥和香溪源小孩子都玩得很尽兴。 　　进入神农顶景区罗珊兴趣就减了。这里没水，没熊猫，只有爬不完的楼梯，虽然累了有哥哥背，但也感觉不如前两天有意思。 　　看着在原承背上睡熟的妹妹，罗超吐槽，“这小坏蛋就玩水还成，活蹦乱跳的，现在咱俩累成狗，她倒睡着了。” 　　他们现在正在神农谷谷底，这是个V形游览路线，山大沟深，木栈道蜿蜒，好几段栈道上还罩着铁丝网，显然是防落石。 　　入口处的标识上写着走一圈要三至四小时，正逢大雾，白茫茫的能见度很低，因此大部分人都只在谷顶的”金狮坐阵”那儿拍拍照就离开，谷底人很少。 　　他俩这半天，就一个也没碰到。 　　谷底没雾，触目都是高大的冷杉和看不到头的栈道，罗超突然指指前方，“承承你看。” 　　木台阶临边的一条木板，边缘有两块缺损。可能年代久远，这里的栈道颜色都发灰发暗，但那里，是很新鲜的木本色。 　　原承脸色微变，“好像是抓痕。” 　　正在这时，俩人同时听到了类似猪哼哼的声音。 　　山谷寂静，除了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只有偶尔的鸟鸣，罗超轻声说，“该不会是野猪吧。” 　　原承抓紧背带，“有可能，咱们快走，这东西攻击人的。” 　　罗超让他说得更紧张起来，“我背珊珊。” 　　原承已经迈开步子往上走了，“别浪费时间，万一有什么妞睡着也不害怕。再说包里有杯子，轻不到哪去。” 　　前两天罗珊自己玩得很好，基本没怎么要哥哥背，倒是原承，背着水杯水果口粮，负重不小。 　　今天下车罗超就坚持背包，结果他妹真是他亲妹——这小坏蛋不走了！原承的负重比前两天还大。 　　罗超从包侧抽出他俩的水杯攥在手里，又快走两步护在原承身侧，“承承，要是我今天跟野猪搏斗挂了，你一定要记着我爱你，我想说的就这个。” 　　原承哭笑不得，要不是节省体力，真想冲他屁股给一脚！ 　　“真的，我爱你。承承，我爱你。” 　　顿了顿又说一遍，“我爱你。” 　　原承！ 　　突然意识到，罗超不是在耍宝，他可能真的在害怕！他握着水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可即使害怕，这个笨蛋也拿出”武器”准备战斗！准备挂！ 　　而他给自己壮胆的口号居然是”我爱你”！ 　　忽然就想起他的十八岁生日，那天罗超还吻他吻得像是没有明天，结果”明天”就提出了分手。 　　他抱着受伤赴死的心离开，想必也是害怕的，也许害怕的时候他也会在心里念着”我爱你”，”我爱你承承”。 　　原承心中万千汹涌，酸涩难当，他深唿吸了好几下才说，“笨蛋，我爱你。” 　　罗超没看他，他一直警惕地环顾自周，“嗯，我爱你承承。我爱你。” 　　原承笑着，又有点想哭，他想了想，“其实我们不会被野猪攻击，动物本能地会避人，我倒觉得有另一个危险更可怕。” 　　罗超勐地转过脸，“什么危险！是不是熊！我昨天看简介说有人在这拍到过熊！不行！我们再走快点！” 　　原承停下深唿吸两下，“有熊有什么奇怪，这儿生态这么好。我想起来这可是大脚印谷，里面有野人的，你长这么帅，来个女野人把你抢跑怎么办？” 　　罗超本来还想催他快走，被这么一说，再看原承含笑的眼，顿时心里一松。 　　“要抢也是抢你，我去！凭什么她抢就跟她走啊，我又不喜欢女的！看我不拿杯子砸死她！” 　　发现他放松一点了，原承笑着继续前进。 　　“那你记得先扔我的杯子吧，我的杯子大，更有杀伤力。不过你说你要真伤了野人会不会被追究？野人是几级保护动物来着？” 　　被他这么一通乱说，罗超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 　　继续前行，但途中又看到过另一处抓痕，听见过两次猪的哼哧声，这让他们再没敢停步，速度很快。 　　半小时后终于碰到一支队伍。 　　是十几个年轻人，远远就喊，“嘿哥们，你们从那边来，还有多远啊？” 　　原承笑笑，“你们走多远了，走了多久？” 　　一个小伙子看看表，“我们走了半小时，先上，然后就一直下，半天也没碰到一个人，感觉越走越瘆得慌。” 　　几句话聊完，他们也到了同一个平台。 　　这里雾气比山底浓重，但罗超终于放松下来，“建议你们别走了，我们刚听到野猪叫，而且栈道上的木条也有被抓过的痕迹。” 　　一个女孩立刻叫了起来，“我的天！真假的！” 　　罗超对这种质疑没好气，“在快到谷底的地方，你自己过去看看真假吧。” 　　说完他就要换罗珊，原承侧身避开，“算了，小东西正睡得热唿，别一倒再着凉了，这儿阴森森的。” 　　“不去了不去了，我在车里等你们。”质疑的女生又叫起来。 　　原承微笑着，“如果你们只走了半小时，那大概还不到六分之一，不过时间还早，你们人又多，这条路还是很值得走一趟的。” 　　说完他点点头，“我们先走。” 　　罗超紧走两步和他并行，原承注意到他已经把杯子插回了包侧。 　　这群人说走了半小时，但原承他们只用一刻钟就看到出口，罗超笑笑，“我觉得我们创记录了。” 　　原承也笑，抬手看表，“有可能，现在才一个半小时，再几分钟就下去了。要不是一开始陪珊珊走得慢，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罗超直直腰，大大地松口气，“我刚真让那几声哼哧声给弄紧张了，还是你淡定。” 　　原承看着他笑，“那是因为你可爱。” 　　“啊？” 　　“你还是个宝宝嘛，童心未泯的，估计不知脑补了几万字的猪出没场景，我缺乏想像力，所以才淡定。” 　　“哈哈，原小承你想说我幼稚就直说呗，不用那么含蓄。” 　　…… 　　说笑间两人很快下到出口，原承把小盆友叫醒，“珊宝乖，下来和哥哥在这儿玩会，承承哥去开车车。” 　　车还停在另一个入口处。 　　小孩子还在迷瞪，罗超接过来抱住，“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原承甩甩胳膊，又扩扩胸，“不用，咱俩要一起等于还得负重去，你在这儿带妞玩会，让她上个卫生间，我很快。” 　　“嗯。” 　　原承绕到罗超身后从包里拿出罗珊的外套，“怎么感觉凉凉的，给小妞裹件衣服，要醒了你给她穿上。” 　　“承承。” 　　“嗯？” 　　“我爱你。” 　　原承笑起来，看看四周有人，他轻轻捏捏罗超耳垂，“我也爱你，从来没停过。” 　 第199章 今天特别有意思 　　199、尽兴 　　鉴于这场虚惊以及小盆友对大山的低兴趣，原承修改了行程： 　　他只在板壁岩那里停车带孩子爬了一圈，其余瞭望塔，太子垭和几个观景点都只下来拍拍照，上个卫生间就离开，当晚就赶到了大九湖。 　　明后天的家庭房是预订好的，今天临时追加只订到了标间。 　　原承去屋里看房，也还行，床有一米三，反正他和罗超都是摞着睡，倒也没关系。 　　这家酒店网上评分很高，田园风格装修，纯实木家俱，整面墙的大落地窗。价格不菲，但看上去确实很像样。 　　打开玻璃门，宽敞的阳台上还有个大大的藤编吊篮，铺着厚厚的碎花垫子，小盆友欢唿一声跳上去就不下来了，喜欢的不行不行。 　　“承承的的，我们就住这里吗？珊珊好喜欢呀！” 　　原承走过去观察了一下结实程度才坐在小孩身边，他轻轻晃动吊篮，“珊珊喜欢就好，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玩水，看天鹅了，珊珊开不开心呀？” 　　“开心！珊珊喜欢旅行！以后我们能不能经常旅行呀？” 　　“可以啊，以后你和哥哥放假了我们就去旅行。” 　　“还开车车吗？” 　　“可以开车车，也可以坐火车坐飞机，珊宝喜欢哪样啊？” 　　“珊珊喜欢坐车车，坐车车可以坐珊珊的座座，可以费觉觉，还可以吃零食，去服录区。” 　　“好吧。” 　　原承轻笑，“虽然吃零食去服务区这两个爱好不太高大上，但珊珊喜欢坐车我们就开车去旅行。等明年哥哥考完了我们去新疆，走独库路。” 　　“新疆有水吗？” 　　“有啊，那里有喀纳斯湖，湖水是绿色的，湖里有水怪，不过一般看不到。” 　　“水怪是什么呀？我们也看不到吗？” 　　“水怪呀，有人认为是一种叫哲罗鲑的大鱼，但也有人反对。因为很少能看到水怪出来，所以现在还没研究出结果，所以我们估计也看不到。” 　　“那除了水怪湖还有水吗？” 　　“有啊，还有塞里木湖，那里的水是蓝色的，里面也有天鹅。还有巴音布鲁克，那里的水能看到九个太阳。” 　　“哇！承承的的我们能去看吗？” 　　“当然可以啊，新疆还有好吃的抓饭，红柳条烤羊肉，还有一种大饼叫馕，珊宝每天都要认真刷小牙，以后才能咬动那种大饼和肉串……” 　　原承絮絮地念着，正准备烧水的罗超不由愣在那里。 　　他的男朋友给妹妹描绘着外面的世界，耐心温柔，夕阳给藤椅打出一道金边，包裹在里面的两个人美好得像一幅画。 　　罗超拿出手机拍下。 　　大九湖果然更得小盆友喜欢。 　　一进景区看见小火车小姑娘就激动起来，“承承的承承的！珊珊要坐火车！” 　　清亮的天空，几朵白云和看不到边的绿草地，原承也长舒口气，他看着罗超笑，“好，我们先坐小火车。” 　　小火车是拖着几节黑红色火车外形车箱的观光汽车，只开到六号湖。 　　到站后本应下车步行去七八九号湖的，但小盆友太喜欢这个小火车了，原承又带她坐着往回返。 　　罗超觉得原承太能惯妹妹，原承笑，“我们在这还待两天呢，不赶时间，小妞喜欢就让她坐个够。” 　　罗超…… 　　再次返回后，三人下车往七号湖去。 　　架在草地上的木栈道刷着黄边，一直蜿蜒到林中。行进其中，不久就看到了一座石头古墓。 　　看介绍这是唐朝古墓，墓主人是薛刚麾下大将，清代墓曾被盗，但盗贼无功而返还离奇死亡，墓室的真正位置和随葬品都成了迷。 　　罗超发现原承看过介绍后还绕着大墓转圈打量，男朋友平常对什么都很淡然，这种好奇的样子可不多见，他也好奇起来，“承承你看什么？” 　　原承回头笑笑，“你带珊珊接着走，我一会去追你们。” 　　“没事，我们等你。” 　　听他这样说，原承跳下土台走过来，“走吧。” 　　走出几步了原承才说，“其实我最想学的专业是地质和考古，其次才是动漫，不过我妈都不同意。” 　　罗超想了想，“是怕不好就业？” 　　“嗯，不好就业，不务正业，不体面，反正就这些。” 　　原承冷笑，“她的认知都是真理，她的感受才是感受，我们只配听指挥，只配无条件服从。” 　　罗超揉揉他的头，“所以你才不上学了？” 　　原承叹口气，“我俩待一起就是个悲剧，我做什么她都看不上，她只听她想听的，只看她想看的。我出来对我们都好。” 　　“嗯。” 　　“谁的人生不是人生？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看他情绪低落，罗超小心开口，“原承承，你心情不好了说话就四个字四个字的吗，还挺有文化。” 　　原承果然被逗笑，“滚，再皮揍你。” 　　罗超看他笑也笑起来，“承承，你天天威胁要揍我，就你那点力气，不会以为我打不过你吧。” 　　原承眉稍一挑，“我要揍你你还敢还手？” 　　罗超张了张嘴，好吧，他还真不敢。 　　不对，他哪是不敢？他只是舍不得！对，舍不得，就是这样。 　　看过落水孔，拍过水分江汉，已经过了中午，他们找餐厅吃午饭，饭后小盆友就开始揉眼睛。 　　原承犹豫，“要不我们回宾馆吧，让妞好好睡一觉，剩下的几个湖明天再玩。” 　　罗超抱起妹妹，“珊珊，哥哥带你骑车去看水车，看天鹅好不好？” 　　“好！看天鹅！” 　　“那你是自己坐在后面还是哥哥把你背在身上？” 　　这次没等罗珊发表意见，原承直接说，“背上吧，这后座得小心她掉下来，还得小心她把脚绞进去。” 　　两人拉着孩子往租车处走，走两步就提着悠一下，小盆友一路都在笑。 　　罗超得意地看原承，“她的困劲一会就过去了，你就是太惯了，原麻麻。” 　　孩子就在身边，原承白他一眼，没出声。 　　租了两辆电动车，原承让罗珊在后座站好，然后用背带把孩子仔细固定在罗超背上，最后拿出小口罩。 　　罗珊珊摇头，“承承的，热！” 　　原承和她商量，“一会哥哥骑车会有风风，会冷，而且今天太阳这么大，会把珊珊晒成黑妞，就不漂酿了。” 　　从小就点亮臭美技能的罗珊珊，思考了一下扬起小脸，完全忘记她的承承哥刚给她补过防晒。 　　路况非常好，柏油路两边都是红色的骑行区，整个路面干净极了。 　　可能因为租电动车费用较高，骑车的人不多，除了景区的观光车和小火车，路面几乎是空的。 　　蓝天白云下是看不到边的绿草甸，笔直的路面直抵远山，世界澄澈又通透，无边无涯。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启步。 　　“承承，我又有那种我们能一直走到天尽头的感觉了。” 　　罗超戴着墨镜，唇角弯弯。 　　“是啊，这儿太漂亮了，路也太漂亮了。” 　　“我刚看牌子上标着前面有个点将台，”罗超提议，“我们去那看看吧，那个唐朝墓主的boss。” 　　原承听笑了，“超你没看过薛刚反唐的故事？” 　　“没看过，是小说吗？” 　　原承微笑着，“是评书，我爸挺喜欢的，后来他给我买过小说，我还有一套小人书呢。” 　　“那我有时间了看看。” 　　“等有时间吧，离点将台不远好像是个梅花鹿园，珊珊，我们去看小鹿好不好呀？” 　　“好！要看鹿鹿！” 　　小盆友双手拍哥哥的肩，“哥哥快快！珊珊要看鹿鹿！” 　　罗超嗖地一下加了速。 　　小盆友吓了一跳，接着就高兴起来，“啊——珊珊飞惹——” 　　罗超被妹妹叫得兴起，“啊——我们来了——” 　　原承提速追上去，罗超转脸冲他笑，“承承你也喊一嗓子！” 　　原承还没出声，罗珊珊先来了一声，“啊——太开心惹——” 　　“承承！” 　　原承酝酿半天，才勉强喊了一声，“啊—” 　　罗超不满意，“你放开吼！啊————原承承————喜欢你————” 　　罗珊珊，“啊————” 　　原承甩甩头，“啊——” 　　罗超点头，“是不是痛快了！你平时就是太压着，再来！啊——爱原承——” 　　“啊————爱承承的————” 　　原承笑起来，也跟着兄妹俩吼，“啊————爱超超爱珊珊————” 　　除了路遇慕辰那次，原承还没这么恣意过，感觉真的很痛快。不过考虑到小盆友的声带，几声之后他还是叫停了。 　　一通乱吼，车已经到了公路转弯处，看到点将台的指示牌指向一条土路，罗超毫不犹豫地拐起去，“珊珊抓住哥哥，路不平！” 　　“好，哒！哈哈！珊珊跳，了一下！两下！” 　　小盆友被颠了两下，不但没恼还高兴地叫起来。 　　原承在旁边看得直笑，他爱的人都这么活沷沷的，让他感觉自己很有价值，很幸福。 　　找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建筑。 　　土路颠簸，罗珊最初的兴奋已经不再，原承让停车，“超咱们停下歇会，让珊珊下来跑跑，估计小妞腿都麻了。” 　　“好。” 　　原承解下小盆友，“珊珊先休息下，这里有大树凉快，然后我们就去看鹿鹿好不好。” 　　“好，承承的，珊珊丫丫累。” 　　小孩子还不能准确表达，原承猜测她是被颠得腿脚发麻，他半蹲着把孩子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捋捋小腿。 　　“脚丫丫累了就跑跑让它活动活动，哥哥在这等你，你走到那个大圆台子再回来丫丫就好了。” 　　小盆友哒哒地跑开，罗超突然指着前面的平台，“承承，这该不就是点将台吧？” 　　罗珊跑去的方向有个半米多高的平台，大而圆，非常平整，只是上面也绿草青青的，刚才经过时他们就没意识到。 　　原承笑起来，“路牌上画着个城的样子，我就一直在找建筑物，思路太窄了。超，还是你机智！你看它多平，又大，应该就是这儿。” 　　罗超点头，“可能是还没开发出来吧，所以上面也没标识。” 　　“嗯。” 　　原承看着罗超笑，“超，我觉得今天特别有意思，骑车，大喊，发现没开发的景点。” 　　罗超摘下墨镜挂在胸前，“承承，我，”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从兜里拿出个盒子递了过去。 　　“什么？” 　　原承边说边接过来打开，然后就愣住了。 　 第200章 你的好只有我知道 　　200、戒指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一端颇厚，外表朴素的没一点花纹，但厚的那面内壁却镶着颗小小的红宝石。 　　罗超神情有些不自在，“你的生日礼物。意思是”你的好只有我知道”。” 　　原承还愣着，罗超粗鲁地拿出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戒指的内里很光滑，并不硌手，但原承的手太瘦了点，有点挂不住。 　　这只手虎口和指肚都有茧，但手指修长，骨肉匀亭，指甲剪得很短很整齐，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罗超懊恼地捏捏他的无名指，“你是不是又瘦了，我当时量过的，怎么不合适了？” 　　他说着摘下重新套在中指上，又把原承的手拎着甩了甩，虽然还是有点松，但已经可以挂稳。 　　原承愣愣地看着他折腾，罗超抬头，“这才是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天的花是随便买的。” 　　“你，” 　　原承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过份，他清了清才说，“你怎么想起来的？” 　　“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想给你，回家那天就想给，可是我，那么伤你，没脸拿出来。” 　　原承绕过车子一把抱住他，“别胡说，都过去了。” 　　“嗯。” 　　罗超用力回抱，轻声说，“谢谢你承承，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爱你。” 　　“笨蛋。” 　　好一会，原承吸吸鼻子强行转话题，“可是我没给你准备戒指，对了，你怎么就买了一只？哪买的？” 　　“网上定制的，我喜欢它的创意，承承，”你的好只有我知道”。那个，当时我的钱只够定一只。” 　　“你手机上没钱了？”原承很懊恼，“我也没发现。” 　　“不是，你给我存得还多呢，这是程鹏家给的，那个，我想用我赚的钱给你买戒指。” 　　原承还没说话，罗超又有些自嘲，“其实也没区别，我和珊珊还都靠你呢，不过我，还是想用自己的钱给你买戒指。” 　　原承用力眨眨眼，把眼里的水汽逼回去，然后他松开手，“把自拍杆拿出来，我们拍两张结婚照。” 　　“啊？” 　　“快点，趁珊珊回来前赶紧拍，来，先来张这样的。” 　　原承说着把手放在唇边，手背冲外，好像吸烟的样子。他眼神睥睨，神情慵懒性感，中指的戒指非常醒目。 　　罗超愣了下才笑起来，拿出手机几个特写。 　　罗珊已经往回折返了，原承一把拉过罗超，左手搂住他的腰，右臂在头顶大大弯出个半圆，“快，比心！” 　　罗超笑容更大，他左臂在头顶弯出半圆，指尖相碰时，右手按下开关。 　　他们并排站在阳光下，他们双臂连成大大的心。他们在他们的心中间，迎风朗笑。 　　如画的少年，无限美好。 　　罗珊回来后原承干脆把孩子完全系在罗超背上，这样减震能好一点。 　　先去鹿园看梅花鹿，然后又骑到其他几个湖，看水车，看天鹅，一直快六点才出景区。 　　在餐厅等餐时罗珊眼睛就有点睁不开，罗超逗着她说话，抱她一起修剪照片。 　　小姑娘很有兴趣，但虽然戳着手机，不时就会揉揉眼睛。 　　原承看得心疼，伸手想接，“我抱她睡会儿。” 　　罗超闪身避开，“马上就上菜了，吃完了回去好好睡。” 　　想到这会儿要睡晚饭就吃不了，原承不再坚持。 　　趁妹妹修照片没注意，罗超又悄悄地说了句，“这样晚上才睡得沉，要”这样那样”。” 　　原承！ 　　罗超已经在若无其事的和妹妹修照片了，原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出来这些天，罗超总心疼他累——就一个司机，小盆友还爱黏司机，前几晚又都住的标间……各种没条件，两人只能洗澡时黏煳一会。 　　说好期末考结束就洞房花烛的，罗超估计也是忍到极限了。 　　这会看着他帅气的侧脸，原承都有种冲动想找着买装备了——今晚的家庭房是里外间。 　　但看看小盆友，他又把这蠢蠢欲动的邪恶想法压了下去。 　　等回家吧，毕竟是第一次。 　　上一世的第一次，两个急吼吼的小处男，各种一言难尽。这个阴影面积太大，原承决定还是要准备得再充分点。 　　回酒店的路上罗珊就睡着了，原承抱她下车，进屋给擦洗都没弄醒。 　　罗超喜滋滋地笑，“今天白天累坏了，承承，她这一觉得到天亮。” 　　原承也笑，“知道了知道了，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今天可是咱们结婚。” 　　说着就把原承往卫生间扯，“快点，今天不洗衣服。我算过了，干净的够穿回家，到家了我一起洗。” 　　一个澡洗了快两小时，出来时原承比喝了二两还要晕。 　　他勉强坐在床边让罗超吹头发，“明天就是挑小妞喜欢的湖玩，我们可以晚点起。” 　　“好。” 　　风筒一停原承就倒了下去，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安顿，“别叫我，要睡到自然醒。” 　　罗超笑着给他盖上被子，在他脸颊轻轻吻吻，“好。” 　　电话响起时罗超感觉自己才刚睡着，但他潜意识里还记得不能把原承吵醒，所以还是飞快地摸着接起，都没来得及看一下来电人是谁。 　　“喂。”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你是罗超吗？你母亲是吴晓玲吗？” 　　罗超睁开眼睛，“我是。” 　　原承在罗超勐然坐起时就有点醒了。 　　大九湖的七月，夜晚依然寒凉，罗超起身时卷走了被子，他伸手摸不到人也摸不到被子，终于彻底清醒。 　　罗超正背对他坐着，一动不动。 　　原承也坐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着伸手拉他，“躺下慢慢说，别着凉。” 　　罗超没动，语气平板板的，“刚警察打来电话，我妈现在在急救中心抢救，她” 　　“什么！” 　　罗超表情茫然，原承皱眉，“你再说一遍，是真警察吗？问你要钱了没？不会是骗子吧？” 　　怕罗珊晚上醒了害怕，他们里外屋的门是开着的，这会他的声音太大，罗珊被惊醒，“承承的” 　　原承回神，迅速跳下床跑进屋。很快，他抱着小孩去卫生间，然后又抱回到里屋。 　　再次回到床边时罗超还愣着，原承拿过他的手机，现在是十一点四十，来电显示是他们本地的移动号码。 　　他握住罗超的手，那双手现在冰凉，“怎么回事？”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乔轶在一起了，今天晚上她和乔轶的老婆还是女朋友打了起来。” 　　罗超抬头，还在不敢置信，“她被推倒的时候头撞到了桌角，现在在急救中心抢救，说是手术要开颅。” 　　说到这里罗超身体明显一抖，原承大力抱住他，“别怕别怕，我们马上回。我先让丰丰过去看看。” 　　说完松手抓起自己的电话拨出去，“丰丰，你帮我个忙……” 　　原承给梁丰大概讲了下来电内容，让他马上去急救中心看看是否属实，如果属实请梁爸帮忙打听一下情况。 　　同时原承给梁丰转账十万，让他去了先把费交上，不要影响救治。 　　钱是分两笔转的，手机每天转款的上限是五万，好在打电话时还不过零点。 　　和梁丰通过电话后原承又打给了刚才来电的警官。 　　先问情况，然后告诉对方他们马上会往回赶，同时已经有人去送医药费，希望他帮忙协调让尽快手术，不要影响救治。 　　两个电话打完罗超稍微回过点神，原承用力抱抱他，“你收拾东西，我弄珊珊，咱们现在就回，明天一早就到了。” 　　“承承，你” 　　“别怕。” 　　原承的镇定大大安抚了罗超，他觉得他刚才被按下”静止”键的身体终于重新启动——懵掉的头能听到声音了，还能开口说话。 　　他下床准备收拾行李，腿却软得没撑住，一头栽向地面。 　　原承刚拿过T恤准备穿，余光里就发现罗超往地上扑，他挡了一下后回身把人抱住，怀里的身体又僵又冷。 　　原承心疼的不行，“别怕超，别怕，人还在，我们马上回。” 　　罗超抬手回抱，声音很轻，“是真的？” 　　“……嗯，听着不像骗子。他没问我要钱，我还听到了急救车的声音，挂电话时有人喊他”李警官”还是”于警官”。应该，是真的。” 　　罗超的手臂勐然收紧，原承在他背上捋着，“现在什么都别想，明早就能到，可能没那么糟糕。” 　　“……嗯。” 　　原承拍拍他的背，“打起精神来，你还要照顾珊珊。” 　　“嗯。” 　　行李最后还是原承打得包，罗超还在震惊中茫然。原承怕有遗漏再打麻烦，索性让他去车上给小盆友拿被子，同时把车打着热着。 　　他俩穿衣时原承就叫了前台来查房。 　　半夜三更，全部收拾好了服务员才上来。原承没叫醒孩子，拿过罗超取回的被子把罗珊裹起来抱上。 　　退房，行李装车，孩子放上后座，原承上车迅速起步离开。 　　两车道的山路漆黑一团，原承开得非常小心，但速度不慢。 　　罗超上车后一直沉默，只是他这会也分不出神安慰他。 　　好在路上基本没车，直到一小时后会过次车罗超才回过神，“承承，你开慢点，你，别急。” 　　原承双眼盯着路面，“你睡会超，我这才七十，不快。” 　　山路上开七十已经很快，不过现在的罗超还不懂。所以虽然他还是觉得快，但想到高速限速是一百二，就不再说话。 　 第201章 完全是凭意志力开车 　　201、赶回 　　虽然开过几年夜班出租，但那是在城里，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路。 　　小时候和老爸出门是老爸开车，当年和罗超在一起后就没出门玩过，原承也就几乎没开过山路。 　　而且这一年多他也没摸过车，所以现在注意力一直是高度集中。 　　好在路上车很少，终于平安开上高速时原承的后背都湿透了。再看罗超，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面无表情。 　　高速上的第一个服务区原承就拐了下去，停车却没熄火——罗珊还在睡，车上一直开着暖风，他都穿不住外套。 　　罗超愣愣地转过脸，原承心疼地看他，“下去活动活动，办个小事。” 　　罗超摇摇头。 　　原承，本来还想让他下去买两罐红牛的，这会也舍不得使唤他，“那我下去，你在车上等我。” 　　罗超点点头。 　　一下车原承就知道不好了，凌晨时分，空荡的停车场上凉风无遮无挡。他只穿着件单T恤，还汗湿在背上，立刻连打两个冷战。 　　罗超看着原承双臂拢紧跑进了超市，速度很快。他觉得他必须马上要想清楚明天该怎么办，但脑子像被煳住似的，完全无法思考。 　　原承在超市买了罐红牛直接喝掉，注意力高度集中几小时，现在的他十分疲惫。 　　刚才已经看过手机——梁丰怕他开车不好接电话，都发的信息。 　　第一条，吴晓玲身上有伤，头部重伤，不知是送医晚还是伤情重，反正一直是昏迷状态，他已交费两万。 　　第二条，交费后吴晓玲又做了几项检查，现在大夫正发起会诊。 　　第三条，有位医生被临时唿叫过来，已经准备手术了，但医生说情况不好。他签了手术同意书，又交了三万，李警官帮忙说明情况，对方才同意手术。 　　第四条是刚发的，吴晓玲还没出手术室。 　　原承打去电话时梁丰还等在手术室外，他讲了大夫说的话。总之情况很差，预后很差，风险很大。 　　事实上，梁丰觉得大夫根本不想接这个手术。 　　至于案情，李警官没和他多说，不过他已经拜托老爸打听。梁爸答应了，但也得到天亮后。 　　原承也说了下他们的情况，又安顿手术结果出来给他发信息，不要打电话。 　　罗珊在睡，罗超状态很糟糕，原承希望他能眯一会——不管什么结果，天亮后都会是艰难的一天。 　　因为平时不喝饮料，原承现在除了觉得红牛甜得齁人外，也没感到特别提神。反而因为喝了凉东西，胃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一生气一紧张一受凉胃都会疼。 　　上一世每次考试都会胃疼，越是大考越疼得厉害，有两次甚至胃痉挛入院。到后来被关看守所，心中愤懑再加上挨打骂受欺辱，更是加重了这个毛病。 　　这辈子规律饮食，健康作息，倒是很少发作。 　　原承又去了趟卫生间，然后用凉水扑扑脸，感觉能坚持了，这才上车。 　　车上暖气太热，热气一扑马上就觉得困，原承关掉自己这边的空调风扇，又用力在腿上掐了一把，咬咬下唇，感觉清醒了才起步。 　　罗超已经被吓到，你不能慌。 　　你要尽快赶回去，万一吴晓玲回光返照什么的，不能让他有遗憾。 　　一路压着一百二开，好在凌晨时分路上车很少，终于赶在早高峰前下了高速。 　　虽然原承一再劝罗超睡会，今天肯定不好过，但罗超只是摇头，“睡不着，承承，你累坏了吧。” 　　原承摸摸他，“我没事，回头补一觉就好。幸好昨天听你的，带珊珊几个湖都玩了，不然就得等下次了。” 　　罗超握住他的手，原承发现这手冰凉，不禁用力捏捏。 　　罗超轻声说，“昨天要是听你的就好了，你下午还能睡一觉，早知道我就不……结果你才睡了一个小时，开这一夜。” 　　原承怕他内疚，岔开话题，“我靠边，你下去把珊珊叫起来，给妞穿衣服，马上到医院了。” 　　“嗯。” 　　趁罗超挪到后排的空档原承打开手机，果然，梁丰又有两条新消息。 　　第一条是凌晨5：40，手术终于结束，大夫只说要观察，还在危险期，能不能醒来很难说，现在人被推进ICU。手术中说要用什么药是自费，他又交了两万。 　　第二条是七点，梁丰说他一直在ICU外等，大夫没叫过人，让他们先别急，开车小心，最好原承能在服务区休息会。 　　原承心里悄悄松口气。 　　虽然从内心深处讲，他对吴晓玲的死活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不希望她就此死去。 　　相反，哪怕花费不菲，他也希望至少能有个抢救的过程——原承希望罗超能有个接受缓冲的过程。 　　他知道老爸病时老爸已确诊两个月，他精心照顾了老爸的最后半年，但当年争吵中听老妈说出老爸病情时的惊惧内疚，终一生他也没忘掉。 　　吴晓玲再不堪，她也是罗超的妈。她生他养他，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六年，即使她自私煳涂，终究没有虐待过他。 　　原承很害怕罗超余生的每次回想，都是最后他对她的轻视怨恨和对抗。 　　就像他想起老爸，最难过的除了老爸后期的痛苦，就是自己曾经的怨怼。 　　离开，尤其是突然的离开，自带强大滤镜，它能让怨恨不值一提，却让亏欠无限放大。 　　人生最痛不过是追悔，原承心中苦笑，谁让你们没本事做坏人！没本事活得心安理得！ 　　罗珊被叫醒就不高兴，昨天哥哥们还答应她今天坐小火车看天鹅的，醒来却已经不在宾馆。 　　原承没说话，他觉得他完全是在凭意志力开车——在服务区终究被吹凉，现在头疼得像要炸开。 　　而且他嘴里两腮已经几处伤口——太困，掐腿都没用，最后只好咬自己，现在疼得根本没心说话。更何况这会还在开车，也无力哄孩子。 　　罗超是有点回过神了，但脑子还一团浆煳，粘稠凝滞，说话好像都出现障碍，罗珊珊问了几遍“为什么不坐小火车”得不到回答后，终于开始哭。 　　原承却是长舒口气，终于到医院了。 　　一下车原承就感觉自己一阵晕眩，头重脚轻，他用力按按脑侧的疼痛点，又使劲捋了捋头才开门接过小孩。 　　“珊珊不哭，妈妈生病住院了，我们要去看妈妈，哥哥答应你，以后一定带你去坐小火车。这会我们先看妈妈。” 　　小盆友还在抽泣，但看向原承，“妈妈？” 　　“是啊。” 　　原承身体微微后仰，和孩子拉开一点距离，“妈妈病得很重很重，夜里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他看着罗超，“你给珊珊把口罩戴上，到医院了。” 　　“嗯嗯。” 　　看着罗超茫然乱翻，原承很心疼，“在包最里面一层，有个保鲜袋装的。超你别怕，丰丰刚发的信息，人进去后大夫就没叫过家属，应该有机会。” 　　六楼的重症室外，梁丰等在电梯口，一见两人就说，“进去一直没叫过家属，人应该没事，你们别急。” 　　罗超点点头，原承问，“给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她怎么伤的？谁报得案？现在警察怎么说？我们要做什么？” 　　具体情况？具体情况梁丰也不知道。 　　晚上在医院的李警官没和他说什么，刚才他又催促过自家老爸，但今天周六，又是才上班，老爸还没回电。 　　吴晓玲除脑后的伤外，身上还有些抓痕，软组织也有挫伤，但都轻微，应该是拉扯过。 　　不过主治大夫说，她伤在脑干，位置很不好，预后很差，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罗超…… 　　梁丰把李警官的电话发过来，还有另一位警官的号码。 　　原承拿出手机拨过去，电梯口人来人往，他慢慢走到步行通道站住。 　　梁丰罗超跟过去，只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是的，我要报案。好的，我马上到。” 　　“橙子？” 　　原承接过罗珊，但注意不和小孩脸对脸——虽然他觉得自己不是病毒性感冒，但也害怕过给小姑娘。 　　“丰丰，这边还得辛苦你，” 　　梁丰抢着说，“没事你说。” 　　“我和超这会去派出所，你在这儿请个护工，把我们的电话都留下，让她在这边听消息，有什么事了给我们打电话。” 　　“好。” 　　“然后你把护工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好。” 　　“你再打听下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人，我记得要进里面是还要准备些东西的。还有这儿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你都帮我问问。” 　　“好。” 　　原承又用力按按头侧的疼痛点，“这些护工可能就知道，需要什么了你在这帮着办一下。然后就回去休息吧，你也熬了一夜。” 　　“没事，我弄好了过去找你。” 　　感到自己头疼得随时能炸开，原承不再客气，“那你好了联系我吧，你老爸那儿你帮我问着点。” 　　梁丰想到刚听的话，“橙子，你要报什么案？” 　　“吴阿姨身上也有伤，不管是乔轶还是谁造成，他们都有过争执。吴阿姨被乔轶连骗带抢地弄走不少钱，这个报过案有底子，我现在怀疑乔轶杀人灭口。” 　　“我去！” 　　梁丰吓了一跳，罗超也悚然一惊。 　　这一夜他一直沉浸在老妈上赶着去找乔轶，还为这个伤害他的男人争风吃醋置自己于此…… 　　他想了一千种报复乔轶的方法，怨了老妈一整晚，却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老妈是清白的。 　 第202章 回来吧，我在家 　　202、有我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原承看向罗超，“我们先回家歇会，等医院来电话了再过去？” 　　罗超没说话，原承劝，“刚那个警官不也说了吗，让我们先看病，等消息。丰丰他爸打听情况也需要时间，今天又是周六，可能都不方便。” 　　“承承，”罗超声音有些哑，“我想去医院。” 　　原承皱眉，“你去了也只能在门口等。” 　　他说着打开手机，梁丰已经发来消息：护工请了，等候区里没床位，护工自己有张帆布床晚上可以睡，但白天不让支出来。 　　消息是发到兄弟群里的，罗超也在看，原承劝他，“你去了可能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回家等消息吧，先睡一觉。” 　　罗超眼神内疚，却很坚持，“我想去医院，看能不能找大夫问问情况，还有，我要想想怎么和我外婆说这事。承承，你” 　　原承想想点头，“我知道了，我带珊珊回家。你自己注意点，问清楚了就回家，你外婆那儿” 　　王老太太是必须要通知的，他路上已经想过。 　　而且最好由她出面做原告——既可以催促办案，也能减少对罗超的干扰影响。但想到她巨大的破坏力，原承头疼得更厉害，还一阵阵地发晕。 　　他用力按按，“你外婆那儿，说得时候小心点。不行把她接到医院再说，省得她在家里晕过去你没法整。” 　　虽然现在的王老太太身体很好，应该不会晕过去。 　　其实就是几年后她也只是血压血脂略高，除了痴呆，再没别的毛病。 　　他们已经走到路边了，罗超点点头没说话，伸手拦车。 　　来派出所就是打车，原承浑身难受，头疼得要爆，根本不敢再动车。罗超不知道他受凉感冒，只以为他是开了一夜太累。 　　上车后原承先把罗超送去医院，然后拨给辛田。 　　电话一通辛田就笑，“老大你放心玩吧，店里一切正常。” 　　原承瘫坐在后座——罗超一走，他再绷不住那股劲儿，“大辛你在哪？” 　　“我快到清湖了，今天这边有个人应聘，陆哥说还不错，让我过来看看。” 　　“那太好了。” 　　原承长舒口气，“你到书香苑等我，我马上就到，今天你帮我带下珊珊。” 　　“啊？老大你回来啦！出啥事了咋突然回来了！” 　　原承叹口气，“见面说吧。” 　　见面说了下大概情况，辛田听得目瞪口呆，“这可真是，真是，你放心我带珊珊，我觉得你也哪都别去了，先回去睡一觉。” 　　原承点点头，“嗯，我就这么想的，现在去哪也是等。” 　　“行，你上吧，我带珊珊走。”辛田说着就要抱小孩。 　　小盆友却抓着他的手不放，“珊珊和承承的一起。” 　　可能是感觉到了哥哥们的沉重，早上在医院和派出所里小孩子一直很乖，现在也乖乖站在原承身边。 　　平常小姑娘完全就是长在他怀里的——原承走哪都抱进抱出，但现在他既没力气，又怕病气过给孩子，就只拉着她的小手。 　　原承蹲下平视小孩，“哥哥昨天开了一夜车车有点累，没办法照顾珊珊，珊宝和大辛哥哥一起好不好？下午让大辛哥送你回来。” 　　“珊珊照顾承承的的，承承的发烧惹。”罗珊说着就把小手搭在原承脑门上。 　　“啊？” 　　原承一愣，这才感觉孩子的小手很凉，他一惊，又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更凉。 　　虽然在派出所原承一直条理清晰地陈述，但其实身体很难受。他的头在尖锐疼痛，身上忽冷忽热，嘴巴疼，胃也疼，不过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辛田看着他直皱眉，“我就说你脸红红的，还以为是这两天晒的，老大你啥时候感冒的？这一夜咋开回来的啊。” 　　原承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心里很软很软，“珊珊怎么发现哥哥发烧的，哥哥自己都不知道。” 　　罗珊珊很骄傲，“承承的抱珊珊热！难受！” 　　原承听笑了，辛田也笑，他伸手抱起小孩，“珊珊今天和我一起帮你哥查店好不好？回头让婷婷姐给你做千层饼，上次你不说好吃吗？” 　　罗珊明显开始犹豫，“可是珊珊要照顾承承的的。” 　　原承扶着膝盖慢慢起身，“可是哥哥生病了也想吃千层饼呀，珊珊给哥哥带点回来好不好。” 　　这次小姑娘马上点头，“好！找婷婷姐姐！给的的带饼饼！” 　　原承又摸摸孩子的小脑瓜，然后递给辛田车钥匙，“早上还没吃饭，大辛你先带妞吃点东西。车在医院西门停着，珊珊东西都在上面，要用你就过去拿。” 　　原承驾照拿上后就给辛田也报了名，不过辛田现在只考完科二。 　　“好。” 　　辛田接过钥匙，“老大你也没吃吧，我们一起吃点，完了你上去睡。” 　　“不了，我去吃面，珊珊要喝粥。” 　　辛田抱孩子走后，原承买了杯粥往社区医院走。 　　嘴里的创口很疼，根本不能吃面，并且现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动——所以才把人支走。 　　因为只要有他，罗珊是不黏别人的，这个别人甚至包括她哥罗超。 　　电话响起，是梁丰的。 　　罗超已经上去，现在他刚从医院出来，也安顿过自家老爸，问原承还有什么能帮忙。 　　原承心里暖暖的，“丰丰你先回家休息，珊珊我让大辛带走了，这边没事。还有你看叔叔今天方便吗，我想见见他。” 　　“我爸早上不在市里，刚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快上高速了。等他回来吧，或者有消息了我给你发短信，对了，你找他干嘛？” 　　“早上我去报案，那个警官只是记录了一下就让我们回去等。” 　　“嗯。” 　　“我问后续，他说他们有他们的程序。我看他的样子很敷衍，好像这就是个争风吃醋的小事，一点都不重视，所以想问问叔叔应该怎么做。” 　　梁丰松口气，“他们确实有程序，也不会和你讲。橙子，这种事他们天天见，没法重视的。” 　　原承叹气，“我知道，但我都不知道乔轶他们有没有被抓，要没有的话，那就是个混混，真跑了上哪儿找去。” 　　梁丰安慰他，“我再给我爸说下，让他帮你问问。罗超他妈伤这么重，应该控制起来了吧？橙子你先别急，先回去睡觉，开一夜呢。” 　　“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原承拔给赵律师，“您好赵律师，我是原承，不好意思休息日打扰您，是这样的……” 　　赵律师给原承推荐了他的同学唐律师，那是刑事案件方面的专家，原承和他约好了见面时间。 　　通话时间挺长，他是在医院门口挂掉的电话。 　　抽血，测体温38。8℃，这是只发低烧的他从未有过的高温，大夫直接让输液。原承没异议，吃药太慢，这几天还有的忙。 　　药有四瓶，开始输液时原承问了下护士一瓶滴完需要的大概时间——社区小医院，没有陪人，他准备定个闹钟。 　　圆脸小护士听笑了，“你安心睡吧，我会看着的。” 　　原承笑笑，“这不怕您忙不过来嘛。” 　　他这一笑，小护士脸都有点红了，“没事，今天病人不多，我会看着的。” 　　“那麻烦您，我确实有点困。” 　　原承收起手机，拉过被子盖上。什么洁癖强迫症都顾不上了，现在除了头疼得像要裂开，他全身肌肉都在酸痛，只想赶紧睡一觉。 　　原承是被电话吵醒的，“超？” 　　“你在睡？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你回家了？医院怎么样？给你外婆说了没？” 　　罗超叹气，“我刚从我外婆家出来。” 　　原承彻底清醒，“她怎么样？没拿你撒气吧。” 　　“没有，开始不相信，乱骂，到医院以后就是哭，一直哭到现在，我实在没劲儿劝她，就出来了。” 　　原承看看架子上没有吊瓶，手背却贴着创口贴，再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半，应该是药输完了，“医院有情况吗？” 　　“医院没消息，我走的时候还不让进，早上问过大夫，说人一直没醒。到现在护工也没来电话。” 　　“嗯，那你赶紧回家，累坏了吧。” 　　“你在家吗？” 　　没等原承说话，罗超又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他的惊惶太明显，原承温柔了声音，“回来吧，我在家。” 　　低头穿鞋时睡他对床的大叔突然说，“你的药完了人护士拔针你都没醒。” 　　原承感觉自己身体轻松不少，他笑笑，“我都睡懵了。” 　　大叔很羡慕，“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像我，想睡都睡不着。” 　　原承笑笑没说话，把被子枕头收拾好后才说，“您休息，我先走。” 　　谢过圆脸小护士走出医院。七月流火，但这热度只让他觉得舒服——不冷了。 　　除了嘴里的伤和头上的阵痛，现在的身体只是发软，已经不再酸痛。 　　原承笑笑，年轻真是挺好的。 　　梁丰还没消息，想到他也熬了一夜，原承就没打扰。 　　拨给辛田，辛田正在去城西店的路上。罗珊中午睡过觉，这会正和周婷婷做饼。 　　“老大，珊珊和婷婷玩挺好的，我看晚上不用送了，你和罗超都好好休息。” 　　原承沉吟了一下，“我这会好多了，不过你看吧，要是小周能带就请她帮我带一晚。” 　　辛田很有信心，“我看没问题。” 　　挂了电话原承点外卖。 　　冰箱临走前清空，现在里面除了冻饺子什么都没有，今天小盆友不在他可以偷偷懒，不用强撑着买菜做饭。 　　罗超还没回来，原承先洗澡，等出来时外卖就到了。 　　这一天他只喝过一杯粥，这会嘴里疼，就又给自己点了一碗粥。不过给罗超认真点了三个菜。 　　那个笨蛋，多半还什么都没吃。 　　罗超进门就把原承抱了满怀，抱得很紧，原小承身上清爽的气息慢慢压下他的恐惧。 　　原承也用力回抱，罗超身上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应该在医院待了很久。 　　好一会，原承轻轻拍他，“去洗澡，我把菜盛出来，你今儿还没吃过饭吧，先凑合吃点米，我一会儿和面订菜。” 　　出门几天，罗超说了好几次想吃他的炒面。 　　罗超声音闷闷的，“不用，我吃完就去医院。” 　　“你昨儿也没睡，到现在又熬一天，医院还没床，明天再去吧。” 　　“承承，昨天我一点都没想过她可能就是去要钱，我光想着她太，太不自爱，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和乔轶纠缠，承承，我怎么会把她想得那么坏？” 　　罗超表情痛苦，原承悄悄叹息，因为她就是那么坏啊，只是你现在有意忽略了其他，只看她要钱这一点而已。 　　今早在派出所才弄明白，警是吴晓玲自己报的。 　　吴晓玲和乔轶在一起应该有段时间了，乔轶不知承诺过她什么，她辞了工作，准备和他重开演艺吧。 　　昨晚朱丽找上门，据她说自己是乔轶老婆，进门就大骂吴晓玲小三…… 　　三人吵起来后，吴晓玲让乔轶还钱，还报了警，只是当警察来后她已经受伤倒地。 　　也幸好她报了警，有警方介入，送医及时，否则真不能想像后果。 　　原承温柔了声音，“超，现在事情还不清楚，你别乱想，等她醒过来再说。” 　　“承承，”罗超看着原承，脸上全是内疚仓惶，“我问过了，ICU一天差不多就要一万。” 　　“嗯。” 　　“我今天去枫林苑找着我妈医保卡了，拿到医院一查才说她医保一七年就没交。” 　　原承！居民医保一年不过几百块！这女人还能再没点数吗！ 　　虽然心中一万头羊驼跑过，他淡然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没事，有我。” 　　罗超眼圈都红了，“承承。” 　　原承看不得他难过，立刻把人搂住，“超，我们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有能力应付这种意外吗？” 　　我拼尽全力，只是再不想陷入前世绝境。 　　“可是对你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罗超表情痛苦极了。凭什么呢，你有钱你就活该吗，更何况你还讨厌老妈。 　　“你可别把我想太好，我只是负担几天重症室的费用而已。” 　　原承故意瞪大双眼，“你老妈要是变成植物人我肯定不管的。” 　　罗超声音很压抑，“承承，我不是爱你，我是和你有仇吧。” 　　原承心疼得不行，双手抚上他的脸颊，“不，你爱我，很爱，我一直都知道。” 　 第203章 8月10日凌晨四点 　　203、死亡 　　接下来的一周罗超深陷焦灼恐慌，老妈情况不好，越来越不好，她一直没醒，估计也很难再醒。 　　罗超执意守在医院。 　　重症室外有一个大房间，里面都是高低床，专供家属使用。但床位紧张，起初没床的时候罗超就一直坐在走廊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原承没听他的话辞掉护工，他想让他晚上回家休息，但罗超不肯，自己把护工辞了。 　　原承没办法，只好买折叠床，置备铺盖每晚送上去。因为医院没地方放，第二天他还得趁早过去收到车上。 　　周六晚上罗超离开后原承去了梁家。 　　梁爸拒绝了他拿去的现金。 　　钱不多，只有两万——初次见面原承也不敢多拿，只说梁爸请人吃饭会用到。 　　但他半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句，“叔叔您帮我看着点，如果乔轶还是朱丽打点谁，我也可以的。真的，我不是想干嘛，我就想让这事能公平处理。” 　　原承没打算贿赂谁，他遵纪守法，能接受任何法律后果，但他害怕谁被乔轶朱丽贿赂——他害怕罗超得不到执法公平。 　　梁爸让他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同时申明他们有纪律，又强调他是梁丰的朋友，表示会尽量帮忙，而他请人帮忙也就说句话的事，不用请饭。 　　这个结果在意料中。 　　乔轶朱丽都不是特权家庭出身，他们和罗家一样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阶层相当。 　　而拜托梁爸只是多加道保险——虽然梁爸只是个小车司机，但他是给领导开车的司机。并且他工作多年，以他的性格应该很有几个朋友。 　　真的接触过，原承才理解了梁丰提起他老爸时的星星眼，理解了梁爸梁妈至今没有离婚的事实——梁爸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 　　他也许不适合家庭，但他一定是个朋友众多的中心人物。 　　原承请了律师。 　　这些事他是懂一些，但他既没精力，也没身份立场，更不愿罗超纠缠其中，所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罗超已经濒临崩溃，他舍不得让他去一趟趟地催问案情。而王老太太，他既不指望，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不过和唐律师谈过后，他们一起找到了王老太太——唐律师也建议由王老太太作为原告。 　　问清楚自己不用负担任何费用后，王老太太很痛快地答应。女儿被害至此，她同样恨得不行。 　　唐律师收费不菲，但他专业，有人脉，拿到授板委托书后一直积极跟进。 　　几方一齐出动，加上吴晓玲病情危重，案件性质发生变化，乔轶和他的女友朱丽很快被控制。 　　除了带律师见外婆那次，罗超一直再没离开过医院。老妈情况越来越差，三天前已经不能自主唿吸。 　　他每天有十五分钟，能进去看一眼老妈。 　　老妈没了头发，头上包着纱布，身上各种管子，现在又上了有创唿吸机，如果不是仪器显示，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 　　罗超不敢看，看一次自己半天都透不过气。 　　但他一定要看，因为老妈虚弱得仿佛随时能消失。 　　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他根本不敢离开。 　　这个生他养他的人，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六年，即使发生过很多不愉快，但同样有过很多温馨。 　　他守在这里。他舍不得她就此死去。 　　当年目睹老爸深陷昏迷，在他们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原承对罗超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理解，真正的感同身受。 　　每天来医院他都会查询余额，几天下来又陆续交过十一万——他不能让护士冲着罗超催费。 　　这些他和谁都没提过。 　　吴晓玲的情况，花费都是以十万为单位的，虽然希望罗超能有个接受的过程，但交费时原承几乎还是要拍着胸口才能压下心痛！ 　　他的钱，每一分都是辛苦钱！都是殚精竭虑，兢兢业业赚来的！他真是一点也不想给吴晓玲，给王老太太！ 　　从开店那天算起，除了过年能休息几天，他也就这次走了趟神农架。 　　近两年时间，他没有晚起过一天，没有午睡过一次，今天他还在生病，但输液后也依然要去查店。 　　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除了用在罗超罗珊身上时能不皱眉，其实自己都舍不得花！ 　　三十岁的死劫像悬在头上的剑，他只想在那之前把他们兄妹安置好。 　　可是不能吝啬啊。 　　你可以不在意能否抢回吴晓玲的命，但你总希望罗超以后想起来会好受一点点吧——他的妈妈离开时他也曾尽了全力。 　　唯有不亏欠内心才能平安，唯有尽全力才能不亏欠！这是什么死循环！ 　　做坏人成本低，但谁让你们没本事当坏人！谁让你们没本事发生什么都能活得心安理得！ 　　原承苦笑。 　　从神农架往回赶时原承就想过，也许前世的吴晓玲并不是找到什么好下家，才把房子大方地留给了罗超。 　　比起这个可能，他更相信她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哪里。 　　接触过才知道她是多么自私无脑，他没法相信她会碰到完美真爱，也不相信她会真的放弃几十万的房子。 　　赶回来当天发烧输液，第二天原承就顶着忙乱不适开始查店——辛田再用心，没有亲自看过他也不踏实。 　　不过这次的强迫症没白发作，因为在清湖店他见到了熟人钱波。 　　想不到钱波这么早就跟着徐卫东干了。 　　前世钱波只在他店里做过一个多月，那段时间他和罗超刚刚确定关系，天天开心地黏着罗超跑，加上放心王和平孙江等人，经常几天都不会去店里。 　　要不是这人外号叫”钱包”，后来又知道他是徐卫东的人，就是原承记忆力再好也早把他忘掉了。 　　现在的清湖店生意稳定，但随着加盟增加，原承常要抽调人手带出去培训，所以前两天辛田招到钱波。 　　钱波今年二十七八岁，干活麻利，很快就得到陆虎辛田的认可。 　　发现钱波时他才刚入职，这让原承非常庆幸，也坚定了自己不能懈怠的决心。 　　他不动声色地把辛田叫出去，“大辛，这个钱波是自己来的还是谁介绍的？” 　　“他看见咱们贴的”招服务员”自己来的。” 　　“嗯。” 　　“他前天下午来的，说原来也在餐厅干过，陆哥看着还行，就让他昨天过来见我。” 　　“嗯。” 　　“我也看着还行，昨天他留下干了半天，挺利索的，今天算是正式入职。咋了老大，有啥问题吗？” 　　“他是别人家派来偷师的，你们小心点。” 　　“啥！谁派来的？我这就让他滚蛋！”辛田又惊又怒。 　　原承按按脑侧，那里正一波波地抽着疼，“没事，让待着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为了留下肯定会卖力的，你和陆大哥注意点就行。” 　　“为啥！这个孙子！” 　　原承叹气，“我知道他是个意外，他走了再来个不认识的更麻烦。这种事防不住，咱们把自己做好，只要经得起查就什么都不怕。” 　　辛田还在生气，“老大你知道他老板？” 　　原承点头，“大概知道。大辛，你安顿给陆大哥：钱波使着他干活就可以了，汤的配料不要让他接触。” 　　油辣子没事，以前是他亲自做，现在店开得多了，他已经教给了辛田，目前店里只有他们两人能做。 　　“我知道了。”辛田皱眉，“难道店里就一直放个奸细？” 　　“他待不了多久，估计也就一两个月。” 　　辛田不解，“老大你咋知道？” 　　原承笑笑，“因为我会解决的。”等忙完吴晓玲的事就解决他。 　　这话一出辛田立刻踏实下来，对这个老大他一直迷之信任，但随即又想到新问题，“咱们另外的店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耗子？” 　　“应该没有，不过就是有也不用怕。” 　　原承笑得自信笃定，“大辛，说到底我们真正的秘方还就是品质和卫生，”以品质揽客，以整洁取胜”从来都不是空话。” 　　“嗯。” 　　“所以只要我们坚持做好这一点，就算配料什么的泄露了也没事。” 　　“啊？” 　　“羊杂汤在咱们这儿就算比不上兰州人的牛肉面，四川人的火锅，吃得人也不少，店也不少。” 　　“嗯。” 　　“但能像咱们这么下功夫的不多，或者说没有，这才是咱们的核心竞争力。” 　　“我知道了。老大你放心吧，这人我盯着。” 　　虽然每天累得要命，但原承知道罗超比他更煎熬。他心疼他，坚持天天给他送餐，就是自己忙不过来或者做不动也会给他好好订餐。 　　吴晓玲情况越来越差，原承悄悄买了墓地，买了老衣，约了穿衣人，订了骨灰盒，打听好下葬事宜。 　　同时，他联系唐律师，请对方确认：人不在了仅凭现有的病历够不够，是否需要法医介入。 　　虽然送过老爸，但那时是老妈在主导，现在吴晓玲情况又特殊，原承其实并不清楚都要做什么。 　　罗超这个样子他也没法和他商量，他只能自己多方打听，然后悄悄准备。 　　这些罗超都不知道，或者说都没注意。 　　现在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始终沉默着，连罗珊都不问，原承不盯着就不饮不食。 　　一周时间，回来两个多月养出来的那点肉又迅速瘦了回去。 　　原承很心疼，只要能抽出点空就去医院陪他。语言苍白，他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一直握着他的手。 　　输液几天原承的手背青了一大片，罗超却始终没发现。而平时，他米粒大的伤口那人都能看在眼里。 　　原承知道他已经绷到了极点。 　　8月6日二中开始军训，原承拿罗超手机给老刘请假，回复丁一赵冬询问。 　　军训是封闭式的，地点在邻市军区，丁一赵冬先怨他不早说，然后表示只能结束后过来看他们。 　　从他们那里知道这次期末考罗超成绩很好，第二。 　　据丁一说第一名是个学神，万年第一，全省前三，完全无法超越的那种，罗超现在已经算到顶。 　　原承给罗超念这些信息，罗超神情木然，没一点反应。 　　原承很担心，他不再催促罗超回家休息，而是把罗珊完全托给了周婷婷，自己挤出更多时间来陪他。 　　守着，熬着。 　　8月10日凌晨四点，吴晓玲在重症室停止了唿吸。 　　因为医生说过，人可能就这一两天了，原承下午特意回家睡了一觉，就准备晚上换罗超休息。 　　罗超睡着后他走出等候区的大房间，坐在走廊椅子上等。护士一出来他就起身迎上去，听到消息后直接联系了殡仪馆。 　　ICU不让人进去装裹，原承接着打给事先约好的穿衣人——是个女人，他订的老衣也是她家的。 　　怕影响到别人，原承走到安全通道打电话，都落实好后他准备去叫醒罗超，一回头才发现人就跟在他身后。 　　原承心里一紧，“你听到了？” 　　罗超点点头。 　　原承拉着他走进通道，拥他入怀，摩挲他的背，轻声说，“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一会跟殡仪馆的车走，路上绕一下把穿衣服的人拉上。” 　　“嗯。” 　　“这些人是专业的，好多讲究我们不懂，再说也不方便。” 　　“嗯。” 　　“收拾好我们就回家好好洗澡睡觉，这多少天了，我觉得你都馊了。” 　　“嗯。” 　　原承絮絮讲着他的准备和接下来的安排，罗超始终木木，最后连”嗯”都没有了。 　　原承心疼得不行，双臂用力把人扣在怀里，不再说话。 　 第204章 要这样那样 　　204、交付 　　因为确认过不用尸检，二中高三开学又在8月13日，原承在殡仪馆预约了11日火化。 　　他没有租告别厅。 　　吴晓玲没单位，朋友本来就不多，因为她被高利贷逼债时的种种骚操作，现在也基本没了往来——至少她手机上没几个联系人。 　　王老太太想怎么办他不管，但罗超肯定无意安排这些，原承决定火化后直接安葬，也在殡仪馆预约了承接的团队。 　　他给罗超说这些安排，罗超始终神情木木，最多是点点头。 　　从大夫说吴晓玲没希望起他就开始这样，原承越来越担心，现在只想让一切快点结束，生活回归正常。 　　老爸的墓地是老妈挑的，高档陵园里高档的双墓。 　　原承给吴晓玲选了普通陵园，但买了较贵的位置。 　　买这个价位他也犹豫过，但念在这是最后一笔，最终忍了——以后罗超罗珊都会来祭拜，他不想让他们觉得寒酸难过。 　　十号早上把罗超拉回家，那人只冲了个澡就沉沉睡去。原承很心疼，但也知道这些只能靠他自己扛过来。 　　他把空调打开，给罗超盖好薄被才轻轻出门。 　　虽然整夜没睡疲惫不堪，但今天温知夏又带了人过来，店里也到了结账日，一堆事儿。 　　清晨在殡仪馆装裹好后罗超给外婆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看一眼。王老太太虽然哭得不行，却说她没法去，还是算了。 　　罗超没有提让原承去接她的话，原承也就没做声。那会儿不到六点不通公交，但完全可以打车。 　　罗珊的幼儿园虽是私立，八月份也放暑假。 　　前两天原承生病小盆友都是辛田周婷婷在照顾，病好后他大量时间在医院陪罗超，孩子晚上还是托给那两口子。 　　罗珊聪明又敏感，已经问过好几次妈妈，哥哥。原承怕她不安，即使不能明确回答她的问题，却尽量走哪都把她带在身边。 　　今天也是，他抱着罗珊去谈加盟，对账结账，中午又去吃日料。 　　罗珊珊今天就没妈了啊，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原承还是一想就难过。 　　当然罗超也是，可他毕竟长大，也经历过对老妈的失望，还有自己陪在身边，总会好一点。 　　这些天原承一直有条不紊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是乱糟糟。现在看着罗超闷闷沉睡，罗珊却是一无所知的甜笑，他只觉得特别心疼，只想再宠他们一点。 　　中午回家时罗超还没醒，罗珊午睡后原承简单做了葱油面。强行把人拉起，但罗超只勉强吃了半碗，就又睡了。 　　想到他前段时间在医院天天熬着，不知道一天能睡着几个小时，原承心中叹息，给他盖好被子，也轻轻躺在旁边。 　　这些天他同样非常非常辛苦。 　　生病，处理各种后续，安排后事，照顾罗珊，谈新的加盟户，店里日常忙碌，昨晚又熬一夜，这会还没倒下去也全凭强撑。 　　但还没睡着就接到了清湖店陆虎的电话：店里员工小魏要求涨工资，否则就离职，还是立刻就要答复的那种。 　　原承心中冷笑，这个钱波才来几天就掀起浪了，也是人才。 　　怕吵到罗超，他走出卧室才说话，“陆大哥你们该干嘛干嘛，小魏让他在店里等着，我马上过去答复他。” 　　并没有马上就去。原承定好闹钟，在次卧睡了一小时，等罗珊午睡醒来后才抱着孩子过去。 　　然后就非常痛快地把两个人都开掉了——要离职的小魏和钱波——当即就结清工资，立马就让他们搬离宿舍。 　　只是想涨工资并不是真想离职的小魏…… 　　忽然想起这个小老大是敢跟黑社会叫板的人！他怎么就被钱波说昏了头！ 　　钱波还想说什么，原承就一句，“给你们徐总带句话，下周我请他喝茶。” 　　钱波瞬间脸色大变。 　　原承亲自收回两人的钥匙，又安顿陆虎监督他们马上收拾行李离开，那两人都没说话，灰熘熘地跟着陆虎去了宿舍。 　　自从正面刚过王军两人，原承在店里积威更重，现在一冷脸，别说小魏，就是陆虎都不敢随便开口。 　　三人离开后原承重新安排了店里的人手，这才抱着罗珊上车。 　　先去城西城南分店转了一圈，然后带小姑娘去她喜欢的书咖。 　　这会他又累又困，但也不准备把孩子送给周婷婷照看。店里没闲人，周婷婷手头活不少，罗珊送过去也就是窝在前厅自己玩。 　　而罗珊今天就没妈了啊，即使她一无所知，原承还是替她难受，只想再宠她一点。 　　看绘本，吃蛋糕，喝牛奶，临走时又买了七八本。 　　小姑娘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晚上把她送到周婷婷那里也一点都没闹。 　　小孩子太乖，原承心里更加难过。但明天的火化安葬，孩子太小，他不打算让她参与，而况一早他们还要去接王老太太。 　　早上王老太太没去殡仪馆，中午又给罗超打电话要求明天早点过去接她，她要火化前再看一眼女儿。 　　回到书香苑已经过了七点，原承把菜拎到厨房，洗洗手走进卧室。 　　罗超正在床上捧着手机发呆，原承过去坐他对面，“醒了？我这就做饭，今天我们早点睡。” 　　罗超看着原承，没说话。 　　原承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晚上做酸辣粉，我买了肥牛和羔羊肉，看你想吃哪个。” 　　“承承。” 　　“我在。” 　　这还是几天来罗超第一次叫他，原承心里酸酸的，却也悄悄松口气。 　　“承承。”罗超轻声说着，把他拢在怀里。 　　原承抬手把这个拥抱加深，温柔应着，“我在。一直在。” 　　“嗯。” 　　“我爱你，超，你还有我，有珊珊。” 　　“嗯。” 　　随着鼻音浓重的答应声，原承肩头渐渐洇出一块湿迹，越来越大。 　　原承心疼得不行，他收紧双臂，很久，感觉怀里的身体不再紧绷了，他才把人放开，“你再歇会，我去做饭。” 　　“不饿。” 　　“我饿了，”原承吻吻他微咸的眼，“陪我吃点？” 　　“……嗯。” 　　罗超果然没胃口，一碗粉剩了一半，原承也不勉强，又给他热了杯牛奶。 　　草草洗完澡，原承就准备上床睡觉。罗超已经躺下了，他上午回来洗过，晚上就只刷了牙。 　　时间还不到九点，天都没黑透。原承定好闹钟、空调，拿过罗超的手机，“睡吧，明天要早起。” 　　罗超的手机是黑屏，原承按开发现电量不到三十，给他充上电。 　　关灯，钻进被窝。因为卧室有空调，天热起来后原承也没换凉席——盖被子睡床要更舒服。 　　被子下原承握住罗超手腕，“睡吧，什么都别想，都会过去的。” 　　没听到罗超的回答，原承很快扯起了小唿噜。 　　他太累了。 　　微光里，罗超侧身把原承搂在怀里，原承小唿噜一顿，很配合地在他怀里拱了拱，唿吸又沉起来。 　　原承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其实罗超接起得很快，但充电器是在他这边的床头柜上。 　　他还有些迷瞪，就听到罗超的声音，“爸。” 　　虽然罗超声音很低，但原承也已彻底清醒。不过没等他动，罗超就轻轻翻身坐起，又摸下了床走出卧室。 　　原承，他把罗爸完全忘记了！其实真不能怪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父亲一直就是缺席的。 　　纯实木的门隔音很好，原承隐约能听到罗超在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 　　后来就彻底安静下来，但很久罗超都没进来。原承烦躁地坐起，扒扒头发走出卧室。 　　他能想象罗爸大概没什么好话。他要把那个笨蛋抓回来睡觉。 　　罗超果然在沙发上愣着，双眼发直。 　　原承过去坐他身边，从他手里抽出电话，是黑屏。他没有打开，直接问，“叔叔说什么了？” 　　罗超愣愣地转过脸，“承承。” 　　“我在。”原承双手握住他的手，“出什么事了？” 　　“我爸说我妈活该，死有余辜。” 　　“……嗯。” 　　罗超的声音混和着难堪失望。父母彼此厌憎如斯，原承都替他难过，但他不动声色，语气就特别平淡，“还有呢？” 　　“他说他早就警告过我，我妈是什么人，是我不听他的话坚持留下来，所以现在我也是活该。” 　　原承的手不由一紧。 　　罗超被他一捏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反手握住原承，“也是我犯贱，总觉得应该让他知道。” 　　原承立刻打断他，“别胡说！” 　　罗超苦笑一下，“过年那会我发微信他就没回，不过他不像你妈那样删了你。我的微信他没删，这几天我发了好几条，都没回复。” 　　“今天我才反应过来，估计是设置不看吧，我就给他打电话。打了两个没人接，晚上那会我给他发了条短信。” 　　“他说他刚看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他就骂我妈。” 　　“一直骂。” 　　“他问我打电话是想干嘛，他走的时候就说过——是我选择我妈和他断绝的关系，让我自求多福，现在这样全是我自找。” 　　“他说他已经结婚了，现在的老婆也怀孕了，让我不要打扰他。” 　　…… 　　罗超平板板地说着，原承已经气得手脚冰凉，双手下意识地越攥越紧。 　　罗超发现之后在他胳膊上捋了捋，“他一句都没提珊珊，不过最后他说以后每月给我一千的生活费，让我好好上” 　　“不需要！”原承厉声拒绝。 　　罗超捏捏他的手，“我也说不需要。” 　　“嗯。”原承粗声粗气地应着。 　　罗超又捋了捋他的胳膊，“我说我打电话不是问你要钱，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十几年的夫妻。” 　　不过听到这话老爸说的——”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以后就永远不要向我开口”，说完还直接挂了电话——这些就不必告诉原承了。 　　原承点头，又点点头，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别难过。” 　　罗超本来心里很不好受，但看到原承比他还要气愤受伤，忽然间就平静下来，“我不难过。其实……我也能理解，我爸在这段婚姻中确实很糟心。” 　　虽然不应该由我来负责。 　　看到原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罗超笑笑，“真不难过，我有你呢。” 　　把罗超赶回卧室睡觉，原承去了卫生间。 　　装备是早就买回来的，一直在卫生间的顶柜里放着，虽然觉得今天这日子十分不合适，但他现在就想这么做。特别想。 　　…… 　　好在是以前做习惯的，虽然现在的身体青涩紧致，原承还是很快地打理好自己。 　　他没穿睡衣，套着浴袍回到卧室。 　　还不到十二点，罗超果然没睡，正倚着床头看手机，见他进来就掀起被子，“不是洗过澡了吗，怎么又洗？” 　　屋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原承走过来压低灯罩，钻进被窝后脱浴袍，罗超一下就呆住了——原小承什么都没穿！ 　　“……承承？” 　　原承一把抽走他的手机，又两下把他睡衣也扯掉，然后勐地压过去吻着，一路向下，“要这样那样。” 　　罗超！ 　　脑中存的行动指南和注意事项在疯狂刷屏，但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步骤一二三现在却绞成了一团…… 　　而原承的唇舌还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热烈得他再无一丝招架之力，直到被纳入一个温暖紧致的所在，罗超才惊唿出声，“承承！” 　　坐在他身上的原承语气很轻松，表情很不轻松，“该你了……累死我了。” 　　罗超！ 　　在罗超眼里，原承除了辍学，力气没他大以外，什么都比他懂，什么都比他厉害，所以他虽然一直调侃他”原麻麻”，但真的想都没想过，原承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瞬间的意外，之后就是扑天盖地感动！罗超！你何德何能！怎么会有对你这么好的人！ 　　原承！原承！ 　　罗超凶狠地翻身把人压住，现在，他只想要这个人！ 　　…… 　　罗超睡着了，睡得很沉。原承睁开眼，轻轻把人挪开，又慢慢挪下床。 　　他的预估有误，他以为准备好了就不会有事，但他忽视了现在的罗超还没有成年后的温柔克制——他的少年是如此热情莽撞，他伤到了。 　　家里只有装备没有药品，凌晨两点，跑腿和药店都无人接单，原承只能套上衣服出门。 　　走出一段路了，身体稍稍适应，步履不再蹒跚。原承这才注意到，街道安静又空旷，除了街边堆放的一些垃圾，和白天也没什么不同。 　　还是不同的。 　　书香苑不临主街，这会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路灯很亮，路边店铺的门头也很亮，他忽然就有些恍惚。 　　世界仿佛只是安静下来，而不是沉入黑夜。但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好像天地间也只有他一个人。 　　奇怪又强烈的孤独悲伤。 　　原承摇摇头，把这些飘零惶恐甩掉。 　　书香苑的大床上有他的罗超。星河滚烫，人间不再是他踽踽独行。 　 第205章 希望你能比今生过得好 　　205、送别 　　闹钟响起时罗超还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原承迷煳着揉揉怀里的大脑袋，“起了超，还要接你外婆。” 　　大脑袋在胸前蹭蹭，毛茸茸的，又暖又痒。而没有布料阻隔，罗超很敏锐地碰到了朱萸，他一口含住。 　　原承身体瞬间绷紧，”嘶”地倒吸口凉气，“疼！” 　　罗超这才睁开眼。 　　清晨的光透进来，原小承身上一片狼藉，星星点点的吻痕中夹杂着几个牙印，小朱萸更是又红又肿……却又说不出的昳丽，罗超忍不住又吻了吻。 　　说是吻，其实只是唇的轻轻触碰，虔诚又珍惜。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他摸摸大脑袋，“你属狗啊，以后睡觉还是要穿睡衣。” 　　罗超撑起身体，“不，我喜欢这样。” 　　原承没好气地推他，“珊珊在你也这样？” 　　罗超把人禁锢在怀里不让起，“今天就把小床给她搬那屋。” 　　随即想到妹妹对飘窗的热爱执着，他又改口，“要不我们住那屋？” 　　天已经亮了，罗超的双眼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灿若星辰。 　　原承觉得自己又被他的目光吸进去，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而微凉的清晨，肌肤相贴的暖与亲昵也让他无限怀念，无比贪恋。 　　从前他们就是这么睡，毫无保留赤诚相对。两个肌肤饥渴症晚期患者，就像寒夜里的两只孤独小兽，相拥取暖，只有彼此。 　　生活多艰，多少黯淡绝望的时刻，就因为身边这个热乎乎的人，他才扛了过去。 　　不过给罗珊腾出小屋后，他们再没有了一平米私人空间，睡觉就都规规矩矩地穿睡衣了。 　　想起这些原承心中一片酸涩，他又摸摸狗头，“起吧，还得接你外婆呢。” 　　接上王老太太后原承坚持先带他们吃早餐——他把车直接开到了罗超喜欢的牛肉面馆前。 　　王老太太说她吃不下，最后只喝了几口汤。原承身体不舒服也剩了一半，只有罗超唿唿地吃掉一大碗——他消失许久的饥饿感回来了。 　　带外婆看老妈，火化。 　　外婆哭得撕心裂肺，罗超却忽然没了前几天喘不过气的压抑沉重。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等，想起很多往事。 　　老妈打牌赢了会带他们出去吃饺子，赢得多时会给他点零钱，会收拾屋子，会哼着歌整理衣柜，然后把衣服一套套地搭配好挂起来。 　　输钱时会没心情做饭煮挂面对付，输得多了她在家就很暴躁，他和妹妹不小心就会挨骂。 　　不过常常骂着骂着就会跑题——老妈开始讲她的某一把牌或者骂她的某一个牌友。 　　老妈很喜欢参加他的家长会，喜欢到可以不去打麻将，然后就是到处炫耀。 　　其实在老妈的朋友圈里他一直是她的骄傲。 　　老妈热爱网购，买过无数低质时髦的衣服鞋子，往往穿不了一季就得扔。 　　她还喜欢各种新奇的小工具，小器皿，小饰品，他记得光油瓶她就买过不下十个，用不了的还得到处送人。 　　老妈做得糖醋排骨很好吃，其实老妈做菜都很好吃，只是她心情好愿意做的时候不多。 　　…… 　　老妈固然煳涂自私一堆要命缺点，做的很多事都让人无法接受，但她也不是老爸说的死有余辜啊，她也不应该这样莫名死去！ 　　好在凶手都被抓，律师一直在跟进，原承还说今天要去开死亡证明给律师送去。 　　罗超叹口气。 　　接上骨灰后他就什么都不想了。原承后续都有安排，他一步步地认认真真做着。 　　然后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只是在专注地办一件事，内心平静地根本不像是在最后送别老妈。 　　老妈，我会起诉凶手，会好好带大珊珊，会好好生活。如果真有来世，希望你能比今生过得好。 　　因为没有告别仪式，老妈的火化排到了八点钟，第一位。陵园离殡仪馆不远，所有事项办完也才十一点。 　　原承送他们回家。外婆已经不哭了，她沉默地坐在后排，眼睛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原承把车停到小区门口，罗超问，“你这会去哪？我先送外婆上去。” 　　“我去店里。”去接罗珊。 　　早上店里很忙，地方又小，前些天孩子都是辛田抱着查店。但现在辛田和加盟的人去了邻县，周婷婷即使有心也看顾不到。 　　罗超皱眉，“不是都有监控吗，你远程看看不行吗，昨天，那什么，你这会儿回去休息吧。” 　　好像今天回过神了，他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承的辛苦。再想到自己昨夜的索求无度……后来原承不让他看，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 　　但这会外婆在，没法细问，罗超眉皱得更紧了。 　　罗超话一出口原承就下意识地先看了眼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木然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原承勐地反应过来，他一下就愣住了。 　　听到罗超的关心，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怕王老太太炸！怕她出口成脏！ 　　这是学霸如罗超都算不出的阴影面积吧，原承苦笑起来。 　　真是可怜曾经的他们！真是可怜曾经的自己！ 　　从前刚搬进王老太太的七楼时，她对他百般嘲讽。像刚才那种关心的话，只要罗超一出口，她必会骂他们不要脸，伤风败俗……各种脏话。 　　罗超和她激烈地吵，吵过几次在威胁要搬走时她终于有所收敛——不骂他俩了，只骂他一人。 　　她是如此恨意难平，虽然还不敢对他动手，但嘴巴出出气也是快事！ 　　谁让他想送她去养老院！谁让他是送上门的！谁让他不会回骂也不会向罗超告状！ 　　其实原承只是不想罗超为难，也不想把自己降低到和一个泼妇老太太天天吵架的地步——他已经够狼狈了，不想更难看。 　　因为清楚地认识到——他舍不得罗超，而罗超又走不了，所以最后他只能避出去。做兼职，开夜班，尽量减少在家时间。 　　罗超没等到原承的回答，却又看到他露出熟悉的难过神情，他的心一下就揪起来。 　　外婆在没法问，罗超用力捋捋原承胳膊，“我先陪外婆回家，然后给你打电话。” 　　“嗯。” 　　原承点头，没再说话，等他们下车后飞快地起步离开。 　　先去城南十三中分店接罗珊。 　　果然，小孩子窝在前厅角落的桌子边，正在摆弄一堆蒜。 　　生意很好，即使这张桌子也不时有客人要坐，周婷婷怕把小孩的书和玩具弄脏，又听辛田讲过罗珊数蒜的故事…… 　　原承很心疼。 　　接上孩子原承直接回家。十二点了，小姑娘要午餐，要午睡。 　　周婷婷说罗珊早上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原承点头表示了解。店里一早就要忙，他们的早餐是九点多时换着吃的，根本没时间专门给小孩做什么。 　　罗珊六点多就被周婷婷抱到店里，这会已经很困，原承伤处也不舒服，到家后他简单煮了两碗阳春面。 　　罗珊吃完去睡，原承碗都没洗。他洗澡上药，躺到床上时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累得要命。 　　罗超回来时下午四点，推开门家里寂静无声。 　　正在沙发上给芭比梳头换衣服的妹妹见他进门没有迎上来，而是先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小脖子还伸着，“嘘！哥哥小小声，承承的的费觉觉惹。” 　　罗超心里一凛，原承这是，发烧了？他鞋都没换就冲进卧室。 　　原承安安静静地平躺着，这个规矩的睡姿重合了他的那次昏迷，罗超立刻慌乱地扑过去，不过没等他手背搭上脑门，原承眼睛就睁开了。 　　看到罗超伸着手，原承笑起来，“回来了？” 　　说着就要往起坐，罗超一把按住他，然后以唇抵上他的额头，“没烧。” 　　原承被他又压回枕头，也笑，“我没事。” 　　罗超目光怀疑，原承笑容温柔，“真没事，就有点困，这两天没睡好。” 　　罗超放心了，然后就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问，“不是说第一次容易发烧，什么的，你没事，那是，我技术还可以？” 　　原承笑容僵住，差点翻个白眼，“超啊，你确定你有技术那回事吗？” 　　不等罗超说话，他又坏笑，“下次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技术帝，傻小子。” 　　罗超还想说什么，小盆友哒哒地走进来，一见两个哥哥凑一起就叫，“珊珊来惹！” 　　罗超…… 　　一把捞住往床上扑的妹妹，“哪都有你！胖妞，哥哥带你出去玩，让你承承的睡觉。” 　　就算没受伤，老妈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原承在忙，他肯定是累坏了。 　　罗超抱着妹妹出去，带上房门。明天周天报名，下周一开始就正式进入高三，他走进书房。 　　他要努力当学霸，考个让原承骄傲的好成绩。 　　罗珊珊在哥哥怀里指厨房，“珊珊要吃果果捞！” 　　罗超把妹妹轻轻抛抛，“胖妞，你个小馋猫。” 　　小盆友不服气，“承承的的给珊珊做，承承的的费觉觉，珊珊不吵！” 　　罗超听笑了，“好，你不吵承承哥，你最乖！哥哥给你做水果捞，今天加松子还是开心果？” 　　妹妹在家时，老妈给她切个水果就不错，哪会费心给她做拼盘，做水果捞？罗超心里感慨着，但一迈进厨房就愣住了。 　　水池里泡着没洗的锅碗。 　　这是他家的常态，老妈的常态，但绝对和原承不沾边。事实上，认识原承近两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没洗的碗筷。原承，是累了还是伤了？ 　　罗超心里勐地一紧。 　　迅速收拾干净厨房，又很快地切出一碗水果丁：草莓、香蕉、芒果，然后剥了一把巴西松子，最后加入酸奶，安顿好妹妹。 　　打开书柜里的小药箱查看，但其实这里面有什么他并不了解——他和妹妹生病都是原承在照顾。 　　罗超叹口气，轻轻推开卧室门。 　　原承没睡，正倚着床头看监控，罗超扑过去就掀他被子，“承承你是不是伤到了，让我看看。” 　　原承！ 　　他用手压住被子，小声阻止，“别闹！珊珊在外面呢。” 　　罗超搬开他的手，“小妞吃水果捞呢，不会进” 　　话没说完铃声突然响起，原承把他拍开，拿起电话，“徐总？” 　 第206章 在大疫之前挖坑 　　206、挖坑 　　打扫卫生、报名。 　　高三没新书，他们结束得很快，十点多就已放学。下午会有开学典礼，住校的同学都去收拾宿舍，罗超也准备过去。 　　昨天原承还建议让他退宿舍，以后中午也回家——书香苑就在学校旁边，非常方便。但罗超坚持已经习惯半宿，没同意。 　　他知道他要回家午休，原承肯定会给他精心做饭，原承本来就总念叨他晚饭不能在家吃——晚自习前只有一小时休息，和接孩子时间冲突。 　　但其实原承已经天天在做早餐和宵夜了，还要带妹妹忙家务，而且他的店分布全城，一天绕下来就是不小的工作量，已经够辛苦，他怎么舍得？ 　　走到班门口了老刘出声叫住他，“罗超你留一下。” 　　老刘没带他去办公室，而是一起去了操场。 　　二中的操场很大，围栏边种着一圈树——外层国槐，内层海棠。现在这里没人，绿荫如盖，很安静。 　　“你妈妈住院的时候我在军区，也没去看看你。”老刘先开口。 　　“没事，我听丁一说了，那边不让请假。” 　　二中军训在军区，纪律严格，老刘作为代队的班主任，要和学生同吃同住，估计也出不来。 　　“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家里有什么安排？还有你妹妹，现在有谁带吗？” 　　罗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老刘看他愣住又问，“我是想说你现在高三了，就最后这十个月，最好保持状态稳定，转学什么的要慎重。” 　　罗超，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刘误会了他的沉默，接着说，“家里有困难不要不好意思说，你情况特殊，我会和校长申请” 　　“不用了刘总。” 　　罗超打断他，“我不转学，经济上也没困难。” 　　拒绝得太生硬，老刘一时就没接上话。罗超知道老刘是好意，但他不知要怎么说明，也沉默下来。 　　走了一段后，老刘小心开口，“罗超啊，你是个好孩子，老师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帮到你。” 　　罗超松了口气，“谢谢刘总，不过真不用，我现在真挺好的，也不缺钱。” 　　再开口时老刘措辞就很谨慎，“我听到学校里一些传言，都，不太好。当然，老师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可是” 　　罗超扒扒头发，“刘总你都听到什么了，有多不好？” 　　老刘看向他，没说话。 　　“是不是说我妈是个赌徒，欠了高利贷到处骗钱，我爸我妈离婚了都不管我们，还有我被包养什么的？” 　　老刘眼睛瞪起来，被罗超无所谓的语气意外到。 　　罗超淡淡地说，“其实也差不多吧，我爸我妈确实离婚了，我爸回了老家，我妈欠了高利贷，现在人也不在了。” 　　“那你现在是？” 　　罗超忽然笑笑，坦荡得近乎炫耀，“我有男朋友，现在是和他在一起。” 　　老刘…… 　　走出几步了他才问，“是不是那个大家羊杂的老板？我听人说过他，店开得不错。” 　　罗超拿出手机，点了点递过来，“刘总，他就是原承。” 　　老刘接过手机。屏幕上的原承出乎意料的小——看上去和他的学生也差不多，笑容明媚，气质恬淡。 　　这个形象让他很意外。 　　当初二中的网页原承删得及时，老刘就没见过照片墙。所以从听到”罗超被暴发户包养”后，他脑海里浮现的一直是个油腻腻的中年男！ 　　这真不能怪他，毕竟对方是个生意不错的小吃店老板。 　　他看得认真，罗超语气就很骄傲，“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刘总。” 　　老刘…… 　　“真的刘总，不光是因为他店开得不错，还因为他努力、自律、坚持、目标明确。”而且还很帅。 　　“他爸去世后他出来开店，当时他才十六岁，就一个人，连自己的营业执照都没法办。” 　　“中间碰到过很多糟心事，他都扛过去了，所以他的店才越来越好。”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说脏话不玩游戏，他爱看书，知识面很广，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刘总，他一开口你就知道他是特别的。” 　　“丁一就说过，原承有种交流美。” 　　老刘，默默递还手机。他这个爱徒，还是个恋爱脑？ 　　罗超接过，表情却黯淡下来，“说包养也不算空穴来风。我妈欠的二十几万高利贷是他给还的，这次住院花的二十万也是他交的。” 　　老刘！这大手笔！ 　　“还有我妈的墓地，丧事，都是他办的。我昨天算了算，光我妈身上他花的钱就过五十万了。” 　　说到这里，罗超都忍不住深唿吸了好几下。 　　他都替原小承心疼！他都替他不值！ 　　早知道老妈会这样，从一开始就不该牵扯他！ 　　顿了顿罗超才又说，“我家的情况比较糟心。以前你总说我懒，不补课，其实是补不起。” 　　不是真没钱，只是我补不起。 　　“北美网课是原承拿我手机注册的，现在补的课也是他要求的。” 　　说到这儿罗超苦笑一下，“呵，当时为这我还和他吵过架。” 　　老刘…… 　　“我爸工作常年在外地，我妈又，家里没亲戚能帮忙。从我们认识，我妹就陆陆续续都是原承在带。” 　　“我爸妈离婚后我妹彻底没人管了，我腆着脸抱回来让他养。找幼儿园，接送，做饭洗衣服，生病去医院，全是他在做。” 　　“他一个人在做。” 　　“我上课没时间，放学了还要去做家教去补课。每天早上走的时候我妹在睡，晚上到家她又睡了，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 　　“把我妹抱回来那会儿她才两岁多，特别没安全感，原承就走哪儿都抱着。他朋友都说我妹是长在他怀里的。” 　　“刘总你能想象吗，为了带我妹，原承居然天天看育儿书看论坛！他还做了半本笔记！” 　　罗超一下哽住了。 　　好半天他才又说，“那是去年五月份的事，原承那会儿才刚十七。其实他比我还小，在家也是独生子。” 　　“我不知道有几家过日子能不吵架，但是原承可以。他一个人开店，照顾我和我妹，不管多忙多累，他一次也没抱怨过，从来都是笑眯眯的。” 　　“和他在一起，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 　　“刘总，他给我的一直就是这么个空间，永远积极阳光，永远充满希望，特别特别包容。这是我从前想都想不到的。” 　　老刘…… 　　又走出一段了罗超说，“他辍学他妈把他赶出门，他和我在一起他妈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开店，带我妹，照顾我俩，给我妈还账……” 　　“他做的这些连派出所警察都看不下去了，把他妈叫来让带他回家。他妈过去就说了一句，”你贱不贱啊”！走的时候把他脸都打肿了！” 　　想到昨晚他强行看到的原承的伤——他弄出来的伤，罗超再也说不下去。 　　心中万千，汹涌澎湃。 　　原承！原承！ 　　好一会罗超才平静下来，“我们是从高一开始谈的，到现在也一年多了。” 　　“刘总，原承的好只有我知道。” 　　“他的好是只能在书上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极致，刘总。在我们之间原承已经做到了极致，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的全部，他都已经给我了。” 　　“我知道这辈子再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刘总，我相信就算是男女朋友，就算是结了婚的两口子，也没几个能做到他这样。” 　　罗超停下脚步，直视老刘，“我找了男朋友，我和原承在一起，我和我妹现在都靠原承养，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怕任何人知道，因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信息量太大，老刘一直在凌乱。 　　“学习上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受影响，”罗超笑笑，“原承的微信名是”平生最爱学霸”，就为这我也会拼命学习的。” 　　老刘心情略复杂，但不知说什么好，就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到罗超认真补充，“因为当学霸是现在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 　　老刘…… 　　他是来开导失母学生的，为什么要被强塞狗粮！ 　　在罗超对老刘坦陈原承的时候，城西的一家茶庄里，原承也在和徐卫东谈。 　　徐卫东城府深脸皮厚，丝毫没有因钱波被他发现赶走而尴尬，反而饶有兴趣，“小原你既然知道钱波是我的人，那当初为啥还把他留下？” 　　原承神情淡淡，“因为只有留下钱波您才能死心，我的东西不是随便谁派个伙计来就能学会的。” 　　“啊，哈哈。” 　　原承抿了口茶，“配料和辣椒都不经伙计的手，徐总，这下您知道了吗？” 　　“哈哈，小原你真有意思。” 　　原承放下茶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意思，当然，您更没意思就是了。” 　　徐卫东强行打哈哈，“商业竞争嘛，哈哈，这都正常。你刚干还不懂，我入行的时间比你年龄都大，见太多了。” 　　原承淡淡地看着他，“您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讲这些商业竞争？” 　　“那倒不是，你那天让钱波给我带话，我就一直想问问你：你从前说的，再做一两年就全部转手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啊，怎么不算。” 　　原承懒洋洋地靠实在沙发上，“不过不是现在。我和您说过，我还要再开店，要把”大家羊杂”品牌夯实再转手，这样价格好一点。” 　　徐卫东身体不由前倾，“那你可得给我个底，你什么时候转手？我好准备接着。” 　　“明年吧，一九年六月底，在此之前我会再开四到五个店，到时候您要能一总收，可以给您批发价。” 　　徐卫东了然地笑笑，“明年六月底，是为你的小男朋友吗？” 　　原承也不意外，“是啊，他可是学霸，明年肯定能考个好的上天的大学，我不接受异地恋的。” 　　徐卫东靠回沙发，“你一年再开四五个店，怎么保证质量，能有现在这几个店的生意吗？” 　　原承自信地笑笑，“生意稳不稳，您不是会一直关注吗？到时候再决定收不收好了。” 　　徐卫东沉吟起来。 　　原承又笑笑，“钱波在这儿像个包打听似的，他回去没说过吗？我只有一个店做稳了才会再开下一个新店。” 　　不过这次我会同时开两个店，三个店，不然怎么在大疫之前给你挖坑？ 　　徐卫东笑起来，“小原你说得也对，但我要是等不及呢？” 　　原承目光凌厉毫不退缩，语气却非常平淡，“您等及等不及的，关我屁事。” 　　“你！”徐卫东勐地坐直身体。 　　认识以来，原承一直温文有礼。钱波说过，在店里他对客人对伙计都是很客气的，所以徐卫东虽不至于觉得他多好欺负，却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至于原承这突然一发作，他既不适应，又颇感恼怒。 　　原承却是笑吟吟地，“怎么，想让您家徐区长找我麻烦吗？没关系，我证照齐全，缴税足额，卫生不比五星饭店差，不怕查。随便查，欢迎各种查法。” 　　徐卫东一愣。 　　原承笑着补充，“您知道的，我店里都有监控，您查得勤挺好，我都发布出去，让大家也看看我们大家羊杂是多么受区领导的关注，又是多么地经查。” 　　徐卫东再维持不住笑模样，“小原你话不要说太满了。” 　　原承双臂抱胸靠实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他平时站得挺拔坐得板正，跷二郎腿最多是脚踝搭在一起，从不会一条腿盘着压在另一条腿上。 　　但这里沙发偏矮，大长腿伸不开，这么一交叠，看上去就很嚣张。 　　“这才哪到哪？徐总，说实在的，您这些年光速扩张，还都做得顺风顺水，想必您家徐区长出了不少力吧？” 　　“当然，您家徐区长能干，尤其是她主持的工业园开发，那里面可是很有几家大手笔呢。” 　　“听说徐区长正在追求更进一步，您说，她能像我的店这么经查吗？还是说，徐总您那么多店都怎么来的经查吗？” 　　徐卫东的脸随着原承的话一点点黑下来，到最后终于恼羞成怒，“原承！你敢威胁我！” 　　原承冷笑，“徐总，您要真是根正苗红的权贵，我还真惹不起，但您是吗？” 　　“你！” 　　“您没跟您家徐区长学学政策吗？打黑除恶难道真的就是打几个街面上的小混混？您确定不是打保护伞？” 　　原承眼神轻蔑极了，“您说我要是实名举报一下，算不算为民除害？或者，我去提醒一下徐区长，她会不会感谢我？” 　　徐卫东是前世他关店后的接手人，又认识王和平，原承一直怀疑他就是幕后推手，对他一直有关注。 　　徐家出身普通，因妹妹徐卫青高嫁才开始发家。 　　徐卫青手很脏，几年后她会因工业园的大笔贪腐事发入狱，徐卫东帮她洗钱、强取豪夺也没逃掉，一家子都被清算。 　　那些披露原承还记得很清楚，虽然社会也在向好，但世界从不曾真的清明。 　　以前原承没想过报复。 　　他清楚自己有多废，和权利层有多遥远。他一个最底层的小老百姓，无论打老虎还是打苍蝇对他都是大事件，都不是他的职责，更不在他的能力范围。 　　说到底，他从来也没有大志向。 　　世界太冷，生命太孤单，他只想和罗超拥抱着取暖，依偎着生存。 　　他自始至终想的只是和罗超好好过日子。 　　但现在，如果徐卫东一定要踩到他头上强抢，那他也绝不会退让分毫。 　　其实无论是真的重生，还是做了个预言式的前世噩梦，现在的原承对满天神佛都是充满敬畏——他不敢利用先知去抢夺谁的气运，更不敢轻易为恶。 　　只是徐卫东这样的恶意满满，给他挖坑还真是没心理负担啊，原承笑起来。 　　原承不再说话，徐卫东脸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恢复平静，“我倒是小看你了，原承。” 　　“好说。” 　　徐卫东表情阴冷，“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不会做什么，你也给我适可而止。” 　　原承神情淡淡，“商业竞争是您先挑起来的，徐总，做人别太双标，不是谁都吃您那套。” 　　看到徐卫东气得说不出话，原承指尖点点桌子，“这话可以还给您，如果您到此为止，我也不会做什么。” 　　徐卫东憋了半天也没说话，最后只点了下头。 　　原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说话算话：我会继续开店，明年六月份全部出手。如果您打总收的话，一个店可以便宜两万。” 　　说完他放下杯子，直视徐卫东，“二十八万，不二价。” 　　看着原承这么嚣张，徐卫东又忍不住一阵憋气，但他知道如果新开的店真能达到现有水准，这个价格也可以接受。 　　最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重重放下，“好，一言为定。” 　　话说得强势，但原承心里很不痛快——他知道如果真想坑死徐卫东，他应该在一九年底，也就是大疫前再卖店。 　　但他是不会为了报复谁就和罗超分开的，哪怕只是分开半年。说到底，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罗超，这点原承一直有意识。 　　而更重要的，是原承清楚，他并不能充当审判者。 　 第207章 学霸你辛苦惹 　　207、高三 　　高三的节奏从开学第一天就紧张起来：当天就有晚自习，罗超回家时就抱回了一堆卷子。 　　端着馄饨迎出来的原承，“……学霸你辛苦惹。” 　　罗超接过碗放在桌上，又把人搂在怀里揉，“不辛苦，你今天，好点了没？” 　　原承，又暖又囧。 　　七年夫夫，罗超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寸，无数次。他们之间早已熟悉的没有任何羞赧，可现在面对少年视若珍宝的态度，他莫名就有些窘。 　　双手回抱，蹭蹭罗超脸颊，原承轻声说，“早没事了，快去洗手。” 　　罗超却不松手，在他脸上吻了又吻，“下次我一定小心。” 　　原承听笑了，“还下次呢，下次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技术帝。” 　　罗超轻轻咬他的耳朵，“行，下次我先跟技术帝学，然后再下次实践，以后我们多实践，好好练技术。” 　　原承闷在他肩头笑了半天才往下撕人，“快吃饭，还有网课呢。” 　　在罗超为学习拼命的时候，原承也继续了他的迅速扩张——他在距清湖和十三中店不远的地方同时租下了两间门面，作为第六、七家分店。 　　这个位置考虑到了宿舍的安排——距离近，他可以不另租员工宿舍，能省下一笔费用。同时，六分店距兰馨园不远，还能回拢部分老顾客。 　　这次租房原承没纠结房租，两间店面都选得比较大，但租金他都有意识地只交到一九年六月。 　　装修是沉没成本，原承秉承了从前的简约风格，预算不高。 　　大家羊杂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效应，新的加盟客户源源不断，原承小心甄别，本市的他都剔了出去——他不想给自己的店增加对手，也要防备徐卫东。 　　虽然那天和徐卫东勉强达成一致，但原承不信任他。加盟客户是要拿走煮料配方的，原承担心有徐卫东的人混在里面。 　　在他的印象里，徐卫东的生意一直都在本市，绝大多数还都在徐卫青管过的两个区里——他的店多数来源可疑，大概也不敢离开头顶大伞。 　　徐卫东爱钻营小道，只想走捷径赚快钱，眼界格局都不高，这也是他店开得快关得也快的原因。 　　前世他的”大家羊杂”被查封后，徐卫东原址上开的”大众羊杂”就没做满两年。 　　店面装修时原承在郊区的技校租了场地宿舍。他重新招了一批员工，开始集中培训，由辛田负责。 　　自从租下新店面，外出指导加盟原承就撤回辛田，另派了人手。 　　对原承的大手笔辛田很兴奋，“老大你是要大干了？” 　　原承给他大概讲了下徐卫东，辛田听得又惊又怒，“那老大你以后就不回来了！店就全卖给姓徐的！” 　　“我是这样想的，大辛，明年我肯定要和罗超走，如果你和小周愿意跟我们一起，那我就把店全部卖掉。” 　　说到这里他笑笑，“现在咱们好好做，把店开稳，到时就是徐卫东不接也不愁卖。” 　　辛田有点闷闷的，“嗯。” 　　看出他的忧虑，原承又说，“要是你不想离开，我把十三中的店留给你，以后小周看店，你照样可以和温知夏发展加盟。” 　　“啊？” 　　“再有几个月我的商标就能下来，到时你加盟更有底气。” 　　辛田很意外，“啊？商标能留下？” 　　“当然能，我只卖给徐卫东店，商标他有使用权，但那也有年限规定的，怎么可能白给他？” 　　“嗯。” 　　原承叹气，“以前我还想着，明年我和罗超走了这儿就都交给你，给你算股份，有你在这边我也放心，你肯定能给我管得好好的。” 　　辛田用力点头，“嗯嗯。” 　　“可是徐卫东来这一出我就改主意了。大辛，那是个小人，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的。” 　　“嗯。” 　　“就说现在，油辣子只有咱俩会还没事，但煮汤的配料就很难保住。” 　　辛田想了想，慢慢点点头。 　　原承叹气，“他看上咱们店不是一天两天了，妹妹又当官，我在还能唬住他，我要不在了撂这一大摊，你防不住他。” 　　辛田迟疑着，若有所思。 　　原承没法说太多，但他知道如果真的全盘交给辛田，他是肯定应付不了徐卫东的。 　　即使现在，徐卫东的暂时妥协，他的威胁都不是主要因素——更大原因是对方想坐收一个成熟店面。 　　二零年大疫，直接影响半年，间接影响几年，彼时店里收入锐减，再不复今日红火。 　　他若不走，疫情之后维持这十个店自然也可以——利润会削薄，也还是有利润，并且现金流好，慢慢总能缓过来。 　　但以徐卫东的短视，大概率不会沉下心好好经营等市场回暖，而是会对一些生意不错的店面下黑手，就像前世他的大家羊杂。 　　真到那时只留辛田，绝对应付不了。 　　原承拍拍他的肩，“大辛，这事你和小周商量，还有十个月时间，慢慢考虑。你是我兄弟，无论走还是留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辛田笑起来，“嗯。” 　　这他完全相信。 　　从他内心是想和原承一起走的。 　　以前辛田觉得自己只要能有个差不多的工作就很好了，但现在，他觉得他能做很多事，也想跟着他的老大去外面看看。 　　尤其老妈田芳这一年来的不断骚扰，虽然在原承和周婷婷的支持下他没理会过，但也是烦不胜烦。 　　不过去留是大事，要和媳妇好好商量。 　　学校里已经有了高考倒计时的显示屏，班里的气氛也逐渐凝滞。罗超虽然目标明确心性坚韧，但面对永远刷不完的题，也常常会小暴躁。 　　只有原承是恒温的，他笑眯眯地精心照顾他，像任何一个尽职尽责的高三狗家长。 　　现在罗超在家里一只碗都不用洗，除了自己的胖次袜子洗澡时他随手搓掉，衣服都是原承在洗，鞋子都是原承在刷。 　　高三一周上课六天，五个晚自习，一三四的晚上罗超还有网课，周天另有两个补习班。原承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舍得让他做家务？ 　　所以有多累多烦，面对这样的原承，罗超也会深吸口气，继续坚持。 　　因为小盆友的坚决反对，他们终于没有把小床或者自己搬到次卧——罗珊珊一定要和哥哥们睡一间屋。 　　他们没能实现天体睡眠。 　　但小孩子被原承养得很好，作息规律，早睡早起不起夜，哥哥们去书房床上干点坏事从没被影响过。 　　经过老司机原承的言传身教，新司机罗超的技术很快纯熟。他们迅速地契合，现在已经能让彼此无限快乐。 　　而对于原承技术帝的事实，罗超强大的神经再一次大而化之——他没有一点质疑就坦然接受了。 　　在他心里，原小承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 　　当然了，作为一个学霸，他的学习能力强大，所以现在他们的技术水平已经不分伯仲。 　　甚至因为自己要解压，他还争取到了更多在原承身上撒欢儿的机会。 　　罗超很开心，这是他最好的休息。 　　原承也很开心，学霸非常辛苦，但只要这样充充电就能满血复活，真是太好了。 　　两人越来越和谐的时候，王军的二审判决出来——维持一审原判。也就是说王军必须服刑两年两个月，原承松了口气。 　　他把结果告诉罗超，罗超”嗯嗯”应着，手里还翻着卷子。 　　原承笑笑，估计在学霸这里这事儿早就翻篇了吧。必须给这豁达的心性点赞！ 　　十月底期中考试时，原承的六七分店已经开得有模有样，他又开始寻找新的店面。 　　同时因为进入羊杂汤的旺季，上门考察加盟的客户络绎不绝，给原承带来了大笔收入。 　　想想最初还觉得能有个三四间店面就很不错，还计划要等商标下来再开始推广加盟……原承轻笑摇头。 　　人确实是站得高了才能看得远的，尤其他这么废的人。 　　期中考罗超保持了第二，虽然第一还是超他十八分，但他比第三名要高出四分，也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梁丰考得也不错，他一直在进步，现在名次已经稳定在年级一百二左右。这个成绩足以让他考上重本中较好的专业。 　　现在梁爸梁妈已经缓和了关系，他们不再吵架，也不再提离婚的事。 　　虽然梁妈主要还是住在外婆那里，但梁丰周末回家时家里不再是空屋子了。 　　成绩出来原承很开心，在群里宣布要做大餐——和丁一他们熟悉后他又建了个群，取名兄弟plus，姚瑶丁一赵冬几人都在里面。 　　群里一片响应声，赵冬还说要带女朋友，一个一中的学霸妹子。 　　原承发了欢迎的表情，然后就开始接受点菜。 　　罗超，坐一边生闷气。 　　丁一现在都是和原承单线联系！他知道的时候不但人攒齐了，菜单都拟差不多了！ 　　原承把聚会安排在家里，时间定在周天中午。 　　店有清真标识不能做猪肉，但丁一梁丰都惦记要吃糖醋排骨，吃东坡肉，吃卤的猪系列，这些只能在家完成。 　　并且随着天气寒冷羊杂汤进入旺季，店里没有雅座，生意又很好，聚餐环境不如在家。 　　2018年11月4日，一早就飘起小雪，原承开车送罗超去补习班。“下课你自己回来，要是雪大就别打车了，坐公交。” 　　罗超板着脸不吭声。原承昨天卤肉备菜到很晚，他们周末的”这样那样”都取消了！ 　　他没说话，坐在后排的小盆友不满意了，“哥哥哥哥，承承的的在和你说话话！你肿么不答应！” 　　原承听笑了。 　　罗珊珊上月过了四岁生日，已经是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了，现在这个小姑娘最维护的人就是他！ 　　罗超回头白了妹妹一眼，“胖妞！这么冷天就不应该带你出来！话这么多。” 　　小盆友更生气了，“承承的说话你不理，你没礼貌！臭臭！” 　　原承哈哈笑，“好了好了珊宝，你哥上课太累惹，我们不生哥哥气，等把他送到咱俩去买虾虾好不好？” 　　罗珊珊高兴了，“好，珊珊帮的的挑！挑多多！” 　　罗超…… 　　原承伸出右手摸摸他，罗超也笑起来。 　　其实现在罗珊长大不少，只要和她说好，短时间内放她一人在家完全没问题，但妹妹很黏原承，走哪都要跟着。 　　大冬天的出门，光穿衣就是个大工程，尤其原承还要让小孩自己学着穿，罗超看着都替他累。 　　原承也是超能惯，走哪都抱着——用梁丰的话说，罗珊就是长在原承怀里的。 　　中午到家时除了梁丰姚瑶在路上，其他人都已经过来，凉菜也摆上了桌： 　　芝麻菠菜、樱桃萝卜、蜇头黄瓜、芥末青笋，还有一大份蔬菜沙拉。 　　除了丁一，其他几人下午都有补习班的课，原承没开酒，他榨了大壶的哈密瓜汁。十月底已经通暖，现在家里温度25℃，喝果汁很适宜。 　　凉菜是纯素，热菜原承就全做了肉： 　　酱猪蹄、猪耳、猪尾、大份的糖醋排骨，一砂锅东坡肉，保留菜品大盘鸡和清蒸石斑，最后是两大盘白灼基围虾。 　　满满当当的一桌。 　　虾是早上现买的活虾，柠檬水焯出后由罗珊珊小盆友摆盘。摆出来太漂亮，小姑娘很得意，挨个拉着哥哥姐姐们显摆，求夸赞。 　　哥哥姐姐们很给面子地拍了又拍，赞了又赞。 　　这些菜梁丰姚瑶已经习惯，赵冬却很惊艳，他忍不住白了眼罗超，“超啊，你这也太享福了吧。” 　　丁一忙着吃，但也没耽误发表感慨，“自从认识了原承，我对女朋友的要求都提高了。” 　　正想赞一下菜品的姚瑶…… 　　原承照顾着小盆友，听得直笑，“你们喜欢就来，反正我们周末都要做饭的。” 　　丁一先响应，“好好好，下次要吃孜然羊排，我看罗超上次晒来着。” 　　罗超……让你显摆！ 　　原承笑，“可以啊，其实还可以吃烧烤，家里有烤箱和饼铛。肉提前腌好烤起来很快，不耽误你们下午上课。主食就做焗饭，加点芝士，味道也不错。” 　　丁一听得直点头，“好啊好啊！老听珊珊显摆你们家焗饭！” 　　罗超……让你妹显摆！ 　 第208章 走前把你们安顿好 　　208、安顿 　　聚餐结束的第二周，乔轶朱丽一审判决出来。 　　两人被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分别被判有期徒刑六年和三年六个月，同时附带民事赔偿合计四十三万多。 　　唐律师解释，因为侦察结论吴晓玲之死确属意外，所以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这个量刑不算轻。 　　不过民事赔偿拿不到多少，因为乔轶朱丽名下都没什么财产。 　　这样的结果罗超挺难受，老妈一条命没了，这两人坐几年牢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但他也只能算了，因为他无法证明那两人是蓄意谋杀。 　　乔轶朱丽不服，提起上诉。但事实清楚，而他们既拿不出赔偿也没取得家属谅解，二审维持了原判。 　　王老太太起初还没异议，直到听说只能到手两万多赔偿款后才开始大哭大闹，喊着要罗超上诉，要这两人给她女儿抵命。 　　罗超…… 　　唐律师…… 　　原承送唐律师出去，再折回来时就听罗超在劝，“所有钱都是你的，我一分也不要。外婆，他们又没钱，你再上诉也要不来钱，还得付律师” 　　王老太太勃然大怒，“你妈死了你连个屁都没放！你个白眼狼！一点血性都没有的软蛋！你妈生你还不如” 　　原承一把拍开王老太太指着罗超鼻子的手，“想上诉你就自己请律师，别和他喊！在这儿闹是等人轰你出去吗？” 　　王老太太看着已经向他们走过来的保安，闭上了嘴。 　　原承给她女儿交医药费，办丧事，请律师打官司，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十万，而他只是罗超的一个朋友，和他们无亲无故，她，再生气也不好骂人了。 　　原承伸手揽过罗超，“我们要回家，你想走就跟上，不走就继续喊。” 　　说完他就推着罗超往出走，王老太太…… 　　有了原承紧迫盯人，罗超对于外婆说的——现在她如何孤苦，以后他应该怎样怎样的要求一个也没答应。 　　除了再三申明唐律师取回赔偿款后会全数给她以外，罗超没做任何承诺，包括外婆说的要他归还老妈骗走的五万块，他都没搭理。 　　原承很满意，在王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强行拉着罗超告辞。 　　到车上了原承才说，“超，你别怪我这么对你外婆。” 　　罗超很诧异，“我怪你什么？” 　　原承…… 　　罗超摸摸原承胳膊，“我答应过你的，以后不让外婆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再说了，她那些要求现在我根本就没能力满足。” 　　原承笑起来，“嗯。” 　　罗超也笑笑，“你放心，我不会为这些事分心的。” 　　原承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好乖。” 　　罗超回家后继续复习，再没提过外婆。 　　王老太太可能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罗超没给原承说过，但原承在他的手机黑名单里看到过她的号码。 　　原承很满意。 　　他继续精心照顾高三狗，各种投喂，不时充电。 ”大家羊杂”在本地已经有了品牌效应，入冬后过来加盟的人就没停过。原承收入剧增，温知夏也早就不接其他店面的推广，只用心为他宣传。 　　日子随着每一次月考过得飞快，期末考罗超依然第二，但他拉近了和第一名的分数，也算是进步。 　　春节二中只有七天假，还附带一堆卷子。 　　原承…… 　　看着考完试就睡了一整天的罗超，他默默取消了去年预想的甲米行。 　　办年货，扫墓，做年夜饭，三十晚上他们带罗珊去中心广场看烟花。 　　这是市里圈出来的一块放烟花场地，他俩没买炮，只给罗珊挑了几把小烟花棒，小姑娘一直开心地窜来窜去。 　　大屏幕上春晚开始倒计时，广场上火树银花，罗超看向原承，“承承，有你真好。” 　　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原承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眼里是漫天星光，“是啊，有你真好。” 　　感谢还能有你。 　　罗超手又紧了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得弯起，烟花下璀璨如星，“永远在一起。” 　　原承笑着，笑容温暖极了，却没有说话。 　　出门前罗超给老爸发过拜年微信，预料中的，没有回复。回家路上原承注意到罗超不时会拿出手机看看，他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老妈已经删了他的微信QQ，所以晚上他只发了条短信。预料中的，也没回复。 　　原承收起手机，心里无波无澜。 　　初一罗超带妹妹给外婆拜年，原承开车送兄妹俩过去。路上他们先进超市买了一堆米面油水果干货，提了好几大袋。 　　原承不想见王老太太，但东西太多，他帮罗超送上七楼后才离开。 　　罗超没给外婆准备红包——怎么给都不合适。但外婆住七楼，买东西费劲，所以他拿这些。 　　好一点的卤肉店年前就都关门了，罗超从家里拿了一个酱好的肘子。 　　原承…… 　　算了，虽然说起来太小气，但他的东西真是一点也不想给这老太太。 　　假期剩下的几天罗超都在刷题。其实原承有计划开车出去兜兜风，只是三十起就开始下雪，出行不安全。 　　年很平淡地过去。 　　初七高三开学，罗超继续了他的拼命模式。一模时辛田有了决断：他们要留下，因为周婷婷怀孕了。 　　原承，细想既不意外，也能理解。 　　认识一年多，他看得出周婷婷是个认真过日子的人。也许她精神层面有些贫乏，但辛田对此也没特别要求。 　　他们的相处是热乎乎的柴米油盐，是卡上增加的存款，是看得见摸得到的物质，是具体的小确幸。 　　原承想，既然他们都能从中感觉幸福，那也没什么不好。 　　想得少的人快乐总是更简单更纯粹，也更容易得到。 　　原承建议辛田在十三中附近安家。这里和二中一样，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不错的学校，店又在附近，在这买房最合适。 　　辛田在他这儿存了一年多工资，但加上周婷婷的积蓄也才十几万，首付都不够，小两口打算就在宿舍成家。 　　原承听笑了，“大辛小周你们安心看房，差多少有我，罗超考完我就准备走，走前总得把你们安顿好。” 　　即使这话在意料中，辛田也依然感动，“老大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你的。” 　　原承笑，“我不急，你也不用急。” 　　周婷婷也说，“其实我们先租房子就行，店的钱都还不够呢，再买房子真一分也给不了你了。” 　　原承微笑着，“既然有了孩子，学区房这些就要早做打算。大辛是我兄弟，我说过不会让他后悔的。” 　　周婷婷抹抹眼角，又笑起来，“咋可能后悔啊，老大你放心，五年之内，连店带房子拿你多少肯定都还你。” 　　原承没接话，他只是笑着把辛田往周婷婷身边推，“小周你一女汉子，多愁善感可不适合你啊。” 　　辛田搂搂媳妇，“就是，你哭啥啊，上次看那房你不舍不得吗，电话还有吧，我们直接联系房东。” 　　周婷婷又抹抹眼角，笑了起来。 　　辛田也是男人，所以原承不能对他说”没关系我不要了”这种话，虽然这钱还不还的他不会提。 　　原承现在有十家店，新开的五家他一如既往地非常用心，生意已经做起来，虽然总体比不上清湖等老店，但收入都稳定，利润也可观。 　　徐卫东，不得不服。 　　自从和原承有了收购意向，他就常以未来老板的身份在店里出没，新开的几家更是他的关注点，也就亲眼目睹了营业额每天从几百到几千的全过程。 　　终于，徐卫东对二十八万的转让费再无异议。 　　相反，他开始磨着要原承签合同，要过户——生意红火，早过户能早赚钱，还有源源不断的加盟，那更是无本买卖。 　　原承只出售九个店，合计二百五十二万，并且零头不抹，十三中坚决不卖。 　　商标还没下来，但原承已经强硬表示，他的商标只会授权十三中店使用。和他徐卫东没关系——想用可以，另外付钱。 　　徐卫东，嗤之以鼻。 　　原承也知道这条等同虚设，徐卫东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人，这大半年他更是几次三番地试探： 　　一会要先盘两三个店，一会要重新议价，一会说十三中位置最好，不卖的话其他几家他就都不要了……各种找事。 　　要不是原承始终强硬，一听就怼，他还不会死心。 　　其实原承坚持的商标授权只是为防徐卫东找辛田麻烦。 　　徐卫东是一定会发展加盟店的，辛田就是拿着授权也争不过他。但有这个授权，至少在辛田自己发展出加盟户的时候，徐卫东能不过去倒打一耙。 　　辛田是他认可的兄弟，他会尽可能帮他把路铺好。 　　其实大疫影响持续数年，店里利润和现在不能比，二零年春节后加盟大概率会停滞，但徐卫东还是得防。 　　和徐卫东，原承目前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和。 　　徐卫东常常试探挑衅，原承总是用”你爱买不买，反正我不愁卖”的态度回呛，毫不客气，但徐卫东想和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两人也能坐下喝杯茶。 　　这种时候原承就会趁机给对方洗洗脑。 　　洗脑第一条就是建议他接手后不要做变动——维持现状他半年就能回本，但克扣员工，以次充好，省下的那点小钱只会让品牌快速消耗。 　　原承讲这些时从不藏私，而他的店的发展，就是最好的佐证。 　　徐卫东对此慢慢认可，因为他发现，原承的确比他做得好——大家羊杂用人是真的少，却是真的高效。 　　原承一个店里只有两三个人，工资虽高，还有奖金，但这两三人很得力，工作习惯好，统筹好，用起来非常省心。 　　对于给徐卫东挖坑之后还要，帮他把店开下去，原承内心并非没有挣扎。甚至他还纠结过：是否要在一九年底——大疫前夕再卖店，彻底坑死徐卫东。 　　但前世的加害无从证实，今生徐卫东又没把他怎样，原承……他终究不能充当审判者，不能无所顾忌地报复。 　　屠龙的少年变成恶龙，真不好说是龙悲剧还是少年更悲剧。 　　他心存敬畏，并不敢轻易为恶。 　　并且三十岁的死劫悬在头顶，他也不会为报复谁就和罗超分开。 　　徐卫东一下吃进九个店，还是在淡季，加上他原有的生意基本都在餐饮，盈利水平估计还一般般，大疫来临日子会非常难过。 　　但原承纠结之后，还是希望这九个店能开下去——他希望在他离开后，陈义陆虎这些老实人能够继续这份养家煳口的工作。 　　店里工作辛苦，但工资基本高出同行一千二三，陈义这些店长还要更高，还从不拖欠，这种待遇以他们的能力很难再找到。 　　他和他们以后不会有交集，现在在徐卫东面前凸显他们的价值，让徐卫东认可他们的待遇，是他能为他们做得最后的事。 　　哪怕时间不会久，他也已尽力。 　　因为外卖平台抽成占比收入四分之一，原承以前一直没引进，但现在他让十三中分店和两个平台都签了协议。 　　疫情期间门店几个月都无法营业，后期只有外卖能不受影响。 　　辛田不懂，“老大，那其他店你怎么不参加？” 　　原承笑，“我给徐卫东提了，他嫌平台抽成高，让他自己定吧。十三中是你的，你听我的，现在先加上，要嫌抽成高你就限制接单时间。” 　　辛田对原承一直迷之信任，果然不再问，“好。” 　　2019年5月29日，原承收到徐卫东打来的全款266万，正式转让了大家羊杂的九个店面。 　　其中九个店252万，九店预交的各项费用14万。 　　因为租赁期不同，有些店房租是交到6月后的，原承列了明细表，细算了每个店面的房租、物业费以及卡上预存的水电费——最后只抹了几十块零头。 　　对他这样的锱铢必较徐卫东十分气愤，“生意不能这样做吧小原！我买你两百多万的店面，就这点小钱你还算这么清！” 　　原承，连个白眼都欠奉，“我算你的钱了吗？我算的都是我的钱。当然，你不想付也可以不买，没问题啊。” 　　徐卫东…… 　　因为大半年来徐卫东常在店里出没，也多次承诺待遇不变，员工们对店被转让的恐慌已经平息，交接很顺利。 　　这几天原承已经在和供应商对账清账，下午时他结清了最后两家。晚上按店里惯例聚餐，席间他发了当月的工资奖金。 　　除此之外，原承又给每人转账660，“这几年谢谢大家帮我了，六六顺吧，希望大家以后工作生活都能顺顺利利。” 　　让他意外的是，他手机还没收回就看到了屏幕上不断跳出的红包。最先出现的两个来自陈义，金额是66和88。 　　老大哥很伤感，“小老板你是好人，出去了也要顺顺利利的，要发大财。” 　　原承笑着点头，心里很暖。 　　店里辛苦，除周婷婷外他没请女工，现在这里坐的二十几个男人大多话少嘴拙——半天了也没谁端杯子说句话，现在却开始不约而同地给他发起了红包。 　　一阵功夫原承就收到了三十几个，留言都是感谢和祝福。 　　原承笑容越来越大。 　　他为他们做的考量是有回报的，没把徐卫东坑死他不后悔。 　 第209章 “我有点紧张” 　　209、高考 　　考前最后一周学校已经不要求到校，到校后也没课，同学们自习，老师在讲台上等着答疑解惑。 　　原承建议罗超这周晚上都早睡，或者他们出去玩一两天，去山区避避暑放松一下。 　　罗超摇头，“承承，我现在的节奏刚好，不能懈了劲儿。” 　　原承想想点头同意，“也是，出去还得防意外，再辛苦最后几天吧，然后好好休息，假期我都安排好了。” 　　“嗯。” 　　“不过你中午别吃食堂了，我在家做，丁一他们想来也带过来。” 　　罗超伸手抱住他，“不用，你好容易才把店交出去，好好歇几天吧，我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可以。” 　　原承笑起来，“行，都听你的，学霸。” 　　不用准备午饭，第二天把罗珊送到幼儿园后原承直接开车去了兴州。 　　他联系过余勇，确认对方这几天在这里。 　　余勇在兴州的公司并不起眼，但原承知道这只是一个对外部门——他真正的大本营是距兴州几十公里的厂区，占地很广，里面甚至还有一个自备电厂。 　　见面后原承说明来意：因为得到余勇慕辰帮助他才得以注册公司，现在所有店面已经处理，他也准备离开，这次来是告别。 　　卖店之后还专门驱车几百公里过来道谢，这让余勇略感意外。这个小孩是有点意思的。 　　他看着原承，和两年前的初见相比，原承几乎没有变化——依然非常年轻的年纪，以及和年纪很不相符的沉稳。 　　余勇笑笑，“那你以后是跟罗超去上学吗？” 　　原承神态恭敬地认真回答，“是，看他考到哪吧，我带妹妹一起过去。我不接受异地恋。” 　　余勇笑容大起来，“挺好，异地恋辛苦，有条件还是要在一起的。” 　　原承笑，“是这样的，人这辈子什么事都能碰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珍惜。” 　　余勇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都笑起来，然后原承才说，“今天过来除了说声感谢，我还想问您一下，您有没有兴趣开一间生产医疗用品的工厂？” 　　余勇挑眉，“怎么说？” 　　原承斟酌着措辞，“开一间这样的工厂我不知道需要多少投资，但对您应该都不是问题。” 　　“我看过新闻报道，您的企业每年都有大笔慈善支出，其中就有对医院的专项捐赠。我想有间这样的工厂，除了经营获利，也能方便慕医生做慈善。” 　　原承微笑着，“慕医生义诊经常会出入高风险地区，如果您能为他置办一间这样的工厂：生产唿吸机，防护服，医用口罩那些，也是个很好的礼物。” 　　余勇眼睛一亮，“是个好礼物。” 　　原承再接再厉，“您要做可以做到最好，比如按欧盟标准生产，这样还能出口。” 　　余勇微一摇头，“出口就算了，让他随便送吧。不过肯定要按高标准生产，送也得送好的。 　　原承，这就是，大佬手笔？ 　　余勇眼神飘乎，笑容温柔，“他那么完美的人，只有最好的才配他。” 　　原承…… 　　看他愣怔余勇敛起笑容，“我原来没想起来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一家这样的工厂了，但那是博文医院名下的，我完全可以为他再建一间嘛。” 　　原承…… 　　好吧，虽然略嫉妒，但他心里还是轻松起来。 　　他没什么能报答慕辰夫夫的，这一点先机他也用不了，但交给余勇就不一样——因为余勇慕辰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而且很有能力。 　　所以他们一定可以帮到更多人，也一定会赚到更多。 　　再往后就是在一九年底提醒余勇储备熔喷布那些原料了。 　　临走时原承留下礼物，两枚翡翠平安扣，“一点小礼物，给家里孩子玩的，您别嫌弃。” 　　盒子上有logo，是个挺有名的玉器行，余勇没打开也知道价值不菲，他直接往回推，“快别，我又没帮什么忙。” 　　原承态度依然恭敬，“在您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绝对是雪中送炭，没有您和张总帮忙，我不可能抓住这个发展机会，所以这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余勇听笑了，“我怎么能收你们小孩儿的东西？” 　　原承很坚持，“这我在朋友家的玉器店拿的，不贵。我想您和慕医生都是人生赢家，什么也不缺，就送个平安吧。” 　　余勇，好吧，这小孩是有点意思，话说得够漂亮。他笑笑不再推拒，“行，那就谢谢你的平安了。” 　　丁一老爸是这家玉器行的西北总代理，原承虽然拿的内部价也花了几万块，但他确实觉得这只是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小心意。 　　没有余勇他的店开不了那么早，也就不可能攒下如今身家。 　　对他有恩的，他都会竭力回报。 　　2019年6月7号高考，虽然当天是端午节，但原承没包粽子。 　　他本身不喜甜，很少吃甜点从不喝饮料，但偏爱甜食的罗超兄妹对甜粽子也没兴趣——相较本地人常吃的大枣或者豆沙馅，两兄妹更喜欢他包得咸粽子。 　　往年原承会包三种馅：肉粽子，咸蛋黄粽子和什么都不放的纯糯米粽子。纯米粽子是他给自己包的——他喜欢粽叶的那股清爽香气。 　　今年怕罗超肠胃出问题，原承干脆什么都没包。 　　同时取消的还有海鲜和酸辣粉，甚至多麻多辣的大盘鸡也降度成了中麻中辣，罗超吃得直摇头。 　　起初原承还想开车去山里避避暑让考生放松一下——他早早交割店面也是为了全力备考，但很快就被自己否了——万一路上出什么意外呢？ 　　六号晚上甚至不到九点原承就把罗珊哄睡着了，那会儿天都没黑透。 　　罗超…… 　　“承承，今天要这样那样。” 　　正在第n次检查考试袋的原承勐地抬头，“别胡说！你这会安安静静地在脑子里过过知识点，然后早点睡。” 　　罗超看他仿佛受惊吓似的表情，努力压下心头笑意，“我有点紧张。” 　　原承！ 　　然后他就迅速妥协了，“那行吧。” 　　说完又点点头，“这样也好，完了你就睡，什么都别想。” 　　罗超一本正经地应着，“嗯，考前来个这样那样，又减压又催眠。” 　　原承马上起身，“行，你先去那屋，我去洗澡。” 　　看他风风火火冲进卫生间，罗超无声大笑。原小承紧张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他真的没法放过他！ 　　罗超的考场在四中，距书香苑二十分钟车程，原承6号就给车加满油，7号早上不到五点就起来包饺子。 　　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还要有营养不油腻，他想了半天决定包饺子。 　　猪肉白菜的大胖饺子，肉偏瘦馅偏淡，并且和以往菜多肉少的标准不同，这次是菜少肉多的那种。 　　罗超醒来时身边的床是凉的，他走到厨房从身后抱住原承，“冰箱里不是有冻的吗，干吗不多睡会儿？” 　　原承偏过脸和他贴贴，“以前包得那些肉都少，能量不够，早上吃点新鲜的。” 　　其实起大早纯粹是因为他紧张得半夜就醒了——考生还在胸口压着，又不能随便翻身，再睡下去非得僵。 　　罗超搂住他，“今天晚上也要。” 　　原承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再皮揍你。” 　　罗超笑起来，“要趁最后好好享受我的高三特权。” 　　原承偏着头撞撞他，“你的特权马上就到期了，以后你就给我老实躺着。” 　　罗超轻咬他的耳朵，“就想要。” 　　“……滚。” 　　让他这一通打岔，原承终于平静下来。 　　煮饺子，叫醒小盆友，送考生。 　　考场前的街道已经封闭，原承抱着小姑娘陪罗超走到校门口。 　　他们都没提考试的事，只是逗着妹妹，直到大门打开，罗超抬手按按他的肩，“我进去了。” 　　原承微笑点头，目送罗超大步迈进校门。 　　他的少年没再回头，背影颀长挺拔，看上去又从容又自信，说不出的洒脱帅气。 　　原承长长出口气，轻轻抛抛怀里的小孩，“哥哥一定会考好的，是不是珊珊？” 　　“嗯嗯，哥哥考好好，珊珊还要吃饺饺！五个！” 　　原承听笑了，又把孩子抛了抛，“知道惹，小吃包，哥哥先送你上幼儿园，晚上回家再吃五个。” 　　小盆友吃东西慢，怕早高峰堵车，原承没等她吃完就哄着抱上了车。 　　梁丰考场也不在十三中，而是在二十几分钟车程的六中，辛田已经准备好两天不营业专门给他做饭了，梁丰却摇头。 　　“不用甜心，我妈在六中旁边定好宾馆和餐厅了。” 　　辛田皱眉，“当初老大租这个店面就说了，高考的时候要给你做饭。” 　　梁丰笑，“我知道，不过真不用。我要是在我们学校考也就算了，六中离得远，我妈也安排好了。” 　　想到梁丰就算在这儿吃饭也只能在他们宿舍午休，确实不如梁妈的安排，辛田点点头，“那你好好考，等考完了我们聚。” 　　从罗超步入考场原承就恢复了淡定——能做的，他已尽全力。 　　他相信，这一生他的少年肯定会有崭新的路，会平安顺遂，会幸福。即使哪里有一点偏差，他也有底气有成本容错。 　　两天考试一晃而过。 　　原承没问过考试情况，他只是细心安排他的饮食、休息和接送。 　　罗超自始至终没紧张过。 　　进去前他还有些微的不安，卷子一发就彻底踏实了——题都见过，都不难，他一定能考个让原小承心花怒放的好成绩。 　　不过考完罗超还是睡了一整天。 　　也许还是累的，是很累的吧，不过好在，都结束了。 　 第210章 一千万只是起点 　　210、身家 　　出成绩还有半个月，原承计划自驾新疆。 　　先行北疆，喀纳斯、塞里木，巴音布鲁克、那拉提，再经独库线到南疆，游喀什，去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 　　原承在地图上划着大圈，计算着时间，兴致勃勃。 　　罗超迟疑，“我们不能什么都不顾光玩吧，你店卖了，下一步怎么打算？” 　　“下一步先走独库线，等你成绩出来了填志愿，志愿报好我们就去欧洲，然后是美国。” 　　“什么！” 　　罗超大吃一惊，“什么欧洲美国的！你不只说去新疆吗！” 　　原承笑，“你肯定是第一批志愿就能走，剩下假期那么长，我就报了两个团，都是纯玩团，行程挺好的。” 　　“我去！” 　　“这次咱们先跟团走，下次我们就自游行，可以多看看博物馆、大学、教堂那些。超啊，我的英语出门就是文盲，能走多远可全指望你了。” 　　罗超没注意到他的”下次”，他还处在”这次”的震惊中，“原小承你是疯了吧！出国的团你都报两个！你不开店了吗！” 　　原承看他急就想笑，“开店不急，我想放在明年，今年好好考察，顺便休息一下。” 　　开店是要等疫情过去的，而现在就是最后的安全假期，怎能错过？别说暑假了，就连十一的行程他都规划好了。 　　二中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太多，罗超班里大半有出国经历，他不想他的罗超罗珊比别人差什么。 　　他们都是他的珍宝，都值得最好的。 　　听他说要休息罗超回过神，他点点头，“嗯，休息也对，这几年你太累了。” 　　但说完就又皱眉，“不过承承，咱们不用这么奢侈吧，钱你留着明年开店，在北京租房子可不便宜，再说珊珊没户口，上幼儿园估计也得费劲。” 　　以原小承对妹妹的上心程度，是绝不会随便选个普通幼儿园的，但自己打工才能有多少？想想这些巨额支出，罗超脸都苦了起来。 　　原承看得好笑，戳戳他的脸，“超，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 　　罗超抓住他做乱的手指，“你卖了九个店，也一直有人加盟，不过你给我妈花了好几十万，还借给辛田不少，现在有五百万没？” 　　原承另一只手拍他脑门，“罗超超，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有两个五百万。” 　　罗超！简直是大惊失色，“这么多！” 　　原承笑容小得意，“嘿嘿，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六万。”现在一千万正在你名下做着理财。 　　看罗超愣着他又补充，“旅行社的团费也都交过了，嘿嘿。” 　　罗超嘴巴还张着，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让我缓缓。” 　　原承被他逗得直笑，好一会才说，“我最差的单店一个月净利也过两万，清湖那几个每月都能上五万，十个店呢你算算。” 　　罗超蚊香眼，“……哦。” 　　“还有加盟，咱们店越来越多，温知夏也整得挺好，算是品牌效应吧，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就是五十三家。” 　　罗超继续蚊香眼，“……哦。” 　　“再加上卖店的，前两年存的，咱们平常又不怎么花，有这些很正常啊。” 　　罗超又愣了会，笑容渐渐大起来，然后他就突然跳起把原承压在床上，“土壕土壕！来！先给摸摸金大腿！” 　　“罗超超你捏哪呢！不行！你已经考完了，该我了！” 　　…… 　　再次洗过澡后在床上排排躺，罗超还兀自傻笑个不停。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原承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 　　小钱钱带来的安全感真是很强大啊，也不枉他拼尽全力。 　　终于，趁罗超笑容停顿的间隙他赶紧问，“你想好要报哪个学校没？” 　　以前问时罗超似乎没什么特别想法，总是反问原承希望他学什么考到哪儿，后来原承就不问了。 　　他们约好，先定一个小目标——考个好分数再说。 　　罗超笑着看他，“我小时候想考公安大，长大了当警察。” 　　原承温柔了眉眼，“嗯，挺好的。” 　　知道的，你心里一直住着个大侠。 　　“上初中后我想上国防科技大，可以入军籍，还没学费，毕业了就去部队工作。” 　　“……嗯。” 　　“我们旁边单元有一家儿子在部队，我妈说他一个月工资好几千，福利好的钱都没地方花，还说军官工资更高，反正是羡慕坏了，就说让我以后去当兵。” 　　原承被他的”没学费””工资好几千”刺得心里发疼，他伸手捋着罗超胳膊，勉强笑笑，“也挺好的。” 　　罗超没察觉他的低落，他笑着，手还在原承身上专心游走。 　　“那年我们见过慕医生后我开始想学医，我觉得像他那样——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救个人挺酷的。” 　　原承听笑了，“是挺酷的，也很有意义。” 　　罗超手一顿白他一眼，明显对他这种原爸爸式的怎么都好的态度不满意。 　　原承揉揉狗头，“真都挺好的，你选哪一个我都支持。” 　　罗超反手在他头上一通乱揉，然后才说，“后来中兴事件出来我就想学芯片，考清华的微电子，你不总说实业救国嘛，再说我也喜欢。” 　　原承一下子用胳膊撑起身体，看着罗超认真点头，眼睛都更亮了。 　　“是这样的超！现在的社会价值观不好，你看新闻，一多半都是明星八卦，明星能救国吗？这种全民娱乐化真是特别可怕。” 　　他还没说完罗超就笑起来，“承承，你这话和我们老刘说得一模一样！连字都不差几个，哈哈，你太可爱了！” 　　原承…… 　　罗超笑着笑着慢慢柔和了表情，“你说过，咱们家温饱有你，让我做推动社会进步的人，我记着呢。” 　　你的目标已经实现——十九岁就有身家千万，现在该是我实现你的期许了，承承，希望有一天你也能为我骄傲。 　　虽然你好像一直都很为我骄傲的样子，罗超又笑起来。 　　梁丰姚瑶都是正常发挥，参考北师大往年的分数线，录取基本没问题。在确认过罗超的志愿后，梁丰一本满足。 　　“你报清华太好了，橙子过去我们还有地方继续蹭饭！” 　　这会儿他们就在书香苑蹭饭，以商量志愿的名义。 　　收到罗超白眼一枚，梁丰毫不在意，原承看得笑，“可以啊，以后咱们兄弟都在北京安家，这次过去我就租个大点的房，你们来了也能住下。” 　　梁丰忙摇头，“不用不用，北京租房多贵呀，再说你还要开店，我们又不常住，怎么都好凑合，你按你的原计划就好。” 　　原承笑眯眯，“我的原计划就是三室两厅，不低于书香苑的标准。” 　　罗珊成长需要空间，他不想让小孩子在逼仄的环境中长大，所以要租个差不多的房子。 　　而他和罗超更是只能以彼此为家的人。家乡无家，明年大疫他们不会回来，房子就更不能差。 　　王老太太那间六十平米的七楼，他和罗超支在客厅角落的一米五木床，只有一条布帘分隔出的”私密”空间……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他难受。 　　他拼尽全力，也只为不想再落到那种境地。 　　梁丰张大嘴巴，“橙子，书香苑的三室两厅你一个月三千，到北京八成得三万了吧。” 　　原承听笑了，“没那么多，我问过了，学校附近一两万就有挺好的，离师大也不远。” 　　再次收到罗超一枚白眼，梁丰终于回过神，嘿嘿笑起来，“土壕！啊土壕土壕！求带！” 　　罗超…… 　　姚瑶…… 　　其实自从和姚瑶确定关系，梁丰就越来越成熟自信，高三一年他来书香苑的次数都不多。 　　但在他心底，原承一直是父兄般的存在，比他的父母都要可靠——只要原承在，他就觉得踏实。 　　梁丰姚瑶走后原承开始安排行程。 　　新疆行梁丰本来很意动，但姚瑶说她家不会同意，她走不了。 　　事实是除了父母因素，姚瑶自己也不愿跟着走——原承一个新手司机的，自驾几千公里可不安全。 　　不好明说，她就试着劝他们报团，“原承你们干嘛不报团？你说的这些景点都能去，还什么都不用操心，比自驾轻松多了。” 　　原承笑着摇头，“这个季节新疆处处都是风景，不用特别打卡景点。自驾自在，吃住都能安排得好一点。” 　　他看眼在旁边玩着的小姑娘，目光柔和，“主要是珊珊太小，跟团要天天起早贪黑地坐大巴，太辛苦了。” 　　姚瑶…… 　　好吧，他们这一屋子人里，估计罗珊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 　　女友走不成，梁丰也不愿跟着当灯泡，他已经报了驾校，也拜托了老爸老妈给他找几个学生做做家教，像原承说得那样，积累经验。 　　知道了原承身家，罗超彻底踏实下来，一千万啊，他想都没想过的天文数字！ 　　他高兴地和原承规划路线，了解旅行社行程，在网上查询景点做功课。 　　罗超不知道这笔巨款在他名下，但他知道有了这笔钱，原承开店应该不会再那么苦。 　　原小承是最厉害的，没什么事能打倒他，他相信即使去了北京，他的男朋友也一定能把店开起来，还能开好，能做大。 　　但就算不顺利也没关系，他会努力学习，以后会努力工作，会和他一起扛。 　　他们拥有彼此，就再无畏惧。 　　一千万原承分了几笔继续存在本地的两家商业银行里，现在一年的理财收益是四十几万。 　　这两家小银行也是国有控股，一直没倒闭，他还是挺放心的。 　　其实就算是作为无比安全的结构性存款全部放在四大行，一千万一年的利息也能过三十万——不买房不生大病的情况下足够罗超罗珊花一辈子。 　　他承诺过的”咱们家温饱有我”已经实现，即使今天他的人生被骤停，也可以稍稍安心，也不复那晚高架坠落的绝望。 　　但还不够，原承，还远远不够。 　　你的少年上了最好的大学，未来的人生星辰大海，你跟着他离开，既为相守也为逃离。 　　逃离日渐凋敝的故乡，逃离王老太太，逃离满大街漆成绿色的出租车，逃离所有痛苦回忆，逃离……死劫。 　　虽然到了陌生的大都市，你只是个更无先机的普通人，会茫然，会有困难，但无论怎样，对你们来说，人生都是全新的，也有无限可能。 　　原承，你要买房，要在万千灯火里给你的罗超安一个家，要让罗珊在富足平安中长大，要让他们上得起学，看得起病，应付得了意外。 　　要让他们活得起。 　　即使死劫难逃，这一生你也还有十一年，原承，要做的能做的事还很多很多。 　　一千万只是起点。 　 第211章 罗一亿 　　211、后来 　　2030年12月22日，顺义一间独栋别墅前，梁丰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罗珊，见他就笑，“丰哥你是算好了来的吧，我哥饺子刚下锅。” 　　“那是，专业蹭饭十几年，这个技能必须拥有。” 　　梁丰笑着进屋，熟门熟路地找自己拖鞋。 　　开放式厨房里传出罗超的声音，“梁小胖你也好意思说，专业蹭饭十几年了还光会点菜不会帮忙！” 　　梁丰伸头看了一眼，“咦？一亿你已经回来啦，不说明天才到家吗？这次能待几天啊？” 　　罗超很无奈，“你别乱讲啊梁小胖。” 　　梁丰哈哈笑，“我怎么乱讲了我，你罗一亿难道不是实至名归？” 　　罗超大学成绩很好，大二就被大佬看中，读硕时就跟着导师参与项目，毕业后更是直接去了深山老林的国家机构，到现在甚至连行踪都要保密了。 　　前年因为级别到了需要公示财产，罗超闹出个不小的乌龙——他“瞒报”财产，数额还特别巨大——引来了单位的专项调查。 　　直到那时罗超才惊悉他名下仅现金就有一亿！一亿！更有几套房产！就这原承还说，如果不是他身份所限，他还会把所有店面都挂在他名下。 　　理由非常之强大，“超啊，你的工资卡就一直在我这儿呀。” 　　罗超…… 　　看他大受惊吓，原承笑得不行，却依然没说——你十八岁时就有百万身家了，十九岁时是千万。 　　深藏功与名。 　　虚惊一场，罗超算是轰轰烈烈出了柜。好在社会渐渐宽容，他又一贯优秀，在单位才没怎么被影响。 　　同受惊吓的还有梁丰丁一这些朋友。 　　梁丰感慨之余送上外号”罗一亿”——这外号经他阐述后在朋友圏里迅速传播，获赞无数。 　　罗超觉得很软饭，然而他的反对并没有什么用。 　　进京后原承生意一直很顺，要不是他过于稳健——会按比例留存利润——他们的资产还不止这些。 　　因为不信任股市，所以除了房产和一部分结构性存款外，其余现金原承都买成了银行理财，也全部记在罗超名下。 　　今年到了三十岁，年初起他就开始陆续转让店面，又在罗超名下添了大笔现金资产和两套房产。 　　原承也常自嘲，自己真是low得可以——这种理财思路完全就是穷人乍富，只会收租收息。 　　但罗超的身份不能经商，他只能给他多多攒点真金白银。 　　现在原承手里还剩四个店，也是他生意最好的四个店。在书桌抽屉里，他已经准备好了转让书——如果三十岁的死劫过不去，所有资产罗超都能处置。 　　但若28号平安度过，原承想，以后的经营他倒可以换个思路。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卤肉、凉菜和沙拉，梁丰抓起一块猪蹄边啃边走进厨房，“诶问你呢，一亿，这次能待几天？” 　　原承罗超一齐转过身时，梁丰啃肉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多少年过去，这两人站一起还这么养眼！ 　　一样的宽肩窄腰大长腿，一样的英挺俊朗，一样的年轻到仿佛不曾被岁月浸染！ 　　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有了弧度的肚子，梁丰心里苦，明明他那么辛苦一老师！怎么也不应该比做生意搞科研的胖啊！ 　　罗超白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调蘸汁。 　　原承笑，“这次假期长，有十天呢。丰丰你去洗手，再点一水就好了，这锅出来你和珊珊先吃。” 　　看到锅里翻滚的白胖饺子，梁丰立刻忘了纠结肚子弧度，“橙子你都包饺子了干嘛还整这么多菜？” 　　原承看他开心，也笑，“我们要走几天，给你和珊珊酱点肉，姚瑶不在你也少吃点儿外卖。” 　　“她在我们就是一起吃外卖。”梁丰吐槽媳妇，“瑶瑶做饭还不如我呢。” 　　姚瑶别的都好，做饭是真不行。 　　原承听得笑，梁丰转向罗超显摆，“一亿，你最不应该说我胖，我这肚子至少有一半是橙子给喂出来的。” 　　罗超更没好气了，“你还好意思说！” 　　进来拿碗筷的罗珊瞪他哥，“丰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人家还知道有空就过来陪我哥吃顿饭呢！你呢！一年能搁家待几天！” 　　罗超被噎住，委委屈屈地看向原承。 　　原承被他的小眼神逗笑，温言制止，“珊珊怎么和哥哥说话呢，你哥假期少，但他所有假期也都是给我们的。” 　　罗超工作忙，假期少，但只要他回家——除了做饭那必须得原承上——其他时候，原承是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的。 　　甚至手指甲罗超都不让他自己剪。 　　被这样支持，罗超笑容立刻得意起来。 　　原承笑着继续，“当初你哥进这个单位我们可是举手表决过的，那会你不是说”哥哥做的是大事，我们都要支持他”么，珊珊，言必信行必果啊。” 　　罗珊撇嘴，表情控拆，“哥你就偏心超哥吧，反正超哥一回来我就是个拖油瓶，哼，生气。” 　　罗超哈哈笑，“我回不回来你都是个拖油瓶，胖妞，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哥。” 　　“不管，反正超哥你是假的，哼。” 　　看她这样撒娇，三个哥哥一齐笑起来。 　　随着罗超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少，不知从哪天开始，罗珊称唿原承不再是”承承的的”，而是”我哥”！ 　　而她真正的亲哥现在是”罗哥”、”超哥”，经常还没称唿。 　　原承和她谈过好几次，要她理解自家哥哥的工作性质。 　　罗珊却只扁着嘴摇头，“我理解啊，我知道他了不起，可他对我就是个假哥哥嘛，我长这么大就只有你管我！” 　　原承…… 　　罗珊没说错，这些年一直都是原承在打理、教养、陪伴她。 　　从上幼儿园起，每天接送、报课外班、开家长会、照顾日常、梳理心情、为她招待小朋友、给她过生日……基本都是原承在做。 　　其实真不是她亲哥不管——在最好的大学当学霸，罗超一直很拼很拼，并不比高三轻松。 　　罗超很疼妹妹，虽然他照顾得少一点，但这妞也不能怎么看她哥都不顺眼，见面就挑刺吧？ 　　少女的叛逆期说来就来，原承很头疼。 　　前世罗珊的自残一直梗在他心头，因为这个心结，也因为后悔打过她一巴掌，这些年原承对罗珊是连重话都没讲过一句的。 　　孩子多中二他都是耐心以对，在罗珊这里他永远恒温，永远不急不躁，无限包容。 　　原承的理念：珊珊是讲道理的孩子，我们要以德服人。 　　罗超无奈摇头，“承承，你太惯了。” 　　梁丰羡慕摇头，“橙子，你忒能惯。” 　　姚瑶笑着摇头，“原承，你不是以德服人，你是溺爱。” 　　原承…… 　　罗珊今年十六岁，身材高挑，容颜清丽，已经是个十足漂亮的大姑娘。 　　她学习好，运动好，会弹钢琴、跳街舞，还是校网球队的风云人物，受小男生喜欢的程度和她哥当年有一拼。 　　这样的罗珊常常会让原承恍惚，前世的小姑娘身高不足一米六，纤瘦脆弱，郁郁寡欢，哪有现在的元气满满？ 　　他说过护她平安长大，他没有食言。 　　当年在北京安顿下来后，原承没急着给小孩找学校——他知道几个月后会全面停课。 　　一九年下半年他们过得很轻松，除了考察市场就是各种玩： 　　周末或有假时原承开车带他俩周边省份玩，平时罗超课业紧张，原承就带小盆友市内深度游，在博物馆和各种书咖里消磨时间。 　　二零年第一波疫情缓解后余勇专门联系过原承——他为慕辰建的新工厂适逢其会，已然名利双收。 　　原承坚决拒绝了余勇的感谢。 　　他向对方坦陈了所有身家和以后的经营规划。 　　余勇，好吧，这小孩不仅仅是有点意思，简直是多智近妖。最后他托人帮罗珊找了幼儿园，帮原承解决了车户。 　　原承喜出望外，对余勇夫夫更加感念。而余勇也欣赏他的分寸能力，开始真正把他当后辈关照。 　　两家人一直有往来，每年都会见一两次面。生意上原承没开过口，但他买房，罗珊上学余勇慕辰都帮过忙。 　　冬日天短，吃过饭又聊了会原承就安顿罗超去休息——为这个休假罗超连续加了几天班。他则收拾东西，准备送罗珊梁丰回城。 　　平时原承带着罗珊住学校附近的单元房，只有假期或者罗超回来了他们才会到别墅这边住。这里地方宽敞，还有个窄窄的小园子。 　　原承没有学邻居们在园里种菜，他在房前屋后的所有空地都种上石竹和秋英，从春到秋，他的这栋房子一直都是繁花点点，漂亮非常。 　　看到原承拿出猪耳猪蹄，罗珊忙阻止，“哥你别给我，我要减肥，你都给丰哥。” 　　原承没理她，手上麻利拆分，“你哪肥了，一米七三才一百零几斤，瞎减什么？我不在了你好好吃饭。” 　　罗珊扁扁嘴，“哦。” 　　很快就又抗议，“哥你别给我切猪皮，我有耳朵蹄子就行。” 　　原承手没停，“猪皮我收拾过了，干净得很，你好好吃，美容养颜。” 　　罗珊又扁扁嘴，“哦。” 　　很快两个玻璃餐盒装满：一盒猪蹄块，另一盒猪耳猪皮，最后原承放进一个带盖的小圆盒，里面是蒜泥。 　　把袋子递给罗珊，原承最后安顿，“如果放冰箱，吃的时候要热一下，蒜泥加点香醋香油就行。” 　　罗珊接过，“哥你们早点回来嘛，我想吃你做的芝士饭。” 　　芝士饭罗珊五岁就能做挺好，知道她舍不得他们走在撒娇，原承压下心中隐痛，笑笑没说话。 　　给梁丰带得多，耳蹄心尾外还有一个肘子。原承没切，把这一堆分别装进保鲜袋里，“上午卤的，能放几天，不过也得抓紧吃。” 　　梁丰摸摸肚子，“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整这么多我能吃到过年回家。” 　　“吃不了的你先冻上。”原承笑起来，“咱们是不是真老了，上高中那会儿这点肉算什么，两顿就干掉了。” 　　“一顿就差不多。”梁丰接过袋子往出走，“你别送了，我和珊珊坐地铁回。” 　　没等原承说话他又补充，“放心，我把珊珊送到家。” 　　罗珊忙摇头，“不用丰哥送，我一个人就行。” 　　原承跟着他们走到玄关换鞋，笑着拿起车钥匙，“我送你们。” 　 第212章 这辈子我们要一起老 　　212、终章 　　梁丰姚瑶大三时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这几年已经小有口碑。除了正常的初高中课程，姚瑶还教国画，收入也很不错。 　　毕业后两人就住进工作室的一个小间里，学生多起来后房东开始涨租，各种不愉快。因为不能轻易搬迁，三年前梁丰在原承的帮助下买下了工作室。 　　去年姚瑶怀孕，梁丰再次向原承举债，首付了现在的住房。 　　因为没有回家乡进体制，姚瑶父母一直迁怒梁丰，直到姚瑶怀孕姚家才勉强接受这个女婿。 　　儿子出生后姚瑶父母过来帮忙带外孙，月初梁丰刚把他们送回老家。 　　买工作室时梁丰曾经让姚瑶回娘家借过钱——原承有钱，但原承一直迅速扩张着，摊子铺得很大，他不想兄弟为难。 　　但当时岳家不愿帮忙，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这事很刺激梁丰，可他的父母也帮不上忙，所以他什么也没法说，还是向原承开了口。 　　原承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问他借钱是没压力的。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仅仅罗超名下就那么多现金，否则一开始就不纠结。 　　买住房时姚家父母说可以资助他们，梁丰客气地拒绝了——他宁可欠原承的。工作室已经越来越好，他也有能力给兄弟还钱。 　　走到车位梁丰逗罗珊，“珊珊你坐前面？” 　　罗珊小时候就是长在原承怀里的，大一点后也特别黏这个哥哥，自从去掉安全座椅，她上车就一定要坐副驾，罗超都抢不过。 　　不过这两年在原承有意引导下，小姑娘只坐后排了。 　　果然，罗珊拉开后门把自己的包扔进去，“不了，丰哥你和我哥坐。” 　　车开动后罗珊也不说话，原承看她神情恹恹，开始哄孩子，“珊珊别不高兴，你哥假期难得，肯定要先紧着他。” 　　今年原承在青城山下买了个院子，前后都有花园，重装之后晾了半年，这次就是带罗超过去看房。 　　青城山罗超很喜欢，这是他为他准备的养老院子。 　　罗珊神情小控诉，“你去几次都不带我，现在也是看我哥时间。” 　　原承轻笑，“那当然，别忘了咱们家你哥才是老大，肯定最优先啊。再说前几次去都是收拾，乱糟糟的带你干嘛。” 　　“哼，生气。” 　　看她撒娇，原承笑起来，“好了不气不气，我们珊珊都是大姑娘了，还能为这个生气啊。” 　　“哼哼。” 　　原承笑着，淡淡地说，“以后和哥哥好好说话，他回家待不了几天你还和他找茬，过不过份啊。” 　　听出了话里的责备，罗珊不撒娇了，声音有气无力，“知道啦，以后不和罗哥吵，要尊敬罗哥，罗哥是国之栋梁嘛。” 　　梁丰噗地笑出声，“珊珊你别不服气，在你承承的心里你哥那就是完美化身，谁都比不了。” 　　罗珊语气又活泼起来，“知道啊，我哥心里只有超哥嘛，谁能和超哥比啊，哼哼，不满意。” 　　原承轻笑着，眼里闪过悲伤，“记着你哥才是最疼你的人，别和他吵架，不然我挂了都不安心。” 　　罗珊还没说话，梁丰先呸呸呸了几下，“马上要出门了，你别胡说八道！” 　　罗珊听笑了，“丰哥你总这么迷信！” 　　梁丰…… 　　到小区时天已经黑下来，罗珊坚决拒绝原承送她上楼，“我就一个包，又不重，哥你赶紧送丰哥吧。” 　　原承下车，看着罗珊把包背好才按按她的头，笑容温暖，“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别熬夜，也别瞎减肥。” 　　罗珊歪歪头蹭蹭他的手心，大眼睛笑得弯起，“我再减三斤，到一百就行，哥你快走吧，路上小心。” 　　原承没说话，只笑着，又按按她的头。 　　目送罗珊走进小区原承才上车，梁丰笑，“今天怎么不和珊珊保持距离了？” 　　原承勉强笑笑，“这次走得时间长，有点不放心。” 　　梁丰不以为然，“珊珊厉害着呢，再说了罗超就十天假，你能走多长？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原承发动车子，含煳地应着。 　　“瑶瑶说了，从生日珊珊写的那句话看，她的叛逆期也差不多了。” 　　原承点头，“嗯，珊珊聪明，已经过去了。” 　　罗珊上初中后开始挑剔罗超，原承起初以为是孩子到了叛逆期，他认真开解，但收效甚微。 　　后来还是姚瑶看出不对，“原承，你没发现是珊珊喜欢你吗？” 　　原承！一向淡定的他简直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姚瑶轻轻摇头，“怎么不可能？你从小把她带大，这几年罗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仰慕、依赖，都很正常啊。” 　　原承！ 　　“你自己没意识吗？” 　　姚瑶笑，“原承，你就是小女孩最梦寐以求的那种男朋友啊，长得帅，会赚钱，超级温柔体贴，还做得一手好菜，她不喜欢你才奇怪吧？” 　　原承…… 　　看他如遭雷击，姚瑶笑容更大，“不过肯定也有崇拜依赖的成分。” 　　原承慢慢吐出一口气，“等她再大点就，好了吧？” 　　姚瑶微一摇头，“就算不迷恋了，你肯定也是她找男朋友的一把标杆。原承，丁一总说”一见原承误终身”其实未必是开玩笑。” 　　原承…… 　　“你太完美了原承。为什么我们都说你们是神仙爱情？就因为在感情中你们都做到了极致，尤其是你，这些肯定会对珊珊有影响。” 　　姚瑶笑得小促狭，“从好的一面讲她会相信爱情，不好的一面就是，一般的小男孩怕是很难入她的眼了。” 　　原承懵圈，“我哪有” 　　梁丰也点头，“怎么没有？没看丁一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吗？他老说要照你这标准找，你这个标准，呵呵，他上哪儿找去？” 　　原承无奈地白了眼梁丰，“丰丰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梁丰不服气，“我怎么起哄了，上次丁一还说他们家太后催太紧，他要降低标准了，女孩只要有你一半好就行。” 　　原承……他强行转话题，“以后我会更注意的，罗超在家里要有绝对地位。” 　　这两年原承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罗珊慢慢开始注意，开始不往两个哥哥身上挂。 　　十月份原承给小姑娘隆重地过了十六岁生日，虽然罗珊的每个生日他都很用心，但这次是真的隆重——他专门为小姑娘置办首饰、订礼服，请了专业团队操办。 　　原承的理由很妹控：珊珊同学有办生日宴的，她当然也不能少。 　　专门赶回家被这场面吓一跳的罗超…… 　　其实原承只是担心自己再没有以后，就想好好给妹妹过个生日。 　　罗珊开心极了，在和两个哥哥的合影中写下： 　　因为有你们，此生无缺憾，谢谢哥哥，永远做最幸福的妹妹。 　　原承看到很欣慰，他知道小姑娘智商高，她的小迷恋小情绪都能调整好。 　　只是今天，想到也许这会是和她的永别，原承心里十分不舍。这个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妹妹！前世今生他养了她二十一年！ 　　原承沉默着，梁丰又问，“对了橙子，下午我不好问，罗超他外婆怎么突然就没了？” 　　“也不算突然吧，她从去年春天就起不来了，一直卧床。这种私立的养老机构，收费高也不一定就多精心，我听罗超说她是带着一身褥疮走的。” 　　梁丰摇头，“那也够受罪，罗超呢？” 　　“罗超起诉了，不过律师说官司赢面不大，而且对对方也不会有大影响。” 　　梁丰想了想，“也是，老太太毕竟卧床一年多，这种情况就是在家也不能保证没事。” 　　原承没说话，心里却想，在家里当然会没事，在家里她不仅不会生褥疮，现在应该还能走动，能喊叫，能吃能睡，饭量比我都好。 　　除了无法自理，她只有血压血脂略高，其他指标都不错，至少当年的我是绝对活不过她的。 　　王老太太六年前进了养老院，是她自己挑的偏高档的养老机构。她有医保，也有存款和退休工资，七楼还卖了些钱，加上罗超的补贴，费用能负担。 　　前两年还好，后期随着痴呆日益严重，她的生活逐渐不能自理。作为常年没有家属探访的人，在养老院里她的优先级应该很低。 　　一月前罗超突然接到院里电话，说老太太去世，罗超匆匆赶去办了后事。 　　他是从驻地直接飞过去的，办完才给原承说了一声。 　　对王老太太这样的结局原承一点也不意外——即使收费不菲，那里的护理也不会有他们当年十分之一的精心耐心，她提前几年这样痛苦死去再正常不过。 　　不过原承非常无感，只是听听。 　　也许是已经在时光中痊愈，这些年他想起她的时候都不多。 　　“大辛家闺女百天了，这小子嘚瑟的，天天晒。”梁丰笑着点了赞，然后收起手机，“我前两天回家也没顾上去，过年了一定要去看看。” 　　原承笑笑，“嗯。” 　　辛田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今年又添了个公主，这些年他的发展很不错，已经把借他的钱全部还清，现在还有了三家店面。 　　店里的员工基本都是从前的老人——徐卫东名下的生意关得关转得转，已经有几年什么都听不见了。 　　徐家的生意有一半当年就没撑过疫情，从原承那里盘来的九个店起初还好，但后来随着徐卫青落马，徐卫东被调查也就结束了。 　　一家都被清算，两兄妹到现在也没出来。 　　“橙子，你和师老师联系了没？”车开出一段了，梁丰又问。 　　“嗯，你说的当天我就打电话了，不过我一报名字她就挂了。” 　　梁丰愣了半天才说，“师老师真是，真是，太绝了。” 　　作为老妈的学生，梁丰上大学后每年都会过去探望老师——为原承打探。老妈对学生一向宽容，梁丰学习好，后来又考进师大，是她挺看好的学生。 　　前几年起梁丰开始有意在老妈这里透露原承情况，老妈虽然一直不好奇不打听，却也没阻止过他念叨。 　　月初梁丰送媳妇孩子回娘家时又过去探望老妈，这次他感觉老妈态度有松动——她主动问了原承现状。 　　梁丰以为老妈的劲儿过去了，回来就让他联系老妈，现在听到这个结果，十分无语。 　　原承却很平淡，“没事，知道她过得好就行。我们对彼此都没有需要，其实不是坏事。” 　　等她需要的时候他会照顾她，虽然他不会把她接到身边朝夕相处，但他能保证让她老有所养——就是他不在了罗超也一定会为他达成。 　　回到家已经挺晚，罗超还在睡，原承洗漱后轻轻上床，罗超的”寻找原承小雷达”即时启动，很快就压在他胸前。 　　轻轻顺着大脑袋，原承想，如果注定躲不过，这次他要自私一点，他要死在罗超怀里。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思绪又飘到千里外的高架。 　　对于三十岁的死劫，原承已经想了好多年——如果今生远远避开，是不是就可以躲过？ 　　他不知道。 　　虽然他已经逃到千里之外，但十几年来每次噩梦，他都能清晰地感到失重，感到肋骨刺进的冰冷刀锋。 　　那个绝望的冬夜从来也没放过他。 　　原承从没想过把前世告诉罗超，一次都没有。 　　在飘零分裂中挣扎最苦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倾诉——他宁可一个人撑着熬着，也不愿罗超知道那些绝望过往。 　　因为他明白，他的痛苦在罗超那里是翻倍的，是翻几倍的！一如罗超被伤害，他会更鲜血淋漓一样——他们都把对方看得远远重逾自己，重很多很多。 　　不过他已经把前世种种写进了日记——如果有一天他突然莫名离开，罗超总能知道原因。 　　也能知道他此生无憾。 　　原承也从未想过放过那三人。 　　那三人前世杀他，虽然他选择同归于尽当场报了仇，可他的罗超呢？余生都会饮恨！ 　　而今生，即使他重新来过，这十几年的噩梦呢？又能和谁说？ 　　不过这次他有条件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罗超发现这个假期原小承格外黏人，强迫症却一点都不管生意，说去青城山看院子也是一推再推。 　　像大疫那年一样，原承完全宅在家里，除了做饭时是自己站着，其余时候都要挂他身上。 　　原小承一直从容淡定范儿，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人，这么多年从没这么弱势过！ 　　罗超被他黏得心软成水，干脆什么都不想，认真享受起爱人的依恋。 　　几天抵死缠绵，到27号这天原承甚至都不让罗超下床！ 　　罗超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他担心地把人拥在怀里，“承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原承笑笑，“超，我想着你还是要个孩子吧，你这么好的基因，没孩子太可惜了。” 　　罗超摇头，“咱不早就说好了吗，珊珊就是我们的孩子，原麻麻。” 　　“可是珊珊长大了呀，小妞会有她的人生。”若我必须得走，你是多么孤单。 　　罗超还是摇头，“那我也不要孩子。” 　　罗超吻吻原承，“这辈子我都不要孩子，我没有时间养孩子承承，我不想再弄个小孩子困住你。” 　　“我” 　　“再说我也不缺孩子，”罗超笑得温柔极了，”承承，小时候我是你的孩子，现在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有你就足够了。” 　　原承眼圈一下就红了。 　　罗超皱眉，“承承你和我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怎么了？” 　　原承抱住罗超，把自己埋在他怀里，半天了才抬头笑笑，“没怎么，我就想这样那样，精尽人亡。” 　　罗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吻吻他的脑门，“承承，你不要难过。” 　　原承一懵，“我没难过。” 　　罗超又吻吻他，“你好几年没这么笑过了。你不知道你这个笑有多难看吗？承承，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但你记着，我早就长大了，不用你什么都给我担着，任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原承…… 　　罗超眉目温柔，大眼睛里全是担心爱恋，原承吸吸鼻子，终于笑了起来，“我不难过，超，真的，有了你，我这辈子再没什么遗憾的。” 　　罗超还想说什么原承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用力把人拉近，热烈地吻起来。 　　凌晨两点半，罗超在睡，原承手机一亮，他点开信息，“三人被捕，身份已确定，都是一级通缉犯。” 　　随后就是两段抓捕视频。 　　看着镜头里熟悉的街角，原承心里勐然放空，人轻得仿佛能飘起来。 　　千斤桎梏，终于结束。 　　眼泪悄悄滑落，半晌，他无声地笑起来。 　　虽然音量调到最小，但他连看几遍，罗超还是被扰到，他伸手扒人，“几点了，快睡。” 　　原承关了手机缩回被窝，“明天我们就去看院子，这辈子我们要一起老。” 　　“……嗯。” 　　原承擦擦眼角，在罗超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爱你。” 　　罗超把人搂搂紧，声音还有些迷煳，却非常坚定，“我爱你。” 　　全文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